張揚心情沉鬱地自吳列府中出來,耳邊依舊迴響著吳李氏那雖然客氣但是不免尖酸鄙夷的話。
「如一啊,老生知道你是個很聰明的年輕人,也看得出你的努力和才華,吳家堡能有今天,你是功不可沒啊,呵呵……」
「你也知道,穎兒是我們的心頭肉,對於她的終身幸福,我這個做娘親的自然是不能不慎重……呵呵,如一,你別誤會,我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如一乃漢室宗親,皇親帝胄,貴不可言,而我吳家堡雖然祖上有些名望,可卻也高攀不上如一的身份。如一天縱奇才,所以才深得小女和夫君如此信賴和器重,吳家堡雖然小了些,可是也會有如一施展拳腳的地方。反而是除了這裡,誰還能無條件地信任如一,將三軍之權都交付宗族大姓之外的人?這個,如一要明白——」
「如一,什麼也不用說,你的心思我都理解。承蒙如一厚愛小女,老生感激不已,只是穎兒這孩子自小就頑劣,性子放任粗野,老生一直為此頭疼,雖然有幾分姿容,可實在不是賢妻之選。」
「如一,別激動,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我知道你對穎兒的心思,也看得出穎兒對你的器重。可是穎兒心思單純,年少無知,根本不諳情愛之事,哪裡分得清什麼事感激,什麼是愛情?呵呵,等她嫁了人有了心愛的夫君和眷戀的兒女,成了真正的女人,她才會明白,當初一時衝動,肯位置不顧一切的愛情是多麼無知和可笑……而如一,當你有了自己的賢內助,看著孩子一天天長大,當年那懵懂的幻想也就淡了……」
「如一,坐下吃口菜……如一,別怪老生說你,你如今貴為吳家堡軍師,身居高位,不知多少人眼熱,也該知足了。若是如一成了我吳家堡的女婿,穎兒的夫君,吳家堡未來掌舵人的父親,他是姓吳呢,還是姓劉?……如一貴為漢室宗親,又有如此才幹,就甘願為了小女,入贅我一介土匪的吳家?如一就不想想如何面對如一的祖宗靈位,如何面對天下悠悠眾口?」
「如一,你的臉怎麼這麼紅,肯定是喝多了,看來你的酒力還是不行啊,二喜!到廚房拿一碗醒酒湯來!……嗯,剛才說到哪兒了?你知道我年紀大了記性就差……對,就是如何面對天下人?如一難道不知道,做上門女婿,可是一輩子都抬不起頭的……」
「如一,伯母說這些也是為你好,覺得你這孩子很不錯,是個能耐人,怕你腦子發熱做出後悔一輩子的事情來。」
「做吳家堡的軍師,你就是大權在握,人人仰視的貴人。而一旦入了贅……不僅你要交出手中的權力,徹底轉入幕後,就算立下再大的功勞,也不會有人記起你。如今所有人對你的尊敬,對你的奉承,你的男兒尊嚴,你的前途抱負,在你入門那一刻,就全部毀掉了……到那時,你不能納妾,不能跟別的女人有任何交往,一切都要我們來做主。嗯,如一很喜歡曉蝶曉娥兩姐妹吧。呵呵,很美麗的一對孿生子呢。只要穎兒不同意,你就無法再把她們留在身邊,就得把她們推入別的男人的床上,看得出如一很捨不得吧……呵呵,一切的一切,如一,你可要想清楚啊……」
……
張揚望著昏暗的夜色,深吸一口氣,拖著疲倦的身心往家裡走。但,那個家真的是屬於自己的嗎。
漆黑中,張揚心事重重睡不著覺,不僅是想他和吳娜的未來,還第一次想到了,自己作為一個男人的未來。
如今他和吳娜兩人經歷了一次次的碰撞磨合,才有了如今的相戀。可是這種愛情太過脆弱,根本就禁不起風吹雨打,這種愛情是建立在他張揚,一個男兒巨大的自我犧牲的基礎之上的!
改名換姓,入贅女家。交出大權,轉入幕後,看人臉色,遭人恥笑。一切榮譽都不再與他相關,一切前程都不再與他交集。他就是一個負責播種的工具,是個沒有地位的男人。吳列可以把位子交給女兒,交給孫子,但是卻絕不會把位子交給他!
吳娜這匹奔放的野馬,如今陷入了愛河不能自拔。她表露出毫無保留的愛戀,讓張揚深深感動。她的宜喜宜嗔的嬌羞憨態,她的白眼她的鬼臉,她溫情脈脈的目光,她沉醉地伏在自己懷裡夢囈般呼喚著自己的名字……她該是真的動了真情了吧,他張揚如何沒有呢?
但是,這種幾乎男女平等的愛情,一旦自己成了贅婿,成了絕對的配角,這種甜蜜的愛情還能維持多久?一個沒有了舞台,沒有了自我的男兒,日子久了,她還會喜歡嗎?
而曉娥曉蝶,這麼久的相濡以沫,已經融入到了他的生活裡,他真的肯為了吳娜,一句話就能把她們送入另一個男人的懷裡,讓那個男人享用她們稚美的身體?
他是一個男人啊,連心愛的侍女都無法自己做主,還算什麼男人?!贅婿,贅不得!可是吳娜呢?
昏昏沉沉中,張揚做了一個夢。
夢裡他夢到,在紅燭搖曳的喜房裡,當他揭開吳娜大紅的紅蓋頭時,看到的不是那張含羞的容顏,而是怒目而視的臉。那張臉跟吳娜很像,但是卻是那麼陌生。
「誰讓你碰我的!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不過是一個上門女婿!以前我喜歡你,是因為我們平等而立,但是現在你不過是我的奴才,我才發現你是那麼的討厭!跪搓板去,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起來!以後沒有我的准許,不許上我的床!我跟別的男人歡好,那是我的自由,你也不許來管!否則,我就一槍挑了你!你不過是一個賤人,殺了你不過是殺一條狗!」吳娜暴跳如雷,指著張揚破口大罵。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當初美麗絕倫的吳娜也變得越來越兇惡,容顏也越來越醜陋。
「劉揚,給我端杯水來,口渴了!」那是吳列府上的小丫鬟二喜,正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看也不看地招呼著張揚。張揚可是清楚地記著自己當軍師時,每次上門她是如何討好恭維自己的。
「聾了嗎!說你呢!你這個賤貨,還不快去!」張揚正想著,迎面飛來二喜丟過來的一隻茶杯,狠狠地摔在他的面前。
畫面一轉,張揚來到了校軍場,看見廖化、波秀等人正在說笑,好不開心,鬱悶的張揚快步上前搭訕。
「元儉,常德聊啥呢,這麼開心。」張揚上前笑道。
「劉揚啊,什麼時候出來的?聽說你看見了大小姐跟龍陽陶宇玩3p,大小姐下了命令,讓你二十年之內不許邁出內院一步,怎麼現在就偷跑出來了?作為曾今的朋友,我勸你一句,還是快回去吧,被發現了,恐怕你這一輩子都出不來了。」廖化瞇著眼睛嗟歎連連,誠懇地拍拍張揚的肩膀說道。
「常德……」
「別!你以前非要幫我取這個表字,當時我就覺得難聽,可是那時你是軍師,是我的上級啊,我就一直不好意思改掉。如今大小姐幫我取了個新的表字,叫冠希。比你那個用地名來湊數的常德避暑山莊好多了吧?你還不知道?也難怪,你被關禁閉五年多沒出來了。這外邊的世界的變化可是日新月異啊,你呀,跟不上潮流了!」波秀嘿嘿一笑,向廖化使了個眼色,兩人就哂笑著離開了。
張揚還分明聽到他們傳來的譏諷的悄悄話。
「那個傻*逼,好好的軍師不當,非要當這個上門女婿,地溝油吃多了吧!」
「沒準是!聽說他從小就喝三鹿奶粉,三聚氰胺超標那麼厲害,腦子沒病誰信啊!怪不得從見他第一眼我就覺得他有些神經不正常……」
「誰說不是呢,全天下就他自己還自我感覺良好,自戀的厲害!這年頭,只要有權有錢,什麼樣的女人弄不到手?也就是他劉揚傻帽,為了所謂的愛情,把副部級的位置給自動讓給了別人。而如今的軍師龍大人就聰明多了,他還跟大小姐是青梅竹馬呢,感情比劉揚跟大小姐深厚的多吧?怎麼著!還不是為了權位,放棄了大小姐?」
「軍師這一手漂亮啊。他放棄了愛情,選擇了高位,到頭來大小姐為了籠絡他,不還是成了他的女人?這叫什麼!金錢美女兩全其美!而劉揚呢,丟了官帽帶上綠帽,傻*逼無雙!」
「你說人跟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
畫面一轉,來到了當年自己剛來吳家堡時住的那個小院子。剛入院子,還沒等他卸下疲倦,喊一聲「曉蝶曉娥,老爺我回來了……」
就聽見裡面傳來男人粗重的喘息和旦旦而伐**激烈碰撞的「噠噠」聲,還有那少女熟悉的柔媚入骨的呻吟。
「老爺,婢子要死了……啊……」
「小親親,快活嗎?」
「嗯……老爺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老爺,曉娥還要……」
「小蹄子!那就讓老爺把你給餵飽了!」
張揚頓時感覺手腳冰涼,氣從外冒,一腳踹開門,就看見三具一絲不掛的**交織在一起蠕動。
畫面一轉,張揚才發現自己睡在黑暗的地牢裡,手腳都帶著鐐銬。
這時龍陽手裡攥著一把繩子,嘿嘿笑著走了過來:「你小子,你也有這麼一天啊。其實在你成為上門女婿,我成為軍師那一天開始,我就可以有一百種方法殺死你。可是我都沒有,因為我想讓你受盡折磨,受盡白眼和屈辱,然後我才殺了你……而今天,你竟然壞了我的好事,我也就沒必要再留著你了……」
說著,龍陽一閃竟然從牢門縫裡閃了進來,然後把繩子投上懸樑,繫好一個結,轉過臉對張揚猙獰地笑道:「我會把你掛在這上面,就像掛死狗一樣。不到明天,所有人都會知道,你背叛了穎兒,強姦了我的小妾,然後在獄中畏罪自殺……嘿嘿,沒有人會想到是我做了你……」
說完,張揚就感覺自己身子一輕,脖子就被什麼東西緊緊地套住,然後呼吸困難,但馬上又正常了。
張揚一看,卻是曉蝶曉娥兩姐妹手裡拿著一把刀,刀上面鮮血淋漓,而龍陽已經倒在了血泊裡不動了。
「老爺,這些年苦了你了!」兩姐妹竟然像乳燕一樣撲入他的懷裡嚎哭起來。
「老爺,你當年為了娶大小姐,竟然拋棄了我們,把我們讓給了龍陽那個色中惡鬼,我們好恨你!可是你是我們第一個男人啊,如何能再容得下別的男人?我們又時時牽掛著你,擔心你在大小姐哪裡受苦受氣……只是我們一點兒辦法也沒有……這些年,你瘦多了,也黑了……嗚嗚嗚……」
「所以我們就假裝委身龍陽,等你來見我們那一天,然後你就帶我們走,永遠地離開這裡。然後去我們的老家,在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結廬而居。你教書來我們織布,過神仙般的日子。可這一等就是五年……」
就在這時,外邊一陣響動,卻是吳娜帶著人堵了過來。
「劉揚!你竟敢殺了我的龍陽哥哥,我要把你剁碎了餵豬!」吳娜說著就抽出一把大刀,向張揚砍了過來。
「小姐,人是我殺的,是我殺得,不關他的事啊,你要殺就殺我好了。我給你跪下磕頭了!」曉蝶哭著在地上磕起頭來,然後向張揚大叫一聲:「妹妹,帶著老爺先走!」
說著她就像離弦的箭一樣撲向了面前的人群,而吳娜冷笑一聲,一刀揮過,曉蝶就被砍成了兩截,她那最後望向張揚的目光是那樣的淒涼和眷戀。
張揚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疼,他拚命地向前撲去,慘叫道:「不——」
「老爺——你怎了呢!」這時昏沉的張揚耳邊傳來兩個動聽而急切的聲音,張揚頓時一個激靈,感覺到懷中人兒溫軟的身軀,這才知道剛才的都是夢魘。
「沒事兒,沒事兒……就是做了個噩夢。」張揚渾身是汗,感覺很不自在,於是**著身體從被窩裡鑽出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曉蝶不放心,忙披上外衣點了油燈,取來潔淨的布帕悉心地替張揚擦拭去額頭上臉上乃至渾身的汗液,一邊擦一邊柔聲道:「老爺怕是昨日累壞了,才會做惡夢的。學武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心急不得。」
然後她說著抬眼對張揚莞爾一笑:「何況,我們姐妹武藝也不錯啊,尋常十個八個漢子根本近不了身的。我們陪著老爺呢……」
看著曉蝶真情流露的純美的臉,張揚又回想起夢中她最後那眷戀的一瞥,張揚心中突然有種不能自已的衝動。他一把緊緊地把曉蝶擁入懷裡,深情地問道:「陪我一生一世可好。」
曉蝶羞澀地「嗯」了一聲,等起身時才發現張揚不知何時落淚了,她不由地驚道:「老爺,你怎麼了?」
「沒事,就是想起這些年的艱辛,如今終於有了你們,有了這個溫暖的家,不由地心生感慨……」張揚忙抹了一把淚,笑道。
「老爺也是這個世界上除了小姐,對我們最好的人了……以後我們要一起永遠都不分開……」曉娥撒嬌地把**的身子貼上來,雙臂摟著張揚的脖子嗔道。
「今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老爺都不會把你們給別人的,你們是我心愛的人,不是禮物,你們是我離不開的人,離不開的……」張揚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們,做出了一生的決定。
「我們也是呢,老爺最好了!」曉娥用美麗的眼睛向張揚眨了眨,笑靨如花的容顏,是那樣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