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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青？鄭青？荀昭腦袋裡左右轉了幾圈，也沒想明白究竟該怎麼稱呼他的好。
「你是……鄭氏族人？」荀昭撓了撓腦袋，朝著這個不知道叫「鄭青」還是「衛青」的問道。
「嗯。」鄭青被荀昭問到，居然是猶豫了好一會，才點了點頭。
果然還是叫鄭青，若真是衛氏族人，也不至於只能躲在窗下偷聽講課吧。荀昭心裡略鬆了口氣，卻又隱隱覺得有點可惜。
「你是怕衛莊裡的人，知道了你的身份，不讓你在窗外聽？」雖然荀昭心裡覺得有些可惜，但是倒也覺得這鄭清堅韌好學，是個可交之人。
「我……我……」被荀昭問了這麼一句，鄭青頓時又禁不住結巴起來。
「你若是真想讀書，我教你如何？」見鄭青語塞，荀昭知道興許是有些難言之隱，於是也不再追問。
「你當真教我讀書？」鄭青眼裡一亮，說話也不再結巴了。
雖然這二十天來，荀昭都沒有現鄭青的存在，可是一直躲在窗外偷聽的鄭青，對於荀昭卻不陌生。就連學塾裡的大師衛佑，都常是對荀昭讚賞有加，在窗外偷聽的鄭青，自然是是荀昭也頗有些仰慕。
「嗯。」荀昭重重的點了點頭，愛才之心，人皆有之。衛佑喜愛荀昭，荀昭也一樣不忍心看著聰慧好學的鄭青只能在窗外偷學。
雖然荀昭對平陽鄭氏的印象不是很好，但是鄭青只是個孩子，看衣著情形，在鄭家也不受重視。對鄭家的意見再大，與鄭青又有何干。
「那……要拜師嗎？」鄭青憋了半晌，又冒出了一句話來。
「哈哈……」荀昭頓時不禁是笑得肚子疼，愈加是覺得鄭青可愛。
「我想與你為友，不想做師徒。」鄭青見荀昭抱著肚子在笑，仍是很認真的說了一句。
「哦。」荀昭雖然止住了笑，可心裡卻是樂著，故意皺了下眉頭，撓了幾下腦袋，擺出一副為難的神色。
「這樣如何。」鄭青也是和荀昭一起撓頭，略想了半晌，開口說道，「書上說，來而不往，非禮也。你教我讀書，我教你舞劍，便就是算扯平了，誰也不必叫誰老師。」
「你還會舞劍？」荀昭嘖了一聲，不禁對鄭青更有些另眼相看了。這鄭青年紀雖小，可也算是文武雙全，倒真是了不得。只是不知道，這舞劍又是他從哪裡學來的。
當然，荀昭雖是有些疑問，也不至於說了出來，誰人心裡還沒有幾分秘密，何必定要去深究。就像荀昭自己，心裡不就藏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鄭青聽荀昭問話裡的意思，竟像是誇自己，頓時不由得臉上又是一紅，現出幾分靦腆來。
「那便一言為定。」荀昭微微一笑，舉起左手掌來，「我教你讀書，你教我舞劍。」
「一言為定。」鄭青見荀昭答應了，也是開心，迎上荀昭的手掌，「啪」的拍在一起，又緊緊握住。
因為鄭青來往需要過河，所以二人約好，乘著每日中午休學的一個多時辰，在河南一里地處相見。荀昭把昨日所學教給鄭青，鄭青也教荀昭舞劍。
又因為被罰來面壁，荀昭閒著也是無聊，便揀了一塊石子，在地上把剛才衛佑頌的那屈原的《九歌》，劃出字來給鄭青看。
鄭青看的也是認真，遇見不解之處向荀昭請問，荀昭也是知無不言。
兩人正說解的開心，忽然聽見背後似乎有人再喚，於是一起轉過身去。
「青兒，青兒……」學塾的矮牆邊，也探出一個小腦袋來，招著小手，小聲的朝著鄭青喚著。見弟弟居然跪坐在後牆下面壁，眼裡不禁是露出幾絲驚詫。
「三姊。」鄭青轉頭看了一眼，驚喜的叫了一聲，不過跪坐在荀昭旁邊的身子，卻是半分也沒移動。
「青兒，你跪在那裡做什麼？」矮牆後的小人兒，見鄭青竟然不動，更是覺得有些奇怪。又搬來一塊石頭墊在腳下，把半個身子都探了出來。
「我累著荀昭受罰，在這裡陪他面壁。」鄭青一本正經的答道。
「啊！」小人兒先是一陣愕然，隨即又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幾根蔥白的手指半掩住小嘴，小巧的鼻翼一抽一抽的，另一隻手扶在矮牆上笑得顫個不停。
一瞬間，荀昭居然有了短暫的失神。雖然扶在矮牆上的小臉，仍然滿是稚氣，頭也略有些紛亂枯黃，可卻是一個活脫脫的美人兒胚子。一顰一笑，更是讓人有說不出的愛憐。
「青兒，給你！」小人兒見鄭青不肯挪動，也不強求，從懷裡費力的掏出一個東西，伸出小胳膊朝牆裡遞來。
鬼使神差一般，荀昭竟也是不禁伸出胳膊去接。伸到一半，卻是看到鄭青看著自己，略有些納悶的眼神，連忙縮了回來，臉上也是忽得一下通紅。
小人兒見荀昭舉動有些怪怪的，又是禁不住出一陣笑聲。
老天爺在上，我荀昭絕對沒有那種變態的愛好。荀昭尷尬的咧了咧嘴，乾笑了幾聲。可低下頭去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這又算是什麼。
鄭青把三姊遞過來的東西接在了手上，荀昭看見是一塊面餑。鄭青抬頭看了一眼三姊，見三姊朝自己笑著點點頭，於是低下頭來狼吞虎嚥，幾口就吃了個精光。吃完之後，卻有些噎住了，偏偏荀昭出來面壁，又不可能帶著水袋出來。只能是看著鄭青瞪著眼睛，過了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牆頭上的小人兒，看見鄭青吃得香甜，也是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兩隻水靈靈的眼睛笑得像兩輪彎月一般，看著弟弟吃完。
「你餓不？」荀昭向來伶俐，剛才見著牆上小人兒的面色，便知道她興許是把自己的吃食省著給了鄭青吃，沒準自己也沒吃飽。
原本想著，並不干自己的事兒，可也不知道怎的，就問了出來。
「三姊……」鄭青剛才當真是餓了，竟然沒有注意到姊姊的表情，聽荀昭這麼一問，頓時心裡也是不安起來，看著姊姊的眼神，頓時一紅。
「姊姊不用干氣力活。」小人兒見鄭青不安，轉過眼來對著荀昭不滿的撇了撇小嘴，似乎是怪荀昭多事兒，惹得荀昭又是一陣撓頭。
「我也是餓了。」荀昭停了半晌，忽然開口說道，惹得鄭青姊弟二人，都是看著他。
「我家裡馬車，便就停在莊裡，上面有些吃食，你們陪我去拿可好？」雖然接觸時候不長，荀昭也是知道鄭青的心性有些倔強，不敢直接說出來。
「可是……大師不正讓你在此面壁。」鄭青也是聰慧，只聽荀昭話說出口，便明白了荀昭的意思。臉上略微一紅，可抬眼看了看荀昭的眼神，心裡又是一熱。
「大師眼下正在講學，不會來看，我們翻牆出去，等拿了東西，再翻回來，大師當是不會現。」荀昭心裡早就準備好了說辭，見鄭青有些肯了，連忙說了出來。
「這……」鄭青仍有些猶豫，可抬頭看了看姊姊，又想了一回，點了點頭。
荀昭這幾月裡，每日都練三百支箭，打熬的比以前壯實了許多。再加上學塾的圍牆低矮，只讓鄭青略托了一把，就翻了上去。想要回手去拉鄭青，鄭青卻是翻牆的老手，早就也翻上來了。
等翻了出去，荀昭帶著兩人一陣狂奔，等轉過了兩道彎，確定不會被學塾裡進出的人現了，才是停了下來。三人站在路邊，互相對視幾眼，讓荀昭不禁想起了當年在學校裡翻牆逃課的經歷，不禁是哈哈大笑。鄭青兩人也笑，不過笑的卻是三人逃的狼狽。
因為荀昭在衛塾裡學習，已經是身為平陽縣令的荀立，自然是捨不得怠慢了這個寶貝疙瘩，專門招了一名會駕車的家僕，叫左小虎的，也是臨汾人士，家世清白，平日裡為人也是端正，讓整日裡跟隨荀昭接送照料。
雖然見少主這時候跑了出來，家僕左小虎也不多問，按著荀昭的吩咐，取出食盒裡的點心分給三人。
荀昭平日裡帶的點心，其實無非也就是豆餅，蒸糕之類，可是卻做的精巧。鄭青和三姊看了半天，差點捨不得吃進口中。見著荀昭連塞了幾塊，才是小心翼翼的咬上一絲，嘗出了些味道，才大口的咬了起來。
荀昭怕鄭青和他三姊再噎著，又拿了水袋遞了過去。
「你就是荀昭？」被鄭青叫做三姊的小人兒，從荀昭手上接過水袋，忽閃閃的一對杏仁眼兒，彷彿是會說話一般，笑瞇瞇的看著荀昭。
「嗯。」荀昭看著她小口的喝著水，心裡也漫起一層沒來由的滿足感，很溫馨，很充實。
「我聽說過你呢。」小人兒朝著荀昭丟下一串笑音，把手中的水袋還給荀昭。
荀昭把水袋拿在手上去喝，忽然覺得心裡有些異樣。抬頭看一眼正看著自己微笑的小人兒，才是明白過來。
適才她也是拿這只水袋喝水的呢，這……這算是共用一個杯子不？想到這裡，也是不禁耳後有些熱。
「這些日子，常聽人提起，說你是奇童。」
小人兒的一句話，差點沒把正在喝水的荀昭給嗆著。
「你……你是衛族裡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荀昭竟然也有些結巴起來。
適才一直沒顧得上問這個問題，既然鄭青是鄭氏人，那麼他姊姊應該也是鄭氏，為何也跑到了衛莊來？難道他們家人都好來偷聽講課不成？
「嗯。」小人兒點了點頭，啟開櫻唇，輕聲說道，「我叫衛子夫。」
「啊……」荀昭又再一次瞬間石化，就連鄭青和衛子夫向自己投來的異樣目光，都沒有察覺到。
衛子夫？如果她是衛子夫。難道說，這個叫鄭青的小傢伙，真的就是那個傳說中的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