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在陽光下已經散去,陽光和硝煙一起籠罩在陣地上,空氣裡,是硝煙混合血腥的刺鼻味道,日軍的炮彈不時從坦克上飛過,炮彈的曳光雖然在白日裡,也清晰可見。
坦克裡的老趕三人發狂的傾瀉著子彈,巴丹則8發速射向日軍的炮群傾瀉炮火,日軍的注意力被坦克吸引,幾乎放棄對戰刀的追擊,大部分部隊全力進攻巴丹的坦克。
一枝花和戰刀已消失在森林,巴丹沒了後顧之憂,把坦克開到最大馬力,全速衝向包圍圈外,日軍的炮火不停在坦克身邊爆炸。
坦克身邊一發炮彈在爆炸後發出濃煙,這種煙巴丹很熟悉,是日軍慣用的煙霧彈。巴丹對著車內的三人大喊。「煙霧彈,小心煙霧裡有毒。」
喊畢,巴丹感覺不對,煙霧裡泛著黃色的火光,一股大蒜的氣味直衝鼻腔。「白磷彈,戴面具。」
巴丹手忙腳亂戴上防毒面具,從車體的觀察鏡裡,清楚可以看到,坦克已經在燃燒,彈體內應該有大量粘稠劑沾到車體上,這種白磷彈巴丹很清楚,當其引爆後,白磷會在空氣中迅速燃燒,防禦白磷彈最好的辦法就是浸在水中,與空氣隔絕,可現在那裡去找水,巴丹只好啟動坦克的自滅火裝置,滅火裝置對白磷沒有效果。
白磷不燃燒完火是不會滅的,車裡的跡哥聲音又變調了。「狗日的小鬼子,真狠。」
煙霧彈混合白磷,車上的機槍已經是盲射了,老趕在向巴丹求助。「怎麼辦,車內的炮彈要爆炸了。」
巴丹也不知道怎麼辦,車內的溫度在急劇升高,現在跳車只能在日軍的炮彈中灰飛湮滅,巴丹把觀察鏡轉換到霧視效果,前方是個兩山對峙的夾山道,兩邊是森林,一個冒險的念頭在巴丹腦中形成,「大家注意,衝出煙霧彈範圍,前邊是個夾山道,我們棄車,現在拆卸武器。」
「又要棄車,沒有別的辦法?」小莫捨不得坦克,小聲對巴丹嘀咕。
「沒辦法,晚了我們和坦克一起坐飛機。」
坦克裡的熱空氣讓幾人呼吸困難,日軍的重炮還在坦克身邊爆炸,其中夾雜著150榴彈重炮,每發150炮彈落在身邊,坦克都要大幅度傾斜,殺傷榴彈彈片在空中飛舞。
車載機槍拆了下來,又一發炮彈在坦克身邊爆炸,爆炸產生的真空竟把坦克裝甲的小部分火焰撲滅,坦克已經進入夾山道,巴丹對著手控屏輸入自毀密碼,並打開車兩側的煙幕彈發射器,把車身周圍都籠罩在煙霧中。
「跳車,進林子。」巴丹對幾人高喊。
巴丹率先在駕駛室旁的緊急出口翻身滾下,老趕三人也跳出坦克,四人向路邊的森林狂奔。
炮彈撕裂空氣的聲音不絕於耳,打了7年仗的粗人們可以準確根據聲音判斷炮彈的落地位置,可這樣口徑的重炮即使不被彈片傷到,在他爆炸範圍內也很容易把人震暈,四人不得不小心向密林深處猛跑。
巴丹幾人都知道,坦克上還有一百多枚炮彈,其中還有高爆彈,一百多枚超現代的炮彈爆炸起來,那可不是好玩的,所以幾人盡量要遠離爆炸範圍。
它並沒有爆炸,但幾人卻聽到爆炸聲。四人下意識地躲避,然後才發現爆炸不是來自坦克,而是來自背後的煙霧之中的炮彈。幾人茫然地看著身後籠罩在坦克周圍的煙霧,就像剛才茫然看著身前的霧氣,直到聽見頭頂又傳來炮彈的破空聲。
跡哥在炮彈的破空聲中手腳亂舞的吼叫。「完了,我們所在的位置已被日軍標定,跑不出去了。」
巴丹看跡哥的樣子真的很想笑,那種很想笑表現出來卻是一種像哭的表情。「跡哥都看出來此地被日軍標定了,我們還能跑日軍的火力範圍嗎?」
「我們還沒死,沒死就還有希望。」老趕毫不掩飾他的憤怒,「你們總是這樣!」
從老趕一絲不苟的表情上看他是認真的,逃生最有經驗的跡哥都失望了,跡哥有的只是逃生經驗,而巴丹和老趕有的是戰場經驗,從日軍炮彈的落點看,這個區域確實早已經被日軍的炮火標定了。巴丹又對幾人喊。「往回跑,繼續向前只會成為炮兵的靶子。」
幾個人一楞。「步兵在後緊追,向回跑送死?」跡哥問。
「和日軍攪在一起。」巴丹的話倒提醒了幾人,於是四個人又向回跑,向回跑最大的危險是來自坦克的爆炸,大家心裡都明白,但畢竟比死在日軍炮火下好,衝過坦克邊的山坡,還有一絲生還的希望。
四人邊跑邊開火,顧不得炙熱的彈殼燙到腳面,林中的那條羊腸小徑在巴丹眼前直晃蕩,跳出坦克時被坦克裝甲反彈跳彈擊中的腿部的巴丹痛得像要爆炸,痛出的冷汗澀得他視線幾乎模糊。身邊的老趕和跡哥也在氣喘如牛,長期饑饉讓幾人的體力根本不堪這樣的狂奔。衝過坦克邊的小山坡,四人在山坡的反斜面停下,巴丹知道,坦克要爆炸了。「蹲下!」巴丹對小莫喊。
在戰場摸爬滾打幾年的巴丹和老趕、跡哥都知道怎麼防炮,小莫還傻傻的趴在地上對日軍射擊,巴丹把他提了起來。「按我們的動作做。」巴丹三人都張大了嘴,把頭高離地面,雙手緊緊捂著耳朵。
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巨大的蘑菇雲騰空而起,衝上天空,雖然巴丹幾人早有準備,也被震的雙耳亂鳴,巴丹知道,如果借這機會逃離日軍的炮火,他們還有生還的希望。巴丹起身繼續狂奔,猛然絆倒在什麼東西上邊,跌出去的時候把他摔得兩眼發黑。巴丹被人扶起來,是小莫,同時他視線昏沉地看了一下那個絆倒他的東西,那是老趕。
跡哥問巴丹:「現在怎麼辦?」
「你說怎麼辦?」巴丹反問他。
「你是副官。」跡哥居然有臉這麼說。
巴丹愕然了一下,看著跡哥那張絕對六神無主的臉,跡哥現在看起來絕對比光著屁股還要滑稽。巴丹看下三人,三人全癱在這裡等著他的一個辦法。
「分開跑。只能這樣。」
小莫首先不同意。「不行!」
跡哥也附和。「要死死一起!」
巴丹看著跡哥,他不知道跡哥這話是真的還是假的,只好看著他發呆。這是他想到能跑掉幾個的唯一辦法。但是他忘了幾人現在是啞巴牽引著的瞎子,無臂人背著的無腿人,誰也不敢離開誰。老天把粗人們綁成捆地計算,粗人們只好自己也把自己當人捆子。
老趕有氣無力的在抓巴丹的手。「你們三個跑,我來阻擊!」
「不行。」巴丹話出口自己都楞了下,剛剛自己還提議分開跑,自己是怎麼了。老趕的手抓在巴丹手上,有些粘稠,巴丹低頭,老趕手上沾滿鮮血,巴丹瞪著老趕。「你受傷了?」
老趕點點頭,三個人又手忙腳亂為老趕檢查傷口,子彈從老趕的肚子橫穿過去。傷勢不算嚴重,巴丹掏出急救包為他包紮,也順便把自己的腿裹上。老趕還在墨跡。「你們走,我來掩護,一起跑不掉的。」
巴丹回頭瞪了一眼蹲在枝叢中冒著冷汗的跡哥,他是指望不上了。於是不顧老趕的極力反抗把他背在身上,老趕還在掙扎,巴丹停下腳步,狠狠的對他嚷:「你想我們全死這你就繼續。」
巴丹的話很有效果,老趕放棄掙扎,巴丹率先向山坡下跑去。小莫和跡哥提了槍緊跟,日軍還在不停的攢射,子彈彈道在他們頭上飛過。
四人再度倉惶逃離,日軍的擲彈筒和歪把子在追擊中都無法大展拳腳,在步槍的射擊中巴丹身邊的跡哥腿也中彈了——幾人的處境比剛才更不妙。
小莫扶著跡哥,巴丹背著老趕在狂奔中瞪著林子盡頭透出的一屢炊煙,那應該是一戶躲避戰火的村民。跡哥和小莫跑在最前面,跡哥光著腳,五彩軍服上衣在他身上如同張開的烏鴉翅膀,氣喘吁吁的小莫扶在他身邊,兩人直奔那戶人家。
背著老趕的巴丹胸膛像要爆炸,使出掙命的力氣對跡哥大叫:「別連累別人!**找死!」但是那傢伙頭也不回,以少有的果敢跑出了林子。巴丹只好向小莫嚷嚷:「由他去死!往林子裡跑!」
追擊的子彈從林子裡射出來,像牧羊犬咬到的羊群一樣追著跡哥攢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