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依然像以前那樣隨著太陽升起變得明亮,當夕陽沉淪的時候小院變得昏黑。
每天他們依然在喝酒,喝酒的次數比以前少啦,每天只喝一次,從日上三竿一直喝到燈火闌珊。
家在悄悄的改變,無論你承認與否,它都在改變。有時三個人一兩個時辰都不會說一句話,清書和秋劍這一對愛鬥嘴的人,就好像被酒掏空了身體,已經沒有力氣嘴貧。
柳燕最後一次出現在小院就是要還他們一個公道,把自己的真實身世講給他們聽,柳燕那天顯得很淡定,淡定的讓清書和秋劍有點生疏。
她和姐姐不是一個父親,這是在十五歲生日那天nǎi娘告訴柳燕的秘密。她來到這個世上就沒有見過父親的面,父親和母親是同一天離開的人世,那個在笑笑酒樓旁邊開花圈店的男人,到死也不知道他還有一個女兒活在世上。
史上最說不清楚的就是愛情,一個殺父殺母的仇人,竟然成了牽心動肺的意中人,怎麼聽著都不靠譜,然而這樣不靠譜的事歷朝歷代一直延續著演繹。
柳燕剛滿月就被送到蘇州的鄉下,nǎi娘是母親以前的小姐妹,nǎi娘成了柳燕生命裡無可替代的母愛。
母親每年會來蘇州兩三次,她對母親沒有什麼感情,還沒有對姐姐蕙chun感情深。
蕙chun每次來蘇州都會玩一段時間,領著比她小十歲的柳燕到處走走,每次來姑蘇都會給她帶來一些驚喜,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紫薇堂出事後蕙chun一直就躲藏在蘇州鄉下,和妹妹朝夕相處。風頭過去後蕙chun潛回合肥一次,把身上僅有的一張寄存兌票兌現,除去各種費用餘下的八千多兩銀子換成了十地通兌,交給了柳燕的nǎi娘,防止她出現不測妹妹未來的生活出現窘境。
過了一年人們已經忘記了紫薇堂,姐姐又開始到江湖上想著法找銀子。經過幾年的努力湊足了一筆銀子,盤下來胭脂巷當時規模最小的翠軒園。
不知是時來運轉,還是nǎi娘經營有方。幾年的努力翠軒園攻城略地不斷擴大,儼然成了八大家之首。
清書去了趟茅廁,回來嘴裡嘟囔著「這他娘的破天氣,太陽那麼大。身上卻感覺不到溫暖,酒越喝身上越涼?」
先生看了看清書淡淡地說「喝酒要有情趣,像你這樣不喝也罷!」
「我很想有情趣,你告訴俺,情趣長得什麼樣?上下嘴唇一碰『像你這樣不喝也罷』。不喝酒我還能做什麼?」清書瞪著眼沖對方吼著,似乎太陽不熱就是對方搗的鬼。
「你可以做的事很多,什麼事都不想做的時候,至少你還可以睡覺。」
「甭跟我提睡覺,睡不著更鬧心,你為什麼不去睡覺?」
他什麼話都沒說,把面前的酒碗倒進嘴裡,站起來轉身就走。回到自己住的房間用被子蒙住了頭。
秋劍為清書倒滿酒。端起自己的碗碰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酒碗,自己喝乾了自己的酒。秋劍右手食中兩指來回彈著桌子面,等到清書喝淨了酒,他才緩緩地說;「我們不應該憋在屋子裡,換個環境也許火氣就不會這麼大了,你不應該這樣對待先生。我們三個人裡最受傷的應該是他,我也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
秋劍說完也站了起來。把清書的酒碗倒滿,也為自己又倒了一碗酒。喝乾後默默地轉身,走出了院子,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清書也知道自己做的很過分,可是他對先生那天沒有去送柳燕還是不能原諒,一個男人失信於女人……清書的眼睛裡流出了淚水。
柳燕是鵬飛和德志送走的,儘管先生沒有出現在關東貨棧做什麼交代,但是青山哥一定會讓鵬飛傳話給蘇州大哥,當柳燕有了麻煩時伸一下援手。
到了出發的時候,柳燕的眼神左顧右盼,秋劍躲開了,清書無奈的撒謊說先生病了。柳燕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呆滯,過了很長時間才說了一句「這也挺好,俺可以清清靜靜的走了!」
柳燕真的能走的清靜嗎,清書不相信,秋劍同樣也不相信。
王春蘭是在武林人大鬧姑蘇妓院那天被解救回家鄉的,蕙chun事先知道這個信和nǎi娘商量,正好借這個機會讓柳燕頂名,擺脫了尋chun姥姥女兒的名分,一個記不得自己家是哪裡的鄉下女人,江湖上不會有人再關心。
柳燕這次來合肥不是姐姐逼她來的,是柳燕自己堅持要來的,因為她聽nǎi娘說姐姐已經找好了一個女孩一同去合肥,錯過今日柳燕不知道自己還能為姐姐做什麼。
姐姐說自己做完這單生意將徹底退出江湖,然後像柳燕的nǎi娘那樣找個差不多的男人過下半生,姐姐這次離開蘇州以後不會再來看望她,江湖上知道惠chun的人不少,姐姐怕因為自己不慎給妹妹招來麻煩。
柳燕曾經勸姐姐收手不要冒險,翠軒園生意挺好的,銀子足夠姊妹倆和nǎi娘一家打著滾花。
姐姐說她沒遠見,青樓之間的競爭不亞於沙場的凶險,沒有足夠的資金做後盾,別說官府,就連街痞混混都敢來踩你一腳,那部分銀子不到關鍵的時候絕不能動,等到柳燕有了自己鍾意的人,在決定翠軒園該怎麼辦。
姐姐還安慰柳燕,這次即使不能得手她也還有辦法搞到銀子,母親在巢湖石虎山一帶還藏了一些寶貝。
聽姐姐說的信誓旦旦,柳燕的心裡都在流血。
惠chun說的那個藏寶地方柳燕聽nǎi娘背地說過,姐姐去過多次一直沒找到藏寶的標記,最大的可能是在紫薇堂被剿滅後僥倖活下來知道內情的人盜走了,當年運送財寶的人誰活下來了根本無法查證,一下子有了那麼大一筆財富的人必定會隱姓埋名,蕙chun這麼做只是不願放棄幻想。
都是銀子惹的禍,惠chun要黑吃黑是為了銀子,隆慶銀樓骨肉相殘也是為了銀子。隆慶銀樓親兄弟爭權奪利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大房為了打擊老三的勢力竟然與永信標行聯繫,讓永信標行走鏢時遇到劫匪隨便比劃兩下就行,永信標行不但不用承擔托鏢的貨品損失,還會得到這批貨價值三成的補償。
說白了這就是一個局,劫鏢的人是大房的人,貨物損失雖然是鏢局的事,但是可以指責擁護老三接管家業的掌櫃辦事不利。
最早是大房的人找的永信標行三當家的,惠chun從三當家得知這個信息就想找幾個人,上演一場螳螂撲蠶黃雀在後,黑吃黑。後來這件事到了老二那卡了殼,當家主事的不同意,這是拿祖宗基業做賭注。最初也僅是隆慶銀樓一家的事,後來雲龍鏢局摻和進來的情況柳燕就不太清楚了,她認識了孫正罡以後姐妹倆說話已經不方便。
一個人喝悶酒很容易喝醉,喝悶酒的人十個有九個心情不好。清書還沒有醉,還在喝酒,他已經沒有了喝酒要找的那種樂趣,只是要把自己喝醉。
柳燕走了後青山哥告訴了他們一個最大的秘密,柳燕還是一個處女,這簡直比聽人說月亮掉進水裡是猴子撈出來的還不靠譜,然而這句話是青山哥的婆娘和另外幾個女人說出來的,想要驗證女人是不是處女並不是很難,女人們自有女人的辦法。
柳燕既然決定走了,為什麼還要這麼做,是要證明自己出污泥而不染,還是要表達什麼,沒有人能猜透。
還有一個秘密是他們哥三個猜出來的,是從柳燕的話中猜出來的。蕙chun認識先生是在蘇州,正是關東貨棧和春秋山莊你死我活的時候,蕙chun暗地裡觀察過他。「蕙chun好像認識春秋山莊裡面的人,聽姐姐說過兩次她去過山莊,可是那種地方姐姐從來就不讓吾著邊。」
蕙chun認識的人是誰,是不是春秋山莊的管家,千才劍陸濤可是尋chun姥姥的老情人,蕙chun與千才劍有沒有血緣關係?也許能回答這個秘密的人已經不在啦!
過去的總要成為過去,什麼也沒有把握住今天更重要,哥三個在等一個人,在等一個機會,經過了漫長的黑夜,曙光即將來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