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錢塘人大多數未能親臨其境,但是錢塘人對海潮並不是一無所知,因為這裡有天下獨一無二的錢塘潮錢塘人無論窮富對於『八月十八潮,壯觀天下無』似海不是海的驚濤駭浪都不陌生
每一年錢塘潮汛都會如約而至,杭州全城空巷,爭觀『天地黯慘忽異色,波濤萬頃堆琉璃』的勝景,民間稱這是錢塘君所為錢塘君的龍宮是在海裡,他是個勤政的龍王,每年都會來屬地視察一回,隨行的蝦兵蟹將湧起波濤萬頃為君主開道錢塘人赤誠的祈禱,希望錢塘君給屬地帶來風調雨順五穀豐登,錢塘君也沒有讓臣民失望,錢塘變得越來越繁華
杭州去海並不遙遠,也很方便,錢塘江邊遍佈著大小船隻供客人選擇瘋道人選擇了一艘大船,船大的就像江裡隆起了一座山丘,船不能靠在岸邊,客人需要駁船接送這是一艘海船,是從錢塘開往泉州的海渡船的名字也很好聽『浪裡行俠』他選擇這條船一半的原因也是因為名字
浪裡行俠不是普通的小船,可以隨客人之意走走停停,發船是定點的,好在沒有等上半個時辰,船就帶著瘋道人一起動了起來
船像浪蕩公子一樣週身華麗,兩層的甲板站著許多客人憑舷眺望,兩岸風光盡收眼底在白帆點點的江面,浪裡行俠就像羊群裡的駱駝高大威猛,一覽眾山小不時地吹起號角提醒前方的船隻,小船紛紛避讓,沒有船隻想驗證螳螂擋車的結果
瘋道人有堅忍不拔的耐力承受貧困和痛苦,也有得過且過地揮金如土,享受舒適和快樂,一個四人的房間獨為其用他在整個船上兜了一圈,甚至到底層的統艙船工住處看了看浪裡行俠真的很大,光船工就有幾十人,船上的設施很齊全,吃喝嫖賭不用踏上陸地
他無意間看到了主僕二人,在碧水藍天的甲板指指點點他們真是有緣,在上百隻船中選擇了同一隻船客人大多是有錢人,佩金帶玉比比皆是,經商者為多
看了一會覺得沒意思,自回房間休息四人的房間一丈見方,靠著一側放著兩張上下床,床是固定在地板和艙壁上將身體放在床鋪上合上眼休息,房門外面有腳步停留,接著輕輕地敲響,他不得不坐起來
被人打擾心氣總會不順「門沒有劃著,想進來推門」
門推開,出現一個半老徐娘,臉上沒有脂粉穿得也很樸實左手裡拎著一隻大號的水壺,足有十幾斤重,女人顯得有點吃力,右手拎著一隻竹盒女人麻利的將竹盒裡的茶具取了出來,當著客人的面將茶具從洗涮了一遍看著女人的後影,他對自己的唐突有點後悔
女人將茶具和一個保溫的小壺在桌案上擺好,回身笑著問;「公子喜歡飲用什麼香片」?
看到女人額頭滲出的細汗有些不忍,他隨便回道;「既然是錢塘人,就喝點龍井,不知有沒有」?
女人急忙回說;「有,有,但不是最好的雨前」
他說;「在下喝的是龍井,是不是雨前並不在意,在下對茶葉也沒有特別的喜好」
女人從竹盒十幾個竹筒中挑出一個,將香片放入茶壺中,沏好水蓋上壺蓋,又將保溫的泥壺裝滿水
女人做好了所有的事笑著說;「公子雖然是在錢塘上船卻不是錢塘人,公子的口音不像」
他聽女人閩南話口音很重,隨嘴說道;「在下怎會不是錢塘人,家就在西湖邊柳浪聞鶯跟前」
女人好奇的問道;「公子住在柳浪聞鶯「?
他一本正經的說;「離清波府很近,」
女人認真的看了看他,搖了搖頭說;「公子是在說笑,那一帶的人下女幾乎沒有不認識的,特別是公子這個年齡的」
他有點心虛的問;「大姐怎麼會這麼自信,不會是說著玩」
女人歎了一口氣說;「下女本就在那裡土生土長,父親經商認識一個朋友,十八歲遠嫁到泉州,所以那裡的人下女很熟」
他知道這回是狍子當鹿賣,碰到識貨的了,他有點想不通,既然嫁給了經商人的後代,怎麼會跑到船上當伺候人的下女可是他又不能問,這也許是別人難以啟口的秘密
女人又歎氣說;「公子一定疑惑下女怎麼會淪落到這步田地,婆家攤上官司敗落了,為了生計男人到船上討點生計,也是為了多掙點銀子奴家跟著到船上幹點零活,扔下老人孩子在家裡也是沒辦法的事」
他在心裡也跟著歎了一口氣,從隨身的包裡掏出二兩銀錠遞過去,「這是茶錢,不用找了」
女人嚇得往後退說;「公子使不得,茶水費用已經包在客房費用裡,」
他說道;「這是客人對大姐伺候滿意的一點打賞,拿著」
女人伸手接過銀子,眼裡也以濕潤,卻還是滿臉帶笑的說;「謝謝公子,我們夫妻在船上跑一個往返也剩不下二兩銀子,公子看在同鄉的份上施捨這麼多,讓我好感激」
他認真的說;「在下不是真正的錢塘人,我雖然在柳浪聞鶯附近住了很久,但那是住的客棧大姐給銀子不敢要,在下的銀子送地就不冤枉,等到下船時再給大姐一封信」
女人沒有明白過來疑惑的說;「公子要往泉州捎信,只需寫明地址,下女一定會千方百計為公子送到」
他笑著說;「大姐無需千方百計,在下的朋友就在城裡,不知大姐聽沒聽說過『溫陵半地楊圃初』」?
女人瞪大了眼羨慕的說;「連三歲的伢都知道,公子的朋友是泉州最有錢的人,他家的買賣多得很,泉州人都叫他溫陵侯」
他接著說;「大姐拿著信去找他,你的男人既然出生在經商地家庭,一定也識得字,朋友一定會安排個合適的活計讓他做,只要不是出現大的紕漏,朋友都會看在下的薄面照顧大姐以後在家養老扶幼,就不要在外拋頭露面了」
女人咕咚一下跪在瘋道人面前,眼裡流著眼淚磕頭不止嘴裡一個勁的說謝謝公子他說了好幾遍女人才站了起來,感激涕零的望著恩人
他深有感觸的說;「大姐不應該感謝在下,應該感謝自己才對」
女人愣愣的看著他,他知道女人沒明白自己說的話他接著說;「如果大姐一開始就接了銀錠,你就只能得到那二兩銀子大姐不但不敢接,還明白無誤的告訴客人茶錢已在房費裡,大姐需要銀子,卻不想掙不明不白的銀子常年在船上的女人大多數都是在從事最古老的行當,掙最直接的銀子大姐是為了生計,為了幫男人養家餬口拋頭露面,應該受到敬重,大姐守住了做人的底線,在下碰上了順便做一點借花獻佛的事情,也只是舉手之勞」
女人掩面而泣,嘴中哽咽的說;「家父是經商的,對誠信最為看重,從小就受到耳熏目染下女七歲就死了娘,爹爹常年不在家,後娘不待見,拿我當下人使用,十六七歲的女孩就像男孩在外拋頭露面干雜活直到父親發火,後娘才不再阻攔嫁到婆家,過了不到兩年好日子,公爹一船貨被海盜截去,還傷了兩條人命,家中一貧如洗,不得不和男人一同艱辛的維持家計,在船上給客人沏茶倒水爹爹去世留下萬貫家財,下女卻不想去討那沒臉不想今日遇到貴人救下女苦海之中,不知該如何感謝公子」
聽著女人的淒苦身世,心裡很難過,但他知道女人的苦日子到頭了他堅信六年不見的朋友絕不會讓他失望,因為那個情感二字是用血寫成的他安慰了女人幾句,女人也很快的平靜下來,臨走出門時女人留下了幾句話
「公子到普陀山需要兩天的路程,路上很乏味,很多客人都會找女孩彈彈琴,唱唱曲如果公子煩悶告訴下女,這裡也有來乍到的清清白白女孩」
女人並不是老鴇子,也並不是為客人拉皮肉生意,只是拐彎抹角的提醒恩人這裡的女孩大多數有男女傳染病她卻不知道這句話給恩人帶來麻煩,不僅女人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朋友如果想知道請明天來繼續支持瘋道人,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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