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撫使的心不停的往下沉,昨天明明聽說孫永金的兵被纏在了騰越城外,為什麼會突然遭遇敵人的襲擊,莫非那個該死的清兵把總騙了他。說到底,他不過是越境來摟草打兔子,順便向清朝表表忠心,從來沒有想過,也沒奢望過要同一支能跟清兵對陣的部隊硬拚。
於是心一下子就慌了起來,拚命的喊道,「擋住,給我擋住!」
就在這時,他又看見一名頭領跑了過來,哭喪著喊道,「頭人,我們完啦,他們已經踏破了營盤,正朝這邊衝過來。」
頭人幾欲昏厥過去。
形勢幾乎就是在這一刻急轉直下,那些還在前線填壕血戰的土司兵同樣看見自家營盤上冒起來的硝煙,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聽見不停的有排槍聲音傳來,情緒在一剎那就變得不那麼安穩了,就連那些指揮的小頭領也不再緊緊的逼迫他們,只是不停的向後張望著。
喬欣、王品一行人同樣看見了營盤中不斷升騰起出的硝煙,心中被不解深深的困擾著,喬欣不相信孫永金區區七百多人,能這麼快就從騰越城下轉戰回來。倒是王品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妙,不過卻沒有聲張,只是靜靜的觀察著,不斷的向後張望,然後看見大片大片的土司兵從營盤中跑了出來,直接朝著正在前方血戰的士兵衝擊而去,心中大歎了一聲不妙。
喬欣同樣察覺到了這一點,不過寨牆就在眼前,他無論如何也不肯輕易放棄,寨牆之上人員並不多,他相信山寨中的主力要麼被吸引到了土司兵的那條路上,要麼跟著他們的員外去了騰越城外,他相信那座小小的寨牆可以一鼓而下。到時候,他在這座山寨裡固守待援,騰越城的總兵大人一定不會他們扔在這裡的,此刻,他依然不相信騰越城下的清兵已經全部戰敗,更想不到那些清兵別說前來救援他們,連敢不敢出城門都是一個問題。
因此,努力的催動著部隊,不過那些跟隨他們而來的土司兵顯然已經是心不在焉,他們只是來為宣撫使大人沾一份功勞,可不是要送命的,只是看著喬欣明晃晃的刀,不得已的向前走著。
孫永金踏進土司兵的營地之中,看著地上散亂的樹木,連他都看出了這個營地擁有著不少的漏洞,若是裡面的兵馬戰鬥力極其頑強,這樣的營地倒也無傷大雅,偏偏裡面的兵馬還是個一觸即潰的角色。
於是,大片大片的土司兵便被驅趕著朝他們主力所在的方向逃亡而去,不斷的擴大著這種擾動,漸漸的就把宣撫使的後衛部隊徹底的攪動,再也難以成軍,只留下恐懼的情緒不斷的向四周擴散著。
孫永金就這麼跟著大軍一路前進,幾乎就沒經過什麼戰鬥,就看見大群大群的土司兵跪在地上求饒。同時,在前線的土司兵陷入遲疑的過程中,李生明同樣帶著大隊的士兵進行反擊,他相信只要把這些土司兵擊潰了,就算另一條路上的清兵能夠衝進山寨之中,也會成為無根之木,攪不起什麼風浪。
此時,雖然土司兵依然佔據著絕對的人數優勢,當他們卻再沒有拚命向前的勇氣,不知在誰的帶動下,「呼啦啦」一下,就全都在瘋狂的向後撤退。
「敗啦!」形勢轉變得太快,宣撫使根本就沒有回過神來,只覺得兵敗如山倒,四處都是潰兵,再也聚攏不起來,而那些被他們填起來的陷阱則為李生明的衝鋒鋪就了一條順暢的大道,幾乎沒有什麼阻礙的向下衝殺著。
「撤吧!」一名親信在一旁說道。
「撤,對,快撤!」宣撫使回過神來,毫不豫猶的帶著最親信的人朝著小樹林鑽了進去。
就在宣撫使選擇逃跑的同時,喬欣一行人同樣來到了寨牆之下,正要用帶來的火藥炸開一條出路,卻不料上面就是一輪排槍過來,不過最讓人難以預料的是,來自背後的槍聲。
只見王品一路上早就故意落在後面,等到排槍響起,毫不猶豫的就拉開距離,然後朝著喬欣一行人開了一輪槍,喊道,「好漢,好漢,我們是來投誠的。」
喬欣不可思議的轉過身去,背後的血洞在不停的流著鮮紅的血液,用憤懣而又不解的聲音怒罵道,「你,你這個叛徒。」
話音未落,只見王品一行人竟然不顧寨牆上還有敵人存在,提起刀,就向他那邊衝了過來,他身邊的親衛想上前阻擋,只見手起刀落,不過是三兩下的功夫,就被王品砍翻在地上。
喬欣身前再無人護衛,受傷的他更加無法保護自己,一柄大刀明晃晃的朝著臉上劈了過去。
此時,無論是寨牆上的人,還是喬欣的部下都看愣了過去,寨牆上的拿著火槍猶豫著是否還要繼續射擊,而喬欣的部下更是被著突然的變故搞得暈頭轉向,莫名其妙的就看見另一個清兵把總朝著他們殺了過來。只見王品一把割下喬欣的人頭,高高舉起,大喝道,「清兵已敗,此時不降,更待何時。」
頓時,就連喬欣的部下都產生了猶豫,可依然有幾個不死心的,提著刀衝了上去,卻被王品跟上來的親衛一槍一個刺死在地上,眾人驚恐,看著兩個同樣是把總的軍官進行互毆,惶惶然不知該如何是好,再看到山下兵敗如山倒的情景,心中的最後一絲防線也因此崩潰,稀里糊塗的就這麼投降了。
王品背後汗水涔涔而下,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舉起喬欣的人頭,再度大聲喊道,「王品率眾將士前來投誠。」
武裝農夫們顯然沒有處理過這種情況,茫然的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一名普通人靈機一動,大聲喊道,「將軍稍安勿躁,等到員外過來之後,定然會親自接受將軍的投誠。」
「多謝!」王品抱拳道謝了一聲,領著一群人,就在寨牆的不遠處坐下,既處於寨牆的視線範圍之內,又不至於對寨牆造成威脅。
在寨牆上的普通人長舒了一口氣的同時,王品同樣長舒了一口氣,整個行動,從頭到尾就是在冒險,他心知那些土司兵已然戰敗,跟著喬欣過去是死路一條,就算有幸衝進山寨,他們也成了無根之木,等待他們的只有源源不斷的剿殺。因此,在看見營盤起火的那一刻,他就下定了決心,但心知兵力遠遠不如對方的他,根本沒有辦法同喬欣火並,唯一的機會,就是他進攻寨牆的那一刻。
同樣,在那一刻,他也將面臨一個更加巨大的危險,那就是寨牆上的人不分敵我的進行射擊,但彷彿是上天助他一般,不僅沒有迎來寨牆上敵人的射擊,而且順利的幹掉的喬欣,一切都順利的如此不可思議,就像是上天也要他投降一樣。
戰場的喧嘩聲漸漸平息,全面崩潰的土司兵根本就不是洶湧而來,孫永金主力的對手,何況連他們宣撫使大人在第一時間就撒腿跑了,既無指揮,又無士氣的他們除了束手就擒之外,實在找不到太多好辦法。
王品不斷的眺望著,看著戰場的變化,突然之間,心中微有所動,對身邊的士兵說道,「把我綁起來。」
身邊的親衛微微一愣,顯得很是不解,但很快又聽見王品催促著說道,「快把我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