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機房裡一個人也沒有?」電話中傳來了本田佑冷冷的聲音,即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小澤還是打了一個激靈,酒氣瞬間被打散。
「次長,最近工作進行的比較順利,今晚剛好沒什麼要緊的事,我就帶大家出來聚餐了。」
「都回來,現在。」
小澤還想再問,電話中卻已經傳來了掛機的聲音。
他收起電話,想了想,還是宣佈了這個悲劇。
「諸位,公司出事了,本田次長讓大家先回去一下。」小澤不想掃大家的興,但他更不敢違抗本田佑的命令。
眾人無奈,只得一邊暗罵著本田佑,一邊趕緊把盤子裡的菜吃光。
回到公司後,小澤和岡本隨著本田佑進了機房,剩下的普通員工只能在外面乾巴巴地等待。
櫻井從門縫裡偷瞄了一眼,他發現主管業務的頂頭上司竟然也在裡面。
「哎呀,不好,宮城部長也在……還有放送部的課長……怎麼加籐愛也在,還哭個不停……怕是有麻煩了。」
大家擠在門前,只見裡面的本田佑臉色已經沉的不成樣子,小澤和岡本不停地鞠著躬。
宮城則是不停地問:「到底怎麼辦!!?」
小澤達也最先走出了機房,他臉上充滿了憤怒,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溫和。
「這一期的《校園瘋神榜》是誰剪的?」
櫻井顫顫巍巍地舉起手來,不敢說話。
「進來。」小澤轉回身,又回頭補了一句,「籐原、森田、歐陽,你們也進來。」
宮城優作非常生氣。
他今天剛對董事會完成了季度工作報告,受到了理事們的一致表揚,心情大好,便饒有興致地提前去放送機房視察了一番,提前看看當晚要播出的節目。按理說他完全沒有視察的必要,最終進入放送機房的節目,必然已經經過了重重審核,不太可能有什麼問題。
可巧事兒就讓他趕上了,不對,應該是還好讓他趕上了。
《校園瘋神榜》是每週三晚黃金檔播出的綜藝節目,上映以來一直保持著8%以上的高收視率,宮城也很喜歡這個節目,便著重看了看這部分。
這期節目的開頭很正常,兩位美女主持人加籐愛和渡邊滿裡奈入場,引出當天的節目主題,一切都如往常一樣。
可當節目進行到3分50秒的時候,畫面突然變得與主題毫無關係了。
加籐愛的**佔滿了整個屏幕,上面還印上了「蕩婦」之類的污穢字眼。
儘管在這一瞬間,宮城的下面猛然硬了起來,但他還是很清楚——出事了。
從3分50秒到第58分鐘節目,所有畫面都是加籐愛各種姿勢的**,配著了av中女優呻吟的聲音,時不時還會出現侮辱加籐愛的字眼。
陪著宮城審節目的放送部課長松岡當時差點兒就暈過去,不過老練的他很快就制定出了策略。
他聲稱這個節目由於上的太急,放送部沒來得及審查,後期製作部把節目送過來後就直接加入放送任務了。
之後再聯繫最後審片的導演,他自然也說完全不知情,最後一次看還好好的。
那剩下來的問題就只有可能出現在兩個人身上了。
一個是送來節目的人,另一個是放鬆機房的技術人員。
放送機房當天值班的是一位工作多年的老員工,還是個女性,她在tbs放送機房度過的28年中,一直兢兢業業,從未犯過任何錯誤。
再反觀送節目過來的櫻井,工作一年半,是個出了名的大條男。
結果顯而易見。
櫻井看著屏幕上的節目,臉上的表情由驚訝轉到了無辜,又從無辜轉到了憤怒。
「你們都這麼看著我幹嘛?真的不是我!!!!」
松岡肥唇一翹:「不是你是誰,難道是我們放送部的值班人員?」
「我瞭解櫻井,他不會做這種事的。」小澤幫櫻井反駁道。
小澤清楚松岡的伎倆,他在盡一切可能推卸責任。這種事情已經算的上是二級播出事故,如果節目最後播出了就會成為一級事故。被查出來以後,責任人丟飯碗是鐵定的,以後也別指望能在圈子裡混下去了。
在這種時候,同僚間那似有似無的友情立刻被碾得粉碎。
「別推責任了,先想辦法讓節目正常播出。」本田佑制止了兩位課長的爭論,低頭看看手錶後說,「還有……兩個小時。」
「對,對,這件事一定要追查,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讓節目正常播出!」宮城說道。
櫻井連忙打開自己的工作站,匆匆搜索一番後他癱坐在了椅子上。
「被刪了,全被刪了……」櫻井的臉上已經沒有半點血色,他知道這次自己是在劫難逃了。
「媽的,這他媽是有預謀的。」岡本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磁帶還在麼?」本田佑並沒有被事件沖昏了頭腦,他在尋求一切補救的機會。
「對!對!磁帶!」櫻井跳了起來,在櫃子裡翻騰了一陣後終於拿出了5盤黑色的帶子,他連忙把帶子插到機器裡。
粗覽了5盤原始素材帶後,宮城才算是舒了一口氣:「終於有一個好消息了。」
本田佑轉頭向小澤問道:「還有兩個小時,重新做來得及麼?」
小澤搖搖頭:「完整的片子可以做出來,但節目質量會差到難以想像的程度。」
宮城揮了揮手:「不管怎麼樣,先做出來再說!我已經讓松岡先拿上一期的節目補了過去,但不到迫不得已絕對不能這麼做。」
小澤早料到了會有這一步,這就是他叫歐陽諾進來的原因。
他指著身後的歐陽諾和剩下兩個職員說:「這三個人是我們部門手最快的了。」
「好好,別說了,快動手。」宮城催促道。
歐陽諾同身邊的二人相視望了望,滿臉無奈。
「抓緊時間!別發呆了!」宮城呵斥道,他覺得這幫人可真沒眼力價。
「部長,不是我們不抓緊時間,但這件事絕對不可能做到。」資歷比較老的籐原代表技術人員說出了狀況,他指著工作站,「我們這些機器都是數字化的非線性編輯機,想要剪輯的話就要先把帶子的模擬信號轉換成數字信號。」
「那就轉啊!快轉!」宮城催促著,他對這些技術性問題不感興趣,只關心事情的結果。
森田聳聳肩解釋說:「我們機房裡只有兩台轉換機,轉換耗時與節目時常相等,也就是說,要把著5盤單子轉換成數字格式需要用的時間就不只2個小時。」
這下宮城徹底絕望了,他無力地問:「那還有別的辦法嗎?」
沉默。
就連本田佑都不住的搖頭。
「有辦法。」歐陽諾打了個響指,這個聲音就像是在深夜裡劃火柴一樣,有一種點燃希望的感覺。
籐原哼笑了一聲:「你是說老式的線性剪輯嗎?那不可能。線性剪輯機已經完全被市場淘汰了,你只有可能在博物館裡找到它。就算是你找到它了,而且能用,你也不可能在2個小時內完成任務,那種機器我年輕的時候用過,現在想想簡直就是要人命。」
「線性剪輯?什麼東西?」這個名詞讓宮城的希望死而復生。
「一種古老的工作方式。」籐原解釋說,「線性剪輯只有一個維度,就是時間線。工作人員只能直接對模擬信號進行拼湊。打個比方,這就像幾十年前偽造錄音磁帶一樣,把磁條上需要的地方用剪子剪下來,最後拼到一起。」
「這期《校園瘋神榜》的時長規定是1個半小時,剪出來大概要多久。」本田佑問。
「1整天。」籐原深吸了一口氣,說出了讓所有人絕望的話。
「未必。」歐陽諾的語氣很自信,「我有一位朋友專門收集老式的剪輯機,我可以去他那裡試一下。」
籐原不屑地笑道:「與線性剪輯相比,我覺得還是老老實實地在機房轉換視頻比較靠譜。」
歐陽諾正要反駁,但卻被另一個人搶在了前面。
「讓他試試。」本田佑向宮城投去了詢問的眼神。
宮城簡短地思索一番後問道:「現在是不是這個情況——如果在機房剪輯的話,這5盤帶子就不能拿去做線性剪輯,如果拿走了去做線性剪輯的話,在機房就沒的忙活了。總之兩者只能選其一?」
本田佑點了點頭:「是的,不過機房製作在理論上是絕對不可能在2小時內完成的。」
「但我聽這位剪輯師話裡的意思,好像拿走線性剪輯更不可能似地?」宮城撓著頭,不知該如何抉擇。
「那只是好像,不是絕對。那種推斷是經驗主義,但理論上的可行性並不是零。」
宮城看了看本田佑,又看了看歐陽諾。
這兩個人的眼睛裡透露著兩種光芒。
一種是冷酷的邏輯,一種是火熱的激情。
「就這麼辦!」宮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起身拍了拍歐陽諾的肩膀,「小伙子,我信你一次!」
歐陽諾點頭還了一個微笑,而後對櫻井說道:「再給我兩盤空白的磁帶,還有節目片頭片尾以及插播廣告的素材……對了,還有音樂音效素材……別忘了分鏡頭腳本。」
「讓籐原和森田和你一起去吧,他們有使用線性編輯機的經驗。」小澤囑咐道。
歐陽諾擺了擺手:「不用了,我朋友那裡只有一台這種機器,去的人多了也沒用。而且我那位朋友性格很古怪,他從不允許生人進家門。」
聽到這話,籐原和森田默默鬆了一口氣,這活兒擺明了不好做,就算奇跡出現,最後七拼八湊的出來一段片子,在質量上也不可能過關。
準備齊全後,歐陽諾取了一張面巾遞給了一直在角落抽泣的加籐愛。
「相信我,絕對不可能是櫻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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