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必要的客套之後,張揚讓廖化波秀帶著大部隊留在城外等他們出來,並留下交代:「對徐州兵馬客氣可以,但是絕對不能放鬆警惕!」
廖化波秀滿口答應,陳登意料之中地主動要求留守。
此時宴席還沒開,陶宇跑去準備排場去了,張揚則跟著錢寧吳娜還有周氏姐妹沿著熱鬧的街道漫步起來。
三女都是少見的絕色,一起出現在街上,引得很多人側目,回頭率是百分之百的。
不過,幾人都專心地東張西望,也不甚在意一個個或垂涎或傾慕的目光。
望著熟悉的城池,走過的街道,夢裡時常回憶起那段美好時光的地方,錢寧不免唏噓不已。
吳娜望著已經改成了一家飯館的往昔的學堂,同樣美目中霧氣濛濛的。
周彤看著錢寧感傷,溫柔地握著他的手,輕輕地依偎在他身邊,柔聲說道:「若是先生願意,等局勢好了些,可以搬回來啊。那時候先生教書,我就在家洗衣做飯收拾院子,等你回來……這樣的日子,也很好啊。」
錢寧感激地低頭望著周彤,歎道:「我何嘗不想呢,只是這天下始亂,更大的動亂已經有了徵兆,徐州兵微將寡,又是要衝之地,哪裡還會有安生之時……恐怕這輩子都沒辦法再在這兒安安生生地教書了。」
張揚走過去看著天空,鄭重地對錢寧說道:「如何不能?你的願望就是我要奮鬥的追求的。若是你願意幫我,最多三年少則兩年,徐州就會成為安如泰山的大後方,你也可以安安心心地在這兒培養民族的下一代,如何?」
周彤何等聰穎,加上這麼久呆在費縣跟管亥他們打交道,馬上就聽出來了張揚話裡的含義。張揚此人志向不小!
但是如今她一心撲在錢寧身上,錢寧到哪兒她隨著就是,其他不該多想的絕不多想,不該多說的也絕不多說,這是女人的本分。
周彤望了錢寧一眼,又望了張揚一眼,歉意地溫婉一笑,轉身去找正在小吃攤前徘徊的妹妹了。
張揚讚許地看了周彤一眼,而錢寧則深歎一口氣,擺擺手就要轉身離開:「這事兒以後再說,以後再說……」
臧林此刻正在曹宏的後院,抱著出生不到九天的外甥喜歡的不得了。
「姐,我這外甥長的真像你!你看這鼻子,這眉毛……」臧林一邊把手指伸到外甥的嘴裡讓小傢伙吮吸,一邊笑著對躺在床上,幸福地看著弟弟和兒子的臧柔說道。
臧柔輕輕地嗔怪道:「他還這麼小,哪裡能看得出來就像我啊。」
臧林不可置疑地說道:「都說女兒隨爹,小子隨娘。不用看就知道我這外甥像姐姐了。」
「可我也聽說,外甥像舅,怎麼不說我兒子像你呢。」這時傳來曹宏爽朗的笑聲。
「夫君!」
「姐夫!」
看到曹宏進來,兩人都忙呼喚道。
曹宏看到妻子要起來見禮,忙嚇得一個箭步衝上去,握住她的手,把她輕輕地安穩地按在床上,嗔怪道:「還在坐月子呢,起來做什麼,都是夫妻,哪裡來的這麼多禮數。」
臧柔聽的心裡蜜甜,溫順地點了點頭。
曹宏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妻子的臉頰,溫柔地說道:「你好好休息,我跟阿林就不打擾你了。」
臧柔點了點頭,對弟弟和丈夫說道:「聽下人說,晚上要宴客,少喝點兒酒。」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臧林向姐姐辦了個鬼臉,這才輕輕地關上門隨著姐夫出來,一轉身就進了曹宏的書房。
兩人坐定,曹宏看著臧林半晌,才欣慰地點點頭說道:「這一趟回來,你成熟了不少,我很高興。」
臧林輕輕一笑,喟然歎道:「幾次大起大落,內外交困,近乎絕境的經歷,不長大都難啊。」
曹宏望著有些落寞的小舅子,輕輕地給他的茶盞裡添了些水,頓時茶霧氤氳朦朧,清香撲鼻而來。
曹宏喝了口清苦的茶水,這才說道:「這都是好事兒,不管過程多麼艱辛,走過來了就是成功。這一趟你第一次掛帥出征,就完勝而歸,不管是陶公何時回來,你的大功是跑不掉了的。你的願望是做一個像你老師那樣的儒將,如今你已經邁出了堅實的一步……如今漢室頹廢,前所未有的大亂將起,想成為一代名將,接下來的路會有更多的艱辛和挑戰,你要有心理準備才好。」
臧林也端起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贊同地點了點頭:「是啊,戰場是殘酷非常的,沒有上過戰場,見過成千上萬的死人是永遠無法理解的。它成就了一個個名將的同時,卻吞噬了更多的不知道姓名的生命……再懦弱的人看的久了,也會變得鐵石心腸的。比如我……哪怕是女人……」
曹宏詫異地看著臧林,笑道:「一個月不見,悟到的道理倒是挺多的啊。受刺激了?」
臧林沒好氣地看了一眼揶揄他的姐夫,搖頭苦笑道:「都麻木了,以前覺得天大的事,現在再拿出來看,覺得都無關緊要了……這條路很艱辛,但是既然決定要走下去闖出一番名堂,吃再多的苦我也要走下去。」
看著握著拳頭,閃著堅定光芒的臧林,曹宏看了好久,才輕輕地點頭對他說道:「既然如此,眼前就有一個絕佳的機會等著你。」
「什麼機會?」臧林繃緊了神經盯著曹宏問道。
「孟津會盟!」曹宏大有深意地點點頭說道。
「孟津會盟?好機會啊,盟軍如今十幾路諸侯,五十多萬精銳兵馬,而董卓的西涼軍加上收編的何進的人馬,也不過二十萬。這一仗董卓必敗,我等必勝,如何去不得!」陶宇在陶林的書房裡興奮地分析著如今的局勢。
陶林苦笑道:「宇兒啊,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盟軍雖然近三倍於西涼軍,可那是十幾路刺史郡守拼湊而成的。這些人大多貪婪成性,鼠目寸光,這次出兵各自打得也都是小算盤,為的不過是打敗董卓之後,搶到多少多少城池,多少人馬糧草而已,哪個真的是去勤王的……喔,我忘了,我們這個陶公是個例外……他們明爭暗鬥爭權奪利,一同對陣強敵時還好說,一旦形勢緩和,不等董卓來打,他們就自己土崩瓦解了……還有——」
陶林接著說道:「如今各路諸侯會盟孟津,人數雖多,可是並不是他們各自的最精銳的部隊啊,至少很多別有用心的諸侯是這樣的。你也知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各路諸侯真正的大將上將大多都還留在各自的地盤上,等著情況有變,馬上襲擊吞併相鄰的諸侯啊。比如,袁紹的兩員上將、河北名將閻良文丑,公孫瓚的白馬將軍等等都不曾到場,盟軍也是一直被董卓的猛將華雄等人壓得抬不起頭……你看這個——」
說著,陶林將一份用上好的絲綢捲著的密保遞給兒子,陶宇拿過來一看,傻眼了:「敗得這麼慘啊……」
陶林臉色沉重地說道:「也不算是慘敗,算是打了個不分上下吧。如今會盟大軍損失的不過是些蝦兵蟹將,真正的精銳還指不定什麼時候才出動呢。到那時候,討逆才算真正開始啊。」
陶宇馬上接口道:「什麼時候,袁紹被董卓打疼的時候!」
「你說的不錯,看看這個——」陶林又從衣袖中掏出一個柔軟的絲綢,陶宇一看,瞪大了眼睛:「陶公這次帶的三萬大軍可都是精銳啊,還要讓我們派大軍前去支援……這徐州城他還要不要了……」
陶林歎了口氣道:「陶公一心勤王,想做大漢忠臣……可是到頭來累死累活也不討好,除了得一個好名聲,什麼也得不到,反而因為大傷元氣,被虎視眈眈的強鄰們吞噬。」
陶宇看著老爹,沉聲問道:「不派援軍?」
陶林搖了搖頭:「陶公點了名要讓他的學生臧林領軍前往。陶公不知道,可我卻知道臧林這次征討下邳,九成的功勞都是吳家堡的霹靂火和劉揚幫他打下的,他只不過是撈了個現成的便宜。曹宏為了小舅子的安全,為了增加他的勝算,恐怕會不惜搬空徐州城的防備力量的。」
「要是敵寇再來,比如黃巾……」陶宇遲疑道。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他曹宏家小業小即使城破了,帶著家小逃了就是,可我陶家不同啊——我跟他之間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啊。」陶林歎道。
陶宇沉默了一會兒,拍了拍老爹的肩膀,成竹在胸地說道:「我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陶林一愣,忙追問道:「說說看!」
陶宇抿嘴一笑:「爹你也知道臧林就是個花架子,中看不中用,就算把徐州兵馬搬空了給他帶上,也起不多大的作用……可是爹不是說,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嗎。既然那些諸侯保存實力不肯派自己的大將出馬,被董卓壓得死死地,那我們給陶公送去一員無敵勇將不久結了嗎?」
「我們去會盟?!」吳娜瞪大了眼睛,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
「有何不可?那可是一個大舞台!我們如今硬實力不夠,那就軟實力來湊。增加出場率,多出出風頭,把我們吳家堡的名聲打出去,對於如今的我們來說比得到了一百萬石的糧草還重要!……嗯,別擔心,到時候我會幫你的!」張揚攬住吳娜的香肩湊到她耳邊說道。
吳娜被他呼出的熱氣吹的有些臉熱,忙輕輕地推開張揚,嗔道:「上了你的賊船,還能如何……不過,這件事非同小可,甚至關係到吳家堡所有人的命運,不能不慎重,還是等回去後和爹爹二叔四叔好好商量一下才好做決定。」
張揚自然知道她的顧慮,輕輕地點點頭:「也好……不過,我會說服吳堡主的。」
「吳列此人可不容小覷啊。雖然是土匪,可是這些年招兵買馬,四下活躍,如今下邳一戰,吳家堡顯示出了不弱的勢力。城外近一萬兵丁,還有一車車糧米,都說明此行他們收穫頗豐……人可以是俘虜收編的黃巾,可這粟米……若非下邳那些大族,他們是湊不齊的。」糜竺在自己家書房說道。
書房只有他和弟弟糜芳,糜芳聽哥哥此話,一驚道:「你是說費縣那些大族,陳家黃家可能已經跟吳家堡勾搭上了?」
糜竺氣度雍容,容貌溫潤爾雅,聽了弟弟的話,搖頭哂笑道:「勾搭?用詞不當啊。陳家作為徐州大族,選一個勢力培養投靠,為將來徐州有變,天下有變時做打算,這再正常不過了。我們糜家世代商賈,比之他們陳家出過高官還要不如,一旦有變,萬貫家財不過是惡狼猛虎眼中的餐物,不僅護不住我等身家,反而會連累全族橫死……如今大亂將至,各路諸侯都群擁而起劃地為王。陶公年過六旬,又有病疾纏身,大去之期不遠矣……今天府上管家說,有人看見陳家長子陳登鬼鬼祟祟地跟吳家堡的人混在一起,這說明這次陳家是想押重注在吳家堡身上了……他們都開始尋覓出路,以備不測了,我們也該行動了。」
糜芳摸摸頭問道:「陳家既然這樣看重吳家堡,說明他們的確有些能耐,不如我們也探探他們的底子,看值不值得下一注?」
糜竺讚賞地點點頭,輕輕說道:「我們還有時間,天下要亂起來也不是一兩天的事。選靠山,關係到全族人的榮辱興衰,絕不能馬虎。如今天下橫行於世的,我都想過,沒有適合我們的。那我們還要等……寧可等過,不能等錯!一直等到那個值得我們追隨一生的英雄出現!」
糜芳補充了一句:「吳家堡我安排人去探底!」
這時就聽外面傳來管家的呼喚:「老爺,陶大人派人來催促,說宴席快要開了!」
「這麼快?天還亮堂堂的!」張揚望著天色笑道。
「別磨蹭了,吃完飯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我們處理呢!」吳娜不悅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