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大雪過後就是艷陽天,當一輪紅日薄霧而出時,廖化三人也到了一個依山傍水恍如世外桃源般的小村落。
廖化三人又饑又寒,更由於擔心張揚的安危,不等問詢,就進了村子尋找人家歇腳。
如今是貓冬的時節,該收的莊稼早就收完了,該拔得白菜早就醃製好了就等開壇下嘴了。忙了一年,沒有什麼事兒的農家人,一般誰都願意在暖和的被窩裡多躺一會兒。
廖化昨天廝殺了好半天才逃出來,又扛著兩人一二百斤走了大半夜,如今早已力盡了。只是她沒有找到地方安頓,如何肯倒下?
前面村口是一條環村而繞的河流,河流自村子後面的小山一路蜿蜒向東,看不到盡頭。當然,如今都被皚皚白雪冰封,就連以前河水的面貌也看不見了。
村頭是兩排柳樹,如今碧綠妝成一樹高的垂柳也是被凍成了冰坨子,垂頭喪氣地在清晨的寒風中發抖,完全沒有了春日裡那股鮮活勁兒。
暖暖的日頭漸漸爬上了地平線,廖化邁著沉重的步子闖入了仍舊像夜晚一般靜謐的村子。
村東頭第一家是個不大不小的院落,都是草房,煙囪裡還冒著炊煙。
這會兒院門敞開,聽見一個老婦人正「咕咕」地喚著,還能聽到院子裡雞在搶食時的鳴叫,廖化大喜,沉重的腳步不由地加快了幾步。
廖化進了院子就看見一個四五十歲的老嫗(老太太)正端著木盆喂雞,還往西面偏房
有些生氣地喊了一句:「兔崽子,鄰村那頭母豬受了風,還等著你們今天你跟你爹去看看呢,快些起來吃口飯,也好幹活去啊!」
然後裡面就傳來一個年輕男子不耐煩的聲音:「知道了,就起來了!」
然後她就看見渾身是血的廖化背著一男一女兩人話也不說就往裡面闖,嚇了一大跳,趕忙問道:「你們是誰,幹什麼的……」
廖化見自己嚇到了老人家,忙歉意地解釋道:「老人家莫怕,我們不是壞人,而是遇到了土匪搶劫,打殺了一陣,這才逃了出來……如今又冷又困,還望老人家給個方便,錢物斷然不會缺了老人家的!」
說完,廖化就從懷裡掏出來一大錠成色很好的十兩銀錠,客氣地遞給了那個老嫗。
老嫗何時見過這麼多的錢,一下子看花了眼,顫巍巍地接過銀子,使勁兒地放在嘴裡用已經所剩不多的牙齒咬了咬,這才歡喜地叫道:「這麼多錢……」
然後老嫗就慇勤地進去收拾出一個房間,把那床剛打的新被子摟來,在廖化的幫助下安頓張揚躺下。
「還有沒有房間了,還可以再加錢的!」吳娜見到躺在床上的張揚,有些窘迫地問道老嫗。
老嫗見到吳娜,歡喜地上前拉著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瞇著眼睛拍拍她的小手誇讚道:「閨女兒長的真俊啊,跟畫裡走出來的一樣,小手又滑又軟,比剛出鍋的饅頭還好摸……」
見到吳娜不好意思了,她這才有些抱歉地說道:「閨女兒,這兩個小兄弟都是你什麼人啊。」
吳娜望了一眼臉色慘白昏迷不醒的張揚,又抬頭看了一眼沉默的廖化,這才紅著眼說道:「這個受傷的是奴家哥哥,這個昏迷不醒的是奴家的夫君。本來是夫君來接我去徐州完婚的,經過此地,去不想我和夫君吃了歹人下了藥的飯菜,還好哥哥一身武藝帶著我們硬是闖了出來,可是夫君卻是後心中了一箭,至今生死不明……」
本來是說謊的,可是當她看見出的氣兒多,進的氣少的張揚,想起這麼多日磕磕碰碰中漸漸建立起來的情誼,想起昨晚雪地裡彼此深情的真情表露,吳娜也是悲從中來,嚶嚶地哭了起來。
「小……小妹啊,別哭,我看妹婿還有氣,肯定能救過來的……我這就去找郎中啊——」廖化說著就往外走,卻與一個還在繫腰帶的年輕人撞了個滿懷,那個年輕人比廖化矮了一頭,又遠不如廖化強壯,一撞之下,那個年輕人收不住,就往後倒去。
幸虧廖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將他穩住了。
「你……你們是誰啊?」看到一身血腥很是猙獰的廖化,年輕人也是嚇了一大跳。
「臭小子,這是貴客!」老嫗瞪了年輕人一眼,然後連聲向廖化道歉,這才介紹到:「這是我兒子,張楚……敢問貴客尊姓大名?」
「在下廖化,這是小妹廖穎,那是妹婿劉揚。還請老人家告知在下這兒何處有郎中,我這妹婿危在旦夕,晚了恐怕……」廖化沒說完,年輕人張楚就跳了出來,叫道:「我就是郎中啊,讓我瞧瞧如何?」
「臭小子,你是給畜生看病的,哪裡給人瞧過……」老嫗瞪了兒子一眼道。
「人和畜生都是一個理嘛,能給畜生看,就能給人看!」張楚堅定地說道,然後聳聳肩:「這兒方圓二十幾里地就一個郎中,一出門就十天半個月不知去處,現在想找他,等找到了恐怕也是……」說完他不看好地搖了搖頭。
「就讓他看看吧,死馬當活馬醫吧。」就在這時吳娜吸了吸鼻子哽咽道。
張楚待看到被廖化放在角落裡的長凳子上的吳娜時,只覺得眼前一亮,看的有些呆了,不由自主地呢喃道:「好俊俏的小娘子!」
「臭小子,還愣著幹什麼,快給那位小兄弟看看啊,若是有救,也好早些準備些草藥……哎呦,你瞧我這張烏鴉嘴,說的什麼胡話呢!這個閨女兒生的這麼美貌,這個小兄弟怎麼捨得丟下她一個人早早地走黃泉路呢……」老嫗自知犯了忌諱,忙歉意地輕輕扇了一下嘴巴裴曉道。
也沒人理會她這番作態,吳娜廖化都眼巴巴本地望著張楚,看著他接下來是宣判張揚死刑,還是……
「張大哥,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夫君,奴家家資甚巨,絕對不會少了張大哥的診金的!」吳娜此時女兒態十足,細聲慢語,加上因哀戚而愈加楚楚動人的嬌顏,張楚覺得骨頭都酥了。
「這個一定的,這個一定的,小娘子放心,放心……」張楚急切地度吳娜擺擺手保證,然後就趕忙坐到床上,像平日裡給牲口瞧病時一樣,掰開張揚的嘴巴,湊上去瞧了瞧,然後摸摸頭顱,拍拍肚子,然後才翻過張揚的身體,扯開張揚的衣襟,露出張揚後心處那處觸目驚心的創口。
當看到那烏黑一片的拳頭大的爛肉創口,看著被黑血染得如墨一般的白衣,所有人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箭上有毒!」不知見過多少大小陣仗廝殺的廖化,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奧妙,驚呼出聲。
「恕……在下技藝拙劣,實在是……醫不得了……另請高明吧……」張楚看著張揚背上那怕人的黑紫色傷口,嘴唇不由自主地哆嗦了兩下,歉意地看了眼神淒迷卻又眼巴巴地看著他希望有所轉機的吳娜,苦笑著搖搖頭從床上坐起來,不敢瞧吳娜那哀傷的眼神。他剛剛才向人家小娘子打了包票包攬人家夫君周全的,話還沒落音,就不靈驗了,這……這也太丟人了,那裡有臉正視人家小娘子的眼睛啊!
「兄弟,想想辦法……這是一點心意,救活了我妹婿,你想要多少錢財都給你!」廖化說著就將一大錠白花花沉甸甸的銀錠塞給了張楚,張楚猛一入手只覺得一沉,細細一掂量馬上就知道這是官府鑄造的五十兩一個的銀元寶!
他一個吃畜生飯的獸醫,還是跟著老爹打下手的,一年累死累活也掙不幾個錢,這個銀元寶足夠他辛苦一輩子了!
可無功不受祿,錢再多也得有本事來拿啊!
張楚沒有接廖化的錢,苦笑著搖搖頭:「這兄弟中的毒本來不算重,可是擱置的時間太久了,毒素早已蔓延全身,你沒看到他的嘴唇都發烏了嗎……而且他在雪地裡含毒入侵,就算能解他的箭上之毒,這傷口灌了風進了氣,加上凍得太久血脈不通……就算是大羅神仙在世也是救不回來了……還是安排安排後事吧……」
說著張楚就不住地歎氣搖頭,就要往外走。
「兒子——」老嫗也是不忍心看著這樣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樣死了,輕輕地喚了張楚一聲,而張楚卻是頭也不回就往外走。
吳娜雙眼發直地看著奄奄一息的張揚,流著淚哽咽道:「當時他中了箭為什麼不吭聲啊——若是他當時不帶著我跑那麼遠,又即使處理傷口,毒液根本不會蔓延的這麼快……嗚嗚嗚……」
「閨女兒,你還年輕,看樣子還是黃花閨女,憑著你的容貌,你的家事,怎麼找不到稱心的男人……節哀順變吧。」老嫗看著吳娜哀痛的樣子,心裡深深一歎,輕輕地走過去安慰道。
吳娜似乎視而不見了,木木地看著張揚訥訥地呢喃道:「你這個冤家,平日裡哪次被我整的那麼慘你都沒事,這次怎麼……就熬不住了呢……你經常罵我對你凶,好啊,你醒過來啊,好好地欺負我啊,我不還手了!你醒過來啊……」
還沒等廖化老嫗勸慰,就聽破布做的門簾外,傳來一個蒼老的哈欠聲:「一大早是誰在啼哭啊,攪了我的好夢——啊——」
「當家的,是一個可憐的閨女,剛死了丈夫……」老嫗歎了口氣道。
「什麼!人都死到咱家裡了!不成不成,得趕緊讓他們出去!再過一個多月就過年了,可不能佔了死人的晦氣!」說著就見一個中等身材披著破舊羊皮大衣、鬍子已經發白、五十多歲的老人叫嚷著快步走了進來。
「老頭子,錢都收了,怎麼好意思趕人家出去……何況人家真的怪可憐的,就別——」老嫗攔住自家老頭子為難地說道。
「婦道人家就是心軟,你拉不下臉面,我能!」老頭子說著就要上床去拽起張揚,廖化一怒,「噌」地一下就衝了過去,還沒等廖化將老頭子提起甩到一邊,就聽老頭子說道:「這人不還沒死嗎,也死不了,都瞎嚷嚷什麼!」
廖化轉怒為喜,忙放下拳頭問道:「大叔能救我這妹婿?!」
老翁不理會廖化,奇怪地問道:「剛才聽到有女人哭,我老眼昏花,怎麼沒看到。」
「大叔,我在這兒呢,求求你救救奴家夫君,若能救的,必將重重酬謝大叔的救命之恩!」吳娜轉涕為喜,忙答應道。
老翁尋聲望去,待看到吳娜,昏黃的老眼不由地一縮,臉色變得沉肅起來,一下子從床上坐起,快步走到吳娜面前,怔怔地盯著吳娜,沉聲問道:「你是誰!」
吳娜莫名其妙,求助地望了望老嫗,老嫗連忙過來擋在中間,對著老翁埋怨道:「看你都嚇到這孩子了——楚兒是個半吊子,他的話可以不信,而我家老頭子可是這一帶有名的獸醫,他說能救,那就能救!閨女,你家夫君閻王爺收不去了!」
吳娜感激涕零地說道:「還望大叔妙手回春,救救我家夫君!」
老翁又深深地凝望了吳娜幾眼,這才舒了口氣道:「你不是她,她怎麼可能還這麼年輕……不過,你真的長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朋友!」
吳娜不知所以,老翁也是眼神恢復了清明,忙打著哈哈笑道:「雖然我一輩子只給畜生瞧病,那是因為太多人是畜生不如,我怕髒了我的手。而今天不同……都快二十年沒給人治病了,技藝都生疏了!」
「您真的能——」吳娜一雙美麗的眼睛放著奇異的光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老翁顫聲道。
「問題不大。這小兄弟箭傷只是失血過多,別看他傷口烏黑,其實毒素並不重,也好清除……就是他凍得太久,都快凍成冰坨子了,雖然還有氣,可是……」老翁搖了搖頭。
「可是什麼,凍住了就用熱水給他洗個澡,不就成了嗎?!」廖化不滿地嚷嚷道。
「別打岔!這能一樣嗎!被凍得太久的人,一般都是用雪擦身子……而現在來他受了重傷,還沒等擦完他就斷氣了……只能用人的體溫來幫他渡過難關了。要知道世間最恆定也最適宜人的就是人身上的冷暖了,對付快凍死的人,什麼可能都沒用,而用人的身體貼在一起捂卻是有用——」老翁說完,看了吳娜一眼,眼中有了追憶之色。
輕聲呢喃道:「真像啊……這該是她的骨肉吧,沒想到時間過得真快啊,她的女兒都要嫁人了……」
「好了好了,等我稍微處理一下,你就寬了衣,就抱緊你家夫君好好睡一覺吧,等一覺醒來,他就從鬼門關回來了——而你,中的似乎是一種罕見的毒藥,我先幫你解了便是!」老翁說完,就走了出去,只聽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傳來,不一會兒他就拿著一個紫紅色的瓷瓶走了過來。
「張嘴。」老翁輕輕說道。
吳娜也不猶豫,乖乖地張了嘴,就見這老翁從瓶子裡倒出一小粒黑色的藥丸,彈到了吳娜口中,吳娜微微唇齒一動,藥丸就下肚了。無邊的苦澀讓她緊緊地皺了皺眉頭,而緊接著她覺得那失去了彷彿很久的力氣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轉眼間屋子裡就只剩下吳娜張揚兩個人了。
吳娜望著已經止了血上了藥的張揚,眼瞼低垂,長長的睫毛輕輕地扇動著,眉眼之中少有像此刻流露出深深的溫柔眷戀。
那雙脈脈含情的眸子似乎是蒙上了一層薄紗,晶潤的似乎能滴出水來。
她坐到張揚身邊,輕輕地替張揚一件件褪下他貼身的衣物,每褪下一件,她的臉上紅霞就深重了幾分,呼吸也急促了幾分。
可是情況不待人,她沒的選擇,當她酥胸劇烈起伏,纖纖玉指將張揚身上最後一塊遮羞布褪下,看到他那胯下黑乎乎的一片叢林和那一坨讓人心慌氣短的男兒物件時,她羞得「呀」地捂著臉轉了過去。
可是張揚還是生死不知地靜靜地躺著,若是平日裡遇到這樣的場景,他該是如何捉弄她的啊,而如今他什麼都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了。
半刻之後吳娜這才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用那雙似水的眼眸靜靜地凝望著張揚,溫柔地輕聲喃喃道:「人家這次可是要把清白的女兒身都交給你這個冤家了,你可……不要辜負我才是啊……」
說著,她纖纖玉指輕輕地拉開衣襟的合歡結,輕輕褪下衣衫,一具曼妙無暇的玉體就展現在眼前,然後她深深地望了張揚一眼,輕輕地貼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