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晚宴很濃重,徐州上到留守陶林,曹宏一干高官,下到大族代表,高朋滿座,氣氛熱烈。
先是歌頌了一番此次出征下邳,臧林和吳娜等一干將領將士的浴血奮戰,有效打擊了叛逆的囂張氣焰,保證了百姓安居樂業生命財產安全。
然後就是互相吹捧,吳娜張揚也是不怵,跟一幫子文人騷客打得火熱,不就是說好聽的嘛,又不要錢,這個容易啊!
陶宇也在,坐在跟吳娜對面的位置上,看他那樣子很歡喜,不住地舉杯遙遙地向吳娜敬酒,吳娜對這個跟屁蟲弟弟自然是哄著的,很親切地舉杯敬他。
臧林望著跟陶宇「眉來眼去」人比花嬌的往昔的副帥,雖然不去想什麼,但心裡還是一陣遺憾,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這次下邳大捷,加上陶謙弟子的身份,臧林如今身價倍增,座位安排在姐夫曹宏的身側。
曹宏順著小舅子的目光,看著正笑靨如花的霹靂火,曹宏小聲笑道:「還在想著她?不過,你的對手可不少。」
臧林被姐夫看破了心思,忙掩飾性地擺擺手,小聲解釋道:「沒……沒什麼……以前不懂事,對她抱著不切實際的想法,現在我已經不是那個眼高手低浮想聯翩的毛頭小子了……」
曹宏看著情緒有些低落獨自飲酒的妻弟,又看了看對面的吳娜,湊過去小聲說道:「不切實際?怎麼這麼不自信了,要不我去說和說和……」
臧林苦笑道:「還是別了……這樣的女人我可消受不起……」
陶林如何看不見兒子那癡癡的目光,說實話,他並不喜歡吳娜這種野慣了的女孩子,就算同意兒子娶回家,也只是做妾侍的料。
娶妻娶德,納妾納色。陶家好歹是豪門大族,兒子又是要繼承家業的,正妻一定要是名門嫡出的大家閨秀。容貌可以不計較,但是一定要溫婉孝敬,接人待物的氣度禮數都必不可少。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她霹靂火反倒是民女也到罷了,那可是土匪窩裡長大的,這樣的女子豈能進門?
可是看到兒子無法自拔的神色,做父母的還能如何,讓步吧。
等到盡興席散,各自散去,張揚和吳娜就要往城裡安排好的住處走去,就見身後傳來一個男聲:「二位請留步!」
張揚吳娜轉身一看,發現這人正是宴席上坐在陶宇旁邊的,那個二十七八歲很文雅的文士。他就是糜芳!
糜芳見到二人轉身,忙上前先是很溫雅地向兩人行了個禮,這才說明來意:「聽聞劉先生乃漢室宗親,有經天緯地之才。乃兄仰慕已久,已在府中備下薄酒,還望先生賞光。」
然後糜芳很恭敬地自寬大的衣袖裡掏出一個燙金的請帖,雙手奉給了張揚。
張揚連說幾聲謙遜的話,接過請帖一看,落款是糜竺。張揚這才知道又一個歷史名人出現了!
這時,背後又傳來一個少年歡喜的聲音:「娜姐姐,你也在啊!」
不用看,吳娜張揚就知道是陶宇來了。
「怎麼,還沒回家睡覺?」吳娜笑著說道。
陶宇咧著嘴笑道:「才什麼時辰啊……」然後湊過去,看了看張揚手裡的請帖,望了一眼糜芳和張揚道:「你們有事兒就先忙吧。」
張揚一噎,心道,我和請客的人都沒開口,你這個外人操的什麼心啊。
吳娜跟陶宇不知道打過多少交道,一看他目光閃爍,躡手躡腳,就知道他要說什麼話了。
對於陶宇這個一直無私地幫著自己,濡慕著自己的跟屁蟲弟弟,吳娜是愧疚和心疼的,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就哄哄他吧,也能減輕一下對他的內疚。
「如一,既然是糜大人盛情相邀,你就快去吧,別讓人家久等。」吳娜對張揚說道。
張揚望了一眼一臉期待的糜芳,又看了一眼吳娜,這才吸了口氣道:「我去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等張揚走遠了,陶宇這才說道:「臨走前我們可是說好了,回來找我玩兒的,不會躲著我的!」
吳娜好笑地點點頭,說道:「天都黑了,還有什麼地方可以玩呢。明天如何?」
陶宇一聽努努嘴,不滿地說道:「明天你都走了,還哪裡去找你……」
吳娜一愣,說的也是,還沒等開口,就聽陶宇一臉期待地看著她說道「去我家吧,你還沒去過呢。」
吳娜心裡猶豫了一下,可看到陶宇純澈的眼神,渴望的目光,還是點了點頭道:「好吧,希望不要打攪到你家人休息。」
陶宇興高采烈地上前領路,一邊走一邊打開話匣子說道:「娜姐姐,你不知道,如今徐州城裡沒有人不知道你在下邳那兒是多麼威風了,等陶公回來,吳家堡的肯定會受到重用的。」
「是你讓人散佈的消息吧?」吳娜笑著問道。
「這……也不算是吧,這不是光頭上的跳蚤——明擺著的嗎,又不是我捏造的……」陶宇摸摸鼻子含糊地說道。
吳娜知道這樣風頭太盛會招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嘛。可是不招人嫉是庸才,何況張揚擬定的軟實力提升計劃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在必要的情況下,能多出風頭絕不低調!何況陶宇一片好心,吳娜如何去責怪他。
「聽說這次黃巾半夜襲城,裡應外合,已經攻了進去,是你帶著陶家的家將頂在前頭,號召指揮潰散的守軍反擊,然後獨挑大樑,讓黃巾軍之後的幾次攻城都大敗而歸。接著派人馬襲營,跟趕回來的臧林的大軍一起將這支黃巾覆滅。看不出來,你這個連馬都不會騎的公子哥兒還有這個本事,我們吳家堡如今擴軍缺人才,弄得我都想把你把你請來幫忙了。」吳娜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道。
陶宇是二話不說,馬上歡欣地說道:「好啊,好啊。如今徐州兵馬兵微將寡,一個個跟軟腳蝦似地,要不是我重金懸賞,又殺了人警告,這次城就破了。帶著這樣一夥兵將打起仗來一點兒勁兒都沒有,還是跟著娜姐姐你混比較來勁兒!」
吳娜心裡一跳,心道,我就是開個玩笑說說而已,你怎麼又當真了!這些年他們吳家堡可沒少受陶家的幫襯,恩情還沒報答,若是把他們家繼承人給拐到戰場上去了,可真的不合適。
「那個……這個事兒以後再說吧——」吳娜乾笑兩聲擺擺手說道。
陶宇也不在意,說道:「我帶你去我書房看看。裡面肯定會有你喜歡的東西!」
然後,陶宇看也不看那些府上家丁侍女們驚異的眼神,引著吳娜向他的書房走去。
「少爺還是第一次往府裡頭帶女人呢,這該不會是未來的少夫人吧?」一個端著點心的侍女小聲地跟同伴議論道。
同伴望著吳娜的背影,艷羨地點點頭道:「很有可能。這女孩子真的很漂亮呢,就是怎麼看都不像大家閨秀,那步伐太沉穩了,比當兵的都穩,一看就是個練家子。這樣的少夫人入了門,若是脾氣好還成,若是脾氣暴躁,我們可就慘了……」
陶宇的書房不大,但是很典雅,除了矮塌座墊,就是一排排書櫃上一卷卷竹簡編成的書籍了。
吳娜從小就不喜歡讀書,要不然那些年也不會被錢寧罰的那麼慘,如今長大了更是整天為了吳家堡幾萬老小忙得腳不沾地,更是沒功夫讀書學習了。
陶宇看得出吳娜對那些厚重的竹簡不太感興趣,會心一笑,趕忙引著她把書房裡其他的東西指給娜姐姐看。
除了堆積如山的竹簡,就是一幅幅用上佳的左伯紙畫成的畫卷。畫卷大多是名山大川,梅蘭竹菊,雖然那些附帶的狂野的詩文吳娜大多看不懂,但還是很喜歡這些精美的畫卷的。
「這些畫畫的不錯,有你畫的嗎?」吳娜扭頭看了正在對畫卷裡表達的深刻寓意做闡釋的陶宇說道。
陶宇不好意思地摸摸頭,訕笑道:「我懶得很,這些竹簡我都快讀不完了,哪裡有閒工夫畫這些?這些都是父親送來的,說是修身養性、陶冶情操……」
吳娜點點頭,自顧地隨意看了看,發現牆上掛著一柄古樸的寶劍,一時手癢癢,輕步走過去,把寶劍摘下來,愛惜地摸著那冰涼光華的劍鞘,然後「噌」地一聲拔出了劍身,頓時一道凌厲如風的劍氣閃過,讓人不寒而慄。
吳娜順手持劍起舞,「唰唰唰」一息之間,劍影翩飛,寒光四溢,只見吳娜猛地把劍往陶宇方向一揮,頓時一股凌冽的寒風吹拂而過,把陶宇的頭髮衣衫都吹的倒豎起來,驚得他張著嘴巴瞪大了雙眼,半晌沒敢動彈。
「好劍啊!不過並不適合戰場上用,不然我一定討過來留著用。」吳娜笑盈盈地把劍「噌」地一聲插回了劍鞘,不動聲色地看著還在發怔的陶宇說道。
陶宇艱難地嚥了口唾沫,點點頭道:「娜姐姐喜歡,就拿去好了……」
吳娜知道這把寶劍的貴重,哪裡肯奪人所愛,笑道:「還是你留著用吧,我還是喜歡一桿長槍橫行無忌……咦,那兒還有一幅畫卷,怎麼捲著放在那兒,不掛出來?」
吳娜瞧見角落裡的書桌上擺放著一個畫卷,忍不住快步走了過去,陶宇還沒來得及驚呼去阻止,吳娜已經一把拉開捆畫卷的繩子,那幅畫卷就完完整整地展現在她的面前。
畫上是一片荒原,一匹像火一樣熾烈的駿馬上騎著一個手持長槍,神采飛揚的白衣女子,那女子振臂做欲呼狀,彷彿可以聽見馬兒的嘶鳴,可以聽見她的豪爽的吶喊,簡直要破之而出!
這個女子就是她啊!
「你……」吳娜不由地一噎,神色複雜地望著慌張的陶宇。
而此刻,張揚正在跟蜀漢三大老臣的糜竺秉燭夜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