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殿下的意思是……」阿嫵對無惜的話甚不解,只聽得他又說道:「狗剩不是有一身好武功嗎,那就讓他在王府裡做個護衛,待我尋得時機給他補個四等侍衛,雖說是最末等侍衛,但好歹也是正經的從五品武官,遠比種一輩子地要強得多——強烈推薦最好用的小說搜索網站——」
其實還有另外一重意思他沒說出口,這樣安排對狗剩固然有好處,對他自己也同樣,他一心想在朝中立足,但手下能用的人實在太少,狗剩既然是阿嫵的玩伴,又是乍到京城,那應是可以信任之人。
阿嫵被無惜這個兩全的意見給說動了心,但具體要怎麼樣,還得看狗剩自己的意願,阿嫵亦只能盡力而為。
翌日,阿嫵派人將狗剩請了過來,先是問了幾句昨夜的事,狗剩一說起這個氣就不打一處來,說了好一陣子,阿嫵一直淺笑著聽他說,由得他發洩完了才將無惜昨夜的打算講了出來。
「狗剩哥,就如殿下所言,你是願意空有一生武藝在田野間放牛種地,碌碌無為的過完一輩子,還是留在京中用這身武藝為殿下做事,殿下說過,他不會虧待你,只要你真心辦實事,莫說是四等侍衛,便是三等二等,也是指日可待的,待到那時,便可光宗耀祖,想必柳叔柳嬸也會以你為榮!」阿嫵娓娓道來。
狗剩聽完後並未立刻回答只一味盯著阿嫵瞧,良久方道:「那你呢,阿嫵。你是希望我留下還是離開?」
「我……」阿嫵垂下眼簾撫著腕上通透的碧玉鐲子低低道:「從私心上說我自是希望狗剩哥能留下的,因為有你在,我便不是孤身一人!」說到最後,她眼睛微微有些濕潤,不待狗剩說話,她忽又笑道:「當然,最後還是要狗剩哥你自己來做決定!」
阿嫵話音剛落,便見得狗剩展了再誠摯不過地笑:「你想我留下,那我便留下。阿嫵,我永遠都不會違拗你的意思!」
「狗剩哥……」阿嫵豈會聽不出狗剩深深壓抑在平淡語調下那炙熱如火的情意,既有感動又有難以承受的傷懷。
這份情意她注定沒有回應的一天,這一點狗剩心中何嘗不知,但是他依然沒有任何猶豫與後悔——強烈推薦最好用的小說搜索網站——一切的一切皆以阿嫵為最優先的考慮。
儘管狗剩沒有讀過什麼書,儘管狗剩只是一介武夫,但這並不妨礙他擁有最真切純粹的情意!
不是佔有,不是得到,而是盡一切努力,只為如她所願……
流淌在室內的靜默,讓兩人都極是不自在,阿嫵輕咳一聲婉道:「既是如此,那狗剩哥你要不要先修書一封告之柳叔與柳嬸。免得他們牽掛?」
狗剩撓撓頭,一副為難至極地樣子,惹得阿嫵好生奇怪,一再追問他才吞吞吐吐地道:「唔……這說是應該說,但是……字……它認得我,我不認得它!」
阿嫵掩嘴一笑,了然道:「狗剩哥,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以往我還在福州的時候每次回家可都有教你認字,雖說不多,但寫封家書還是可以的,眼下看來,敢情你壓根兒就沒記著。」
狗剩急急否認:「哪有,你以前教的我都記在心裡,只是後來你來了京城。沒人再教,漸漸地都疏下來了,可不能怪我。」
「好了,不承認就算了,我現在就幫你寫,然後派個人去福州送信就是了。」阿嫵沒有再取笑狗剩,而是移步至桌前鋪紙研墨。略一沉吟便提筆疾書。不消多時便寫好了一篇家書,字字清秀娟雋。狗剩在旁邊瞧著那些跟蝌蚪似的小字,只覺得個個都長的差不多模樣,除了以往記住的一些簡易字外,其他都不認識。
阿嫵將信封好後,喚流意進來,讓她將這信交給送信的人,為妨有人偷看她並未在這信裡提極任何不應該說的事,只交待了一下狗剩在京中謀到了一個好差使,暫時不能回福州。
目送流意出去後,狗剩從灰布衫中掏出一直貼身收藏在胸口的布包,打開來一看,卻是一疊形狀完整的楓葉,艷麗的紅如跳躍地火焰一般,點燃了阿嫵的眼,她伸手接過,話音裡有些微的顫抖:「你……你昨夜裡出去便是為了採摘這些嗎?」
狗剩靦腆一笑點頭道:「是,原先摘的在牢房裡時沒了,明日便是十一月十一,亦是你的生辰之日,我便想趕在之前再摘些回來,阿嫵,這些都是香山上的紅葉,你喜歡嗎?」
阿嫵握緊了手中的布包,感動地道:「喜歡,狗剩哥送的東西,我怎麼會不喜歡,謝謝狗剩哥。」笑在頰邊不住蔓延,那樣無限地歡喜,便是冰雪亦為之消融,而這對狗剩來說亦是最好不過的謝禮。
正當阿嫵意欲將布包中的楓葉收入櫃中時,門突然被人打開,定睛一看,竟是辜無惜,阿嫵訝異地道:「咦,殿下您怎麼來了?」
「這話問得可奇怪了,難道我不能來嗎?」無惜帶著幾份淺笑跨入屋內,瞥見狗剩及阿嫵手裡的東西奇道:「你們在做什麼?還有這楓葉有什麼用嗎?」
阿嫵垂下眼以掩飾浮現在眼裡的失望,是啊,天底下能年年如一ri般記住自己生辰的唯有狗剩一人,無惜……他雖是最親密也是自己最愛的人,卻根本不知道她地生辰,甚至……從未問過!
她不說話,狗剩卻按捺不住大聲道:「殿下是……曲妃的夫君,難道不知道明日就是她生辰嗎?難道不知道她最喜歡的東西便是開在秋季的紅楓嗎?」適才幾乎要下意識叫出阿嫵的名字,幸好及時改過來。
無惜聞言甚是訝異,盯著阿嫵問:「明日是你的生辰嗎?你為什麼不早些說?」
一句話幾令阿嫵掉下淚來,澀然搖頭:「妾身的生辰不過是小事而已,殿下事務煩忙,妾身怎敢拿這事來讓殿下分心。」
無惜眼眸熠熠一閃,憐惜之色在眼底一閃而逝,儘是執了阿嫵地手攏於掌中,卻再不發一言,似有就此做罷地意思。
他的態度令狗剩萬分不滿,正yu說上幾句,阿嫵已是瞧出了他地心思先行一步說道:「殿下,狗剩已經答允留在府中為殿下效力。」
無惜聞言既驚且喜:「是嗎?那可是太好了,狗剩留在這裡既可為我效力,也可略減你的思鄉之情。」說到這兒他轉頭問狗剩:「曲妃說的話可是實情?」狗剩瞥過阿嫵的臉龐,按下心中對無惜的不滿,低聲應是。
無惜撫掌笑道:「好,只要你好生辦事,我必不會虧待你,將來等你掙個一官半職,盡可以將你父母也接到京中來安置。」高興過後他忽而想到一件事:「對了,狗剩應是你的小名,那大名叫什麼,總不成以後當了侍衛也一直狗剩狗剩的叫,聽著實在不雅。」
這個話可是難倒了狗剩,他爹娘都是不識字的粗人,當時隨便取了個賤名但求好養活,一直叫到今日,哪有什麼大名。
阿嫵蹙眉不語,這倒真是個問題,她想了想道:「殿下,狗剩家姓柳,不若你替他取個大名吧。」
見狗剩不反對,無惜便負手為他想起了名字:「姓柳……柳……」沉吟半晌,一個字突然浮上心頭:「逸,就叫柳逸如何?」
「柳逸……」阿嫵和狗剩重複念了幾遍,均覺這名字不錯,既好聽也好記,逸……有灑脫輕逸之意,阿嫵還特意將這個字一筆一劃寫了下來,讓狗剩拿回房去好好學寫這個新名字。
若干年後,柳逸這個名字,將為世人所知曉!(自下文起,狗剩便更名為柳逸)
這一ri,無惜一直在風華閣逗留到傍晚才回去,在此期間他再沒有提及過阿嫵的生辰,似已完全將之拋在腦後,阿嫵雖口中不言,心裡難免會有所失望,待其離開後,勉強掛在臉上的那絲笑終是垮了下來,悶悶不樂地呆在屋內看庭外殘花落葉。
她從來不是無惜心中的唯一與摯愛,無惜自然不會如當初待阮梅落那樣待她,時時放在心裡,刻刻思念不止!
去岐州看天空嗎?
那是曾經無惜與阮梅落許下的願望,那她呢,她有朝一ri可以取代阮梅落,陪無惜一起去岐州看天空嗎?那邊的天空到底有多美?
風漸漸大了起來,捲起落葉吹擲在身上,也驚醒了阿嫵的沉思,低頭自繪著牡丹花的紗衣上拈起一片已經枯黃的葉,露出一絲清淺的笑,淒然冷索之色在眉宇間揮之不去。
千櫻進來之時便見阿嫵坐在敝開的長窗前,任由冷風吹襲,她趕緊上前關了窗,將那寒風擋在屋外,口中帶著幾分埋怨道:「主子,您怎能這麼坐在窗前,萬一要是吹傷了身可怎生得了,又不能隨意吃藥。」
阿嫵攬一攬衣襟淡然道:「哪有那麼嬌貴,吹一吹風便要生病了。」
「不怕萬一就怕一萬,總之一切小心為上。」千櫻這次是難得的強硬,一點也沒有退讓的意思,阿嫵知她是為自己好,也沒再說,只一笑置之,依她的話不再開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