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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八章 帝在緬甸(完) 文 / 小熊拍拍

    他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窺視王位,也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拉攏廷臣,只記得自己的聲望日隆,得到廷臣們的支持越來越多,然後便不知不覺的認為阿瓦城內的至高王權只有握在他的手上,是為合理的選擇。

    於是,乘著莽達喇迎入永歷,引起廷臣非議的機會,以(強)硬派的姿態出現在眾臣的面前,頗為得到了一些重臣的支持,甚至於連幾位向來忠於莽達喇的帶兵將領也開始倒向他這一邊。

    他相信,緬甸的時代即將到來,而他則將手握阿瓦城的王柄。

    在這種不可遏止的野心之下,阿瓦城的天空變得格外的(陰)郁,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縈繞在每一個阿瓦居民的頭上,就連來自於西方的傳教士也隱隱的覺得有點不對,在向大明皇帝遞上精緻的名刺之後,便匆匆的向他向來厭惡的英國東印度公司尋求保護。

    此刻,緬甸重臣家中,他們的家兵滿懷著激動與緊張的心情摩拳擦掌。造反,一個多麼讓人心血澎湃的名字,成則功成名就,敗則身首異處。不過,那些身處高位的廷臣們顯然要文雅得多,就算是造反,他們也能說一些道理出來。

    「莽達喇無道,莽白代天討之,我等緬甸重臣,當順天而行,爾等戮力向前,事成之後,必不相忘。」

    振振有辭的話語,剎那間就把眾多家兵的疑慮打消了個乾淨,何況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他們本來就是這些廷臣的私兵,如今家主有令,自然該是他們拔刀出鞘,展(露)鋒芒的時刻。

    但見他們目光堅定,隨著那些廷臣的一聲令下,匯成一道洪流,朝著王宮所在的方向直奔而去,漸漸的這道洪流越聚越大,席捲進這場叛亂的朝中重臣越來越多,甚至於一些本來應該在城牆上防守的士兵也加入這場叛亂之中,彷彿噴薄入海的江水,無人能夠阻擋。

    莽白便在這道洪流中間,看著他鼓動起的這一股風潮,再次雙手合十,「我佛慈悲,但願緬甸經此一難後,再無災厄。」

    神態之中滿是虔誠,彷彿古佛青燈下的一個出家弟,用滿懷慈悲的心態,俯視天下眾生,然後不自(禁)的發出一句悲天憫人的話語。

    但是,只有參悟禪機的他自個明白,一切憐憫皆是假象,天下眾生,熙熙攘攘,皆為利來,皆為利往。

    滿朝重臣,為了這定策之功,為了不讓明軍侵佔他們的利益,甘願為他所驅使。

    正是因為他看穿了這一切,所以他相信,此夜,勝利的天平已經掌握在他的手中,而他所要做的,只是緩步的踏上緬甸的王座,承受佛祖的光芒,天神的眷顧而已。

    思緒之間,由廷臣們的家兵,和一些親信於他的將軍們所組成的亂軍已經逼近王宮門前。這個時候,按照約定,裡面的內應將會打開宮門,放眾軍殺入。

    內應是可靠的人,是一個絕對值得信任的人。

    因此,勝負在他發動的那一刻,便已經決定了。

    可是,他發出的信號響了許久,但是宮門依然沒有絲毫的動靜。

    莽白眉頭微蹙,產生一絲不妙的感覺,立刻讓人再發一次信號,催促裡面的內應趕開門。

    這次,宮門上倒是有了些反應,成排的火把燃起,一個滿是戲謔的聲音傳來,「小莽白,你不乖啊,造反這樣危險的事情,你怎麼也不跟你的哥哥商量一下啊,緬甸王可是很傷心的喲,都無心朝政,要讓我代他來處理一下了」

    聽見這樣的聲音,莽白臉色大變,那些參加白日筵席的廷臣們也大歎不妙,因為正是這個人一下就把緬甸王與莽白之間齷齪的事情擺到了檯面上,逼得他們不得不乘夜發動。

    如今,這樣的聲音再次在宮門上響起,就像惡魔的交響曲,法院的死刑判決書。

    那些廷臣們當即便想退下去,可惜,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那人的話音剛落,城牆上扔下一個人頭,眾人不用看都可以猜測得到,此物曾經為宮中的內應所有,現在則是自然界內分解者們的美味大餐。

    緊接著,箭如雨下,衝在前排的士兵躲避不及,當場便被射倒了一片。

    一名廷臣對著莽白說道,「咱們的內應被殺了,暫且退吧。」

    話音剛落,莽白拔刀,揮斬,一氣呵成,然後大聲喝道,「造反乃是誅滅九族的重罪。如今,我們只有有進無退,一舉攻破城門,殺進王宮,能逃得一條生路,大家跟我一起殺啊。」

    這個時候,那些廷臣們也是清楚,既然已經造反,便再也沒有退路可走。阿瓦現在已經被明軍團團圍住,就算他們能夠退出城外,也逃不脫明軍的剿殺。於是,狠了狠的心腸,催促著家兵們努力攻城。

    同時,那些亂兵眼見莽白帶頭攻打城牆,也是士氣大振,在廷臣們的鼓勵下,面對宮牆上的箭雨,居然絲毫不退,架起雲梯,就要衝將上去,一名阿瓦城的守城將領甚至呼喝著部下,去城牆上,把用來防守明軍的火炮推下來,調來攻打宮牆。

    一時之間,雙方殺得難分難解,震得整個阿瓦城的居民一片惶恐。躲在英國東印度公司裡的傳教士驚恐的向外張望,只見大明皇帝步入緬甸王宮的大門處,火光沖天,槍聲不斷,看來叛軍的實力頗強,居然有強攻宮城的力量。

    想到這裡,他便不自(禁)的為哪位滿臉菜色的大明皇帝擔憂起來。雖然那名皇帝還沒有經受過洗禮,但是他已經隱隱的把他當作上帝的民,他夾袋之中的東西,不想他受到那些緬甸貴族們的傷害。

    正在此時,一名東印度公司的職員似乎也為這吵鬧的槍炮聲所驚醒,一邊搖著裝滿紅酒的酒杯,一邊來到傳教士的面前,說道,「神父是在擔心自個的小命,還是在為你的傳教事業所憂心,又或者是祈求上帝原諒這些異教徒。」

    聽到他的話,神父立刻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然後說道,「上帝,請原諒這個無知的孩吧,作為上帝的民,怎麼可能害怕死亡呢,如果上帝一定要我死,那麼定然是要我肩負什麼必須由我來完成的使命。」

    那名職員被神父的話逗笑了起來,說道,「那麼神父是在為你的傳教事業所擔心咯,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勸你還是離開東方,這裡的人們遠比你想像的頑固。如果你一定要堅持的話,我建議你考慮一下日本,聽說那裡已經有了很多的上帝民,不過他們的幕府將軍似乎很反感這件事情,正準備大舉鎮壓呢。」

    「哦」那名神父又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然後說道,「日本的幕府將軍一定是惡魔的化身,他將會遭受上帝制裁之劍的審判,是的,一定會受到審判的。不過,我並不打算去日本,因為我發現,就在這座城裡,有一個人非常的值得我們拯救,而他也一定會把上帝的榮光發揚光大。」

    「歐」那名職員搖動著酒杯,若有所思,然後想起今天聽到的傳言,說是一個傻乎乎的神父居然求見大明的天,該不會就是他吧。

    想到這裡,他對著神父說道,「你該不會是擔心大明的皇帝吧。」

    「是啊這是我來到東方之後,發現的值得拯救的一個人,真不希望他出事。」

    他話還沒有說完,那名職員便戲謔的說道,「放心吧,你的皇帝陛下不會出事的。」

    那名神父見他說得這麼肯定,臉上一喜,忙問道,「為什麼?」

    那名職員喝了一口紅酒,說道,「那些緬甸貴族不敢傷害他,至少在把城外的明軍忽悠走之前,絕對不敢傷害他。」

    「但願明軍永遠也不要離開阿瓦。」神父忙畫著十字,又是說道,然後想是突然想到什麼,滿懷緊張的再次問道,「刀劍無眼,如果出個萬一可怎麼辦?」

    那名職員還是很淡定,搖晃著紅酒,說道,「沒這個可能了。」

    「為什麼?」

    神父緊追不捨,而那名職員朝著窗外指了指。

    他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整齊的步伐漸漸傳來,他們踏在阿瓦城的大街上,顯得是如此的剛勁有力,這分明就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這些天來,神父對緬甸的軍隊也算有了一個初步的瞭解,他們不缺火槍,不缺大炮,但是絕對踩不出如此整齊劃一的腳步。

    因此,下面的那支軍隊只能有一個答案,那便是明軍,只有以兩萬兵馬打敗裝備精良的十五萬緬軍的明軍擁有如此的素質。

    這時,那名東印度公司的職員繼續說道,「明軍不會放棄他們的皇帝,不會放棄緬甸的糧倉,阿瓦」

    明軍將要入城。

    對於這一點,莽達喇知道得很清楚,因為明軍正是他放進城的,儘管他知道,一旦明軍入城,所有的局勢將不再由他來掌控,但是,這一切都是他那個好弟弟莽白給逼的。

    他要好好的教育一下他這個好弟弟,讓他清楚的知道,造反有風險,叛亂需謹慎。

    他以為自己獲得了絕大部分廷臣的支持,便穩操勝券,立於不敗之地了嗎。

    可是,他絕對想像不到,他莽達喇還能借助明軍來一場絕地大翻盤。

    此刻,他安然的坐於王宮之中,擺上一副棋局,同大明天對弈起來。他的棋術很爛,而永歷也是心不在焉,常常不知不覺的便把自己的兒給堵死了,然後很尷尬的笑了笑。

    緬甸王莽達喇同樣報以一笑,如果不是他的棋術實在爛得過分,下錯,跟沒下錯都是一個樣,恐怕這一盤盤棋局,他將要下得加不堪。

    只見他時不時的朝著殿外張望了一下,表面上是異常的淡定,實際上,那種焦慮之情卻是顯而易見的。

    廷臣之中儘是莽白之黨,宮廷之中也多有叛徒,就連城防軍隊裡,也有不少莽白的親信。

    所以,今日一戰,那是萬分的凶險,弄得不好,明軍還未入城,叛軍便先殺了進來,到時候他身首異處,即使明軍能夠把莽白等人鎮壓下去,對他又有何用。

    因此心中焦急,時不時的讓親信之人去探聽一番,看看雙方的戰事進行到了怎麼一個地步。

    同時,拉上大明天一起對弈。他心中非常的明白,莽白雖為(強)硬派的領軍人物,實則心虛萬分,只要城外的明軍一日尚在,他就不敢真把大明皇帝怎麼樣。因此,萬一他的親衛部隊抵擋不住,也可以拿大明天抵擋一二。

    永歷懦弱,但是不傻,莽達喇的心思,他如何不知,於是便有了對弈之中,錯棋無數的情況出現。

    正當他們殺到第三盤的時候,爆竹般的鳥槍聲響起,然後聽見宮中親信滿臉歡喜的跑了進來,大聲喊道,「明軍來了,明軍來了。他們鳥槍一發,叛軍便抵擋不住了。」

    莽達喇聞言,心中大喜,不自覺的一伸腳,竟踢翻了棋盤,然後忙將棋盤擺正,笑著說道,「再來一盤,再來一盤。」

    這個時候,永歷也是心下大安,流亡緬甸的這些日月,雖然遠離清兵的窮追不捨,但也是提心吊膽,常常遭受緬甸當局的刁難。如今,總算有一支效忠於他的軍隊來到了身邊,喜慶之中,擠出了一滴淚花,然後也在那裡說道,「再來一盤,再來一盤。」

    棋局之中,兩萬多的明軍,大部入城,接管阿瓦城防,將莽白為代表的(強)硬派盡數剿殺,只有這個莽白,因為是緬甸王的弟弟,所以交由莽達喇親自處理。

    莽白到達王宮之中,已經是天色漸明,莽達喇一夜未睡,但依然神采奕奕,聽到這個消息,當即讓人把他帶了進來。

    然後,一個捆綁得像粽的人被推了進來,滿臉的狼狽,絲毫沒有了貴族的模樣。

    莽達喇把他弄到面前,看了看,說道,「我佛慈悲,我的好弟弟啊,你怎麼就落下這麼一個下場,不知你叛亂之時,可曾想到過今日,可曾念過兄弟親情。」

    莽白掙了掙身上的繩索,心中很是不甘,怒叱到,「莽達喇,你(勾)結明軍,殘害我阿瓦百姓,你認為自己會落下一個好下場嗎?天下眾生,皆為利益所驅使,你認為明軍會有所例外嗎,今日的莽白,便是明日的莽達喇。」

    這一番鏗鏘有力的話語,若是別人,只怕還真給說動了,但莽白的笑容看起來依然是那麼平靜,只聽得他輕聲說道,「好一個天下眾生,皆為利益所驅使,想不到我的好弟弟也有這般見識。你既然如此的明白,便應該知道,明軍既然要對抗北方的滿清,便不會願意留下大量的軍隊駐紮緬甸,不希望佔領一個烽煙四起的緬甸,這樣他們除了兩面受困之外,根本沒有任何好處。」

    莽白一時語絕,因為這是他完全沒有想到的。

    這時,莽達喇又是說道,「其實我緬甸一國,與暹羅連番大戰,使得我國國力日衰。此刻,我們需要的是一個強力的外援,而不是一個加強大的敵人。當日吳三桂要求我送還永歷,知道我為什麼心動嗎,因為那時的大明已經日落西山,而滿清加強大,但你看看今日,我們都被對方兵臨城下了,你居然還幻想把對方忽悠出去,他們這是擺明了不得到象馬糧糗的供應,便不會善罷甘休。」

    聽到他的話,莽白已經明白,緬甸王是準備妥協了,於是狠狠的說道,「想不到我東吁王朝竟然除了你這麼一號人物,真是可笑啊,如今的緬甸王與大明的走狗何異,於當年大明設置緬中宣慰司的時候何異,恐怕比那個時候,還要有所不如吧」

    「你錯了,是盟友」緬甸王歎了一句,「再說了,我們在大明身上損失的,再在其他國家腦袋上補回來便是,因為你永遠也想不到我們究竟簽訂了怎樣一份條約。算了,喝酒吧」

    說完,莽達喇讓人抬上一杯酒來,莽白當然知道,那是毒酒。

    翌日,緬甸王和永歷皇帝詔告天下,兩國簽訂《明緬盟約》。

    盟約鄭重宣稱,兩國正式結成攻守同盟,雙方任何一國遭受攻擊,另一國必須提供無條件的幫助,雙方任何一國發生內亂,另一國可在得到邀請的情況下,出兵平亂。

    同日,明軍宣稱,為恪守條約義務,將幫助緬甸王平定國內叛亂。

    同日,緬甸王發表嚴正聲明,再次重申,大明王朝為中國唯一合法政權,其他的一切非法組織,皆為叛軍。緬甸將根據盟約義務,為明軍提供一切可能的幫助,協助明軍平定國內叛亂。

    又過一日,緬甸王宣稱,已組織大象三百頭,馬匹無算,糧秣無數,民夫數萬,輸送雲南。

    這一系列的聲明,頓時震得天下一片大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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