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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四十四:困局 文 / 柳寄江

    這一對活寶父子,張嫣撲哧一聲被逗笑了,然而斗室之中,待樊伉一離開,聒噪的氣氛便安靜下來,她打量那個坐在窗邊的年輕男子,自斟自飲,自哭自笑,旁若無人,彷彿坐在一邊的自己根本不存在一般。

    這還真是——

    張嫣吸了口氣,自從穿越到這個世間,她還從來沒有被一個人忽略的如此徹底。尤其,當這個人還生的和莞爾一般模樣,真是讓自己不開心。

    那廂,張偕放下了手中空空如也的酒罈,重新擺開棋局,左手執白,右手執黑,交替而下白黑二子,竟是自己與自己對下,棋子落在盤上,錚錚的聲響。

    她忍不住問道,「你這麼下,贏了輸了有意思麼?」

    「沒有。」張偕道,「不過反正也只是個消遣。」他終於抬頭,看了張嫣一眼。小小的女孩喝了小半罈酒,臉上嫣紅嫣紅的,不過神智還算清醒,走到他對面,執起白子,道,「我陪你下一盤吧。」一雙貓兒般靈動的眼睛,漆黑靈動,流光霞照。

    「你,」張偕覷了覷她,無可無不可道,「也好。」

    她將盤上的棋子分別撿回棋盒,耳邊聽得張偕笑道,「上次你走了以後,曹窟和蕭隨他們打賭猜你是男孩還是女孩,果然我沒看錯,是個女公子。」

    「你叫什麼名字?」

    「嫣。」

    她答道,凝眉看著棋盤,這才發現此時圍棋與後世的不同處。

    兩漢圍棋,棋盤縱橫共十七道,比後世十九道要來的簡單。不同於後世執黑先行,如今這時候,是白子先下子。

    這可麻煩的很,張嫣想,笑著問張偕,「可不可以讓我幾個子?」

    張偕問她,「你今年幾歲?」

    「過年就七歲了。」

    「七歲啊。」張偕唇角微微翹起,笑道,「我七歲的時候,圍棋一道上,漢宮中就沒有人能勝過我了。我讓你八子吧。」

    「不用。」張嫣在棋盤上扣下四個白子,笑道,「四子就夠了。」知他說起的是那段在暫都櫟陽的時光,那時候他們兄弟年紀都還小,還能夠兄友弟恭,那時候有一群總角之交在身邊,能放聲歡笑,毫無顧忌的嶄露頭角。

    張偕不置可否,隨著下了一枚黑子。抬頭見張嫣凝著眉計算,神情十分可愛,不由微笑。

    張嫣皺眉思忖,她雖不肯泯泯於眾人矣,但也十分注意,不願讓人覺出自己太奇峰清崛處。總是強迫自己扮小,扮茫然,扮無憂無慮,扮出平常六七歲孩子在眾人眼中應該的模樣。但唯一在張偕面前,不肯太平庸,讓張偕瞧輕了自己去。

    良久,她遲疑著扣下一枚白子。

    張偕棋藝高明,並不在意她如何走,下子思慮極少,棋風快捷。然而慢慢的,張嫣下子也快捷起來,幾乎他的棋子才落,她的棋子也就落下來,完全不加思慮,二人你來我往,很快的,棋就到了中盤,到此時,張偕才覺得棘手起來,彷彿整個棋盤棋風隱隱被牽制,無論將子落在何地,都如同一個漩渦,最終不得不被對方捲走。不由暗暗驚心,打量著對面坐著的小女孩,見她還是如最初一樣的顰著眉,將所有精力都放在棋盤之上,似乎根本就沒有察覺自己的打量。

    他將信將疑,打疊起全部心力在棋局上,速度漸漸慢下來,左支右絀,對方卻依舊能在自己甫落子的時候就跟著落子,似乎根本就不管自己的棋子落在何處。

    將到終局,張偕苦笑一聲,推坪認輸。

    張嫣呼了口氣,這才覺額上汗水涔涔而下。

    「在下自七歲棋藝成後,除了在我父親手上輸過數盤外,還沒有如此慘敗過呢。」張偕含笑道,這才將面前這個原本輕忽的女孩放在心上。

    張嫣怔了一怔,赧然笑道,「何敢和留侯相比,其實是阿嫣自己取巧了。我於棋道上涉獵有限,只是從前見過一張棋譜,在對方讓四子的情況下,能牽引對方的棋力,一步一步的引入自己的局中,若棋過中局,那麼無論對方棋力多麼強勁,也已經無能為力了。」

    「世上竟有這種奇妙棋譜?」張偕訝異道,「不知張娘子在何處所見。」

    「聽人所提,那人自己也忘了。」張嫣笑道,「其實這譜說來奇妙,用起來卻極難,一要對方肯讓四子,而公子初與阿嫣下棋之時又過於輕敵,這才入了彀。若是對方先行知曉,堅持不肯讓四子,又或者棋力稍弱,根本不理我所設下的陷阱,就半分也用不上。」

    張偕微微一笑。

    「阿兄可有字?」

    他聽了女孩的問話,怔了怔,「男子一般到弱冠之齡,才有長輩取字。我今年不過十五,不過朋友間嬉戲,倒是取了一個名號。」

    「這個我知道,」張嫣抿唇微笑,「我聽舅舅提起過,是燕隱公子。」

    「嗯。」張偕含笑點頭,只道張嫣口中的舅舅是樊伉,並沒有太過在意。見女孩眼底的淡淡孺慕,心中一動,問道,「阿嫣以前見過我麼?」

    「嗯?」張嫣頓了一頓,才自失笑道,「沒有啊。只是我有一個哥哥,和你長的很像。我看見你就像看見他,總是忍不住親近。」

    如果真的回不去了,那麼能夠見一見與莞爾如此相似的張偕,是不是也是莞爾在另一個時空對自己的保佑呢?

    「阿嫣,」他收好棋盤,淡淡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張嫣點頭,起身的時候忽然覺得眼前一黑,張偕一把扶住,擔憂道,「你沒事吧?」

    「沒事。」張嫣笑笑搖頭。

    上車的時候,張偕問,「阿嫣,你家在哪兒?」

    「尚冠裡。」

    張偕怔了一怔,尚冠裡位於長樂未央之間,住在那兒的多半是皇親國戚,「你父是?」

    張嫣回頭笑道,「說來我們尚算是同宗,我阿爹是宣平侯張敖。」

    在侯府門前辭別了張偕,張嫣帶著荼蘼回府,穿過前庭轉入角門,腳步輕快,忽聽得廊上一聲聲音,「阿嫣這是從哪兒來啊?」聲音沉靜肅雅,正是她的公主娘親。

    張嫣僵了一僵,回頭笑道,「今兒早上去京郊尋景娘姐姐,阿母是知道的,後來想阿婆了,就又進了宮一趟。」眨眨眼睛表示無辜。

    「還裝。」魯元板臉道,「你阿婆早遣了人來說,午後就送你出宮了。」

    「啊,是有這回事兒。可是樊家表舅帶我去東市吃酒,這不剛回來末。」

    魯元的眸中閃現笑意,「大約一個時辰前,你樊家姨公拎著他家家法到處追他兒子,你表舅便躲到我們家來。兩個人就在這庭中上演了一出棒打逆子的好戲,最後你表舅吃不住,招出來將他爹的屠刀藏在府中湖邊假山石下。」

    撲哧,張嫣忍不住笑了,投到魯元懷裡,抬起頭來,「表舅忙著躲他爹爹的棒子,將我丟給燕隱,適才就是燕隱送我回來。」

    「燕隱公子?」魯元眨了眨眼睛,有些訝異,「是他啊。」她喃喃念了一句,不再追問,拍了拍女兒道,「今個兒也是你表舅太毛躁,就算了。可是阿嫣,你雖年齡還小,卻也是長安數的出的貴女,你爹爹和我可沒教過你隨意和陌生人留在外頭。」她板臉肅然道,「以後可不許這麼沒規矩,若是遇了什麼事,你要我和你爹怎麼辦?」

    「娘啊,」張嫣抗議道,「你可不是要關我在府裡吧,你女兒遲早會悶出病來的。」

    「誰要關你?」魯元點了點她的鼻子,「以後出門多帶幾個自家下人,長安城裡別的女兒家能去的地方,你都能去。」

    「阿母最好了。」張嫣歡喜謝道。

    回到房中洗漱過後,換了寢衣,張嫣對著銅鏡梳發,這時候她的頭髮又長長了一些,已經可以到腰下了,數月以來保養的非常到位,比剛來之時柔順的多了。頭髮將干未干的時候梳起來最水潤,長長的一下能梳到底,很有成就感。

    「翁主,」荼蘼咬唇進來。

    「別,」張嫣終於想起來,回頭正色道,「我阿爹已經不是諸侯王了,所以你以後不必再喊我翁主了,隨著別的諸侯家喊娘子就可。」

    「這——」荼蘼不甘,被張嫣瞧了一眼,不甘不願的換了稱呼,「娘子。」

    「娘子,今日在宮中,你為什麼要和皇后娘娘說那柏葉膏是東園公家的景娘制的?」

    「可不正是景娘姐姐一手一足的製出的麼?」張嫣奇異的瞧了瞧荼蘼,滿是不解。

    「可是,」小丫頭急道,「這樣說起來,皇后娘娘會以為那些都是她的主意。」明明,明明都是翁主——娘子到處翻出來的方子,仔仔細細教著她做出來的好東西,偏偏這功勞似乎被她奪了去,這算是怎麼回事?

    「你想多了啦。」張嫣盈盈笑道,「該是誰的就是誰的,怎麼會讓人一句話輕易換了去?」

    「可是——」荼蘼還要再說,卻見張嫣忽然顰了眉,彎下腰去,道,「別再說這個吵我了,我的頭有些疼。」

    荼蘼只當張嫣是裝腔拿勢躲避她的追問,過了一會兒才覺著張嫣面色發白,額墜冷汗,不像是裝的,這才慌了神,扶著張嫣道,「娘子,是不是要請大夫來看看?」

    「不用。」張嫣搖搖頭道,「這疼是一陣一陣的,咬著牙過去就好了。你扶我上床躺會子。」

    臥在床上果然就好些了,張嫣昏昏沉沉的睡去,第二日醒來覺得懨懨的,見荼蘼神色擔憂,便笑著安撫道,「早就不疼了。」

    「可是小娘子小小年紀的,這樣犯頭疼,總不是好事。」荼蘼神色凝重,「我還是去稟長公主吧。」

    「不要,」張嫣拉著她的袖子,道,「娘這些日子照顧弟弟,已經很勞心了。不要為這點子小事去煩她。——大約是我昨日頭髮沒有擦乾,吹了風受涼了,下次注意些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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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乾脆的承認一點,我是棋盲。象棋規則會,但是從來下棋目光短淺只顧眼前,所謂的走一步算五步絕對不會發生在我的身上。至於圍棋……

    寫這一章的時候曾經起心在網上找了個圍棋初學入門去看,不過,看完了三四章,敗退。

    所以,如果有圍棋資深人士瞧出這章寫圍棋純粹是在扯的話,其實我真的是純粹就在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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