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受到阻擊重新集結,瀕臨戰線時,那點微弱的火把光芒和燃燒未盡被火藥燃著的枯枝爛葉已經足夠給暗地裡的傢伙提供照明,坡地上的樹林裡迸射槍火,四挺早已標定好的機槍彈道將沒地兒躲的日軍一個個舔倒,瞄了半天的步槍手們叮叮噹噹地收拾著漏網之魚。
幾挺輕機槍全被戰刀帶在身邊。黑龍趴地上,拿機槍掃射著沿城下交通壕過來的第二部分日軍,跡哥們光光地扔著手榴彈,在林間的火力掩護下往前推進。
這幾乎是單方面的屠殺,損失過半的日軍很快向側翼撤退,戰刀命令追擊。
巴丹用步槍點射著竄入夜幕中的日軍,看著他們栽倒。他把一個正在裝彈的日軍擲彈手打倒在他的擲彈筒上,看著已經裝入炮彈的擲彈筒被壓在他身下爆炸。看著自己的射界被同僚們阻礙,他們在追擊,他也站起來拖著步槍和花子們發瘋似地追趕。
如果在七年前,甚至一年前就這樣打仗,恐怕眾人心中自有少年中國在。但它晚來了七年,粗人們已經成了個年青而又蒼老的男人。
日軍被擊退,眾人也撤退大青山方向,逃離日軍的追逐,一口氣跑出了10幾華里的眾人全部仰面倒在林間的草地上,甚至一枝花也仰天放鬆著——那是勝利後的喜悅。戰刀把自己攤在一堆日軍被服上,能讓自己舒服時他會把自己搞得很舒服,他在吃著日本罐頭。
巴丹現在也不得不佩服粗人搜刮戰利品的速度了。在奔跑追擊中竟然和花子們一樣不忘記把日軍的東西帶上。山炮和毛楞又把自己脖子上掛滿了日本手榴彈,老趕翻尋著一個順手帶上的標著十字的軍用醫藥包,黑龍抱著機槍坐在成堆的物資中,他大概也在享受勝利後的快樂。
林子裡的人絡繹地聚了過來,衝鋒的臉上寫著不適,打援的加倍寫著不適包括大青山的人——不適於這樣一場一面倒的戰鬥,這樣連續的勝利讓他們有些茫然。
戰刀心情很好,很放鬆,這傻子都看得出來,這種時候他真是魅力四射,以至眾人更加訝然。他看起來簡直親切得要死,「今天我得謝謝你們打昏我做了逃兵,以前咱們拿到的,要麼是大老爺不要的,要麼是天老爺扔給咱們的,要麼靠自己可憐巴巴等別人好心——今天,是咱們自己掙來的!」
沒人說話,粗人們集體在同一的心事裡沉默,以前在暈暈欲睡地等死,現在神智清醒地想活。
粗人們集體瞪著他戰刀,有的傻笑,有的似笑非笑,這種希望是真實的,粗人們永遠與窘境鬥著無奈,很少有過這樣的不加掩飾。
森林裡的清晨是賞心悅耳並且沁肺的,鳥鳴和露珠混在一起。但所有人都輕鬆不起來,沉重的背負讓眾人輕鬆不起來,再也未見蹤影的日軍也讓大家輕鬆不起來。
花子們的負重能力讓粗人們驚奇,每個人背著4-5枝三八槍肩上還要扛一包被服,手榴彈的拿法更讓粗人們驚奇,他們把日軍軍褲褲腿塞滿手榴彈,然後一前一後的搭在肩上,身體強壯的甚至左右肩膀掛兩條,巴丹不得不佩服——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巴丹最擔心的小莫怕他身體吃不消,可他的擔心多餘的,小莫一點也不比別人拿的少,神清氣爽的走在隊伍中間。
經過三次戰鬥,粗人們和花子也沒了距離,其實都窮苦出身的花字們和粗人本身並沒距離,是花子的勇敢讓職業軍人的粗人們嫉妒,一起經過了生死,所有的距離和裝出來的犢子全部完蛋。
中年人叫大勇,他對新繳獲的捷克機槍很感興趣,即使走路也不停的撫摩,如同自己的孩子,但看到黑龍手上的通用機槍,還是禁不住問。「黑龍兄弟,你那機槍真厲害,真的,突突突的成片的鬼子就滾下去啦。」
黑龍瞪著他,鐵漢也瞪著他,山炮也瞪著他,跡哥也瞪著他。
大勇有點不知所措。「我說真的,他那個機槍比我的好。」
跡哥。「我呸!」
山炮:「我也呸!」
黑龍:「我這個是祖宗,你那個是孫子。」
老趕:「一個媽生的兩兒子,但你那個是廢物雞。」
巴丹笑,其實沒人計較機槍的區別,粗人們想比花子們強,但那都不強。
大勇自討個沒趣,於是悶頭走路,不過很快又湊了過老。「黑龍兄弟,給我講講機槍的用法。」
這個黑龍來了興致,裝犢子是他最喜歡的,與是搖頭晃腦的講了起來。「這個發揮它性能要點射,不能摟住不鬆手,什麼是點射那……」黑龍講的興高采烈,大勇聽的一頭霧水。
扒死人鞋的叫山娃,很快和小莫成了朋友,可他比小莫還大一歲,18了,長期的營養不良致使身體發育遲緩,拿弩箭的叫王強,竟然是小王莊人,而那個絕世彈道,大家都叫他虎子。
虎子和山炮、毛楞意氣相投,三個人有說有笑,而王強竟然和戰刀打成一片。巴丹走著,看著,心裡樂著,他忽然想起麻溜,從花家大院出來,麻溜就一直悶悶不樂,巴丹知道他想什麼。
巴丹走到麻溜身邊。「想報仇的事?」
麻溜神情抑鬱的隨口答應。「嗯!」
「聽說何俊現在是湯恩伯手下的4師師長,那可是嫡系,此事還要從長計議。」
麻溜還是面無表情的。「嗯!」
巴丹知道現在說什麼他也無心聽,只還安慰的拍拍他肩膀。「放心吧,你的仇也是大家的仇,總有機會的。」
麻溜感激的看巴丹。「劃魂,求你個事。」
「說?」
「我知道現在自己姓王了,咱們這些人就你有學問,幫我起個名字唄,以前打雜大家都叫我七**,從了軍,你們叫我麻溜,一直沒個正式名字。」
跡哥接口。「我給你起,叫王八蛋。」
麻溜對著跡哥猛踹。「我叫你祖宗。」
黑龍湊到麻溜身邊,「咱倆在一起時間最長了,我給你起。」說完煞有介事的微閉著眼睛。「這樣,叫王中王,威風。」
麻溜在次對黑龍猛踹。「斗大的字不認識半斤,扁擔長的字不認識兩個。裝什麼大瓣蒜。你大爺地。」
眾人哄堂大笑,巴丹止住笑聲。「麻溜,姐姐在這,我看還是讓姐姐起吧!」
一枝花自從跟粗人混在一起,這個江湖女子竟時不時的靦腆。「我不行,還是你來。」
巴丹低頭沉思,忽然想起戰刀念的少年中國。「叫王少國,取自少年中國之意,好不好。」
「王少國?王少……」麻溜念叨好幾遍。「不錯,先不說國不國,這個王少我就喜歡。」
與是麻溜又多了個名字。『王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