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彎月高掛,顏色皎白,宛如銀鉤,正散發著一種迷人的光芒,照耀在雪白的大地上,似乎也映出了陣陣的迷幻色彩。
庭院的大門,馬車旁邊,數道人影正站在那兒,正是即將回去的珂菲兒與蘭德·塔亞一家。
「珂菲兒公主殿下,你真的不需要我護送你回去嗎?」
蘭德·塔亞的語氣有些遲疑,看著他那位侍主走上了馬車,忍不住問道。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問同樣的話語了。
「我不想再重複回答你了,蘭德閣下。」珂菲兒回頭看了他一眼,在車伕的掀起車簾中,轉身走進了馬車裡面:「留在家裡,好好跟你的家人團聚吧。」
「…是。」見珂菲兒如此堅持,蘭德·塔亞只好遵命了。
而那位褐髮少女古伊娜,她的左手被她母親握著,另一隻手卻正朝馬車揮動著,甜甜地告別。
「下次再見啦,珂菲兒公主殿下!古伊娜今天,真的好高興呢!」
在她看不見的馬車裡面,也傳來了珂菲兒的回應:「嗯,下次再見。」
隨著珂菲兒的吩咐,那位車伕手中的馬鞭一揚,一聲輕響在這條清冷的街道迴盪開來,馬兒嘶鳴一聲,搖晃了一下腦袋後,抬起了馬蹄。
石板街道上,馬車的車輪轱轆轱轆地轉動起來,開始了它的回程。
「吶,哥哥,公主殿下她,果然跟古伊娜想的一樣,是個非常親切的人呢!」
在回到屋裡的途中,褐髮少女如是地說道,表情認真中帶著一絲喜悅。
「是嗎?那就好……」
說實在的,蘭德·塔亞也沒想到那位平常嚴肅而淡漠的珂菲兒公主殿下,居然會在自己的妹妹前露出了笑容,直到現在,他還有點感到不可置信。
「當然是真的啦,古伊娜可是知道的,公主殿下她,今天也是很高興的呢!」
不過,說著說著,古伊娜那稚氣的臉上,卻是露出了一絲黯然,低下了頭:「好…好想看一看呢,公主殿下她的樣子……」
一隻溫暖的大手按住了她的小腦袋,在上面揉了揉,動作無比輕柔。
……
雖然宮廷裡面的規矩禮儀很繁瑣,但是,卻是有一個還算不錯的地方,它並沒有宵禁的習慣!所以,即使現在已經到了深夜時分,珂菲兒仍然可以如常地進入到皇宮裡面。
在換上了宮廷裡的專用馬車,又行駛了一段時間之後,珂菲兒總算是回到了她的宮殿。
不過,在宮殿的門外,卻看見了一個讓她略感意外的人。
那位六公主琳娜·艾維爾的侍女,希拉。
「您回來了,珂菲兒公主殿下?」
都這麼晚了,除了那個希拉,她的侍女洛蒂居然也在這裡!在看見珂菲兒之後,這兩位小侍女都向她躬了躬身子。
「怎麼回事?」
珂菲兒眉頭微微一皺,對著洛蒂問道,那位希拉侍女的存在,讓她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個亦喜亦憂的念頭。果不其然---
「珂菲兒公主殿下,琳娜公主殿下來了,她就在您的房間裡面。」
聽見她的問話,洛蒂如實地向珂菲兒稟報。只不過緊接著,她的語氣卻頓了頓,才接著繼續說下去:「還有,琳娜公主殿下她…在裡面睡著了……」
睡著了?在自己的房間裡?
珂菲兒壓下了心中的一絲莫名的情緒,把目光投向了那位張嘴欲言的侍女希拉。
「是這樣的,珂菲兒公主殿下……」雙手垂立在前的希拉,在稍微整理了一下語言之後,開始向珂菲兒解釋這其中的緣故。
原來,在珂菲兒出發前去蘭德·塔亞家之後不久,那位這麼些天以來一直都沒有再來找過她的六公主殿下,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跑過來找自己了。不過,或許是她的運氣不好,偏偏與剛離開的珂菲兒擦肩而過。
但是,似乎這位六公主殿下並不願意就此離開,所以她一直在珂菲兒的宮殿裡等著自己,而珂菲兒回來得又很晚,所以,那位六公主殿下等著等著,就困乏得在房間裡睡著了。因此,她的侍女希拉與珂菲兒的侍女洛蒂,這才會守侯在房間外。
還是,來找她了嗎?
被印證了心中想法的珂菲兒,在聽見這個消息之後,雖然臉上依舊沒有什麼異樣的表情,但心中卻是有過那麼一絲瀾漪。
親情嗎?如果她還是上一世追求武道巔峰的自己,為了讓自己的心境了無牽掛,倒是可以毫不遲疑地揮下斬斷的劍刃。只不過,現在的自己,還有必要這麼做嗎?武道的巔峰,自己已經無望了啊!
但,那位六公主殿下在自己的心境刻下了一道不完美的痕跡,這倒是事實。
所以,還是應該要……
目光微閃中,珂菲兒卻是暗自輕歎了一聲。
「珂菲兒公主殿下,琳娜公主殿下她…這幾天過得不是很好……」那位侍女希拉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被珂菲兒伸手打斷了她的話。
「好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珂菲兒平淡地吩咐了一聲,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
「那琳娜公主殿下……」
「讓她在裡面繼續睡。」
丟下這麼一句後,珂菲兒已經走了進去,身影消失在房間裡的那片黑暗之中。
聞言,兩位侍女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兩位公主殿下相互之間不理不睬這麼多天,現在終於要和解了嗎?太好了!
……
房間裡,有些漆黑一片,如果是普通人的話,估計只能依稀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
但是,即使現在並不是滿月,有著窗外的月光,加上雪花的輝映,卻足以讓眼銳神明的珂菲兒,將房間裡的一切一覽無遺。
只見,一位有著長髮的少女正側著身子,躺在珂菲兒的軟床上,神色乏憊,沉沉地睡著,雙目緊閉,呼吸平穩。她的身上,蓋著一層絨毛暖被,那雙纖細巧手卻放在了被面上,輕捏著被角。
她的鞋子也脫下了,放在床腳邊上。只是,不知道是她自己脫下的,還是她的侍女幫她做的。
只不過,這位少女的眉毛卻是微微皺起著,雙唇在微微張合著,似乎在夢中無聲呢喃。
珂菲兒靜靜地站在床邊,看著這位熟睡的少女,默然不語。
良久之後,珂菲兒微微歎息一聲,沒有去打擾這位睡眠中的六公主殿下,走到了那張躺椅上,坐下之後,第一次將自己的身體躺在了上面,抬頭看著窗外的夜雪景色。
夜涼如水,那木質的躺椅椅背,即使隔著一層衣服,上面的陣陣的涼意,依舊滲透了進來,染上了她的背,冷若霜雪。
只不過,珂菲兒卻似乎沒有感受到這股寒冷一般,靜靜地躺著,望向夜空的目光,不變如初。
或許,順其自然…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吧!
不知不覺間,珂菲兒內心深處的那一絲不安與憂慮,悄然被撫平。
如陽下之雪,釋然融化,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