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視著騰越城,只要有一舉一動都要向我匯報,聽見了嗎?」李生明說道,經過那麼一場戰役,騰越城的清兵越發的不敢出來了,四周的山林密佈著來自珠山的哨兵,監視著那裡的一舉一動。
那名宣撫使派遣的信使在靠近騰越城的那一刻,心就涼了下去,整個城池如臨大敵,神情之中都是緊張,他走在大街上滿眼都是荒涼的氣息,偶爾有民戶探了個頭出來,馬上就縮了回去,彷彿敵人隨時都可能來到一樣。
這樣的清兵還敢去救援宣撫使嗎?他心裡不禁問道,只是在命令的驅使下,邁著沉重的腳步,跟著清兵走向一個府邸之中。
庭園之中站著幾十名士卒,手持長槍,如同石像一般的聳立在那裡。這裡的清兵與外面的人顯然很是不同,臉神威嚴,不容侵犯,看到他們,那名信使雖然心中顫抖了一下,不過馬上對清兵重新充滿信心起來,擁有如此雄壯的士兵,區區一個珠山寨的土匪還有何畏懼。
於是,小心的跟著領隊之人走進廳堂之中,只見最前面一人身著官服,端坐其上,看起來極為威嚴,當信使跨進廳堂之時,他沉聲問道,「你是南甸宣撫使派來的?」
「對,請總兵大人救救我們吧。」一邊說著,一邊掏出宣撫使逃亡之中,匆忙寫出的求援信。
「嗯!」聲音從那人的鼻子裡哼了出來,只是稍稍的看了一下那封求援信,便說道,「放心吧,我們不會丟下南甸宣撫司的。」
「謝總兵大人。」
話音剛落,就聽見那人說道,「下去吧。」
信使緩緩退去,心中總有點不太踏實,可也無可奈何,他一個小小的信使,又能做得了什麼。
看著信使的離去,那人的身後閃出一人,問道,「總兵大人究竟是去救,還是不救呢。」
那人陷入沉思之中,然後大歎了一聲,「不救不行啊!」
就在此時,一名士兵匆匆跑來,說道,「參見總兵大人,馬總兵請你過去一趟,是有關南甸宣撫司的事情。」
原來剛才端坐於堂上的那個人正是騰越城苦苦等來的援兵,來自永昌府的總兵沈應時,只見他對那名士兵說道,「知道了!」便讓那名士兵下去。
那名士兵剛剛離開,站在沈應時身後的那人說道,「總兵大人要不要去救南甸,還用的著同他馬寧商量嗎,一個將死之人,能有什麼見解。」
「不可胡說,怎麼說馬寧也是同僚,也算是沙場上打老了仗的人,他的意見不可不聽,再說他才是騰越城的主將不是。」沈應時雖然這麼說著,但顯然口不對心,實際上不過是說了些冠冕堂皇的客氣話而已。
他身後的那人如何看不出來,一個勁的讚著總兵英明,只聽得他滿面笑容,不住的點頭,然後抱著可有可無的心情走到馬寧的病榻之前。
此時的馬寧似乎比以前更加的虛弱了,經歷騰越城下的一場慘敗,如今只是強撐著不讓垮下去,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是撐不了多久的。沈應時看得心裡發笑,但面上卻完全沒有顯露出來,一把握住他的手,說道,「馬寧兄弟,你可得調養好身子骨,這騰越城還得你來守啊。」
馬寧也不管他說的話是真是假,掙扎著就要坐起來,強撐著沒讓自己咳出血,用盡自己的氣力說道,「南甸是否傳來消息,那人又開始進攻了。」
「沒錯,南甸城池經營百年,城高牆厚,又是依山而建,佔盡險要,縱然是我們,急切之間,恐怕也是難以攻下,那人只怕要鎩羽而歸,到時候,我們擊其疲兵於城下,定可大破之,馬總兵只管放心養病,等我凱旋消息便是。」
沈應時的語氣之中,隱隱約約的就是讓他不用再廢話了,馬寧是個聰明人,如何聽不明白,但他依然掙扎著說道,「不可啊,那人雖然自稱員外,咋一聽來,不過是一個土財主帶著一點家兵,是一群烏合之眾而已,但實際上,他的兵極其精銳,縱然是關寧鐵騎的老底子同他們相比,也有所不如。你不過帶了兩千援兵,不可同他們硬碰硬。」
沈應時臉上冷冷的笑了笑,不過隨即又換上滿面的笑容說道,「你太多慮了。」
馬寧看他毫不在意的神情,心急如焚,咳嗽著說道,「我知道你立功心切,但真的不能同他們硬碰硬啊,你沒有見過他們的頑強,永遠也想像不到同他們作戰是多麼恐怖的事情,兩千人實在太少了,不如讓周邊土司出兵,以絕對的人數優勢來壓垮他們。」
看著他的模樣,沈應時再也忍不住冷冷笑道,「等到那些土司出兵,只怕南甸早已失陷,到時候滇西的那些土司會怎麼看我們,如果我們連一個小小的南甸都保不住,又怎麼保得住滇西其他的地方。」
馬寧更加心急,雖然城下的那一仗他沒有親身經歷,但對自己的部下卻是極其瞭解的,他們並不比沈應時的兵差,於是也顧不得他的臉色,繼續爭論著說道,「南甸固然重要,雖然他的失陷對我們聲望是個巨大的打擊,但只要我騰越城依然有重兵把守,那些滇西的土司就不敢輕舉妄動,一點騰越被削弱,那才是真正的鎮不住那些土司了啊!」
「馬總兵,你是被那個人嚇昏了頭吧,不過是幾場敗仗就嚇成這個樣子,不過,我不是你。」沈應時站起來憤然說道。
話說到這個份上,兩人的談話也沒法進行下去,沈應時轉身離開,馬寧再度咳出血來,喃喃的念叨,「騰越不保,滇西不保啊。」
不多時的功夫,一直監視著騰越城的哨兵們發現一支清兵朝著珠山寨直奔而去,立馬飛身向寨中匯報而去。
沈應時來到騰越也有幾天了,知道城外處處都是那個人的哨兵,也不在意,任由他們回去通報,站在沈應時身邊的那人問道,「總兵大人真的要去攻打珠山。」
沈應時騎在馬上,搖頭晃腦的說道,「你覺得我有這麼蠢嗎,你覺得我也像那個南甸宣撫使一樣。」
「屬下不敢!」那人忙說道。
看著那人的神態,沈應時很是滿意,接著說道,「我來到騰越的這幾天可沒有閒著,那個珠山說起來不過就是那人搶來的一個寨子,作為騷擾騰越城的前沿根基,我們縱然奪下了珠山又能如何,那裡又不是什麼戰略要地,只要那個人的兵依然存在,他明天就能建立一個又一個的珠山寨來同我們爭奪騰越,那時候我們就要派兵一次次的去踩他那些陷阱嗎?」
那人聽聞此言,恍然大悟,說道,「你的意思是,珠山本來就是那人豎起來的一個靶子,根本目的就是為了消耗我們的兵力。」
沈應時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色,繼續說道,「馬寧現在實在不堪,連我都失去跟他爭上一爭的勁頭,原來還指望他在騰越城下拖住那人的兵馬,也好讓我立下一場功勞,沒想到一天功夫不到,竟然就敗了,實在無趣的緊。不過,他終究是久經沙場的老將,手下士卒也是精銳,他會被打敗,說明那人的兵馬是有著點份量的。這樣的兵馬,就算我們攻陷珠山,也不會對他們的士氣產生多大的打擊,反而失去南甸的我們,將會威信大失。」
那人連連點頭,又是問道,「那麼總兵大人這是要聲東擊西。」
沈應時點頭笑著,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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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清兵出城向著珠山而去的時候,宋凌早已走入城外的大營之中,只見周圍滿噹噹的坐著各個寨主,還有小頭人以及孫永金的核心將領,小頭人同孫永金雖然是並排而坐,但自覺不自覺的讓自己稍稍側身一點,顯得地位低上一籌。他見狀,心中暗笑,然後抱拳朝著最上面行了一個禮。這時,孫永金站起身來,親切的走上前去,笑著說道,「宋寨主辛苦了,他是個什麼意見?」
宋凌見他神色,看他如此急切的詢問,嘀咕著,看來這個人還是極其渴望兵不血刃拿下城池的,心中越發淡定,說道,「宣撫使大人確實有投誠之意,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