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去平陽侯府?」眼下時近秋收,學塾裡年歲大的學子,都肆了假回家中去幫忙,衛子夫見荀昭和衛青兩人這時候到衛莊來,也是有些意外。
「這回是要去晉陽城裡探望姊姊。」荀昭口中所說的姊姊,乃是大姊荀迎。
如今姊夫梁澄的父親梁林,已是接任太原郡守,梁澄一家,也都是遷居晉陽城中,荀昭想要探望大姊,自然也是只能去太原。
「這般啊……」衛子夫聽說荀昭要去太原,心裡不禁是有些落寂。不過抬起眼來,見荀昭也正是微微笑著看著自己,知道荀昭是特意順路過來告訴自己的,心裡又是一暖。
因為荀昭和衛青還要趕路,所以衛子夫也不好多耽誤。
眼下衛莊裡的秋收,倒是還沒有開始,衛士通仍是閒在家裡,見荀昭來了,喜笑顏開的奔過來幫忙。不要衛子夫插手,自己去把野兔剝了皮,烤得焦脆了,找盆子盛了端過來。
荀昭說是下酒,其實也不過和衛青少飲了幾杯活血,吃喝過後,又歇息了片刻,才是向衛士通和衛子夫告別,帶著衛青向北奔去。
河東郡的地勢,並不很適合產馬,所以荀昭和衛青胯下的馬匹,雖是也花了不少價錢買來的,卻只能算是中品。
而從平陽到晉陽,也有好幾百里的地。荀昭和衛青怕馬力不繼,每跑出百來里,都下來讓馬匹休息片刻,吃些路草。
原本打算是天黑前趕到沿途的縣城歇息,可是兩人是第一回出遠門,一路樂顛顛的,卻是迷了方向,想要繞回去,天已經是黑了,只能是在路邊找個林子露宿一宿。
好在兩人這回出來,帶的乾糧不少,並不擔心斷了頓。眼下的天氣也並不是很涼,點了堆篝火,有樹木擋著風,還算是暖和。
「荀昭,你說咱們這回跑到哪兒來了?」衛青裹著皮氈,探出腦袋來,望著還坐在篝火旁邊的荀昭。
天黑前的這一路走來,幾乎沒有看見幾家村舍,路邊的田地也是愈加的稀少起來,到處雜草叢生,看起來頗有些荒涼。
「沒準是到了焉支山了。」荀昭抬起眼來,看著遠處的一座小山包笑。
「靠,那要真是焉支山,今夜我便隨你去把匈奴單于擒了,我們也不必再去太原了,直接去長安找皇上請功好了,沒準還能給你我封個侯。」衛青也笑,隨口罵了一聲,雖然不明白「靠」是啥意思,可是聽荀昭叫的順口,也是不自覺的學了過來。
曾經問過荀昭,結果荀昭也不知道是啥意思,只說約莫是「揍人」的意思。
而如今的焉支山下,常是匈奴中王廷所在。如果想要到焉支山,起碼得從河東出,向西北跑個幾天幾夜才有可能到。更何況焉支山是座大山,又豈是眼前這座小山包能比的。
「那敢情好,不過也得睡足了,有了精神才行。」荀昭對衛青的鄙視絲毫不以為意,又從旁邊拾了些柴禾,添在火堆上,也躺下身來蓋上皮氈。
無論荀昭還是衛青,都是第一回在野外露宿,還有些新鮮勁。
雖然天氣還不錯,可是頭頂上的枝葉,蓋住了天空,顯得周圍格外的黑。只有篝火堆裡燃燒的枯枝,不時的出「劈啪」的聲響,蹦出幾個火星來。
因為是在野外,荀昭和衛青兩人,都是睡得淺,只等天光剛一放亮,就都爬起身來。
望著剛升起來的太陽,大抵是認準了東北方向,只要順著這個方向走過去,應該是能走到太原郡,只要到了太原,再找晉陽城也是不難了。
看來以後得留心下,看看能不能弄到磁石,折騰幾個指南針出來了,經過這一回的迷路,荀昭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指南針的重要。
「你弄的這些東西,騎在馬上倒是省力。」衛青的注意力,則是更多的放在了馬鞍和馬鐙上邊,「昨個騎了一天的馬,只歇了一宿,便不覺得乏了。」
「等到了人多的地方,還是得再藏起來。」荀昭似乎並不想太早把這些東西暴露出來。
「我覺得這東西,若是做了拿出去賣,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衛青對於荀昭的藏私,很有些不明白。
「有錢掙也得有命花不是?」荀昭差點沒被衛青這一句話給噎著。
堂堂的未來的大將軍衛青,竟然想著要去做商人掙錢,這都是跟誰學來的?天地良心,荀昭我可從來沒有貪財過。
「哎……這和性命有什麼關係?」衛青被荀昭白了一眼,頓時大惑不解。
「走了。」荀昭暫且不想和衛青仔細解釋,一抖韁繩,已是當先衝了出去,「最好是乘天黑前能趕到太原郡,下面就好走了。」
「誰落後誰餵馬。」衛青知道荀昭的脾氣,眼下他雖然暫且不想說,等日後自然還是會告訴自己,所以也不追問。哈哈笑了幾聲,縱馬追了上去。
荀昭的天分,本來也算是極高,再加上到眼下為止,兩輩子加一起已是有了三十年的閱歷,可若只論馬術,卻仍是比不上衛青。
只是幾個起落,衛青便和荀昭跑了個並肩,再稍一使力,已經越了過去。荀昭知道自己的馬術比起衛青要次一些,不過也沒這麼容易放棄,調了下馬步,緊隨其後。
衛青雖然跑的快,但是也知道目前是兩人單獨外出,不敢跑的太遠,只是墜在荀昭身前幾丈遠的地方。
只是半個時辰,兩人一前一後,就跑出了幾十里地,只附近仍然是稀落落的,並沒有多少人煙。
兩人雖是詫異,不過想到雲中和太原一帶,地處邊境,常常有匈奴人過來打草谷,人煙稀少也並不奇怪。
匈奴左賢王部所在,就駐紮在西北方向的河套,所謂的長城,也不過是東一段,西一段的關隘,匈奴人在其間往來,幾乎是沒有多少阻礙。
「衛青,你說我們會不會遇上匈奴人?」荀昭的腦袋裡,忽得冒出一個念頭來。
「匈奴人?」衛青在前面的馬背上轉回身來,愕然的說道,「我們跑了這一圈,應該還是在大漢境內,不至於跑到匈奴人的地盤上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