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爹」隨著叫聲,馬家小兄妹倆進來了。看到起倆兄妹,屋裡的三個人都喜笑顏開。
「乾爹,我聽沈叔叔說,你是個大團長啊!手下有幾千個人。」馬曉旭覺得乾爹真是太威風了,充滿了崇拜之情。
周家欣笑了,對馬曉旭說道:「小旭,想不想當兵嘛?先給我當個通信員。」林雪兒用眼刮了一下周大少,連個人的乾兒子都要忽悠拉去當兵,兵販子當上癮啦?
「好、好,我願意!」喜出望外的馬曉旭連聲答應,又提出要像沈老二叔叔一樣要挎一隻德國鏡面大匣子槍,好保護自己的乾爹,也不知道駁殼槍兩斤半的重量他娃一米二十幾的小身板能端平不?
「要的嘛,小旭,不過駁殼槍太重了。這樣,雪兒你把我那只勃朗寧拿來。」周家欣對一旁的林雪兒說道。
「曉舟,你沒搞錯啥?十歲多的嫩娃兒你敢給他玩槍,不怕走火死人啊?!」林雪兒可不幹了。
「怕啥子嘛,老子五歲多就開始玩槍……」周大少突然語塞,這前世跟重慶警備區團長老漢的事,都扯到哪裡去了?
「你五歲多就玩槍?!」不僅是林雪兒,蘭蘭妹妹也詫異萬分,你家欣哥,五歲多的時候,就知道一天到晚領導起我亂跑瞎鬧,哪個時候見你整了一支手槍在玩?
這?周大少眼珠子一轉,念道:
「媽媽給我一桿槍,十七八年未見光,小時出來玩一玩,大了藏在山中央。」
林雪兒聽得臉上一紅,啐了周大少一口,罵道:「死不要臉!」
蘭蘭妹妹一臉茫然,林雪兒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把個蘭蘭妹妹羞得拔起腳跑了。倆個小傢伙不知道啥,覺得乾爹念得挺順嘴,也跟著瞎念,慌得林大小姐連忙制止,說好娃兒都不會念這些東西才作罷。
「乾爹,林媽媽說你這次病了,這是我留下捨不得吃的兩個柿餅,你吃吧。」乖巧的馬曉雨睜著倆純淨的像是兩眼清泉的大眼睛,關心地把兩個柿餅放進坐在床上的周大少手裡。
「乖娃兒,你個人吃哈,乾爹這一路扯了好幾斤柿餅了,不扯了。來,坐到床上來擁起,不冷。」周大少說。
「乾爹,林媽媽她們都說你做生意可厲害啦!就像是范公再世一樣。」馬曉雨對周大少說道。
「那我就比不上了囉!」周家欣笑了起來。
中國早期商業的萌芽,是易貨交易,到了春秋戰國時代,出現了貨幣,才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商業和商人。而春秋時吳越的名人范蠡,就是那個給越王勾踐推薦了浣紗大美女西施的人,功成名就以後就隱身江湖,做起了調劑時節,互通有無的活路,終成一代巨賈,被譽為中國商人的祖師爺的人物。
周大少也就饒有興致把范祖師爺的典故說了一遍,眾人除了在玩卸了子彈夾的勃朗寧手槍的馬曉旭以外都聽得津津有味。
啥子叫商?就是調劑時節,互通有無。簡單舉個例子說,把秋天豐收的糧食儲存到春荒,這就是調劑時節;把咱洛陽城才有的唐三彩,拿到別處去,這就叫通有無。商業及商人在一個國家中的作用是必不可少的,所謂士農工商,國之棟樑。
「那范爺爺怎麼能賺到那麼多錢呢?」擁在周大少一旁的馬曉雨問道。
咦,大家交換了一下眼色,這個小女娃子不簡單嘛,看她這問題問的。
周大少笑了,
「范爺爺啊,他就是一大倒爺!俗話說,吳越熟,天下足。江南盛產水稻,他每年收糧後,就用舟船運到其它缺糧的地方去賣高價。吳越一帶收一斤稻米只需一分錢的話,他運到缺糧的地方去賣一斤就能賣到一毛,這就賺了十倍!
世間萬事萬物都有自身的規律,這其實說白了就是掌握個度,多則賤,少則貴。如果他把吳國的糧運到越國,那他不但賺不到錢了,還要巴運費,這就是利用空間度的奧妙;再說時間吧,是不是他在越國就賺不到錢了?不,他採取秋收時糧食多,低價進,春荒時糧食少,高價出,同樣賺錢了。這就是利用了時間度的奧妙。吳越產海鹽,如果……」
「運到不產鹽的地方賣高價!」馬曉雨興奮地接口道。一小鹽販子啊!大家哄堂大笑起來。
這一次閒聊以後,六歲的馬曉雨找到了萬朵花,「萬朵花叔叔,你能陪我走一趟嗎?」勤務兵萬朵花給團長打聲招呼,抱著小女娃子開開心心地走了。
馬曉雨在洛陽城跟著小哥哥乞討了一年多,地勢熟得很,不知道怎麼七拐八拐的來到了一個販賣洛陽特色工藝品--唐三彩的小街巷,這裡面售賣唐三彩的商舖能有十幾家。
馬曉雨認認真真一家家走下來,把萬朵花都累得夠嗆,看來女人天生就是逛街高手。馬曉雨最終決定購買一家商舖中的一套十個的唐三彩俑馬。
這唐三彩,最早是開放富強的大唐兼收並蓄西域一些特色民族工藝,形成的獨特的工藝精品。為什麼只出產於洛陽,因為土壤的緣故,在洛陽取土煉製,俑器和陶器上的釉色才有那種獨特的絢爛的色彩,多以黃、綠、白色為主,也就稱其為唐三彩。它是唐代的藝術的精華,距今已有千多年歷史了。
馬曉雨精心選得這一套十個的唐三彩俑馬,色彩絢爛,造型生動形象,或飛奔或靜立,或奮蹄或長嘶。別說其他人,就是沒有多少文化的萬朵花見了都是喜歡得很。看上了馬曉雨就煞有其事跟商舖老闆談起價來。老闆見是個丁點大的小女娃子開玩笑地喊成十元(這套唐三彩也就值個五六元,老闆曉得可能小姑娘有點錢亂喊個高價嚇走算了)。馬曉雨很想買下,又不願給十元錢(她身上只有乾爹給的十元錢),磨嘰了半天,老闆見她確實不像開玩笑是真心想買,也就九元錢賣給了她。用個精美的大禮盒包好,叫萬朵花背上了,也只有他背得動。萬朵花這才曉得小女娃子喊他來的原因,感情好是當個棒棒使啊!
買了東西,馬曉雨的心情卻不太好。因為她只剩下了一塊錢,想給乾爹、林媽媽買條魚尾巴都不夠了。啷個一回事,原來周家欣給了兩兄妹每人十元錢,說要離開洛陽了,還不知道啥子時候能再回來,倆小兄妹自己去買些喜歡的洛陽的東西,也算是留個念想了吧。
馬曉旭知道乾爹和林媽媽愛吃魚,因為聽到他們多次談起洛陽的特產黃河鯉魚:其肉質細嫩甜美,營養豐富,聞名中外。而著名的一道鯉魚跳龍門,更是昂首盤中,栩栩如生,彷彿魚兒飛躍而起欲過龍門。這道菜造型優美,寓意吉祥,食之時味美無窮。只是可惜了,現在是大冬天,欲渡黃河冰塞川,河面凍得跟個鐵板一樣,哪裡去找黃河鯉魚去。這回,看到乾爹累垮了,拿到錢的小男孩動了心思。
揣著乾爹給的十元錢,馬曉旭在黃河岸邊東尋西問。終於是憑著當了一年多的小告花兒煉成的堅韌不拔永不放棄的精神,說動一個老漁民爬冰臥雪打個冰洞用條散網奇跡般地打上一條黃河鯉魚。這真是老天爺感動他的孝心!因為在這個季節,黃河鯉魚一般伏在河床底保暖,極少上浮。
漁民老爺爺知道這個小男孩是為自己的累病了的爹尋魚,感動之餘也就只象徵性的收了他十元錢。要不然,這個季節,十元錢他馬曉旭連個黃河鯉魚的魚尾巴都提不回來。
馬曉雨知道小哥哥要為乾爹和林媽媽買一條黃河鯉魚,就說到時她要買上十條給乾爹和林媽媽。可這今天買了唐三彩俑馬,剩下一元錢能給他們買什麼?魚是不用想了。馬曉雨小腦袋想了半天,最後只好用一元錢買了一堆冰梨回來。
看到小哥哥得意的神情,馬曉雨委屈得想哭,癟著嘴,淚水在眼眶框中打轉轉。周大少忙把兩兄妹拉過來,非常感動地說:
「你倆都是好孩子!知道知恩圖報,滴水湧泉。乾爹和林媽媽不看重你們的買的東西是貴重或者還是便宜,你們有顆善良的心,有仁愛的情感,就是給我們最好最好的禮物。我和林媽媽謝謝你們。」
說完,緊緊和倆個懂事的孩子擁在一起。
周大少團長的隊伍終於要離開千年古都--東都洛陽了。消息一傳出,人們蜂擁而至山西犧牲救國同盟會西南服務團的集結上車地---洛陽火車站。這些人中,有參加了西南服務團的一百餘名洛陽有志青年的家人朋友,有受了西南服務團救濟的許多災民。當然也有更多的洛陽市民是想瞅瞅那個名震東都的外號「周大碗」的西南服務團的小團長。
西南服務團排成整整齊齊的三個方陣,這分別是按排編製的三個排。令人有些捧腹的是十一個少林和尚也被周大少編成了一個班,指定了個人的一個護衛當了班長。這十一盞大燈泡也排成整齊的一排列在隊伍中是分外耀目。四周圍觀的大姑娘、小媳婦是忍不住笑成一團。偏偏和尚們還繃著臉認真的很。
「報告團長,山西犧牲救國同盟會西南服務團應到156人,實到156人。請指示!」警衛隊長兼一排長的沈老二跑到隊伍前站著的周大少團長前,立正敬禮大聲報告。
「知道了,稍息!」周團長回禮。沈老二跑回一排前站好。
「弟兄們,大家好!我們就要離開洛陽了,我講兩句哈。血沃中原肥勁草,寒凝大地發春華。啥子意思?就是說我們中原大地歷來是出英雄豪傑的地方,千古名將岳飛岳鵬舉就是河南湯陰人嘛!大家踴躍參加犧盟會西南服務團,就是在如今國家民族危急存亡的時刻挺身而出,像中原大地無數的先賢志士英雄豪傑一樣,為國家效命,為民族盡力,功成雖無把握,必死卻有決心!讓我們把嘹亮的軍歌唱起來,讓家鄉人民看看我們昂揚的鬥志!」
「全體都有哈,有一個道理不用講,預備唱!」
「有一個道理不用講,
戰士就該上戰場!
是虎就該林中走,
是龍就在海中央。
誰沒有爹,誰沒有娘,
誰沒有親人牽斷腸。
只要聽到軍號響,
打起背包上戰場!」
一首剛唱完,沈老二跑到個人一排列前,大聲說:
「一排都有,我們的隊伍向太陽,預備唱!」
「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腳踏著祖國的大地,擔負起民族的希望,
我們是一隻不可忽視的力量!
……
聽,嘹亮的軍號已吹響!
弟兄們團結一致向前方。」
「二排來一個,二排來一個!」唱完歌的一排在沈老二排長的指揮下,向女兵不少的二排發起了挑戰,拉起歌來了。
臨時充當二排長蘭蘭妹妹的這回是過足了要當女兵的癮。這隊伍會的歌都是自己(其實是周大少暗傳)教授的,還怕個誰啊?來就來,手一揮。
「二排都有,送戰友,唱!」
「送戰友,踏征途,
默默無語兩眼淚,
耳邊響起駝鈴聲;
山疊嶂,水縱橫,
頂風逆水雄心在,
不負人民養育恩。
戰友啊,戰友,親愛的弟兄,
……」
好傢伙,今天這洛陽老百姓可是過足了癮了!(後來聽聞此事的沒去洛陽火車站送行的市民是後悔得跺腳)周大少的西南服務團拉歌,一拉就是十幾首,或激揚,或振奮,或深情的多半是周大少篡改的我軍軍歌,那比當地的豫劇都要好聽吶!
造成的影響不多說,後來最高領袖的蔣大公子以「一寸山河一滴血,十萬青年十萬兵」的口號在洛陽征招國民革命軍青年軍201師,對當地青年學生兵員讚不絕口:素質太好了,思想動員不用了,人人會唱多首曲調激揚優美振奮人心的軍歌(怪球了,蔣大公子一直沒明白啷個在**中從未聽到過)。其實這都是五年前的1937年初,周大少的西南服務團在洛陽火車站拉歌留下的後遺症!
就在人們對拉完歌正準備上車的西南服務團讚不絕口的時候,幾個氣喘吁吁的青年人跑到周團長面前,大聲喊:
「團長,收下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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