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228年10月6日,一條出沒山林的小道,彎彎曲曲的一路拐來拐去,從一片山林裡像蛇一樣的爬出來
自從人類被殭屍逼的龜縮在一個個大小不等的據點裡之後,整個星球的植物被人類的屍骸一番滋養之後,無不肆無忌憚的瘋長
於是,大地再次充滿了無處不在的綠色
原本能雙向行車的盤山公路,如今也只剩下這麼蛇形的一條
清晨的陽光,將枝葉的陰影灑落一地,一前一後的兩輛自行車叮叮噹噹的從山坡上竄下來,衝上了破爛不堪的主幹道
伴隨著一陣草木瑟瑟的抖動聲,一個黑影窣的分開茅草灌木,猛地竄了出來,幾乎與自行車齊高的矯健身軀,追著兩輛自行車的屁股就一路小跑
易風心情挺好,尤其是昨晚睡了個舒服覺,而背上又多了一大包燻肉,車座上捆了四個豬腿之後
「我的媽呀,怪物啊」
冷不丁一陣人仰馬翻,大道上三五成群的流浪者頓時炸了鍋
原本走在最後的人,聽的車鈴鐺響,扭腦袋好奇的一回頭,臉色個個煞白,撒丫子往人多處鑽
黑豹的彪悍,足以堪比荒野裡突然冒出來的雙頭怪,尤其是那雙金黃色的眼眸,透出凍徹人心的凶光
跑掉了鞋的,爬上別人車的,一腦袋撞到水渠裡去的,全都被憑空冒出來的巨豹驚的一愣愣的
隨之,一陣子彈、獵槍的呼啦啦亂響,走在前面的傢伙,也有膽大心細的,紛紛掏槍拔劍
「各位,別慌,這是我們局長養的寵物,大家別當它是野物,就看成是….是……」
狄雲趕緊撇腿下了自行車,高舉著一隻手,四處打招呼,不過就連他自己也還沒想好措辭
「貓,我養的大貓」
反倒是易風大模大樣的伸手,摸了摸正弓腰駝背、呲牙咧嘴準備跳躍撕咬的黑豹腦袋
「大伙別亂,這兩位就是盛傳的南邊過來的郵差」
「怪不得,從哪兒弄了這麼大一個畜生!」
有識相的也嘰嘰喳喳搭話,路上的行人有些垂下了手裡的傢伙,也有些還舉著刀槍猶豫
不過,所有人都距離兩個郵差和那頭凶狠的黑豹遠遠的
「各位,借過、借過…….先行一步了」
狄雲騎上自行車在前面開道,高大的黑豹就伴在易風的自行車旁,從行人讓開的過道裡,穿行而過
眼中凶光四射的黑豹,四足上微微露出慘白利爪,頗似心有不甘的冷瞄幾眼兩側神態緊張的路人,血紅的舌頭在嘴邊溜躂幾圈,低吼著一掠而過
易風一瞥黑豹的神態,心裡也緊了緊,顯然這只來歷不明的怪豹,只怕昔日吃慣了人的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一路北上倒是遇到了三四波人,回回弄出一場虛驚,倒也頗費了狄雲一番口舌
難能可貴的是,形影不離的黑豹倒也算安守本分,至少沒隨便吃人、咬人
兩人一豹,在路人的指指點點中,揚長而去這一路行來,三兩日功夫已然到了清涼山
「局長,那黑大個是不是犯什麼病了,怎麼上竄下跳的?」
從昨天半夜開始,易風也覺得納悶,一路還算溫順的大豹,突然就凶相大露,巨齒參差,利爪亂舞,圍著易風和狄雲兩個直轉圈
以至於易風還以為黑豹突然犯了狂犬病,或者感染了殭屍病毒,不自覺間自己也動了殺機
眼巴巴的盯著黑豹折騰了一宿,直到黑豹亂叫亂吼的奔進了蒿草從裡,易風就再一宿沒見到豹子的影兒
沒想到天一亮,帶著一身的泥濘,黑豹又回來了
早上還好好的,可到了中午,黑豹似乎又犯病了,易風和狄雲騎著自行車在前面趕路,黑豹卻跑前跑後,再一次目露凶光,張牙舞爪,以至於易風都不得不暗自提防自己的身後
就彷彿那隻大個子黑豹跟某只蒼蠅有殺父之仇似的,非要殺之而後快
如此一來,易風不敢走大道了,唯恐遇到路人再惹得黑豹動了殺心,平添許多麻煩
就這樣,易風帶著狄雲專揀人跡罕至的山道,三五座山巒過後,已經把狄雲累的氣喘吁吁,畢竟這一路上,按時間算,人騎車少,車騎人多
「局長,看,山下」
終於能坐在山石上歇口氣的狄雲,眼睛亂瞄,向山下一瞅,立馬就大驚小怪的吆喝起來
易風舉目望去,卻見山下平地上,數十個破衣爛衫的逃難者,正屁股向天,腦袋叩地,頂禮膜拜
「這世道還有人燒香拜佛?」
狄雲有些嗤之以鼻,如果天上真有神佛,又豈能旁觀這塵世間群魔亂舞,生死離別
「噓」
易風忽然命令狄雲禁聲,自己一臉肅然的側耳傾聽
兩人的所在正是下風向,熱風沿著大道,順著山勢爬上來,將遠處的細微聲響多少送來些
狄雲也豎起耳朵傾聽,風中帶來的則是一陣陣男女老幼的禱告之聲,隱約聽到什麼雷啊電呀什麼、大發神威、除魔降妖什麼的
而易風,則叢中分辨出了另一種聲音,從遠處裊裊傳來的歌聲,一個女人的歌聲
最令易風疑惑的是,那歌聲竟是十分的耳熟,好似在那裡聽過一般
「會是誰呢?」
易風感覺就像一隻蝴蝶在腦袋裡來回飛蕩,可就是伸手總也抓不著它
「跟我來」
易風一揮手,推著自行車就上了環山的小道,剛好避開了山下拜服的逃難者,從一側繞了過去
那只黑豹則一縱身,分開了草木,追著易風去了狄雲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也只能跟著
繞過一道上崗,易風佇立在一塊巨石之側向前方遠眺,狄雲也停下來,迎著風,耳朵裡的聲音卻分外鮮明瞭些
著實是一個女人的歌聲,雖不嘹亮,卻也婉轉悠揚,歌詞依然是「哥哥上山採藥去,妹妹在家繡花忙…」
竟似某地的鄉間俚曲,若是放在一年前也就罷了,但擱在這殭屍橫行的現在,卻頗令人覺得有些突兀、哀傷
「局長,這是您家鄉的曲子?」
狄雲見易風時而皺眉,時而沉思,頗為不解的猜測問道,反觀易風卻未曾搭話
易風正一心一意的想要抓住那個似曾熟悉的感覺,似乎那歌聲干係這一個與自己有所牽扯的熟人
可一時三刻卻如何都想不起來
「局長,怎麼又多了個男人的聲音,獨唱變成男女合唱了?」
不用狄雲說,易風也被交疊在一起的男女和音驚得一愣,似乎一道靈光從記憶之海裡一閃而過
「我就奇了怪了,那邊那幫人還在那兒傻跪著,念叨些雷公電母之類不著調的詞兒,也不怕有過路的殭屍過來把他們啃了」
狄雲現在聽清了那群逃難者的念叨,有一番自言自語的嘮叨
「雷公、、、、電母、、、、、、」
易風腦袋嗡的一下,瞬間被狄雲嘴裡的四個字給打了一下
「那歌聲、、、、、、那歌聲、、、、那女的似乎是、、、、似乎是顧翠花」
易風一巴掌拍在山石上,愣是唏哩嘩啦拍下一地的碎石渣滓,這一巴掌不但把狄雲嚇了一跳,曾有幸吃過易風一掌的那頭黑豹,是嗖一聲,蹦出去三米開外,呲著牙還以為易風要翻臉
「哈哈,沒錯,那個男歌者,正是雷任,是雷任」
易風頓時喜形於色,正所謂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易風從沒想到竟在這裡聽到了雷任和顧翠花的聲音
「雷任,誰是雷任?」狄雲從沒見過自己的老大如此失態,聽意思似乎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甭問了,快,跟我走」
易風顧不得答話,一撇腿,噌的一下,自行車順著山路就下了山坡,衝著向西北的主幹道飛馳而去
狄雲連同緩過神兒來的黑豹,忙不迭的緊隨而去兩人一豹很快消失在一處山體隧道的入口
可等狄雲從隧道裡一鑽出來,差點撞了易風的車屁股,易風竟站在隧道出口不走了
「不對勁兒,狄雲,你們先到那個崗亭裡等一等,待我叫你的時候,你再跟上記住不許亂跑,不要站到高的地方去遠眺」
易風不得不吩咐狄雲和那只黑豹,也不管那只黑豹能否聽得懂,一個人就騎車上了前面500米處的那處緩坡
這一出了隧道,歌聲愈加清晰,但易風卻聽出不對味兒來了
但凡唱歌,即便一個人同一首歌唱個三兩遍,總有不同之處,或者音質、或者高低、或者氣力,但韻味總有差異
可顧翠花的歌聲,聽到易風耳朵裡,卻是翻來覆去一個味道,倒是雷任的應和歌聲,越來越顯得虛弱沙啞
詭異的是,就在歌聲的出處,成群結隊的殭屍小光點,正在易風的腦海中宛若一群螢火蟲般明亮清晰
剛才易風也早已察覺,一位雷任和顧翠花被困,這才忙不迭的衝下山,但現在看來,這歌聲竟像是故意引殭屍聚集,或者是引自己上鉤?
易風不得不多考慮些,畢竟雷任和顧翠花的聲音,出現的太過突兀
腦子裡滿是疑問,易風上坡的度也快了許多,回頭一看,狄雲連同那頭黑豹竟真就乖乖躲在隧道出口的崗亭邊上,一人一獸,腦袋一小一大,竟都直愣愣的仰著腦袋向天,四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頭頂
易風頓時覺得周圍瞬間暗了下來,一抬頭竟已是如泰山壓頂、烏雲遮日
如山死海的厚重烏雲,宛若萬馬奔騰,正四方雲集而來,幾乎瞬間扶搖而至整片天空都彷彿要塌陷下來一般
這種似曾相識的壓迫感,頓時讓易風如上了發條一般,嗖一聲衝上了坡頂,轉眼就衝下了緩坡
易風可是有經驗的,這種場景絕不能駐留在高處的
可等他衝下坡再看,眼前的一切卻讓他不由得心底一沉
烏雲飛捲,黑幕沉沉,這方天地彷彿瞬間被冥王掐住了喉嚨,一片昏天黑地黑壓壓的殭屍,就似那閻羅殿裡逃出來的孤魂野鬼,晃晃悠悠的向著主幹道西北的一座不高的山丘圍攏去
延綿不絕的女子歌聲,從山丘的頂部被風吹蕩著飄向四方,偶爾與之應和的沙啞男音,彷彿傾注了無盡的哀痛莫名,正顫巍巍的從山丘上一個大木樁後傳出來,但從易風的角度只能隱約看到一簇亂髮在木樁後抖動
一個身影似乎正半倚半躺的靠在木樁上
易風的出現,山丘上的人似乎渾然未覺,反倒是聚攏來的殭屍們,個個陰側側扭過頭,數千雙嗜血的眼眸,瞬間齊刷刷的瞅著身後散發著毀滅氣息的不之客
「卡嚓、、、卡嚓、、、、、、」
宛若盤古開天闢地的巨斧,無數的雷柱電刃、光影金蛇,毫無徵兆的瞬間從漫天的烏雲堆裡一傾而下
彷彿天地萬物都將在著雷雲閃電的風暴裡,
驚懼、、、戰慄、、、、,
焦灼、、、粉碎、、、,
毀滅、、、而後,鳳凰涅盤、浴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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