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
金鷹的注意力此時都在嘴上,爪子就沒有剛才抓得那麼緊,而孫戰拚命抓住鷹嘴,將自己最大的力氣都爆發出來,於是鷹嘴並沒有從猴爪裡扯出來,反而把孫戰的身子從鷹爪裡給拉了出來。
但這一下也讓孫戰受創不輕,鷹爪環扣在他身上,鋒利的爪子從他胸口到大腿,拉出來兩條深深的血槽,鮮血頓時從空中灑落下去。
此時孫戰雙手緊抓鷹嘴,懸在半空中,只要金鷹一張嘴,他就要從高空中掉落下去。
人在生死關頭通常會有兩種極端的表現,要麼渾身癱軟束手待斃,要麼爆發所有潛力拚死一搏,而孫戰無疑屬於後者,他的胸中藏著戾氣。
身子微微一蕩,雙臂和腰猛地用力,金鷹的腦袋被拉下去幾分,孫戰已經借這股力翻身高高蕩起,落在金鷹脖子上,雙腿立刻將鷹脖牢牢夾緊,尾巴也緊緊捲住鷹羽,雙拳擂鼓一樣輪番狠砸在金鷹的腦袋上。
這一幕就像電影:孤膽英雄吊在半空,然後從直升機起落架翻上去,一舉扭轉局面。
金鷹完全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等到猴拳雨點般落在頭上,它才發出憤怒和痛苦的鳴叫,腦袋猛甩,要將孫戰凌空甩出去。
但孫戰現在的力氣大得驚人,身子又輕,哪裡能甩得掉,他只顧雙拳猛錘鷹頭。金鷹的爪牙雖然厲害,卻無法彎折到背上進行攻擊,只能發出陣陣哀鳴。
鷹羽和猴毛齊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孫戰覺得金鷹的身子開始在空中搖搖晃晃,即使妖獸的腦袋再硬,連續猛擊之下也開始發暈了。原本這扁毛畜生只是在鷹巢上空盤旋,現在卻迷迷糊糊向下飛去。
下方,小鷹依然站在巢穴邊緣,焦急地望空鳴叫。
孫戰的雙拳劇痛,金鷹的頭骨像鋼鐵一樣堅硬,讓他有些吃不消,但他不敢放鬆,依然揮拳猛砸,眼睛卻看著下方,只等逃生的機會到來。
金鷹就像一架快要失控的直升機,打著旋往下落去,不多時就落到鷹巢上方十來米高的地方。
自己的幼崽就在下面,金鷹突然本能地停止下落,翅膀一振就想重新飛起來。
就是現在!
這樣的機會稍縱即逝,孫戰哪敢錯過,雙腿在金鷹脖子上用力一蹬,就向鷹巢躍過去。金鷹頭暈腦花中看見這一幕,大急,想要阻止,卻被孫戰這盡力一蹬稍稍阻止了勢頭,只能看著他像一顆隕石,落在鷹巢那巨大的石洞邊緣。
甫一落地,孫戰順勢打一個滾,接近到小鷹身邊,一把就將小鷹的脖子握在爪子裡。小鷹只有普通老鷹那麼大,羽毛還未豐滿,鷹嘴還是淡黃色,哪裡能掙得脫,只能伸著脖子發出斷斷續續的哀鳴。
來不及多想,孫戰一把就將小鷹舉到頭頂,大叫一聲:「咭咭!」
金鷹俯衝下來的身軀猛地一個轉折,翅膀掀起狂風,眨眼又飛上高空,在上方盤旋不停,發出陣陣焦急的啼叫。
孫戰長長鬆一口氣,既然金鷹投鼠忌器,那自己這條命算是暫時保住了。
一邊留意金鷹的動向,一邊向下看去,鷹巢位於絕壁三分之二的高度,距離下面有四五百米高的樣子,薄薄的雲霧在下方飄蕩。這個高度並不算什麼,孫戰剛想抓著小鷹爬下去,突然又停住。
有小鷹當「人質」,金鷹的確不敢輕舉妄動,但它也一定會緊跟不捨,以它的變態視力,孫戰除非遁地入水,否則是不可能逃脫追蹤的,一樣也要提心吊膽。與其這樣,倒不如哪兒也不去,就留在鷹巢,只要小鷹在手,金鷹就是最好的保鏢。
一念及此,孫戰定下心來,抓著小鷹的脖子,向金鷹一陣怪叫,雖然語言不通,但他知道,金鷹肯定能明白自己挾持「人質」的意思。
警告一番之後,孫戰也不客氣,提著小鷹就往鷹巢裡面走去,金鷹見狀大急,翅膀一收落在洞口,卻又不敢跟進來,只好就停在外面叫個不停。
見金鷹不敢進來,孫戰長長鬆了一口氣,把爪子鬆了鬆,要是一不小心把小鷹弄死,那自己也沒活路了。
這個石洞很深,空間很大,金鷹那巨大的體型在裡面也能隨意轉身,比孫戰發現的石洞要好太多了。
走了數十米之後,石洞到頭了,這裡是一個較大的石室,地上用枯草樹枝鋪了一個大大的窩,裡面有掉落的羽毛,旁邊的地上倒沒有什麼動物的血肉內臟之類的東西。擁有一定靈智的妖獸畢竟不會像野獸一樣毫無顧忌,已經對巢穴的清潔比較看重了。
孫戰一屁股坐進草堆裡,這才覺得身上無處不疼,低頭一看,兩條深可見骨的長長傷口從胸口直到膝蓋,皮肉向兩邊翻開,鮮血已經染紅了前面的身體,兩邊胸骨處還有幾個血洞,正在汩汩往外冒出血來。
好鋒利的爪子!孫戰這才感到後怕,本以為脫胎換骨後自己的身體已經很強大了,但和金鷹一比,簡直脆弱得像個嬰兒。
這才是真正的妖獸,這金鷹已經修煉到哪個階段了,聚靈還是融血?那頭銀色妖狼呢?
我也需要修煉,要變得比這些妖獸更強,才有資格在這片叢林中生存下去!
迷迷糊糊中,孫戰昏睡過去,但他的爪子還抓著小鷹的脖子,睡得也不沉,只要稍有響動,就會驚醒。這是野獸的本能,叢林中永遠沒有能安然沉睡幾個小時的野獸。
金鷹似乎也知道這一點,並沒有試圖進洞來偷襲,只是焦急地停在洞口,不敢離開。
睡眠中,孫戰身上的傷口迅速恢復,不消多少時候,血已經止住,看情形用不了多久就能結痂癒合。
半夢半醒之間,幾個小時過去,孫戰睜開眼,發現天色已經暗下來,石洞內伸手不見五指。他感到身下有東西咯著背,剛才實在太累,懶得查看是什麼東西,現在伸手下去一摸,手指一陣刺痛,摸到了尖銳的東西。
是什麼?
孫戰一個激靈,翻身起來,一手抓著小鷹,一手扒開乾草,摸到草堆裡有一根粗短的金屬棍子,大概有四五厘米長,直徑兩厘米。棍子一端有兩個彎彎的尖銳枝椏,像長了兩隻角,正是這個東西刺痛了孫戰的手指。
這是什麼?洞裡太黑,孫戰也看不清摸到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想起許多動物喜歡收集閃光好玩的東西回窩裡,這金屬棍子應該是金鷹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找回來的吧?
說不定是個好東西。孫戰掂了掂,份量不輕,說不定是黃金之類的貴重金屬。雖然猴子是不用錢的,但孫戰還是把這根棍子收起來,用一撮猴毛拴在胸口,等以後搓根繩子做個吊墜也不錯。
再摸摸身上,血已經凝結,把猴毛粘成一片一片,但已經沒有再流血了,傷口的疼痛也減輕了不少,身體雖然有些虛弱,卻不影響行動。
孫戰抓著小鷹,小心翼翼向洞口走去,外面有清冷的月光,能見度很高。金鷹並不在洞口,讓孫戰疑惑不已:難道這妖獸不要自己的孩子了?
今夜的月亮很圓,遠遠傳來野狼的嚎叫,給這片山林添上恐怖陰冷的氣氛。
咦,那邊有火光?孫戰突然發現右手邊幾里外出現一點微弱的火光,忽明忽暗,不過幾秒之後,火光就熄滅,一群鳥兒突然驚飛起來,那邊似乎有什麼動靜。
孫戰只看了一眼就不再關注,叢林裡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但有火光確實讓人奇怪,野獸應該不會生火吧?
月光忽然被遮住,陰影投射在洞口,有風聲響起。
孫戰大驚,那扁毛畜生埋伏在外面?一驚之下,他順手把小鷹擋在身前,往後急退,只聽得「撲」一聲悶響,有東西掉在洞口,接著外面響起金鷹的低聲啼叫,卻並沒有進洞來。
藉著月光,孫戰立刻發現掉在洞口的原來是一條近一米長的大魚,怕不有三四十斤。
這畜生送吃的來了。孫戰恍然大悟,當然,是給小鷹送吃的,不過……猴子也是能吃血食的。
孫戰先用乾草編了一條草繩,把小鷹拴在石頭上,然後找來石片,麻利地刮去魚鱗,掏掉內臟扔到洞外,沒有火種,只好生吃了。好在生魚片他還吃得慣,而且現在這具猴類身體似乎也不排斥生肉,倒沒有覺得魚腥味難受。
吃掉將近兩斤細嫩的魚肉後,孫戰飽了。小鷹一直眼巴巴等著,不時發出可憐的「啾啾」聲。孫戰把剩下的魚肉撕成條狀,一條一條餵給它,這小東西食量驚人,竟然一口氣吃下去十來斤魚肉,把肚子撐得圓溜溜鼓起老高。
金鷹還在天上盤旋,看到孫戰給小鷹餵食,它發出幾聲略顯溫柔的鳴叫,表示滿意。孫戰走到洞口,抬頭跟它比劃一陣,金鷹一聲啼叫,又飛走了,不多時就返回,帶來一大堆水果,還用半隻硬果殼盛了水來,孫戰喝了幾口,又喂小鷹喝水。
吃飽喝足,孫戰就在洞口坐下來,小鷹拴在身邊,只要金鷹一有異動,他就能第一時間抓住小鷹。
金鷹也知道不可能從這隻猴子手中搶回孩子,便不再糾纏,飛落到下方一顆百米高的巨樹樹頂,棲息起來。以它的視力,整面峭壁上有丁點動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孫戰不可能逃走。而這個距離也是在向孫戰傳遞暫時和平的信號,畢竟兩三百米的高度從起飛到飛上鷹巢要用去不少時間,已經對孫戰沒有威脅了。
現在快到子夜了吧?孫戰望望圓月,判斷了一下時間,沒有手錶就是不方便,看來只有等以後慢慢形成生物鐘了。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孫戰便站起身來,雙手扶著洞口石壁,盡力把雙腿站直,腰也挺直,抬起頭望著月亮,張開嘴巴,大口吞吐。
剛開始的時候心中還有不少雜念,吞吐的節奏也有些亂,但過了沒多久,孫戰的心神就完全寧靜下來,吞吐的氣息變得悠長而平穩,隱隱間開始形成某種奇妙的節奏。
終於,又一次吞入的氣息裡多了一絲清涼,這清涼並沒有隨著氣息被吐出,而是留在腹中,像調皮的蛇一樣盤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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