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昭心裡隱隱感覺到，此事興許和王孟的過去有關，所以雖然納悶，也並未直接問了出來，只是抬起眼來，直直的看著王孟。
至今為止，除了知道王孟是出自江淮一帶的符離王氏，屬墨家門下之外，王孟對其他的事情幾乎絕口不提。不過荀昭對此也並不奇怪，誰心裡沒藏幾個秘密，就是自己，身上不也有一個天大的奇聞。
「我王氏一族上百人，都因此物而喪命，余雖無貪慾，卻也想知道個明白。」王孟的聲音，忽然變得顫抖起來。
沉重的呼吸撞在手裡拿著的火折子上面，讓四週一片忽明忽暗。隨王孟習武多年，荀昭還從來沒有看見王孟如此激動過。
「你們可聽說過『八門』？」王孟深吸一口氣，情緒才是漸漸的平復下來。
「八門？」荀昭猛得抬起頭來，幾年前在臨汾的時候，偶然聽叔父提起過一次，據叔父說，如今的「九流十家」，大半也是出自八門，所以荀昭到現在還是記得。
「八門是什麼？」衛青卻是似乎從來沒聽說過，疑惑的看了看王孟，又看了看荀昭。
「據說如今的『九流十家』，大半出自八門。」雖然荀昭也不是很清楚，可是見衛青疑惑，仍是把自己知道的小聲說給他聽。
「不錯。」王孟點了點頭，掐滅手中的火折子，又收起巖上的白帛，和荀昭，衛青兩人就地坐下。
「九流十家大半出自八門，可八門所傳，也並不只有九流十家。」
荀昭和衛青都知道師傅絕不會平白無故插進話來說這些，都是定下神來，仔細聽王孟說。
「當年伏羲創八卦，文王作《易經》，文王之後有武王，武王伐紂立國之後，只兩年便駕崩，又傳位於成王。」王孟的心性已經逐漸平靜了下來，像是說故事一樣娓娓道來。
「成王繼位之時，年不過十三，而其時立國不過兩年，四方諸侯多有不平，便由王叔周公旦輔佐成王，代行天子職權。」
「師傅說的是周公輔成王。」荀昭和衛青兩人，都學書多年，對這一段歷史自然也是曾經聽說過。
「難道這八門乃是周公旦所創？」荀昭猛然間醒悟過來，禁不住脫口而出。
「不錯。」王孟又點了點頭，「周公當年曾輔助武王伐紂，武王駕崩後又輔佐成王，代行天子職權，舉天下賢才，分為八部，分別與八卦中的各像相對，以此掌控天下，這便是八門，也稱『周八門』。」
荀昭雖是早就聽說過八門，卻沒想到居然其中還有這麼久遠的淵源，頓時心裡也是暗暗稱奇。
「那墨儒兩家，分別出自哪門？」如今與荀昭最近的，是儒家和墨家，所以荀昭最想知道的也是這兩個。
王孟微微舉了舉手，示意荀昭不要著急，慢慢聽自己說。
「周公既設八門，八門中以『開門』為，居乾位，主布政，禮儀，祭祀等職，由大司空所領。除『開門」外，大司空也領『景門』，主謀略之事。」
「想來這『開門」便如我大漢酇侯蕭何和留侯張良等人，那景門應當就是曲逆侯陳平等了。」荀昭聽王孟說得有些複雜，便自己想了一個簡單些的形容。
「約莫如此。」王孟聽荀昭比如的貼切，也是讚許的笑了幾聲，「八門之事，為師雖然知道起源，但是其後的演變，卻也是不能盡知。據傳言，儒家應當就是出自『開門』，另有道家和陰陽兩支，也都是與儒家一脈而分。」
畢竟從周公設八門到如今，已經有了九百年的時間，而且八門中的每一支，也都是有些不傳之秘，雖然都知道如今的「九流十家」的大半是出自「周八門」，但是其中的細節，也是難以細細考證。
「至於我墨家一脈，乃是出自八門中的『傷門』，居震位，主偵緝，刑罰之事。當年乃是由大司寇所領。」因為王孟自己出身墨門，所以對墨家一支的演變也是最清楚，「後經春秋戰國，周室氣運衰竭，由先師魯人墨翟所率，便稱墨家。」
荀昭徐徐點頭，心裡更是明瞭。如果按照王孟所說的話，這個「傷門」，就是有點像後世的刑部和錦衣衛什麼的，所以武藝什麼的自然應該是最好的。
而墨家既是出自『傷門』，當年所做的事情約莫也就是護衛秩序，後來天下大亂之時，奔走於諸國，主張「兼愛非攻」，反對暴力戰爭，倒也暗中合乎情理，真的有些像是個『國際刑警』。
至於墨家的門規，「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更是隱隱透著幾分律法之下，鐵面無私的味道。
「除開門，傷門和景門這三門之外，另有驚門主律法和吏治，死門主兵事，杜門主農事，休門主匠造，生門主丹醫。」
王孟把自己所能知道的，一一說解給兩個徒弟去聽。
「農事，匠造和丹醫也能名列其中。」荀昭聽了王孟說的，還沒什麼，倒是衛青，在一旁有些驚詫。
畢竟從眼下來開，這三個行當，都算不上什麼大門大戶，地位也不高，卻能和其他幾家並列。
荀昭知道，後世的朝代裡面，六部裡都還有個工部呢，農事和丹醫也都是後來的戶部的重責之一，所以並不覺得奇怪。至於兩千年後的衛生部，那可更是實權部門之一，有大把的人想朝裡面鑽營。
只不過，即便是荀昭並不覺得奇怪，對於往前再往前的古人的眼光和心思，也是不由得敬佩不已。
周公旦所創的「八門」，雖然按照後世的標準看，格局仍然是有些粗糙，但是卻已經涵蓋了絕大部分的職權，足可以維持當時的周王朝的統治。
「呵呵，天下之道，其實並無上下貴賤之分。」衛青也是王孟的得意弟子，王孟不想讓衛青打小就生出那些不利的想法來，「你這回去從軍，糧餉出自農事，兵器出自匠造，更是也離不得丹醫，哪一樣是少得了的。」
「徒兒受教了。」衛青聽了王孟的話，抨然心動，臉上略有些愧色。
「師傅這回要徒兒查探的東西，可是和『八門』有關？」荀昭本來是想事後再和衛青說這些，眼下聽王孟已經說教過了，便直接問起正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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