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到起周家欣的人都知道,跟到他不吃虧。這一方面是指周大少善於抓機會,考慮比較周密,結果一般較好;另一方面,當然是指他在吃的方面,有好吃狗的名號。
這不一邊在萬縣等著湯立勇的消息,一邊就領著周斌參謀長等眾人把萬縣的好東西吃了一遍。早上就是雞湯包面(萬縣把抄手叫著包面)。這個時候的雞湯,不用說絕對是正宗的土雞湯,那濃郁的鮮雞味(雞精是沒法比的)簡直是不擺了。眾人直呼吃得安逸。在這個已經有些冷的天氣裡,再在碗裡加上一勺練過的辣椒油,吃一個包面,喝一口雞湯,細汗都能吃出來了,陰冷寒氣一掃而光。而且吃吃酸辣粉也不錯,萬縣叫水粉(四川宜賓也這麼叫),配料就有二十幾種:芽菜顆顆,花生碎粒,幾顆豆豉,花椒油,海椒油……等,用滾水把紅苕粉絲焯軟,作料一拌,在上面撒上一些炒香的肉末子,不敢寫了,自己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早飯就這麼好吃,眾人肚子吃個舒服。等到中午,周大少團長把眾人領導起賣籠籠的館子一坐。得,那撲鼻的蒸籠籠香氣又把眾人擊倒了。萬縣的蒸籠籠歷來有名,上、下川東它稱老二,別的地方不敢稱第一。切好的豬、牛、羊等半肥半瘦的大片子,有半個手掌大小。蒸籠不大,大概拌上鮓面(米粉),底下襯些時令菜蔬,像是土豆塊,紅苕塊,嫩豌豆、胡豆啥子的,就只能擱上三、五片。籠籠的叫法形象貼切。蒸好的籠籠一掀開,那個香氣撲面而來:鮓面香,肉香耙軟,又有籠子的清香,撒上些蔥花香菜,那真是色、香、味俱全!
我的媽也,太好吃了!周斌參謀長估計這輩子就這次吃得最狠,因為要找他的話,只能從他面前堆起的半人高的小竹蒸籠上飛躍。幾種蒸籠籠,他一個人就吃了十五、六籠子。其實就算最孬的人也吃了七、八籠籠。以至於吃完了飯,大家一時間走不動路。館子老闆也爽快,一人給盛了一碗可口的魚湯化食,不要錢。
周大少一見,這個老闆落教(川渝方言懂得起的意思),把老闆喊過來,對他說:「老闆,你每天要蒸好多籠籠喲?」
老闆一聽,嚇了一跳,「啷個兄弟,你未必吃得完啊?」
包括周家欣在內,眾人全都大笑起來。笑完,周家欣對老闆說:
「不是我們吃了,就是想吃,肚子也塞不下啥。過兩天,我有些弟兄們來萬縣。你豬、牛、羊各蒸五百籠,得行啥?」
老闆見這麼大的生意,高興是高興,不過他是個實誠人,老實地說:「我這個館子一天最多蒸個四、五百籠子,不過我們這條順河街上蒸籠籠的多了,味道嘛都還可以差別不大,要不然我再找兩家到時候給你湊一湊,要得不?」
「那有啥子要不得嘛!說好了,豬、牛、羊各蒸五百籠哈。萬朵花,先把錢給老闆拿到起。」周家欣好說話。
兩天後,凱旋歸來的湯立勇等人喜聚萬縣順河街,高高興興吃了一頓籠籠大餐。把這幾個東北高粱花吃得差點咬了舌頭。隊長他媽拉個巴子的就是會吃哈,啷個都當得起超級好吃狗了啥。
實在忍不住又吃了十籠的周斌參謀長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啥子時候沒發現自己就是個吃貨呢?
大家吃高興了。周大少一招手,老闆立馬小跑了過來。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伙雄赳赳,氣昂昂的漢子們的頭,就偏偏是這個身材矮小,瘦精精,乾巴巴的少年人。
「老闆,還吃得安逸啥,有啥子事情儘管吩咐。」老闆討好的說,也不稱兄弟了。
「安逸,巴適,舒服,過癮。這樣,你再幫我豬、牛、羊各搞十籠,我連籠子一起帶起走。一籠子給你拿個五毛嘛。」
「要得,啷個子要不得嘛。老闆儘管連籠子一起帶起走,籠子不值錢,就當我送了。」
「老闆耿直哈,萬朵花把吃的、帶的,帳一起結了。」
勤務兵萬朵花這回結賬是高高興興,痛痛快快。為啥子,周斌參謀長把從死鬼子身上搜到的浮財全給了他。這群死鬼子估計想到武漢購些東西回重慶賣,身上的錢是帶的不少,竟然浮財都有一千多元。
這才是又吃又佔,跟到起周大少團長不吃虧。
回到了重慶,安排了改裝三艘小炮艇的事情。得勝回營回小什字,前面一個瘦精精少年甩手甩腳前邊走,後面兩個雙手都遭提滿了捆好的一摞子小竹籠籠的五大三粗的大漢在後面跟著。這是哪個家的少爺好喜劇喲,連吃帶拿哈。
一家人對這萬縣的籠籠是讚不絕口。寧惠對兒子說:「啷個起不給蘭蘭,雪兒倆個留下幾籠嘛?」周家欣有點神秘的說:「我現在個人有快船了,半天就能從重慶到萬縣。想吃萬縣籠籠了,就跑去提回來。不留了,下次有機會我直接帶她們去吃,媽,老漢得空也到萬縣去耍哈。」
這個周大少說到做到,絕不放空炮。三艘小炮艇改裝完以後,試船的時候,周大少還真叫萬朵花隨船跑了一趟萬縣來回,給蘭蘭,林雪兒提了一大摞子萬縣籠籠回來。
吃著心上人叫人捎帶回來的美味萬縣籠籠,聽著周大少狂吹妙計滅小鬼子的精彩傳奇故事,倆個或大或小的女娃子都對周家欣是佩服得很。
我們這個周郎真是不得了,活生生痛快快把小鬼子給全收拾了,偏偏日本人是拿他丁點辦法都沒得。現在更凶,把小鬼子的三艘小炮艇一天開起飛跑,王家沱日租界的日本人硬是沒認出來,都有點神了。
防空團江防大隊建是建立起來了,但說實話,素質卻是不怎麼樣。除了叫了一個山鷹的本地讀過四川船舶學校的弟兄溫伯能當了江防大隊的大隊長,幾個基層骨幹都是會水的有些文化基礎的防空團官兵外,其餘全是新招的重慶當地的漁民。
重慶當地的漁民一聽說是給他們報了大仇的防空團周團長當水兵,踴躍參軍。四十幾人招的毫不費勁。跟到周團長,當兵打鬼子,漁民們願意得很。
令人沮喪的是,這些漁民們除了駕船打漁一身熟水性外,真的是沒有一點當水兵的條件。
「溫伯能,這些白河石(川渝方言啥都不懂的意思)就交給你了。哥子有點難喲!有啥子問題你儘管來找我,另外,那幾個專門從防空團抽出來有些文化基礎的學駕艇的弟兄你給我督促緊些,盧公這次幫了大忙,緊到起把他民生公司的跑船的人佔到起不太好。」
「團長,你就放心。我保證到時把這些歪水兵給你訓好了。」溫伯能保證道。
一般來說,說的比做的容易。要把這些打漁人家出身的歪水兵訓成兵,還別提水兵了,都不容易。這不訓練了一陣子的槍炮科目(這個是周大少特別強調的,我們的江防大隊要迅速形成戰鬥力),結果一打實彈靶,還是靜止打水面的浮靶,全隊水兵集體剃了個光頭。把個興沖沖來看江防大隊首次實彈射擊的周大少團長鼻子都給氣歪了。馬拉隔壁的,能集體打成這樣也不是容易的啊。
格老子的,子彈不是米米(錢)買回來的啊,打到水裡連個魚花花都沒漂上一條,太氣人了!全體江防大隊隊員給我拉到合川縣城剃頭鋪子去,一律光頭,包括溫大隊長一樣。這倒好,防空團江防大隊從此也被防空團內部戲稱為光頭大隊。
好歹也是四川船舶學校畢業的文化人溫伯能,被人叫成溫光頭,能不惱火?這下子下了死力訓這些白河石。周家欣把他叫來,告訴他一味使傻力氣是不行的。水面射擊有它自身的規律,不但要考慮到距離的遠近誤差,還有一個上下左右晃動的問題,還有水面反光造成的虛光問題等等。要從訓練中逐漸總結出這些規律來,才能有針對性改進和完善水面射擊技術,要多觀察,多思考,多動動腦子。
溫伯能是連連點頭,別人不相信,這跟著隊長的老山鷹隊員了,還不曉得隊長那神仙一般的出神入化的槍法,隊長是真資格的行家裡手。
回去照到隊長說的逐一摸索,還別說,內行就是內行。思想理論正確了,幹部再得力,防空團江防大隊的射擊訓練水平那是「嗖嗖」的往上躥。
幾個學駕船的官兵也很不錯。基本上掌握了一般情況下的駕駛技術,得到了盧作孚民生輪船公司老師傅們的表揚。
看著溫伯能送來的江防大隊這一段時間訓練成果的報告,周家欣比較高興。這初步的戰鬥力形成了,防空團江防大隊也成為了自己手中縱橫兩江的利器。這下子,看啷個不長眼的敢到貓兒石碼頭撒野,老子也有水兵,小炮艇了。
「隊長,我們今天到一處長江僻靜處搞射擊訓練,整到兩條大魚。現在,隊員們的射擊水平真是突飛猛進啊。上次讓他們靜止打浮靶都打不到。這次從開著的小炮艇上打游得飛快的大魚,一梭子就幹掉了兩條!這不給團長你送來了,弄一條大魚吃吃。」
「喔,真的不錯,相對運動中擊中動態目標是比較難的。打的大魚呢?」周家欣很高興,叫人把魚拿來給他瞅一眼,是啥子大魚?
「啊,江豚啊?!」周家欣一下子懵了,這要是遭漁政發現了,不判個無期啊?突然想起,這個年代有屁的漁政,江豚也就僅僅是長江中的大魚罷了。心不慌了,火卻竄上來了,對著興高采烈準備隊長表揚的溫伯能就是一頓凶:
「溫光頭,你龜兒子背時戳戳的,你打的是江豚啊!長江中最珍貴稀少的,比他媽的大熊貓都要稀罕一百倍,不,一萬倍!後世根本就絕了種啊。你還喊老子吃,吃你個鏟鏟啊,老子踢死你!」上來就要踹溫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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