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哥一群人站在池塘邊,每個人臉上都充滿了驚懼。他們經過整整三天跋涉才來到這裡,但眼前如同修羅屠場一樣的景象嚇呆了每一個人,遍地獸屍,濃郁的血腥味,幸好天氣還涼,否則眼前的景象會更加讓人不適。
但即使屍體還沒有腐爛,這情景還是讓許多人嘔吐起來,幾名女子和那位翩翩公子更是差點連苦膽都吐出來,連腰都直不起。
小池塘裡也遍佈獸屍,水量已經快要見底,而那血紅的水也幾乎讓所有人都絕了喝下去的念頭。
「我們來遲了!」張大哥是老江湖,倒不至於被這點血腥弄得狼狽嘔吐,但臉色也很不好看,滿懷期望地過來,難道要空手而歸?
「不,池子裡還有雷水,你們不喝我喝!」張大哥突然大叫起來,所有人都驚愕地看著他,這一池子血水怎麼喝?而他這句話更是讓那公子再次乾嘔起來。
「老子也喝!」一名滿臉凶悍的大漢也大叫起來,「人血老子都喝過,只要能修仙,喝獸血算個球!」
「老子也喝!」頓時又有十幾名江湖人也走到張大哥身邊,其中竟然還有一名容貌身材俱佳的女子。
這些是真正凶悍的亡命之徒,也是心志堅定之輩,如果真讓他們踏上修仙之途,說不定還真的能有所成就。
但事情從來不會如此簡單,在身後眾人複雜的目光中,十幾個人踏著泥濘的土地,跨過獸屍,向池塘小心翼翼走過去。
「嗷嗚!」一聲淒厲的狼嗥突然在對面叢林中響起,人群頓時騷動起來,那名公子臉色煞白,低聲自語道:「好霸氣的叫聲,難道是狼王?」
一頭體型巨大如馬的銀色巨狼從池塘對面的叢林中緩步走出,就像在皇宮花園裡散步的帝王,每一步都像踩在在場眾人的心頭,讓他們的心跳速度倍增。
「妖獸!是妖獸!」張大哥驚恐地大叫一聲,妖獸兩個字就像兩柄重錘,狠狠敲在眾人脆弱的神經上,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簌簌簌——」叢林裡又陸續躍出一隻隻野狼來,不一會兒,數百隻野狼就將人群圍住,只留下他們來時的方向沒有圍上。
野狼群!
叢林裡最可怕的就是遇上狼群,這種殘忍嗜殺的野獸從不退縮,狡猾凶狠,極其擅長群體作戰,沒有人願意遇上這樣的可怕生物。
但這還不算完,巨猿、巨熊和兩頭速度快得駭人的金錢豹陸續從狼群後面現身,面對五頭可怕的妖獸,人群亂了,有人呆若木雞,有人渾身顫慄,那名公子軟癱在地動彈不得。
「媽呀,快跑啊!」還有七八個人轉身就往後跑,想要離開這可怕的地方。面對狼群還能拚一拚,但是面對這麼多妖獸……
「跑你媽呀!」張大哥臉上現出凶厲之色,從身後取下長弓,扣上三支箭,將三名逃跑的江湖人射死,他身邊幾名敢喝血水的亡命之徒也取下弓箭,將逃跑之人全部射死在地。
「出山要走三天,這些蠢貨以為自己能躲過野狼的追蹤?」張大哥大罵起來,將陷入絕望的眾人喚醒,也斷了眾人逃跑的念頭,他高高舉起長弓,大叫道:「想活的,跟我殺妖獸!」
人群勉強提起士氣,紛紛抄起弓箭和刀叉,那公子的幾名護衛更是拿出弩弓來,沒有人抱太大的希望,但要是不戰,那就一絲希望也沒有了。
「嗷嗚!」妖狼又是一聲嚎叫,野狼群頓時開始小跑著逼近,巨猿和巨熊沉重的腳步讓地面微微震顫,兩頭金錢豹身影一閃,已經消失在叢林裡,它們是擅長偷襲的妖獸,很少正面作戰。
「放箭!給我放箭!」張大哥雙目赤紅,瘋狂地大叫起來。狼群小跑前進帶來的壓力不是用語言能形容的,那種死亡逼近的感覺能讓人發瘋。
而孫戰也在這個時候爬上不遠處一棵巨木上,隱身在茂密的枝葉裡,驚駭地看著眼前的人獸之戰。這棵巨木位於人群後方,這個方向沒有野獸。
「圍三缺一!」看清池塘邊的形勢後,孫戰驚訝地發現,這些野獸竟然用的是一個很有名的戰術,早就知道狼群擅長圍獵的戰術,果然所言不虛。
弓箭射速是有限的,更何況眾人手中只是做工粗糙的劣質弓箭,並不是軍隊的制式弓,表現更是不堪。一輪亂七八糟的箭雨射出去,野狼們靈活地躲閃,竟然只被射死了五頭,這五箭正是張大哥和持弩的護衛射出。
然後人類再也沒有了射箭的機會,他們慌亂地揮舞手中的武器,卻總是被野狼準確地咬在手腕上,再也不鬆口,立刻就有另外一頭野狼將人撲倒,輕鬆地咬斷他們的喉嚨。
兩條快得看不清的影子在場中往復掠過,所過之處不斷有人倒下,是那兩頭金錢豹。
巨猿和巨熊也衝入人群,熊掌之下,把人拍成肉餅,巨猿更是把人如玩偶一般輕鬆提起,再輕鬆地撕成兩片。
這是一場屠殺,無論是江湖好漢的武功,還是獵戶們的經驗,在妖獸和狼群面前都不值一提。
張大哥被金錢豹一爪切斷了脖子,腦袋飛上半空的時候,他最後望了小池塘一眼,修仙的希望近在眼前,他卻一口也沒有喝成。
殘忍的殺戮沒有讓孫戰感到害怕,反而讓他覺得熱血沸騰,人性中嗜血的一面主宰了他此時的思維,不知不覺中,他身上的銀灰色毛髮開始變色,不一會兒就變成了血紅色。
野獸屠殺人類,難道我不應該感到兔死狐悲嗎?
心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旋即被孫戰拋開。人類的習性他再清楚不過,死在野獸口中的人類再多,也比不上死在人類自己手中的零頭。
更何況……我現在不是人類,而是妖獸啊!孫戰已經從人群驚惶的叫聲中聽到了「妖獸」這個詞,自己不就是妖獸麼?
至於人類,已經非我族類,我又何須兔死狐悲?
孫戰聚精會神地看著下方慘烈的景象,絲毫沒有注意到,一片巨大的陰影已經投射到他身上。
樹枝猛地往下一沉,巨大的風壓讓孫戰的臉幾乎都貼到樹枝上,一隻鋼鐵一般,閃著金屬光芒的爪子從天而降,一把扣在他背上,這時扑打翅膀的聲音才傳入耳中。
劇痛從背上傳來,身體已經騰空而起,孫戰一扭頭,抓住自己的正是在山洞裡看見的那只巨大的金鷹,近距離看去,金鷹的身軀更是龐大得嚇人,像一架小型飛機。它的爪子刺透皮肉,深深扣進肌肉裡,差一點就要接觸到肋骨。
猴子本來就是鷹的獵物,更何況金鷹以妖獸敏銳的靈覺,發現孫戰竟然也是一頭妖獸,它怎麼可能放過這樣的血食?
妖狼可以號令另外四頭妖獸,卻無法命令高高在上的金鷹,金鷹用它超絕的視力,遠遠觀察獸群在這邊埋伏人類,只要一有便宜,它就會立刻飛過來搶,此時正是發現了孫戰這個「大便宜」。
想吃我?經過開始短暫的驚慌之後,孫戰迅速冷靜下來,心中陡然生出一股狠意——你,吃不了我!
金鷹向聖麓山脈深處展翅飛去,強風在孫戰耳邊呼呼狂響,讓他睜不開眼睛,他已經冷靜下來,回憶起鷹的習性。
鷹抓到獵物後會飛到高處進食,但現在金鷹並沒有往巨木或者絕壁上降落,而是一直在飛。
「這畜生要把我帶回鷹巢,它要餵食給小鷹!」孫戰努力睜開眼睛,只見前方有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怪石嶙峋,金鷹正是往那裡飛去。
它把我扔進巢裡的時候,就是我逃走的最佳時機!眼看山峰越來越近,孫戰集中精神,耐心等待時機到來。
金鷹突然張嘴發出一聲清越的鳴叫,聲傳八方,這一聲似乎在打招呼,那山峰上立刻響起一陣「啾啾」的啼叫。孫戰循聲看去,原來是一隻小鷹,正站在峭壁上一個巨大的石洞口,歡快地扑打翅膀,翹首期盼金鷹。
孫戰渾身一緊,是時候了!只等金鷹降落,他就要準備逃走,但下一刻,他感到危險的到來。
「喳!」金鷹突然警惕地叫一聲,一低頭,彎彎的鷹嘴便向孫戰頭頂啄來。孫戰頓時駭得亡魂直冒,一閃念間就明白哪裡出了差錯。
剛才就是那渾身一緊,讓金鷹生出警惕來,妖獸的感官何其靈敏,孫戰肌肉剛有異動,這畜生就感覺到了,它要保護小鷹不受傷害,自然要把孫戰這個威脅扼殺在自己爪中。
金鷹雖然抓住孫戰,卻沒有把他的手臂扣在爪子裡,在這生死關頭,孫戰胸中蓄勢已久的一股氣猛然吐出來,雙爪向上一抬,用最大的力氣將鷹嘴抓住。
猴毛亂飛,鮮血飛濺,鷹嘴雖然緊緊閉著,但邊緣鋒利如刀,頓時就將猴爪割破。孫戰不敢鬆手,雙臂伸直,把鷹嘴抵住,眼見那尖銳無比,像船錨一樣巨大的彎鉤就停在額頭前,距離只有幾厘米,如果自己的手臂再短一些,必然是腦漿迸裂的下場。
金鷹眼睛裡閃過一絲異色,顯然沒有想到自己爪中的這個小猴子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它猛地把頭一抬,就待抽回鷹嘴第二次啄下。
孫戰哪敢鬆手,這一下金鷹必定沒有用全力,但下一啄就不一定了,如果鬆手,那就死期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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