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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十一章 吳三桂的心思 文 / 小熊拍拍

    第四十一章吳三桂的心思

    昆明城外的道路上,幾個看起來上了年紀的老者跪在一群士兵面前,不停的向著最中心的一名軍官磕頭,眼看得已經磕破了頭皮,但依然不肯停息,雙眼老淚橫流,苦苦的哀求著說道,「軍爺啊,咱們不能沒有土地,那可是我們的命根子啊」

    那名軍官眉頭微皺,一腳把老者踢滾到地上,怒罵道,「老東西,死開。」

    看著眼前的一幕,在周圍忙活的農夫不禁搖了搖頭,但又不敢上去做什麼,滿臉都是無奈的神色。自從清兵來了之後,他們不僅圈佔了以前屬於大明皇室的土地,更朝著昆明城邊的良善百姓下時間,民怨沸騰,可也僅僅只是民怨沸騰而已。

    突然間,那名被踢倒在地的老者噴了一口鮮血,眼瞧著就不行了,只是用他存在於這個世上的最後一口氣息死死的拉住那名軍官的鞋子,惹得他更加的惱怒,朝著老者的屍身又是兩腳下去。

    那些遠遠看著的農夫捏了捏手中的工具,咬破了嘴唇,突然間看見一人奮力扔掉手上的農具,狠狠的扇了自己兩耳光,然後走進房子裡去。

    不過,那些清兵對周圍的氣氛渾然不覺,自顧自的大笑起來。

    恰在此時,一騎快馬揚起一路的塵土,仿若閃電一般的從那些人身邊躍過。頓時,就把他們籠罩在塵土之中,那些清兵很是嗆了兩口,然後在那裡怒聲罵道,「趕著去投胎啊」

    雖然是罵著,但是對於同為清兵的人,他們還是沒有做出什麼事來,只是聽見一人說道,「那人好像是從滇西來的。」

    聽到這話,那名軍官調笑著說道,「該不會又是那個馬總兵遞來什麼急件,哭著喊著要來討要援兵吧。」

    周圍的兵丁都是一陣哄笑,說道,「馬寧自詡能征善戰,要去鎮守騰越那樣的要衝之地,這回居然在一個土財主面前栽了跟頭,也不知道再來到昆明的時候,還能有什麼臉面。」

    這話一出來,惹得那群兵丁更加大聲的哄笑,又聽得一人說道,「說起來,這事也有沈總兵的不該,俗話說,家醜不外揚,這沈總兵倒是把同僚的醜事一五一十的宣揚了出來,彷彿生怕我們不知道滇西吃了個大敗仗一樣。」

    於是,眾人更加笑了起來,同時臉上儘是對滇西諸將鄙夷的神色。

    不過,作為馬寧的傳信兵,那名騎士卻沒有這麼輕鬆,更沒有心思去嘲笑什麼,就連沈應時把他們的醜事捅出來這麼噁心的事情也沒時間去追究。他身在騰越的第一線,自然知道他們所面臨的形勢有多麼的嚴峻,騰越城下一戰,使得城中激ng兵龜縮不出,喪失了他們最後的鬥志。如今,前來增援的沈應時又是生死不知,此時此刻,無論以前沈應時同他們有多少的不對付,他最大的期望都是那個傢伙還能好好的活著,還在南甸戰鬥,甚至於立下大功。這樣他們在滇西才能繼續站得穩腳跟,他們在雲南圈占的那些土地,才能真正的落入袋中。

    只見得他飛快的衝進昆明城中,然後另一名騎兵帶著信,朝沅江飛馳而去,又是揚起了一路的塵土,神色匆匆,渾然沒有注意到周圍的農夫悄悄唾罵了一聲,「殺千刀的,讓馬一跤摔死你。」

    話間,那名騎士向後看了看,農夫打了個寒顫,忙低下頭去,直到再也看不見那名清兵的身影,才稍稍的鬆下一口氣。

    那名清兵實際上根本就沒有留意到農夫的辱罵,只是縱馬狂奔,一路上不肯停歇,不斷的逼近沅江這座城池。

    此刻,也就是沅江這個地方,清兵的營頭一眼望不到邊,更有無數的士兵列陣,將一座城池死死的圍住,時不時就能聽見炮火的轟鳴之聲,城頭上插著幾個大大的「明」字旗號,不過已經歪歪斜斜,連炮火燃燒的痕跡都能夠看得分明,書寫出一副飽受摧殘的景象,就連不多的火炮也早已啞了火,只能任由清兵的大炮繼續摧殘著城牆。

    突然之間,又是一面城牆轟然倒塌,化作一堆碎石,清兵的陣列之中齊聲發出歡呼,一名將官模樣的人拔出刀來,向前一指,成群結隊的人就朝著那個缺口猛衝過去。

    城中的士卒也同樣把最強的力量集中到這個缺口上,街道上無數的人在奔跑,簇擁到缺口處,挺著長槍朝著前面的清兵luan刺。雖然那些清兵拿起盾牌護身,可惜在如此密集的人群面前,所有的一切都顯得不那麼好用,而且缺口兩邊的城牆上,那裡的守卒根本就不管下面的人究竟是清兵還是友軍,直接就是把擂木、土石,甚至於炸藥不間斷的扔下來。避無可避的清兵只能硬生生的挨上,倒在頭頂的攻擊之下,然後被不斷傾瀉下來的土石掩埋,化作這座城牆的一部分。

    這樣的戰鬥在這座城池上彷彿上演了不是一次兩次,守卒們儘管付出了極大的傷亡,但還是拚死把清兵趕了出去。

    看到又一次失敗,那些拿著千里鏡的清兵將官都是一陣搖頭,心知今天的戰鬥又到了該結束的時刻,雖然攻克這座城池只是一個時間上的問題,但心中還是感到一絲焦慮。

    自從永歷逃到緬甸之後,大明的軍事存在或是投降,或是退入緬北,整個西南的形勢,對他們空前絕後的好,於是,諸將都是隨意的在昆明圈占土地,把家人遷移過來,擺出一副安家立業的派頭。誰知道,李定國只是一封信過來,就惹得沅江叛起,重新豎起大明的旗號,要來跟他們搶雲南。這塊地方,看來還遠遠沒有到達大局底定的程度,而他們圈占的那些土地,也還沒有真正落入袋中。

    就這麼想著,他們都忍不住看向大旗之下的那個人,只見他拿著千里鏡就這麼看著清兵的撤出,一派冷靜的氣勢,不知不覺就給人一種極為安心的感覺。突然間就想到,就是這個人帶著他們一路走來,從山海關開始,一路殺到這裡,然後擁有了如今的榮華,他們相信,這種榮華還將在他的帶領下持續下去,子子孫孫,永遠享用不盡。

    這時,那人似乎也看見周圍將官的神色,笑著說道,「怎麼,這麼快就打累了,不過是xiǎoxiǎo挫折而已,能夠比得上我們在漢中打的那一仗。」

    聽聞他如此輕鬆的語氣,眾人都是一陣大笑,氣氛瞬間就變了過來,而那人身邊更有一人,看起來很是激ng明的模樣,在那裡頻頻點頭,暗暗念到,不過是一番話,就輕輕化解了部下的疑慮,更是輕鬆鼓舞起了部下的鬥志,如今的吳三桂比起初出茅廬之時,倒是更能控人心。

    此人乃是吳三桂的心腹,名叫楊?,在頻頻點頭的同時,也在xiǎo聲耳語到,「其實,讓他們這麼luan上一luan也是一個好事,否則朝廷怎麼能知道我們一路過來究竟付出了多少的辛勞。」

    吳三桂微微點頭,知道他所指的是什麼,不禁想起自己同洪承疇的一番對話,要想永遠的保有西南的地位,就不可讓雲南一日無事。只有雲南還沒有安寧,那些盤踞在北京的滿清貴胄才會一直需要他,才不會削他的兵權,才能夠撈取到更多的好處。不過,雲南的動亂必須在他的掌控之中,絕對不能有所逾越,而沅江之亂,顯然超出了他的底線。

    於是,聽見他輕聲說道,「沅江鬧得太過頭了,該給他們點苦頭。」

    楊坤知道他所說的苦頭是什麼,那個敢於抵抗的城池,不是遭到了他慘無人道的屠城,不過一眾將領都是面不改色,彷彿早就習以為常,這種事情,對於他們來說,本來就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

    不過,要超出他底線的將不僅僅是沅江,一路揚起的塵土先是闖入大營,接著飛奔而來,化作一封急件遞到他的手上,而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馬寧扭曲的大字,然後用最簡潔的語言,書寫了這樣的內容:滇西告急,騰越激ng兵損失殆盡,南甸危機,覆沒只在旦夕,沈應時生死不知,兩千援兵杳無音信。

    吳三桂拿著這封信,一個字一個字的看下去,從這扭曲的大字上,從馬寧不經意噴吐到信上的那一口鮮血,他似乎還能夠看到就連馬寧也是危在旦夕,即將落下一個傷重不治的下場。

    楊?從他稍稍抖動的手上看出一點異樣,心中微微一驚,如今的吳三桂可是到了泰山崩於前,也能面不改色的地步,究竟是什麼樣的消息,能夠讓他情不自禁的抖上一抖,只要是有心人都能看得出其中心情的搖動,於是忍不住問道,「王爺,究竟出了什麼事」

    吳三桂沒有說話,只是把那封信遞了過來,楊?拿起信,細細神色大變,馬寧和沈應時駐紮於騰越和永昌這樣的要地,擔負著壓制滇西明軍的職責,雖然兵馬看似不多,但無一不是清兵的激ng銳,甚至於不少都是吳三桂在未進入西南以前的老底子,論起戰鬥力來,都是清兵之中一等一的存在。可如此的軍隊,馬寧在來信中竟然毫不掩飾的說了一個詞,「慘敗」。究竟是打出了什麼樣的敗仗,才能讓馬寧這樣心高氣傲的將領寫出如此的求援信來,彷彿滇西已經危在旦夕一般。

    到了這個時刻,楊?也覺得事態有點不對勁了,特別是看到馬寧噴在信上的那一口鮮血時,更是覺得滇西也到了不得不救的地步,於是,對著吳三桂說道,「王爺,馬寧不是一個輕易就會求援的人,如果不是事態發展到極其嚴重的地步,更不會寫出如此的信來,這回,恐怕是李定國或是白文選帶著大軍前來了。」

    吳三桂搖搖頭,說道,「不是李定國,也不是白文選,其實,就算是他們,騰越城高牆厚,馬寧依險而守,也不會被逼到如今的地步,這回,幹出這些事的,全是一個叫做孫永金的土財主。」

    楊?知道,馬寧恐怕不是第一次寫來求援信,那個叫孫永金的土財主,恐怕也不是今天才剛剛折騰起來,只是滇西重要,就連他這樣的心腹,也沒有透露半分。否則,就沒法解釋吳三桂如何會知道得如此清楚,現在定然是到了紙包不住火的地步,他才把情況隨口的說出來。於是,向著周圍那些圍在附近的將領聽到李定國和白文選的名字,眼皮都是一跳,也不再關心城池附近的戰鬥,把耳朵側了過來,細細的聽著。

    楊?不停的掃視著將領們的神色,再看向淡定的吳三桂,仔細梳理著思緒,滇西雖然意義重大,是遏制明軍餘孽的第一線,但對於他們來說,還不是什麼生死存亡的事情,於是心中也是淡了下來。同時,他更知道吳三桂已經有了決斷,故意問道,「那麼王爺是打算怎麼處理呢。」

    吳三桂微微一笑,看向諸將,從他們臉上找到無數的期盼。此刻這裡的都是嫡系的將領,沒有滿清貴胄參雜其中,從這裡說出去的話,將不會傳到其他人的耳裡,而且就算傳了出去,他也不怕,於是朗聲說道,「沅江不亂,朝廷便不知道這西南還未安寧,滇西不亂,朝廷便不會明白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樣的道理,就不會再捨不得那點糧餉,讓咱們在軍中還能夠有口飯吃。」

    眾將聽聞之後,凝重的神色再次消散,心中暗道,沒錯,就算李定國和白文選反攻又能如何,如今這天下已經是滿人的天下,難道他們還能翻起什麼lang來。還是那句話說得好,luan一luan也好,否則,一旦朝廷裁兵,他們的利益也得不到保障啊。

    於是,都是朗聲大笑。

    這時,吳三桂又說道,「攻破沅江,任眾將士放縱三天,然後移師滇西。」

    眾將大喜,齊聲答道,「多謝王爺」

    吳三桂再度爽朗的大笑起來,彷彿根本就沒有收到那封告急信一般。眾將從他的臉上都沒有看到任何異樣,只有楊?稍稍的發現,吳三桂遠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輕鬆,對於如今這個地位,他有著更多的患得患失。

    果然,隨著天色漸晚,清兵再度在守卒的注視下,緩緩的撤入營中,而回到大帳,吳三桂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召楊?去見他。

    只見大帳之中,無數的火光把黑幕也照亮了起來,但是在那裡來回渡步的人,他的心中顯然沒有那麼明亮,人越是走到高位,越是無法捨棄自己所能得到的權位。在崇禎的時代裡,他只是一個邊關守將,自從剃髮降清之後,已經過了十餘載,走到如今,他以及他所率領的關寧軍,已經獨領一方,一時間富貴榮華隨手牽來,雲南的土地可以隨意的圈占,就像那些滿清八旗在北京所幹出的事情一樣,當年的那支關寧軍同樣成了雲南一個特殊的存在,而他更具有了王爺的爵位,權勢無雙。

    此時,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世鎮雲南,擁有沐家當年在大明的地位,把這種富貴世世代代的保留下去,所以他既需要大明的殘軍能夠捲起足夠的風浪,又不能讓他們超出自己掌控。就在這種焦慮之中,他等來了楊?,然後招呼著讓他坐下,說道,「楊兄,你對這滇西的局勢究竟如何看。」

    就在回來的路上,楊?早就想得明白,那個所謂的孫永金能在滇西搞風搞雨,無非就是利用清兵集結於沅江,沒有激ng力去收拾他而已,所以不足為懼,反而他們這個團體以後在雲南的地位,才是真正要關心。因此,聽見吳三桂的問話,便說道,「這得看王爺究竟需要的是什麼。」

    吳三桂微微一笑,對著這位心腹說道,「楊兄,你就別繞彎子了,我的心思你還不知道,咱們關寧軍一路過來,現在誰還願意回到遼東那個苦寒的地方,所以諸將都在忙不迭的安家立戶,圈占土地。我沒有攔著各位兄弟,不就是因為知道大家跟著我這麼久,吃夠了苦頭,也該到了享受享受的時刻,只是這究竟能不能長久的享受下去,咱們還得有一番計較才是。」

    楊?也是微微點頭,對於如今的他們來說,國家什麼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從原來的關寧軍逐漸演化出來的這個團體,大家為什麼願意跟著吳三桂剃髮降清,不就是因為他一直在維護著這個團體的利益麼,而他們能不能在雲南這塊地方長久的富貴下去,就要看吳三桂能不能世代鎮守此地。

    於是,他心中稍稍一思忖,說道,「沒錯,對於我們將來的地位,朝廷那邊,現在還沒有一個分說出來,確實讓人憂心啊,說到底無非以為永歷遠遁緬甸,已經不足為患,最近更是叫嚷著要裁兵,實在讓人心寒,咱們這些帶兵打仗的,若是手上沒了兵,誰還會把咱們當人看,所以說,還是得讓朝廷感受到一點點壓力才好。」

    吳三桂也是點頭,這樣的話同他在洪承疇那裡聽到的一模一樣,並且深得他心,這時,又聽見楊?繼續說道,「實際上,我們所要擔心的還不僅僅於此,咱們軍中大明的降兵太多,這次的沅江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只要永歷尚在,那些降兵總會存著一絲念想,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反覆。」

    吳三桂心中一動,身子稍稍傾斜了一下,對於這位心腹,他還是很重視的,問道,「那麼楊兄的主意是……」

    楊?在這裡頓了一頓,彷彿是在整理思路一般,然後說道,「要想世鎮雲南,我倒有個主意,首先,得讓朝廷知道現在還不是馬放南山的時候,這個雲南還沒他們想像中的安穩,然後朝廷才會捨得拿出更多的糧餉來養著咱們的十幾萬大軍。其次,朝廷給了個說話之後,咱們也不能閒著,說到底,永歷只要活著,對咱們就是一個威脅,所以,只要時機成熟,咱們就得西征緬甸,活捉了永歷小兒,一來絕了那些降軍的念想,二來,也讓朝廷看到我們的誠意,讓北京的那些人放心。」

    吳三桂大聲讚歎了一句,「好」

    楊?的一番話深得他心,也更加確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只有楊?到了滇西,才能真正取得他所需要的效果,於是開口說道,「楊兄,不知有沒有興趣到滇西去走一趟。」

    楊?來到這裡,就知道吳三桂定是要他跑上一趟,也只有他才能真正做出符合吳三桂需要的決策,於是半跪著說道,「王爺吩咐,屬下敢不盡力。」

    吳三桂「哈哈」大笑,扶起楊?,說道,「楊兄,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

    楊?也是淡然一笑,這時,聽見吳三桂試探著問道,「到了滇西之後,你打算如何處置。」

    對於這件事情,楊?早有計較,答道,「騰越乃是要地,不容有失,所以我會調集大理府等地的兵馬,增援騰越,對明軍取得絕對的優勢。」

    吳三桂暗暗點頭,但他最關心的是接下來他會怎麼做,於是追問到,「那麼一旦擁有全殲他們的機會,你會怎麼做。」

    楊?笑著說道,「沒有十幾萬大軍怎麼會有全殲他們的機會呢,在那茫茫大山之中,我那丁點人馬,撒出去,連個泡都不會起,連敵人的影子都看不見,又何談全殲他們呢。」

    完之後,兩人相視而笑,吳三桂滿意的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好好一個沒有十幾萬大軍,連對方的影子都抓不到。」

    於是,兩人計議一番,第二天個眾將領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刻,楊?率著一支人馬朝著西面飛馳而去。

    滇西眼看著又要再起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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