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復甦的春天似乎永遠充溢著光明,生命萌發的美夢在那暖得讓人骨頭髮酥的空氣中瀰漫著。冬天裡被吹光了頭髮的樹木們有了綠意,山泉水潺潺流下,帶下了一朵朵美麗的花瓣。那初醒的草地在微風的吹拂下掀起一道一道的綠色波浪,五彩斑斕的野花也跟著散發出淡淡的幽香。
一個大男孩捧著本厚厚的書,曲著腿坐在那被春天披上層青草毛毯的斜坡上,看得出神。
他的姿勢優美猶如一尊完美的太陽神像。他臉上的線條相對比較柔順,帶有一種與眾不同的幽雅韻味,那精緻的五官更是柔和得好似精靈,略顯得蒼白的皮膚襯著那對多情的黑眸,細長而整齊的睫毛不時抖動幾下,像是只受傷的小狼崽,惹人憐愛。那一口整齊的牙陪伴著分紅的嘴唇,那微微翹起的嘴角不知為何帶著一份淒涼與落寞。他那雙漂亮的手和修長的手指不時在書本上劃過,使人看了不禁想要抓住他的手親吻。若再看看他纖細而淡薄的腰身和那頭柔順地耷拉在肩膀上的黑髮,幾乎要讓人誤以為他是個英氣重一點的姑娘了。
「嗯……同樣一個字,放在不同語境裡字義就能發生這麼多變化,這還真的很難懂啊。華夏大陸的語言文化真是博大精深,這麼一本大字典,我該學到什麼時候啊……」他有些疲倦地伸手按了按眉心,又輕輕地放下了手裡那本裝訂風格怪異的厚書,身子朝後一仰,便已經躺在草坪上瞇著眼睛發呆了。
「艾薇兒……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盧傑迷惘地看著天空中的一朵白雲,如夢囈一般哼了幾聲,一副懶洋洋的模樣。
這會兒,一條巨大的黑影自雲層中飛了出來,在半空中繞了幾圈,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那原本巨大的影子又驟然間消失了……不,應該說是變小了。
「盧傑弟弟,要不要和姐姐一起去雲中漫步啊?」
只見滿臉笑顏的喀秋莎在半空中滑翔著,又輕輕落在了盧傑身邊,她落地的那一刻,背上那對巨大的肉翼也不可思議地收縮著,最後居然整個蜷進了她的背裡,不留下半點痕跡。
或許是已經習慣了幻化為人形的緣故吧,喀秋莎看上去愈發得嫵媚動人了,她花枝亂顫地笑著,跟著坐在了盧傑的旁邊,假裝不經意地捧住了盧傑的臉蛋,眼中流光四溢,甚至隱隱還顯露出了獸眼的形態,她平靜的外表下,深藏著一顆萌動的心。
「喀秋莎。你地傷好些了麼?」盧傑滿臉自然地抬手摸了摸喀秋莎那佈滿細鱗地脖子。喀秋莎地身子跟了顫了顫。攢著眉頭輕哼了一聲。
雖然喀秋莎並不希望盧傑見到她就緊張。可現在盧傑和她地關係越發地向姐弟模式靠攏了。親近是親近。可總不是喀秋莎所期望地。
「盧傑弟弟。這些日子你一直輸送大量魔力給我療傷。再有戰神徽章裡地冬眠空間。我地傷勢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倒是你……」喀秋莎地臉上閃過一絲不忍。她愛憐地撫著盧傑那愈發俊秀地臉龐。大概是嫌氣氛太悲涼。她又轉換話題道:「盧傑弟弟。我說那什麼冰火玄功真地好厲害啊。不但讓我能夠輕鬆化為人形。還讓你長得越來越秀氣了……不過。你確認你沒有精靈血統?」
盧傑輕輕地笑了幾聲。他從翠花、小白那兒知道。自己地臉型和華夏大陸地居民比較相像。線條都比較柔和。鼻樑、嘴唇之類地五官相對也不怎麼凸出。也不知道是因為冰火玄功易筋洗髓地功能……還是自己長得比較像母親。
「主人。該喝下午茶了。」
一陣悅耳地聲音傳來。盧傑坐起身來轉頭一看。翠花正捧著一盤子茶水點心款款走來。此刻地翠花已經化身為十五六歲地少女形態。她穿著身樸素地黑色女僕裝。一條可愛大辮子盤在她肩上。顯得活潑可愛。衣服緊緊裹住她那略顯青澀地蓓蕾。卻又凸顯出她那柔弱無骨地細長腰肢。看她走路。感覺就像是看到輕風擺弄著垂柳。優雅、清純中又透著一絲掩不住地風情。
「哦,謝謝……」盧傑抬手去接翠花遞來的一杯紅茶,可他的右手剛剛握緊了茶杯,臉上卻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輕呼一聲,手跟著一縮,一杯紅茶全灑在了他那身長袍上。
「啊……還沒恢復嗎?」盧傑捂著右手,深深歎了一口氣。
他回到學校已經半個多月了,這期間,他一直「戒賭」,全心修煉,恢復元氣。只是,當初那次爆發的後遺症不小,和冰火玄功有「易筋洗髓」的功效相似,那股純粹而強大的亡靈之力超出了盧傑身體的承受能力,直接導致盧傑的身體被亡靈之力侵蝕,隱隱有了半亡靈半魔化的趨勢。
雖然盧傑是個亡靈法師,可是身體半亡靈半魔化並不是什麼好事。畢竟他可是個大活人,沒興趣變成巫妖、墮落騎士那樣的不死生物。
現在的盧傑,只能靠著勤修冰火玄功,去驅逐去消化那滲入體內的亡靈之力……
「啊呀呀……不得了,都是奴婢不好,主人,您快把衣服脫了給奴婢去洗……」翠花說著便伸手去脫盧傑衣服,還調皮地去咯吱盧傑的腋窩,發出陣陣銀鈴般的笑聲。
喀秋莎也看不過盧傑整天愁眉苦臉的,這會兒居然配合翠花,緊緊地箍住了盧傑的雙手,不讓他反抗翠花的調戲。
沒一會兒,三人已經打鬧著翻滾在了一起,盧傑那張陰霾的臉上終於多了一份陽光。
「咳咳咳……左擁右抱……盧傑,你是故意在我這個光棍面前顯擺麼?」
維埃裡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一旁,他雙手叉腰,一臉得意地笑著。
「哎呀……」盧傑瞥見維埃裡胸前已經戴上了枚精緻的藍色徽章,也笑道:「維埃裡,你還說我顯擺,你小子還不是戴著藍徽過來跟我顯擺了?」
維埃裡
撫弄著徽章,又說道:「嘿嘿嘿,我早上被韋伯副院然後就拿到這枚藍徽了。聽韋伯副院長說,當初所有參加費雷拉城作戰的考生,都能獲得一枚藍徽……你的估計也差不多快送到了吧?」
「不過……說來也怪呢……大概是魔法師工會和戰士工會分開發放等級徽章吧……可是,我昨天看到代斯勒已經戴上藍徽了,羅西、斯塔姆和斯塔姆他們三個還沒有回學校,不過他們的徽章已經被各自分系的主任拿去了……你的怎麼還沒有收到?莫非,魔法師工會內部還按照不同的系繼續分散發放?」維埃裡不解地撓著頭,不過盧傑卻不怎麼在乎,他那枚藍徽已經是板上釘釘的,遲兩天收到也誤不了什麼破事。
「對了,維埃裡,你現在已經得到藍徽了,將來有什麼打算嗎?」盧傑拿出一塊手帕,一邊慢騰騰地擦拭著身上的茶漬,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哦,剛才韋伯副院長還跟我商量了一下未來的出路,按照他的意思,希望我能繼續留在學院進修。不過,我拒絕了他的好意。」維埃裡也坐在了盧傑旁邊,搶過一塊茶點就往嘴裡塞,像頭小豬般哼哧哼哧地吃了起來。
「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拿到藍徽後,會回老家照顧母親?」
「是啊……哼哧哼哧……你也知道,我家裡窮,我得想辦法養家了……哼哧哼哧……我前兩天收到我媽媽的信,說已經幫我在附近城裡的治安隊托人謀了個差使……嗝……真好吃……一個月能拿二十五枚銀幣呢!我媽還說,鄰村的山姆家的女兒已經到了出嫁的年紀,想讓我……嘿嘿……」維埃裡說著說著又靦腆了起來,臉紅彤彤的,不過吃相還是那麼差勁。
「你不會真想回老家結婚吧?」盧傑難以置信地問道,維埃裡那可是獸皇坎帕斯的後裔,手握上古魔兵末日戰斧,若真的就回到老家娶個老婆過平靜的生活,那實在是太浪費他那身本事了。
維埃裡托著腮,愁眉苦臉地說道:「我也在猶豫啊,你說我現在好歹是個藍徽是不是?怎麼說也得當個城防隊長之類……哎喲,你幹嘛打我!」
盧傑恨鐵不成鋼地呵斥道:「你就這麼點出息……你就是當個城防隊長,那也不過是一個月七八十個銀幣的差事……這樣吧,我現在就出錢,把你的下半生買斷!」
維埃裡滿臉錯愕,而盧傑又轉頭對著翠花吩咐道:「翠花,去找旺財支取三百枚金幣!」
翠花見盧傑認真了,也趕緊一路扭著小屁股溜進了盧傑的宿舍。
「三百枚……金幣?」維埃裡聽傻了,又著急地問道:「你哪來這麼多錢?」
「做買賣掙的。怎麼,還嫌少?要不再給你加一兩百?」盧傑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他現在可不缺錢,自從有了旺財,阿布每個月繳納的象棋版稅賬目可造不了假,而隨著魔法象棋逐漸在上流社會中走俏,盧傑現在的月收入已經隱隱有了破萬的趨勢。
當然,有羅賓的煉金實驗室這個吃錢大戶,盧傑現在的收支還堪堪算是平衡。不過,取個三五百金幣砸砸維埃裡的笨腦袋還是沒問題的。
沒一會兒,滿臉陰鬱的管家旺財親自捧著一個大袋子出了門,他無比哀怨地瞪了盧傑兩眼,這才來到盧傑和維埃裡跟前,毅然而決然地將袋子狠狠往地上一摔,彷彿是在下狠心拋棄自己的親生骨肉。
「三百金幣!要是覺得不對就自己再數數!」旺財煩躁地丟下一句,又搶過盧傑的字典恨恨地回房去了。
「唰唰唰」,三百枚金幣落地的聲音相當好聽,維埃裡滿臉地不可思議,他的手就伸在半空中一動不動,老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撿起一枚,仔細看了半天,還咬了一口,愣是將那枚金幣咬成了兩瓣,這才傻呵呵地笑道:「盧傑,我下半生就賣給你了!」
「噗嗤」,喀秋莎看著維埃裡這副可愛的模樣,不由得笑出聲來,「三百枚金幣就把自己賣了,真是好笑……你那身本事,缺錢去搶不就行了。」
「因為對方是盧傑我才賣的!」維埃裡憤憤地跺著腳,「而且,我媽說過,就算是再缺錢,也不能去搶別人的錢,你搶了別的錢,那別人不就缺錢了嗎?到時候人家的家人餓死、病死怎麼辦?」
「簡直沒法跟你溝通!」喀秋莎笑罵著搖搖頭走開了,維埃裡這個人實在是老實過頭了,像喀秋莎的近親龍族,牠們連王室都敢搶,也沒見過哪個王室有人因為沒錢吃飯而餓死。
盧傑心裡竊笑不已,維埃裡這個人實在是太淳樸太可愛了,三百枚金幣買下個潛力無限的藍徽狂戰士和一把正在覺醒的魔兵末日戰斧,天底下居然有這樣的便宜事!
不過說實話,盧傑這次一時衝動出錢「買」維埃裡,還是因為他捨不得和維埃裡這個同生共死過的好朋友分別。
「好,等我收到那枚藍徽,咱們就去辦理畢業手續,之後……嘿嘿,我先想想該做點什麼……」盧傑的臉上再度顯露出些許落寞,現在艾薇兒音訊全無,他心裡總覺得空蕩蕩的,還在猶豫,是不是再在學院裡待一段時間,等艾薇兒或者馬特拉齊來和自己聯繫。
「你慢慢想……我先去把這筆錢寄回老家去……哎,百分之五的手續費……那可是十五個金幣啊!把我賣了都不值那個價錢……」被錢砸暈了的維埃裡捧著那袋子金幣悵然若失地走了,看他那「滄桑」的背影,盧傑只能感歎維埃裡實在是沒見過什麼市面。
不過,當初盧傑賺得第一桶金的時候,那會兒的反應也不比維埃裡強多少……
無數和維埃裡相關的記憶湧上心頭,讓憂鬱的盧傑心頭湧起一股暖意,這輩子能交上維埃裡這麼一個好朋友,是盧傑的幸運。
「盧傑,你還真是悠閒啊?還要我這個老頭子親自上門來給你送信!」
盧傑和維埃裡轉頭一看,只見艾德拉倫正氣喘吁吁地爬著山路,那張老臉因疲倦和惱怒而變得愈發難看。
「哎?我的信?難道是我的那枚徽章收到了?」盧傑心裡閃過一絲欣喜,說實話,雖說他現在的實力已經很難用等級徽章來衡量,但是盧傑對那枚來之不易的藍徽還是很期待的。
盧傑趕緊一溜小跑過去,伸手去扶艾德拉倫,不過眼睛卻緊緊盯著艾德拉倫手上的兩封信件,那兩封信看上去都很單薄,不大可能裝有等級徽章這樣的貴重物品。
艾德拉倫一甩手,故作矜持地抬頭挺胸,慢條斯理地走到盧傑的宿舍前,眉毛一挑,幾乎是用鼻子哼道:「盧傑啊……你的架子夠大的啊,從費雷拉回來後,居然一直沒有去上課!我昨天還讓人去通知你到我那邊去一趟,你居然都沒有半點反應……怎麼?這麼快就耐不住寂寞了?別忘了,你現在還沒有拿到藍徽呢!沒準……你還要等下一次藍徽晉級考試呢!」
盧傑這些日子一直閉關苦修冰火玄功,補充魔力,再加上他有法拉利的大部分知識記憶,再去和普通學生那樣上課簡直是浪費時間。至於昨天那位帶話的小學弟,盧傑當時只是答應了幾聲,也沒在意,事後也就當耳旁風那樣忘了。
不管怎麼說,艾德拉倫都是盧傑名義上的導師,面對艾德拉倫的責問,盧傑只能學維埃裡那樣嘿嘿傻笑,想要矇混過去。
艾德拉倫將手裡的兩封信拿過來放過去,就是不給盧傑,急得盧傑連忙衝著候在一旁的翠花使眼色。
翠花本來就聰明靈巧,又和盧傑心靈相通,趕緊進屋佈置茶水點心,盧傑也低聲下氣地對艾德拉倫說道:「導師,難得有空,咱們下兩盤象棋如何?」
「嗯,也好……」艾德拉倫這才氣消了一些,「下兩盤不行,怎麼說也要下五盤!」
「五盤就五盤!」盧傑嘴裡應著,又瞟見其中一封信上的寄信人名稱是「巴倫大陸魔法師工會等級評估委員會」,心裡更是好像被貓爪子撓一般癢癢的……
由於心裡一直惦念著等級徽章的消息,盧傑今天下起棋來有點心不在焉,竟然接連輸了三盤,待他正準備重新佈置棋局時,艾德拉倫卻輕輕地按住了棋盤,臉上的神情有些落寞也有些悲傷,他躊躇了一會,又對盧傑說道:「盧傑,你……將來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盧傑打哈哈道。
「我是說……你拿到藍徽後,究竟有什麼具體的打算嘛?」艾德拉倫皺著眉問道。
盧傑沉默不語,他對艾德拉倫這位導師總有些愧疚的心理,畢竟艾德拉倫一心將他看做衣缽傳人,而且是真心待他好,可偏偏盧傑際遇奇特,身上秘密也太大,實在承受不了艾德拉倫的那一片盛情。
「嗯……我不想問你究竟是怎麼修煉到如今這種程度的,我只想問……你有沒有打算去古蒙帝國皇家法師團『六芒星』?在哪裡,你能夠得到更多的鍛煉和培養。」艾德拉倫見盧傑還是沒啥反應,又補充了一句,「那個……維多利亞的婚約已經取消了,她的一個妹妹代替她嫁到羅薩帝國,原因……我也說不清楚。」
盧傑撓了撓頭,眼神飄忽地望著天花板,老半天才哼道:「我……暫時還沒有什麼具體的計劃。或許,我會和導師您年輕時候那樣,在大陸上闖蕩一段時間。或許,我會想辦法……尋找當初將我丟棄的父母。我……不希望被太多東西所束縛……」
艾德拉倫歎了兩口氣,惋惜地哼道:「看來……不管你有沒有拿到那枚藍徽,你都不會在這個小魚塘裡待下去呢?你選擇了自由,我尊重你的選擇。」
說著,艾德拉倫忽然站起身來,伸出手來按在了盧傑的額頭上,口中閃過一連串讓盧傑有些熟悉的咒文,很快,盧傑便發覺自己的亡靈空間內又多了兩個不弱的靈魂。
「你當初破壞了墮落者的計劃,性格又那樣不安分,將來在外面闖蕩一定會遇到很多危險。我把齊伍和穆圖送給你,憑你的修為,駕馭兩隻吸血鬼沒什麼問題,這也算是我這個導師盡得最後一點責任吧。總之……你自己多保重……」
說完,艾德拉倫便甩下那兩封被捂得暖暖的信,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盧傑一時間呆在了那裡,他沒想到艾德拉倫居然也送了兩隻吸血鬼給他!使魔這玩意,最難就在於捕捉和第一次簽訂魔法契約的過程,所以常有舐犢情深的長輩將已經簽訂了魔法契約的使魔轉讓給後輩。
而齊伍和穆圖這兩隻吸血鬼雖說沒有伊利耶那麼厲害,可也不是輕輕鬆鬆就能收服的。艾德拉倫對只是名義弟子的盧傑如此愛護,讓盧傑感動得難以莫名。
如果沒有在地府的那番際遇,盧傑一定會死心塌地去做艾德拉倫的學徒跟班。可如果真的沒有了地府的那番際遇,艾德拉倫怎麼也不會看上當初的盧傑。
人生啊,總是充滿了無數令人遺憾的悖論啊……
就在盧傑感慨萬千之際,剛剛換了主人的齊伍和穆圖卻沒有半點離別的憂傷,他們兩個正趾高氣昂地打量著亡靈空間內那些骷髏兵,在他們眼中,那些骷髏兵雖說身上的鎧甲和魔法寶石奢侈無比,可不管披上怎樣的皮,賤民就是賤民,和他們這樣的貴族那是沒法比的。
所以,穆圖幾乎是鼻子朝天地衝著那些骷髏兵指手畫腳道:「你們聽著,我們可是盧傑他導師派來的幫手,就連盧傑那小子對我們也是客客氣氣的,所以,以後你們都要識相點,別惹本大爺不高興!」
齊伍打量著十二骨將中那三名骷髏法師身上的裝備,一個勁地歎息道:「浪費啊!浪費啊!那上好的魔法黑木怎麼就給骷髏兵用了呢?盧傑那小子實在是胡鬧啊!你們還傻站著幹什麼?先把那柄黑木法杖交給我,對,還有那個
長劍……哎呀,都是矮人打造的好玩意啊……」
骷髏兵們眼眶中的魔法火焰變得明顯熾烈了起來,它們紛紛邁著木然的腳步,朝著那兩位新房客圍了過來。
「哼哼?你們都傻了吧?看清楚,我們是吸血鬼!高貴的血族,比你們這些最低價的骷髏兵強幾萬倍的存在啊!別以為有魔法契約的束縛,我就奈何不了你們,只要我們兩個開口,你們的主人盧傑肯定會把你們全部銷毀節省點魔力……」穆圖喋喋不休地挑釁著,可那些骷髏兵卻並沒有半點退縮的意思。
「喲呵?又來新人了?懂不懂規矩啊?出來混也不先來拜拜碼頭?這裡可是我的地盤我做主!」
只見小白在一眾骷髏兵的簇擁下出現在了穆圖和齊伍面前,這個骷髏兵的口氣囂張得讓他們兩個無比汗顏,而更加讓他們感到驚悚莫名的,便是竟然有一名血族同胞正恭恭敬敬地緊跟在小白身旁,瞧他那低眉順眼的小媳婦樣,讓穆圖和齊伍一時間有點大腦短路。
「切……不過是兩個小鬼而已,還不給先給白老大行個禮作個揖?非要老子抽你們是不是?」伊利耶見齊伍和穆圖依舊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趕緊湊上前訓斥道:「再敢跟白老大無禮,小心家法伺候!」
說著,伊利耶又一副低聲下氣的模樣,不住地衝著小白鞠躬作揖,嘴裡口口聲聲說著:「白老大,這兩個傢伙一看就是沒見過世面的小鬼頭,您千萬別跟他們計較……」
「他們對我無禮不礙事,可你也看見他們的態度,連我小白的老大……也就是你們老大的老大盧傑主人都不放在眼裡,以後傳出去叫我小白怎麼混?來人吶!家法伺候!」
小白大手一揮,就要給齊伍和穆圖兩人來一頓「殺威棒」,這時,他還不忘用精神波和盧傑交流道:「主人,那兩個新來的想造反,趕緊束縛住他們的行動,我今天就幫您懲治惡奴了!」
伊利耶哀嚎著跟小白苦苦求情,這個曾經的血族伯爵幾乎就要給小白跪下了,瞧見這副詭異的情景,齊伍和穆圖兩人對視了兩眼,忽然同時扇起了自己的嘴巴,嘴裡還嘀咕道:「我在做夢……我在做夢……」
目送著艾德拉倫離開後,盧傑才去仔細看看那兩封信。一封署名「巴倫大陸魔法師工會等級評估委員會」,另一封,居然是那位僅有過一面之緣的安切洛蒂寄來的。
「哎?魔法師工會的那封信被拆過了?呵呵,艾德拉倫導師,拆學生的信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啊……」盧傑輕笑著拆開了魔法師工會的那封信,裡面只有一張薄薄的通知單。
這張通知單的內容很短,撇去公式化的開頭語和結尾問候,就只剩下幾句話了。
可就是這幾句話,卻在盧傑的心裡掀起了軒然大波。
「古蒙帝國學院考生盧傑,由於藍徽晉級考試筆試部分複查結果不合格……藍徽晉級考試未通過……」
盧傑的眼睛不停地在這幾句話上打轉,此時,他感覺自己的邏輯思維似乎出現了一點點問題,他的大腦正在拒絕眼睛傳送過去的信息!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盧傑忽然暴怒著將通知單揉成了一團,「筆試不通過?開什麼玩笑?還複查……就算是複查,那些卷子應該早就隨著整個費雷拉城一齊毀滅了,他們難道是複查那些從廢墟裡挖出來的考卷嗎?」
盧傑歇斯底里地怒吼著,嚇得小翠花縮在一旁動也不敢動,最後竟在一片煙霧中變回了小母雞的原型。
盧傑將手撐在窗台上,拿起信來又念了幾遍,氣得一個勁地跺腳,又一個勁地冷笑。他還是一遍遍地看著,似乎是希望自己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他的心亂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因為我是個亡靈法師,墮落者的預備役,是的,我那會兒用得可是凱撒的力量,亡靈領域讓有些人害怕了……我還和候補聖女有染,敗壞了教廷的名聲,所以他們想要報復……啊,還有那個莫拉蒂,亞特蘭蒂斯的人脈廣得很,他應該也在背後搗了鬼……」
明媚的陽光裹住了盧傑的身體,他就好像個被光明之鎖束縛住的囚徒,晃晃悠悠地在原地轉了幾圈,最後又無力地趴在了窗台上,牙關緊咬,面容猙獰,他的心情正被一股絕望的憤恨所包圍,那深淵指環上,也再度溢出了些許猶如濃墨般的黑霧。
「盧傑弟弟!你怎麼氣成這個樣子了?到底是誰惹了你了?姐姐我幫你宰了他!」喀秋莎一進客廳,便看見盧傑那副氣得半死不活的樣子,趕緊扶著他坐下,溫柔地撫著盧傑的背給他順順氣。
「我本以為,只要夠努力,夠堅強,就能把命運把握在自己手中。可現在看來,我那些努力……一切都沒有意義……」盧傑的臉色慘白,像是剛剛大病了一場,他揉著眉心,痛苦而無奈地哼道。
「主人,您也別太生氣了……」小白忽然開口安慰道:「心態,關鍵還是心態!在我們華夏大陸,每次科舉考試,天下的讀書人大都要去參加,其中不乏有才學的,可最後能考中的也就是那麼幾個……我記得,有個和我同名的大詩人,他也是考了好多回都沒中,最後還不是名揚天下?」
盧傑的臉色稍微好了些,而小白又趁熱打鐵說道:「主人,您的努力不會沒有意義!不就是一枚破徽章嗎?要是沒有那枚徽章,您那身本事就憑空消失了?像您先前遇到的那些對手,紫徽的就有好幾個吧?最後還不是都成了你的手下敗將?說到底,修煉內功才是王道!那些什麼功名利祿啊……人死過一回就什麼都明白了,浮雲啊!一切都是浮雲啊!」
盧傑這會兒總算冷靜了下來,就像小白說的,就算是沒有那枚徽章,他那身本事可不會丟。只是,藍徽一直是盧傑所期盼的東西,拿枚藍徽完美畢業也是盧傑計劃中新
**,如今因為有人作梗而拿不到藍徽,總讓盧傑心得慌,那滿肚子的火氣都不知道找誰去發。
盧傑長舒一口氣,捂著有些發燙的臉頰,半是無奈半開玩笑地歎道:「難怪艾德拉倫導師突然送我兩隻吸血鬼,原來我得的是安慰獎啊……」
「罷了罷了……反正我如今的實力,根本不能用巴倫大陸的理論來評價……」說著,盧傑還親暱地握住了喀秋莎的手,吻了吻她手背上幾枚沒有完全消去的細鱗,逗得喀秋莎心裡小鹿亂跳,笑道:「其他藍徽的法師,哪裡能得到我現在擁有的一切?嫉妒……我就當是命運對我**裸的嫉妒了!」
跟著盧傑又拆開了第二封信,這封信的內容倒是很豐富,安切洛蒂洋洋灑灑寫了七八張信紙,語氣誠摯,文筆上佳,而且一看就不是旁人捉刀的那種,透著那麼一股子誠意。
這一回,盧傑的臉色明顯地好了一些,最後竟忍不住笑出聲來。
因為,盧傑他出大名了。
根據安切洛蒂所說,就衝著盧傑**對抗莫拉蒂和數千空騎兵的彪悍表現,至少在科薩商業聯盟內,「霧夜鬼王」盧傑的名號算是打出去了,更不用說對抗墮落者、毀滅地獄之門、消滅亡靈軍和地獄魔軍這一連串的豐功偉績了。
如今,那些費雷拉城的倖存者,還有那些僥倖在「霧夜鬼王」手上留下條命的空騎兵,幾乎都成了盧傑的移動宣傳站!甚至,已經開始有吟遊詩人在街頭巷尾替盧傑唱讚歌了,而這份榮耀,絕對是史詩中的英雄才能享有的。
科薩商業聯盟的信仰和思想都比較自由,他們雖然憎恨墮落者,可是對盧傑這個亡靈法師卻沒有什麼偏見。而當初被盧傑教訓的空騎兵們,大部分對盧傑也沒有什麼仇恨,更多則是欽佩與愧疚。
唯一讓盧傑有些遺憾的是,莫拉蒂雖然名聲有些臭了,但畢竟有著非凡的政治背景和人脈,目前已經開始籌備重建亞特蘭蒂斯學院。不過要想重現當年的輝煌,沒個幾十年的積澱估計不大可能。
東拉西扯地捧了老半天盧傑後,安切洛蒂才在信末邀請盧傑畢業後去科薩商業聯盟發展,隱隱有著招攬盧傑的意思。
「嘿嘿,黑色死神已經進化成為霧夜鬼王了嗎?那幫子吟遊詩人太扯了……不過,科薩商業聯盟的確算是大陸上最自由的地方……雖然沒興趣去摻和政治這趟渾水,不過倒是可以先混個落腳的地方?」盧傑捧著信,眉頭攢的緊緊的,當初在費雷拉城的那段時光的見聞,正如同走馬燈一般在腦中閃現。
就這麼過了好一會兒,盧傑忽然拍案而起,一溜煙地跑到隔壁維埃裡的宿舍前,將門板敲得咚咚響。
維埃裡探頭探腦地開了門,盧傑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忽然一把掐住了維埃裡的手,痛得維埃裡咬牙切齒,而盧傑也有些亢奮地說道:「維埃裡,快去辦畢業手續,還有收拾收拾行李。我決定了,咱們……去科薩商業聯盟發展!」。
盧傑決定去科薩商業聯盟,並不是一時興起,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至於安切洛蒂的那封信,只能算是一個讓盧傑下定決心的契機罷了。
科薩商業聯盟的人口大部分都是移民,各族混居,宗教信仰複雜,政治體制和歷史因素的特殊性,使得科薩商業聯盟成為大陸上最自由也最繁榮的國家。基本上,只要你不作奸犯科,就沒有人會去管你。
盧傑不喜歡被體制所束縛,身上的太多秘密又讓他行事做人如履薄冰,而到了科薩商業聯盟,他至少不用去擔心宗教審判團以研究禁術的名義把他逮走,更不會因為自己偶爾的一次叛逆而背上墮落者的嫌疑。
當初的費雷拉之行,已經讓盧傑近距離地觀察到那片土地上的繁榮與自由,在那裡,只要你有能力,便會有你自己的立足之地,家世、出身、種族、信仰……這些被大陸大部分國家重視的東西,在那裡不值一文。
你可以詆毀科薩商人是沒有血淚的奸商,你可以詆毀科薩軍人是愛財如命的傭兵,你可以詆毀科薩人民是沒有信仰和操守的賤民。可是,科薩商業聯盟這個最初由被貴族迫害的商人們組建起來的城邦合眾國,正用愈發富足和自由的生活去嘲諷那些自詡擁有古老歷史和傳統的高貴者……這就是科薩人對世界的報復:對仇人的報復,就是讓自己過得比他好!
倍受打擊的盧傑,現在也是這個想法。雖然他確認不了到底是誰搗鬼奪走了他的藍徽,但他準備讓那些在背地裡偷笑的人看見,他盧傑是打不倒的!
「那麼……咱們去科薩商業聯盟做什麼?當傭兵賺錢?」維埃裡有些懵懂地反問道,當初他努力考進古蒙帝國學院,就是受了某個傭兵團長手裡有倆糟錢的刺激,而且在他那佈滿筋肉的腦子裡,似乎也只剩下靠當傭兵這麼一條謀生的路子。
「傭兵?」盧傑一愣,稍微想了想,又笑著應道:「差不多吧!去自由之地科薩商業聯盟做號稱自由之子的傭兵,合我的口味。」
「好勒,反正我下半輩子已經賣給你了,你想怎樣都行。」維埃裡捏了捏拳頭,興致勃勃地應道。
這時,維埃裡忽然注意到盧傑胸前別著的徽章還是青色的,他困惑地盯著看了一會,又低頭看自己胸前的藍徽對比了一會,這才納悶地問道:「盧傑,你的藍徽呢?艾德拉倫院長剛才應該給你送去了吧?難道……魔法師工會的效率這麼差,徽章還沒有送到?」
「嗨,別提了,丟人啊~我晉級考試沒通過,現在還是個青徽小法師~」盧傑笑著丟下這麼一句,又急匆匆地擺擺手跑了……,第一時間更新,第一時間文字替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