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山縣衙,後衙。
周山在室內煩躁地來回踱步,一會兒又坐在椅子上,坐不多時又站起來來回地走。
韓玄將已經進山半個月沒有回來,儘管不願意相信,周山卻已經不得不接受現實:這位自己寄予厚望的韓師兄必定遇到了意外。否則以他飛梭的速度,往返一次只需幾個時辰,算上尋找妖獸和戰鬥的時間,也絕不會超過三天,怎麼可能這麼久了音訊全無。
韓玄將沒有回來,《摧山大手印》自然也還在山中那只妖猴手裡,這才是周山最為關心的。
死一個兒子雖然傷心,卻無大礙。周山十六歲得子,今年也不過才三十六歲,正是春秋鼎盛,多娶幾房小妾,再生幾個兒子就是了。
但《摧山大手印》則不同,若是宗門知道這件東西丟了,那就是潑天大禍,周氏一門身死族滅也屬平常。
儘管《摧山大手印》只是一門日階法術,但只要沒有傳功堂點頭,哪怕至親也不能傳授半句,這是規矩。在其他方面犯錯也許宗門會網開一面,但功法法術事關根本,是沒有任何情面可講的。
所以周山儘管身負好官之名,為了讓韓玄將進山更有把握,也要暗中擄走自己治下百姓,供韓玄將祭煉鬼器。
如今韓玄將半月未歸,周山暗中動用自己在宗門的人脈,四處打聽,也沒有聽到半點有關韓玄將的消息,他幾乎可以肯定,自己這位剛剛進入神藏期的師兄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了。
韓玄將和周山有同一個師父,只不過周山在修煉上天資有限,難有成就,這才下山入世。以玄層宗在大玄國至高無上的地位,入世弟子必定會有極好的前程,入閣拜相也不奇怪。事實上,大玄國就連皇帝也是玄層宗記名弟子,整個國家為玄層宗提供藥材、礦石、人才……就是一個大大的後勤基地。
「再有三年,就是宗門每五年一次的獵妖大比,絕聖山是三個大比地點之一,到時候傳功堂會有人同行監督大比。我這麓山縣是進山前的補給點,傳功堂一定會順便查看功法副本的情況,若是那時候還沒有找回《摧山大手印》,我周氏一門難逃門規處罰,師父他老人家也救不了我,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雖說大玄國的縣令任期只有三年,但麓山縣位置重要,每一任縣令都由玄層宗入世弟子擔任,每個縣令至少要負擔兩次獵妖大比的補給,也就是十年。不過這麼長時間屈居縣令之位,任滿之後就會連升數級,位居高位,這個縣令之位就是通天之路,其他普通官員只能羨慕。
周山在室內盤桓一陣,突然自語道:「對了,海林師兄如今是大玄國國師,雖然地位懸殊,不過當初在宗門的時候,他對我照顧有加,說不定會幫我這個忙,只要他派來一位金丹期師兄,就一定能掃平聖麓山脈,找回《摧山大手印》,我這就給海林師兄寫信,說明緣由!」
當下周縣令便磨墨揮毫,斟酌語句,半個時辰後,一封信就寫好了,周山封好信封,又在信封上畫了一個特殊的標記,然後叫了一聲:「來人。」立刻就有下人推門進來。
「把庫房裡所有靈藥、靈石和礦石裝車,連同這封信一起送到京城,送到國師府,記住,這封信一定要請國師親啟!」
「是,老爺!」
「麓山縣距離京城數千里,且只有陸路可走,這一封信送過去至少也要三個月,還不知道海林師兄願不願意出手相助,唉!」周山歎了一聲,暫時將這事放到一邊。
……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融血期……」心念一動,腦中的文字重又消失不見,看完《融血篇》,孫戰陷入沉思之中。
聚靈成妖丹之後,靈氣便轉化為更更精純的妖力,僅憑妖獸肉身已經很難容納更多妖力,在這種情況下,要想繼續修煉下去就有兩個辦法:一是壓縮靈氣,騰出更多空間;二是另闢蹊徑,開闢更多空間出來。
用通俗的話來講,無非是節流和開源兩條路。聚靈成妖丹就是把靈氣壓縮之後的結果,但這僅僅只是節流,要想修煉到更高境界,開源才是根本。
化形成人就是開源最好的辦法。人類的身體得天獨厚,是最適合修煉的形態。但妖獸要想化形談何容易,身體結構相差太大,它們必須經過痛苦而漫長的修煉才能一步步把自己身體的各個系統替換成人類。
融血便是第一步,在此之前,啟智和聚靈兩個階段只不過是基礎中的基礎。
融血分兩種:一為融血,一為化血。融血是絕大多數妖獸的修煉途徑,因為平庸者永遠是絕大多數,而這一個階段就以巨大多數的方式而命名。
把人類的血液引入妖獸身體,和妖獸之血相融,這便是融血。這個過程並不會順利,就像輸血也要有相配的血型一樣,融血也要找到適合的血源。
這就是為什麼妖獸會主動襲擊人類的原因,它們需要更多人血來逐一試驗哪一個和自己相配。而這,正是人類修仙者與妖族勢不兩立的其中一個原因。
在人類修仙者看來,每一個融血期以上的妖族都殘害過無數人命,是一定要殺之而後快的。而融血期之前的妖獸則可以被稱為靈獸,對待靈獸,修仙者的態度就溫柔得多,他們甚至喜歡豢養靈獸為自己戰鬥,稱為戰靈獸。這就是玄層宗那對男女捉走金鷹的原因。
融血期就是一個分水嶺,只有進入融血期才能被稱為「妖族」,而在此之前,頂多只能被叫做妖獸罷了。
但凡事總有例外,引入人類血液與妖獸血相配只是一個辦法,而另外一個辦法卻是不需要殺傷人命也能做到的——化血。
所謂化血,就是把妖獸血液直接轉化為人類血液,聽起來似乎不可能,但孫戰卻很容易就接受了這個辦法。
想想地球上的基因工程吧,豬身上都能長出來人類器官,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在孫戰看來,化血之法可以看做是再修改妖獸基因,聽起來這很深奧,但總有許多神秘的方法能做到科學所無法理解的事,僅此而已。
「非天賦絕佳者不可化血,否則輕者散靈,重者爆體!」
對這個警告,孫戰不以為意,如果自己現在這副身體都算不上天賦絕佳,那這個要求就太高了點,不會有誰能做到了。
不過現在他還不會開始化血,修煉一途不能一蹴而就,連聚靈期都至少需要十年,更遑論融血期。
現在要做的,是適應這副身體,還有腹中剛剛形成的妖丹。
按《萬靈煉體訣》所說,進入融血期後,吞入的靈氣就能轉化為妖力,生生不息,用掉之後也能通過妖丹自己運轉而補充回來。再也不像聚靈期時,靈氣就是消耗品,用掉就沒有了,必須重新吞吐日月精華來儲存。
此時孫戰感覺不到身體裡有靈氣存在,昨夜紫蘊丹釋放出來的龐大靈氣全都被壓縮進那一枚小小的血色妖丹裡,轉化為了妖力。
孫戰試著催動一下,妖丹立刻便旋轉起來,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力量頓時充滿全身。這力量有一點點像靈氣,卻又比靈氣精純凝練許多倍。
這就是所謂的妖力。孫戰心中尋思,舉起右手,全身妖力便向手掌湧去,接著,一隻大手印便出現在空中。這隻大手印不再是金色或者銀色,而是呈血色,看起來十分詭異,妖氣十足,更是比以前的大手印大了三倍有餘,猶如遠古巨人從天外拍下的一掌,氣勢十足。
「去!」心中輕喝一聲,大手印便向不遠處四五層樓高的一座小山包拍了過去。
「轟」的一聲巨響,大地都震顫起來,那座小山包連同山上的樹木被這一掌拍得粉碎,煙塵枝葉滿天飛。
好強!孫戰心中激動不已,融血期妖力催動的摧山大手印威力竟然如此恐怖,比之從前強出百倍。如果半個月前韓玄將挨的是這樣一掌,早已變成肉醬。
再查看一下妖丹的情況,妖力只損耗了不到十分之一,而妖丹還在旋轉不停,妖力也在緩緩恢復,果然是生生不息。
「嗚嗚嗚嗚……」一陣驚懼的低吼聲傳入耳中,只見原本在周圍草地上休憩的五頭妖獸已經跪了下去,這一掌之威把它們徹底震懾。
這才只是剛剛成丹,如果化血成功,會是怎樣強大?
一時間,孫戰心中無比嚮往。正在這時,西方一陣騷動,孫戰抬頭一看,只見幾里外地密林中突然升起一團烏雲,在空中不斷變幻形狀,發出響亮的聲音。
那是……無數蝙蝠!?
那個地方……似乎是溶洞,和韓玄將戰鬥之時,孫戰曾經想要當做戰場的那個溶洞。
那裡發生了什麼事?這些蝙蝠竟然全都在白天驚飛出來?而且在這群蝙蝠中間,好像還有一隻像大鵬一樣體型的巨型蝙蝠,看起來竟然也是一頭妖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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