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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良璧初現 文 / 諒言

    衛莊,衛塾。

    「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靈連蜷兮既留,爛昭昭兮未央;謇將憺兮壽宮,與日月兮齊光……」

    夏日的下午,常常是比往常要來的寂靜。一陣朗朗書聲,抑揚頓挫,從學塾裡傳出,顯得格外優雅灑脫,頌的竟是屈原的《九歌》。

    從五月二十一日拜師,到如今為止,算起來荀昭到衛塾的時候,已經是有了近二十日。

    對於荀昭來說,從荀塾到衛塾,無非就是一次轉學,除了身邊的學子們是剛結識的,其他並無不同,平日裡也是一如既往的刻苦。

    雖然別人看荀昭只是個孩童,可荀昭自己並不這麼想,若是讀起書來,都比不過這些小孩子,實在是一件過於丟臉的事情。

    只是,荀昭的刻苦,看在衛佑的眼裡,自然也是有另外一番不同的味道。

    但凡名師,皆以教授出高徒為榮,衛佑也不例外。衛佑見荀昭不僅聰慧,更是刻苦,也是喜在心裡。

    於是黃昏時分,衛莊中人,常是看見衛佑坐在窗前,舉樽高呼,「衛佑,可悅否!」,隨後哈哈大笑,一飲而盡。衛氏族人,多識詩書,衛佑此舉,一時也是傳為美談。

    六月的天氣炎熱,再加上衛佑抑揚頓挫的朗誦聲,彷彿有音律之音,讓人每個毛孔都要舒張了開來,身體極是放鬆,不禁有昏昏欲睡的感覺。

    荀昭拔開隨身攜帶的水袋,灌一口涼水,頓時覺得清醒了許多。

    正要再舉起手中的書簡去隨著衛佑的聲音去神遊,卻忽得覺得身邊的光線像是突然晃了幾下。

    荀昭的座位,正靠窗前,略轉頭去看。剛轉過眼來,卻猛得迎上了兩隻黑亮亮的眸子,頓時不禁是吃了一驚。

    一張髒兮兮的小臉,正架在窗前,朝學塾裡探著,見荀昭突然轉過臉來看著自己,也是縮了下腦袋,接著在臉上現出一絲笑來,又掃了幾眼荀昭手上的書簡。

    荀昭頓時明白過來,他是要看書,於是也是微微一笑,把手上的書簡朝窗邊湊了一湊。窗外的眼睛,似乎對荀昭的舉動頗有些意外,竟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立刻明白了荀昭的善意。眨巴了幾下眼睛,臉上又笑了幾下,倒是比剛才有些生硬的笑容親熱了許多。

    衛佑微閉著眼睛,高頌《九歌》,一時間竟也沒有現荀昭這裡的異狀。而荀昭見窗外的孩童,聚精會神的看著自己手上的書簡,像是認得上面的字一般,也是微微有些詫異。

    「你認得了字?」荀昭禁不住壓低了聲音,朝窗外小聲問道。

    《九歌》一章的字,其中有不少頗為晦澀,平時極少用到,即便是荀昭,也有一些是剛認得不久。若是窗外之人也能認得,那麼怎麼也應該是進過學塾的,為什麼又要躲在窗外偷聽偷看。

    眼睛的主人沒有直接回話,仍是靦腆的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哦。」荀昭更是吃驚,心裡的好奇心也愈加的強烈起來。

    剛要再問上幾句,猛得見到探在窗前的腦袋縮了回去。緊接著,一陣輕輕的咳嗽聲,從學堂前傳了過來。

    「荀昭。」衛佑用頗有些嚴厲的目光,直直的注視著荀昭。

    「學……學生在。」荀昭回過神來,連忙出聲答道。

    「為師適才頌到哪一段了?」衛佑喜愛荀昭是不假,可越是喜愛這個學生,衛佑對荀昭也愈是嚴厲,更不能容忍自己眼下最喜愛的學生在學課上面分神。

    「頌到……《東君》一段。」荀昭咬了下嘴唇,猶豫著回道。

    「哪一句?」衛佑的聲音聽起來更是有幾分嚴厲。

    「長太息兮……」荀昭只能是胡亂的猜著,可看著衛佑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也知道有些不妙。

    「哼。」衛佑的臉色,似乎因為不悅而有些微紅,沉寂了片刻,才是冷哼一聲。

    「去學堂後,面壁思過一個時辰。」衛佑的聲音雖是不高,可仍是透著幾分不容商議的味道。

    適才還有幾個也分了神,或是打瞌睡的,頓時不禁一起坐正了身體,略有些同情和慶幸的看著荀昭。

    「學生遵命。」荀昭也知道自己理虧,朝衛佑略致意,朝著堂外走去,去受那面壁思過之罰。

    天氣雖是炎熱,可好在後牆邊還算是涼爽。荀昭也不是傻子,走到後牆邊,先是把地上的石子先撥到了一邊,才面對後牆跪坐下來。

    面壁思過,雖是有些無聊,但是好在一個時辰的時間也不算太長,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正有些百無聊賴,忽得從牆根邊,又探出一個小腦袋,朝著荀昭看了幾眼,又看了看左右,才探出了身,朝著荀昭走來。

    走到荀昭身邊,還沒等荀昭開口去問,已是「撲通」一聲,在荀昭身邊跪坐了下來。

    「你……這……」荀昭頓時不禁有些愕然,驚訝的打量著這個跪坐在自己身邊的小傢伙。

    這個小傢伙,應該就是剛才在窗外偷看荀昭手上書簡的人。看年紀,也不甚大,至多也就十歲左右,沒準還要比自己小上一些。身上穿著一件粗葛衣裳,也極是破舊了,背上和袖腿上,都透了幾個窟窿。

    見荀昭看著自己,小傢伙又先是靦腆的笑了一身,緊接著又挺了挺身子,讓自己顯得更端正些。

    「書上說,君子不以人代過,是我連累了你,我陪著你面壁。」小傢伙臉上露出一絲歉意,小聲的對著荀昭說道。

    「哦。」荀昭頓時不禁是有些啞然。這個小傢伙雖然年紀是小,可是看起來倒也有些氣節。

    「不過……不過……」小傢伙說完一句,忽然又結巴起來,「我……我只能再陪你半個時辰。」

    「哦,要去哪?」荀昭在臉上露出一絲善意的笑來,隨口問道。

    「我……」小傢伙似乎是怕荀昭責怪他不夠義氣,只陪半個時辰,抬起眼來,看見荀昭臉上善意的笑容,心裡才是鬆了一些,「我……我要去牧豬。」

    「就在河那邊。」小傢伙轉過身去,朝著北面指了一下。

    「牧豬?河北面?」荀昭也驚詫的轉身朝北面看了一眼,心裡頓時明白過來,小傢伙說的河那邊,應該是上高河北。

    「嗯。」小傢伙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我每天只能離開兩個時辰,在這裡也只能呆一個時辰。」

    「你每天從河那邊過來,只為來聽大師講書?」荀昭頓時更是愕然。

    「嗯。」小傢伙仍是點頭,「只要有空就過來,也只才聽了兩年。」

    兩年?荀昭又是一驚。兩年來,幾乎每天都游過上高河,跑上兩里地到學塾偷聽講書,然後再在黃昏前跑回去。

    看他的年歲,約莫也就**歲的樣子,兩年前,也就是只有六七歲,才那麼點大,就……荀昭不禁在心裡驚歎一聲,這個小傢伙,看起來也是非常人吶。

    「你叫荀昭?」小傢伙見荀昭笑容友善,心裡也是逐漸放下。

    「你如何知道?」荀昭聽小傢伙報出自己名字,又驚訝一聲。

    小傢伙沒有說話,而是抬頭朝著學塾的窗戶看了一眼,笑了一下。

    原來是聽老師叫自己的時候聽見的,荀昭也跟著笑了笑。

    「那你叫作什麼?」荀昭已是對眼前這個小傢伙滿是好奇。

    「我……我……我……」聽荀昭問起自己的名字,小傢伙忽然又開始結巴起來,一個「我」字說了半天,仍然是沒吐出口。

    「我……我……」小傢伙的眼神變得極為猶豫,抬頭看了荀昭幾眼,彷彿才是下了決心的一般。

    「我叫衛青……」不知道為什麼,小傢伙說出衛青兩個字的時候,聲音極低,彷彿是怕被別人聽到一樣,說完之後,還朝左右看了幾眼。

    「啊……你叫作什麼?」荀昭頓時大吃一驚,面上的表情,也隨之一滯。

    衛青?堂堂的大漢上將軍衛青?就是陪著自己跪坐在這裡的這個小傢伙?

    荀昭對歷史其實也不是很瞭解,否則上次遇見衛綰,也不會表現的那麼平靜。可是大將軍衛青的名字,荀昭又豈是沒有聽說過。

    武帝時,衛青和他的外甥霍去病兩人,馳騁疆場,拔四方,掃**,後世稱之為帝國雙璧。即便是在兩千年後,讀一讀那段歷史,也是覺得蕩氣迴腸,胸中豪氣陡生。

    難道他就是衛青?就是那個對匈奴七戰七捷,無一敗績的大漢大將軍衛青?或者只是一個同名的小子?

    如果他真的是衛青,那麼能夠每天涉水過河,然後來回跑上幾里地,也就不奇怪了。大將軍衛青,向來以堅韌頑強著稱,就算是年紀尚小,也該是能看出其中品格一二。

    衛青,出現在平陽縣,出現在衛氏,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此時的荀昭,只恨自己當年沒有好好讀一讀史書,一時間沒辦法去對照驗證。

    哦,對了。衛青應該有個姐姐,叫做衛子夫。如果這個小傢伙真的是那個傳說中的衛青,那麼衛子夫應該也就在平陽縣一帶,甚至應該也在這衛莊之中。

    荀昭適才驚呼一聲,自己還沒覺得怎麼,可是卻把身邊的小傢伙嚇了一跳。

    「其實……其實……其實我叫鄭青……」小傢伙看著荀昭,低下了頭。臉上現出一絲尷尬,隱隱的似乎還透著幾分憤意。又猶豫了半晌,才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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