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偽穆斯林的指引,我拐過朝拜的大殿,進入清真寺的後院,一眼便瞧見元齋師傅正坐在石凳上飲酒,順手指點著椎拳崇修煉龍之氣,旁邊的石桌上擺滿了前不久送與他的滄州美酒,看得出來元齋師傅已經喝了有一陣子了,腳邊上放了不少空酒罈子。
我沒有刻意放輕腳步,當我踏入後院之時,元齋師傅便現了我,他熱情的招呼我道:「咦?你這麼早就過來了,莊園的事情都辦好了?喲喲喲,居然是獨自一人,沒有女孩子跟著嗎?真是少見啊!……你不是想今晚在這裡辦事吧?連鋪蓋都帶齊了!我可告訴你,佛門清淨地……」
元齋師傅的心情不錯,帶著詼諧式的調侃語調,不過我此時完全沒有與他調笑的心情,我將那團鋪蓋放在石凳邊,毫不猶豫的解開,露出裡面的麟,雖然我一路上已經很小心的開車,但麟此時依然是出氣多進氣少,氣息虛弱的彷彿隨時都能斷絕一樣,我眉頭一皺問元齋師傅道:「師傅,你看此人可還有救?」
元齋師傅眼中精光一閃驚疑道:「飛賊門?」,渾身酒氣頓時散去了大半,他矮下身子觸手探及麟的頸動脈良久,才道:「此人中毒很深已經危在旦夕!幸好你將他帶來這裡,普天之下能保他一命的人就在這咫尺之地……」元齋師傅說著抬頭看了看天色,繼續道:「雖然打攪他做禮拜,少不得要被他臭罵一頓,但人命關天,我也理會不了許多了,你隨我來!」
我當即連被褥一起橫抱著麟隨著元齋師傅進了後院旁的一座矮捨中,元齋師傅連門也懶得敲,一腳便踹開了房間,只是見到房間中的情景,元齋師傅驚異的整個人站在那裡,即使看到中華武術中的隱秘流派飛賊門也未露出過如此窘態,我的好奇心頓起,不知道什麼事情會讓八十餘歲元齋師傅驚呆成這個樣子,忙跟上腳步進門去瞧個究竟。
入眼便是一台高清電視機正在進行著格鬥遊戲,而電視機前盤坐著兩人,右那人正是我的小師弟包,而左那人一襲白色穆斯林教服,頭上稀疏的幾根銀,不仔細看完全現不了,鬢角的銀還算豐滿些,能看到一片灰白色,顯然是一名年歲不小的老人,在我們闖進來的時候,這位老人旋即回,我總算看清了他的全貌,他乾瘦的身材套在寬敞的教服中顯得不倫不類,甚至胸襟都敞得大開,能夠清晰看見他如柴瘦的骨頭,比起元齋師傅那白眉銀的模樣,這位穆斯林老人就顯得寒磣多了,整個臉上數不出多少毛。
「這就是你所謂的第二階段療程?你還告訴我,作為最誠摯的穆斯林,嚴禁我在你禮拜的時候*擾你!」元齋師傅挑著眉頭道,顯然現自己被一個老朋友忽悠了好幾十年的感覺,讓看破紅塵的元齋師傅也怒氣勃起來。
穆斯林老人乾笑了數聲,搔著沒幾根頭的禿瓢腦袋道:「做了這麼多年的誠摯穆斯林,真主早就收到了他信徒的靈魂,既然我死後已經能夠留在真主身邊,何必還辛辛苦苦的做禮拜呢?哈哈……好吧!我告訴你事實,其實你看見的都是幻覺,看來你也受到小包精神力暴走的影響,精神力產生了嚴重的波動,以至於會看到我與小包在一起打遊戲機這麼離譜的幻象,現在你閉上眼……」穆斯林老人以與他年齡、身材完全不匹配的極將電視機關閉,連帶著將遊戲機扔到了一旁的沙後面,整個人幾乎趴在神龕前面繼續道:「……再睜開眼的時候,你就會現,其實我真的是在做禮拜!咦?元齋!不是告訴你禁止在誠摯穆斯林朝拜時打攪他嗎?這樣真主會怒的!你死了沒關係,不要牽扯到我這位誠摯的穆斯林!」他煞有介事的指著元齋師傅道,臉上的怒氣絲毫看不出來是裝出來的,若不是我一直睜著眼看到了事態展過程,還真的會以為自己有了幻覺呢。
小包此時弱弱的答了一句道:「咦?難道是我的精神力又出現問了嗎?為什麼我剛才又產生了與大師打九九拳皇遊戲的幻覺呢?幻覺裡還用小包將大師的女格鬥家隊一打三,蹂躪的好慘哦!」
「呸!我那是讓著你,等會我朝拜完,自真主那裡借來神力,一定將你的能力戰士隊殺得片甲不留!哎呀……」穆斯林大師不認輸的道。
「去死吧!你這個為老不尊的禿驢!你當我是*瓜嗎?」元齋師傅怒喝道,一記投擲酒葫蘆,精準無比的砸在穆斯林大師的禿瓢上,惹得大師一陣痛叫,元齋師傅很早以前就開始精研能力格鬥術了,否則也當不了雅典娜的師傅,論起精神力的認識絕不在八傑集之高尼茨之下,怎可能連自己是不是有病都不知道呢?只能說穆斯林大師的借口太無厘頭了。
我感覺他們搞怪似乎搞上癮了,未免麟因為這種無聊事情而喪失性命,我不得不輕咳出聲,提醒師傅正事要緊,穆斯林大師不由轉朝我看來,頓時滿臉哀怨道:「鎮元齋!你太不地道了,居然還帶外人來打攪我的朝拜,這回真主阿拉絕對不會原諒我的……」
「你還說!」元齋師傅毫不客氣的甩了他一記響亮的嘴巴子,這才道:「這是我第三個徒弟冰,現在救人要緊,等會再跟你算忽悠我這幾十年的老賬!那個不知是老飛賊第幾代的徒子徒孫,你看看能救就救吧!」
穆斯林大師這才捂著腫起老高的腮幫子向我走來,僅是瞧了麟一眼,便神色大變道:「天啊!他……他有些面熟啊!」一驚一乍的樣子,還真是嚇了我一跳,還以為穆斯林大師要說「他沒救了」,面熟是自然的,麟自己都說曾經趁著大師外出偷了他的藥嘛,說不準大師剛好回來就看到了他的背影,那時候麟有傷在身,也不可能「來無影去無蹤」了。
元齋師傅見他還在搞無厘頭,作勢就要抽他,被打怕了的穆斯林大師這才讓我將麟放在床上認真對他診治起來,未免打攪他救治,元齋師傅帶著我和小包走出來重新將矮捨的門關上。
「放心吧,這傢伙雖然平時老沒正經的,但是一旦行動起來比誰都較真,只要他肯動手,那個飛賊門的小傢伙就不會有性命之憂……這禿瓢腦袋真丫的越來越欠抽了!」元齋師傅安慰我之餘仍是不滿的嘀咕道。
見到我匆忙到來,椎拳崇也沒了修行的心思,加上小包正好四人圍滿了那張石桌,我問元齋師傅道:「師傅似乎很熟悉飛賊門啊?能給我講講嗎?」不論是今後與麟的接觸,還是將來要與龍對立,多知悉一些飛賊門的事情對於我來說總是有好處的,說不定就能從中得到一些隱秘的訊息用來掣肘他們。
元齋師傅笑道:「當然熟悉了!拳崇練得龍之氣你知道是從何而來麼?就是飛賊門!龍之氣向來是飛賊門領袖的嫡傳格鬥術,老飛賊當年就是憑著這門龍之氣才與我並稱於格鬥界的,這一晃也過去五十多年了……」
椎拳崇按不住好奇問道:「龍之氣既然是飛賊門不外傳的秘術,師傅又怎麼得到傳授給我呢?」
元齋師傅得意道:「嘿嘿,這就得怪老飛賊人品不好了!他當了飛賊門的領袖手中不免千奇百怪的寶貝,也不知從哪兒染上的賭博惡習,就好和其他人賭,不論是金銀寶物,還是格鬥秘術,他全然不在乎,盡皆拿來賭博,還別說,真讓他從各門各派贏去了不少好處,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魔哭冥斬拳!原本飛賊門只是個專習飛簷走壁、偷雞摸狗的小流派,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這龍之氣罷了,可惜的是,這龍之氣還只能傳授給掌門人,這樣一來,飛賊門上下除了掌門人外盡皆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老飛賊既不敢破壞門規將龍之氣私自傳授給其他人,又抱著振興飛賊門的想法,所以才開始與其他流派賭博的,只是最後……哎,把自己的命也賭了進去,一代豪傑也就這麼消逝了。」
椎拳崇不由問道:「我習練龍之氣短短日子便覺得絲毫不下於十幾年的修行,既然飛賊門領袖專精這門格鬥術,想必更加厲害,加上飛賊門更擅長的是偷盜秘術,為何不揚長避短從其他流派那裡將格鬥術偷取出來呢?賭博這種事情實在有太多不確定因素了,根本不可能有必勝的可能性嘛!」
元齋師傅歎息道:「這個老飛賊又如何不知?只是各流派最強的格鬥術都是口口相傳,根本沒有載體,如同龍之氣一樣,都是記在腦子裡的,這讓老飛賊如何能偷的去,他也算是個人才,居然想得出賭博這一妙招,就算輸了也不算違背門規,畢竟他不是將龍之氣「傳授」給其他人,而是「輸」給其他人,巧妙的迴避了一直局限飛賊門的門規……五十多年前,我剛剛以醉拳之名活躍於格鬥界時,老飛賊便找上了我,要用龍之氣賭我的醉拳,最後人品不好,輸給我了,後來我現,龍之氣對已經修行氣功多年的我並沒有作用,除非我肯廢去幾十年來苦修的氣功,重新來修煉龍之氣,雖然無法修行龍之氣,但是我還是從中悟出不少奧妙,這對於後來我在氣息上的修行也是一大臂助,總的來說,我還是欠下了老飛賊一個人情,只是逝者已矣,這個人情債要還也遙遙無期了。」元齋師傅不免有些寂寥。
「那個人老是用龍之氣與其他人賭,豈不是很多人都會龍之氣了?」小包坐在一邊問道。
元齋師傅撫摸著他的頭道:「賭博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想贏身具龍之氣的老飛賊除了人品外更需要實力!」
小包不免崇拜的問道:「那師傅你是怎麼贏的呢?」
即使以師傅的年紀,也不免老臉一紅,支支吾吾的道:「當時老飛賊成名已久,我自知他龍之氣的厲害,所以不敢和他在賭具上較量,仗著自己比他年輕十幾歲,就與他賭起『尿尿』來,誰尿的遠誰就贏,想不到老飛賊一把年紀,卻以精純的龍之氣打底將腹水尿的那麼遠,若不是最後一陣風過來,我險些就輸給他了,所以說是他人品不好,老天爺都綁著我呢!」即使有些不好意思,元齋師傅也不打算哄騙小包,照實將事情說出來,在教育這一點上我實在由衷佩服他老人家。
「那飛賊門有這位前輩之助,想必有不少流派的格鬥術都被他納入其中,剛剛師傅所說的魔哭冥斬拳又是一門怎樣厲害的格鬥術呢?」我不由插口問道,比起元齋師傅的光榮史,我更加關心飛賊門有哪些厲害的格鬥術,雖然說現今已經是重火器稱霸的時代,個人能力再強也有限,但也許是因為格鬥家出身,對於厲害的格鬥術我總會有些心動。
元齋師傅回憶一陣才道:「魔哭冥斬拳是起源於中國古代的神秘武術,注重的是度與狠毒並重,殺傷力極強,也不知老飛賊是從哪裡贏來的,在我那個時代,可是一門絕強的格鬥術!這套格鬥術有很多種套路,結合老飛賊從其他流派贏來的內氣修行法門,最終衍化成爆吐毒觸手、硃砂毒手功、咒怨抖勁等多種格鬥術,這些我也只是道聽途說罷了,並未親眼證實過,但後來飛賊門以絕強的格鬥術興旺起來,隱隱成為中華武術一系最強的幾個流派之一,想必也不是空穴來風。」
聽到硃砂毒手功的名稱,我不由想起麟所運用的無影紅砂手,僅從名稱上看兩者很相似,五十多年過去了,口口相傳的硃砂毒手功演變成今日的無影紅砂手也並非什麼難事,這便是中華武術流派的弊端,一代一代傳下來,有些心胸狹窄的不免扣下一兩式絕技作為壓箱底的寶貝,可是到最後又來不及傳下去,硃砂毒手功不免就有遺漏,漸漸沒了當年的威勢,成了今日的無影紅砂手,我有幸領教過麟手中的無影紅砂手,那根本就無法當作一門格鬥術來看,僅僅是一式強悍的招術罷了,假如今日麟死了,恐怕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硃砂毒手功這門格鬥術的影子了,雖然中華武術界從來不缺乏天才,但是更多的是那些將寶貴的格鬥術財富爛到肚子裡、帶到棺材中的庸才。
聊了許久,矮捨的小門終於打開,穆斯林大師帶著一臉的疲憊走出來道:「還好,總算治癒得當,你們要不要進來看看?」
我當即站起來向矮捨裡走去,穆斯林大師囑咐我不要聊太久,這個人失血過多還需要多多調養才行,我點頭應允,走進來便見到麟閉目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好似睡著了一般,胸腹間的傷口已經重新包紮好,我在床邊剛坐下,麟便開口道:「大恩不言謝!等我報了飛賊門上下的深仇大恨之後,定然會給你個交代,做牛做馬也好,麟的這條性命便賣給你了!」
我心中暗喜,麟這傢伙居然還是個性格直爽、原則性很強的人,與他陰暗的外表打扮完全不符嘛!當然這個世界上很多都是道貌岸然、表裡不一的人,如同剛剛那位穆斯林大師,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他那麼猥瑣的一面,我還真將他當作了聖潔的白衣天使了。
「叫我『冰』就行了,我救你並非是要你的性命,我早說過很可能會是與你一起戰鬥的朋友,這個承諾永遠不會變,現在精神好些的話,能否告訴我飛賊門到底生了什麼事情嗎?龍為何要殺了全飛賊門的人呢?」我開口詢問道。
麟點點頭表示現在的狀態尚好,隨即沉吟了一番才道:「半年前龍回到富貴莊,這座莊園原本就是飛賊門的大本營,龍當即布命令,讓所有飛賊門成員集中到富貴莊中,我當時與其他三天王正在密謀盜取流失到海外的中華古董珍寶,事情本來進行到了一半,礙於龍的身份,我們也不得不放棄為國爭光的機會返回滄州,當所有人到齊之後,龍就強迫我們加入一個叫做nests的組織,作為飛賊門的當家人,龍這廝不思量如何振興門派,卻反而做出解散飛賊門的舉動,我當即第一個表示不滿跳出來反對,所有飛賊門弟子也都大半表示不滿,只有極少數的人攝於龍平時的淫威仍在觀望,令我想不到的是,其中就有平時與我交好的飛賊四天王中其他三人——七、賽和亂!」
說到這裡麟停頓了一下,雖然半年過去了,但是談起這樁事,仍是讓冷靜的麟憤怒不已,平復了一下情緒後麟才繼續道:「本以為龍會在眾多飛賊門弟子反對的情況下放棄這個打算,令我萬萬想不到的是,龍當即對身邊最靠近他的一名反對者出手,一記手刀便割開了他的胸腹,那個人就是我!雖然龍的實力高深莫測,但以我的巔峰狀態也不至於無法逃走,就是因為想不到龍狠辣至此,對自幼一起長大的同門師弟也作出殺害的舉動,所以我當即中招倒地,那一瞬間我已經從身體的反應知道龍指甲內藏有毒藥,雖然暫時還不清楚有什麼毒性,但我很快意識到此劫難逃,於是我咬破牙囊,將藏在裡面的毒液盡數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