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昏暗,荊羽走入這昏暗的小屋中,隱約可見周圍的景物。
「羽少爺有什麼事麼?」
聲音響起,鐵山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屋中,正看著荊羽。
這間小屋是荊家家主居住的地方,自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隨意進出,鐵山就是平時守在這裡的人,任何人要去見家主都要經過他。
方才荊越前來,鐵山將他帶到二樓去見家主,而後荊越離去,他又在二樓稍稍停留,到現在才下來。而他一下來就發現了荊羽。
「我想見家主。」荊羽道。
「家主?」鐵山詫異,過去荊羽從沒來找過家主,鐵山也知道荊羽心裡對家主有多抗拒,不想今天荊羽卻自己找上門來,要求見家主,不免有些意外,疑惑道:「羽少爺有什麼事麼?」
「我在修煉上遇到了一些問題,想來請教家主。」荊沒有叫荊鶴爺爺,因為這兩個字從未在他口中出現過,對他而言這兩個字很陌生。
「原來如此。」鐵山恍然地點點頭。
荊羽所修煉的是荊家的家傳功法離火決,而鐵山雖然是荊家家主的隨從,卻也沒有修煉這部功法的資格,因此他雖然修為不低,卻無法給荊羽做出指點。荊羽也是明白這一點,所以沒有對鐵山詳細說明,否則他寧願直接請教鐵山這個僕人,也不願意去求他的爺爺。
「羽少爺請跟我來。」鐵山說道,當先走入黑暗中。
荊羽不緊不慢跟在鐵山身後,兩人來到了二樓。
「羽少爺請稍等,我去通知家主。」鐵山躬身道。
「嗯。」荊羽點頭。
鐵山隨即離開,走進了二樓中的一個房間,關上了門。
荊羽在原地靜靜等候,他離那個房間的距離並不遠,但卻沒有聽到裡面有什麼聲音,彷彿裡面根本沒有人。
不多時,鐵山從那房間出來,走到荊羽身前,道:「羽少爺,家主叫你進去。」
荊羽點點頭,獨自走入了那個房間,而鐵山則侯在門外,沒有跟進。
荊羽走進去後,身後的鐵山立即將他走過的那扇門關上了。
這個房間的窗都是緊閉的,而門也已經被關上,外面雖是白天,但這個房間卻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比荊羽的房間猶有過之。
荊羽站在黑暗中,他的眼睛已被黑暗淹沒,縱然這些年來已經習慣了黑暗,但在這一刻荊羽還是看不見任何人,任何東西。
「為什麼要把房間弄得這麼暗,什麼也看不見。」
荊羽的眼睛在轉動,在看向不同的地方,然而他看到的都是同樣的黑暗。
無盡的黑暗,什麼也看不見。
「你來,有什麼事?」
一個透著冰冷的聲音傳入荊羽的耳中,沒有半點感情。
荊羽沉默,這個人真的是自己的爺爺嗎?為何他的聲音會如此冰冷,自己來找他,他甚至都不出來見上一面?
「為什麼不說話?」那聲音繼續道。
望著眼前熟悉的黑暗,此時此刻,荊羽不由想起一個熟悉的人——烏霜。
他每次出現都是像現在這樣的情況,而且從不讓荊羽接近他。
荊羽明白,那是烏霜不想讓自己見到他。而他現在也終於明白爺爺為什麼要把門窗都關起來,為什麼要把房間弄得這麼暗。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為不想見他!
他不想讓自己見到,同時也不想見到自己!
荊羽的拳頭猛然握緊,他想不到自己第一次來見爺爺居然是這樣的!
此時此刻,荊羽的心就像有一團烈火在熊熊燃燒,撕扯著他的靈魂!他此來的目的本來是想求爺爺幫助他修煉,但是此刻,荊羽卻寧願一世做一個廢人也不願意向他臣服,即使他會被荊缺當成獵物吞食,即使荊越的軒宇隨時有可能洞穿他的身體,即使死!
荊羽緊緊握著拳頭,沉默無言,他低頭站在黑暗中,緊握的手指甚至已經嵌入了他的皮肉,使他的手滲出滴滴鮮血,滑落黑暗之中。
「怎麼了,有什麼事就說吧!」
冰冷的聲音,從深邃的黑暗中傳出,一字一句就像乾透的柴禾,添加在荊羽熊熊的憤怒之上。
荊羽猛然抬頭,望向黑暗深處,冷冷地吐出三個字:「你不配!」
他不配荊羽來求,更不配做荊羽的爺爺!
荊羽決然轉身,拉開身後的門,大步走出,他終究無法忍受這種屈辱,開口去求那位冷漠的爺爺。
光,透入敞開的門,灑入黑暗的房間,照在荊羽先前站立的地方。
那裡的地面,有著幾滴鮮紅的血,照入的光映在血上,顯得淒艷。這是荊羽剛才在黑暗中滴下的血。
鐵山從門外走了進來,走到那幾滴鮮血之前,他蹲下身,用手沾起地上幾絲鮮紅的血。
「他對家族的怨恨已經很深了,你留下他,賜他功法,還有這些年這些天來所做的一切真的是對的嗎?」鐵山抬起頭,看向前方,他的前方是黑暗的,門外照入的光無法達到那裡,但他知道,荊家的家主荊鶴現在就在那裡。
荊鶴沒有回應,只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冷冷凝視著地上遺留的幾滴鮮血,沉默無言。
小屋之外,荊缺和關平依然守在這裡,不曾離去。
荊缺在等,等荊羽出來,他想知道他的爺爺能不能,或者說會不會替荊羽解決那個問題。終於,他看到荊羽從黑暗中慢慢地走了出來,他低著頭,荊缺看不清他的表情。
荊缺微笑上前,道:「十四弟,怎麼樣?爺爺他……」
荊羽什麼也沒有說,甚至沒有抬頭去看荊缺一眼,他繞過荊輝,頭也不回走入雪中。荊羽心中明白,這荊缺看似在幫他,實則心裡另有打算,這人城府之深讓人可怕,早先荊羽還會應付他幾句,但是此刻他已經沒有那個心情。
荊缺看著荊羽在雪中逐漸遠離,對荊羽的無視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臉上的笑意更加濃厚。
「看來家主沒有替他解決那個問題。」關平開口,就連他能看出荊羽的心情非常不好。
「不,不僅這樣。」荊輝微笑,俯下身撿起地上的一片雪花。
雪從來只有白色,但荊缺撿起的這片雪卻是紅色的。
這樣的雪花不止一片,每隔幾步,就會有一片這樣的雪花,一直向著荊羽離去的方向蔓延。
「看來他在上面發生了一些事情,但是不管是什麼事,在我看來都是好事,因為……」荊缺輕輕捻動著紅色的雪花,他嗅了嗅,陶醉道:「他讓這雪變得有了味道。」
血腥味!
這片雪花是被荊羽的血染紅的!
荊缺看著荊羽離去的方向,微笑著:「我喜歡這種味道!」
這種味道向荊缺傳遞了一個信息,那就是荊羽和荊氏家族必定會走上兩個完全相反的對立面,荊羽在這裡曾經流下的鮮血,他最終必定會向荊氏家族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