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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快跑——」
諸葛攸俊臉扭曲,扯著嗓子大聲喊叫,沒有一點世家公子的溫文爾雅。三步並作兩步,他衝上河堤,對著剛駛離河岸的船隻吼道:「衡水營!掩護——跳水!快跳!跳……」後面的喊聲針對的是逃出渡口大營的新義軍士卒。
天騎營、陸戰營士卒從渡口大營躥出,不要命地奔上河堤,下餃子一樣扎進淇河。在他們身後,是緊追不捨,銜尾殺來的劉**;對諸葛攸來說,被打慘的劉**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疾馳而來的三千精騎,一旦被他們纏上,天騎營、陸戰營再難脫身。
眼見對手追上河堤,諸葛攸在顧不得斷後,一躍而起,跳進滾滾淇河。
短短一瞬間,冰冷的河水浸透衣甲,開始與身體發生親密無間的接觸,冷冽冰寒順著毛孔向骨髓裡、向血液裡快速擴散。所過之處,留下的是僵硬和麻木。
「奶*奶*的!」諸葛攸爆喝一聲,雙臂奮力前劃,他很清楚,若是再不動彈,要不了多久他就會被凍僵。
皮甲經水一泡,變得似乎比鐵鎧還要沉重十倍百倍,無論諸葛攸如何用力划水,身子移動的依然是那麼緩慢,十餘丈外的船隻總是可望而不可及。儘管如此,諸葛攸還是不敢脫甲;耳際嗖嗖之聲不絕,箭雨從岸上向河中傾洩,追兵在河堤之上射出一輪又一輪箭矢;這件皮甲是他唯一的防護。
衡水營水手放下櫓篙,拿起弓箭,與追兵對射。只是追兵太多,衡水營士卒太少,無法壓制住對手的箭雨。河水中,哎喲之聲不絕,不斷有新義軍士卒中箭下沉,在水面上留下一抹殷紅。殷紅越來越多,靠近堤岸的河水很快變得血紅一片。
諸葛攸視若未見,只是沒命地向前游,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現出一支竹篙,他伸手抓住,隨後身子脫水而出,被竹篙帶上一艘小船。
小船之上,蘇忘持著長篙,淡然地看著諸葛攸,問道:「怎麼樣。可受得住?」
「無妨!多謝了。」諸葛攸打了個冷顫,咬著牙關回了一聲,旋即看向河面,問道:「回來了多少?孫文直可好?」
「哪不是孫文直麼?」蘇忘指著北邊說。北邊二三十丈外,孫霸渾身**站在小船船首,正持槍撥打著雕翎,掩護船上水手在河中撈人。
「難得他能帶著鐵槍游回來。」諸葛攸自嘲地笑笑。
蘇忘道:「走吧,到河西去,能撈的都撈起來了。差不多還有四五百人。」
天騎營、陸戰營合計兩千人,現在只剩四五百人,算是徹底殘了。諸葛攸一言不發,緩緩坐到船頭,望著殷紅的河水默默出神,任由船隻悠悠蕩向河西渡口。
河西渡口營壘的戰鬥一直沒有停息,戰況越來越激烈,石青卻退了下來,獨自站在淇河堤上望著河東出神。
黎陽段勤的出現,給了石青狠狠一擊,打得他暈頭轉向,懵懂了許久。
之前石青和王猛合計,就算枋頭能抽出兩萬青壯農兵投入到河東戰場,東枋城有近八千人,也足可應付,甚至於只要逮住機會,河西與東枋城兩下同時夾擊,必定能擊敗對手,徹底穩住河東局面,如此以來,與枋頭的實力對比會趨於平衡,河西營壘就會成為消耗枋頭氐人的絞肉機。
石青萬萬沒想到,殺到河東的不是枋頭農兵,而是司州軍和黎陽倉禁軍,其中還有三千精騎。就算不計後續力量,單憑這支軍隊就不是東枋城能輕易擊敗的;更要命的是,為了便於兩下夾擊,聯軍主動將河東渡口讓了出來,這個位置扼守河西與東枋城之間的聯繫,一旦被對方掐斷,河西和東枋城聯軍全成了獨力作戰的孤軍,再難彼此呼應了。
仗打到這個地步,沒法再打了。石青希望的是灄頭和枋頭互拼消耗;為了維持這種局勢,新義軍可以做出犧牲,甚至可以做出很大的犧牲,但他沒想將新義軍全部搭進去,還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新義軍去做。
只是……退的下去嗎?應該怎麼退?石青望著對岸河水中撲騰掙扎的新義軍士卒,眉頭緊鎖。戰事發展到這般境地,想安然撤退非常地艱難。
諸葛攸、孫霸、蘇忘……新義軍將士們個個濕淋著身子,沉默著走上渡口。
衡水營輔助作戰,一直沒有正面衝殺,建制尚且完好,天騎營、陸戰營的建制徹底廢了,很多百人屯、五十人的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兩個士卒,孤獨的身影矗立在河堤上,他們悲哀地眺望河東。那裡躺著他們並肩廝殺的袍澤、長久相伴的兄弟。
石青肅穆迎上去,在他們中間緩緩而行,輕輕地說道:「兄弟們,值得的,我們的付出是有價值的,我們的付出必有回報。兄弟們,不要憂傷,不要悲哀,犧牲的兄弟是真正的勇士,他們因為不屈而抗爭,為了勝利而英勇戰鬥,我們應該為他們感到自豪,應該效仿他們,和敵人拼到底,寧願戰鬥著死去也絕不屈辱地活……」
一道道靜止的身影勾畫出一座座挺直的塑像,渡口之上靜寂無聲,與喊殺震天的營壘戰場彷彿不是一個世界。
許久許久……
日頭正中的時候,孫霸突然開口了:「天騎營將士聽令!即刻架火烘烤衣物、進食喝水、抓緊時間休整。半個時辰後,集結待命,準備戰鬥!」
天騎營士卒素質均衡,單兵戰力高,生存能力強,此時還有近三百人,佔了兩營倖存者的絕大多數;聽到孫霸命令,天騎營士卒齊聲應諾,紛紛走下河堤拾柴架火,休整歇息。
諸葛攸掃了一眼剩下的一百多陸戰營士卒,隨後一揮手道:「好了,大伙別擔心,陸戰營打殘了,石帥還會再建。老兄弟走了,以後會有新的兄弟來。一個個大漢子的,別作那副娘們樣了,打起精神,趕快休整去,別讓天騎營的兄弟笑話。」
陸戰營幾個軍侯、軍司馬統帶一百多士卒下了河堤,諸葛攸踱到石青身邊,直接了當地問道:「石帥。末將愚鈍,始終不明白新義軍為何要攪到灄頭、枋頭之間的爭鬥中?開戰以來,新義軍損失三千有餘,卻沒見到一點好處,這樣真的值得嗎?」
「值得!非常值得!」
石青再次肯定地回答。隨即解釋道:「睿遠。你知道嗎?對付敵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在他沒有強大之前,擊敗他、損耗他,讓他永遠成不了威脅。從這點來說,三千新義軍的付出非常有價值,非常值得。」
敵人?石青為什麼將北方其他強大勢力都視為敵人?難道,他果真想在亂世之中……諸葛攸暗自揣摩一陣,隨即蹙眉道:「石帥下一步打算如何做?這樣下去,新義軍損耗的可不會是三千。」
「我想撤。睿遠可有辦法讓新義軍安全地撤下去?」
「難啊……」
諸葛攸聞言,眉頭皺的更緊了,他一點點分析道:「河東敵軍至少有一萬五千人馬,其中還有三千精騎,東枋城步卒很難擺脫。輕騎營也不在,否則倒可以牽制對方騎兵。河西還有三千多新義軍,三千多灄頭軍,若是留一千多死士阻擊追兵,衡水營正好載運五千人撤退。只是,留誰阻擊?是新義軍還是灄頭人馬?再則,從河西撤走後,東枋城怎麼辦?敵軍合兵一處,東枋城勢必難守,城內的新義軍算上雷弱兒部,至少還有六千,怎能丟下不管?」
「沒想到東枋城反倒成了包袱。」
石青歎了一聲,掐指算道:「今日是第三天,一切順利的話,輕騎營明日能趕到汲縣。將他們渡到河東,協助王猛撤到衛河南岸,至少需要一日。也就是說,河西渡口至少還需堅守兩天半。河西儲存的箭矢和替換兵刃只怕支撐不到那個時候。」
「就算輜重足夠,人呢?再打兩天半,河西還會剩下多少人?」諸葛攸又潑了一盆冷水。
石青一聽,再也無話可說。
兩人站在河堤上思忖良久,卻毫無頭緒。
石青最後煩惱地一揮手道:「罷了!不用想了。東枋城是王景略負責的,應該由他動這個腦筋。」
諸葛攸頓時詫異起來,他對石青知之甚深,知道石青不會輕易推卸責任,能讓石青說出這番話,只能說明一點,那就是這個王猛王景略確實不凡,石青相信他能夠解決這個難題。
想透這點,諸葛攸很有些不服氣:這個王猛是何來頭,有何本事,能得石青如此看重?
「走吧。作戰去。」石青不知道諸葛攸的心事,踱下河堤,隨意地說道:「晚上我悄悄去一趟東枋城,想來王景略已經有了算計。和他商量妥當後再說進退。」
諸葛攸聞言,心裡越發的酸了,他悶哼一聲,緊走幾步,趕到陸戰營殘部營地,吼叫道:「陸戰營的漢子們,慫了嗎?沒有的話,隨某殺敵去!」
一個與他親近的軍司馬上前道:「校尉大人,你先將衣甲烘烤乾爽,再進點食物。否則,待會兒上陣無力廝殺!」
「汝敢小覷你家校尉?本校尉怎會如此不堪!」諸葛攸惡聲惡氣地將那個一頭霧水的軍司馬訓斥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