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咱們就這麼乾坐著?」
說話人的背景音樂是發電機的陣陣轟鳴聲,正從墓道的最底層隱隱的傳來最先運進來的時候,手下是把大傢伙安放在一個隔音的墓室裡
直到有一次突然停電了,一群人這才知道出了故障鑒於這東西如今的稀缺性,齊三決定還是放在能聽到動靜的距離內,只要轟鳴聲一停,一幫人就立刻知道了
說話的個頭中等,身材勻稱,只是左腿長右腿短,站在齊三前面肩膀一個高一個低,大伙都叫他拐子劉,原本是個獸醫
「主意可是你出的,你不說萬無一失嗎」齊三三角眼一斜楞,瞅了一眼自己的狗頭軍師
「話是這麼說,我保證那些麻藥能把一群人放趴下,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咱們是不是也該提防著點」
拐子劉一雙死魚眼瞅了一下四周,謝舒帶著8個弟兄,已經在主道兩側的輔道候著了,只等著那幫不知死活的郵差鑽進主道,就立馬從牆壁孔洞裡拿麻醉劑噴
可眼下大哥齊三,依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照舊在石桌翹著二郎腿,端著酒杯,坐在陵墓裡面的穹頂大廳裡從主通道一直走,只要過兩個墓室的石門,就能到這兒,萬一那幫不要命的郵差突然衝進來,那可熱鬧大了
「怎麼,你是不是怕那幫不長眼的沒被放倒,衝進來?」齊三長了張倒三角臉,寸頭、三角眼,猛一看就是幾個幾何圖形拼起來的
身材勻稱,但個頭不高,不過話說回來了,賽馬的騎士個頭都不高,有人說個頭太大的話,馬跑起來容易兜風
「別忘了,咱們有這個」齊三晃了晃左手的紅酒杯,右手一摸,抄起了桌上的自動步槍
「就是,劉哥,你是沒見過那幫郵差,就推輛自行車,車上最多捆根水管,跟要飯的差不了多少我就不明白了,混成這樣,咋就敢倆膀子頂個頭在荒原上晃蕩?」
一個敞著前胸,露出黑毛的大漢正屁股坐著馬鞍子擦槍,嘴裡叼著煙嘴,說話有些走調
「你懂個屁,人家那叫有理想,明白嗎,理想人家可是比咱們高尚的人要不三哥咋會搶他們的婆娘,也配個高尚的種,是三哥」
「滾你媽的蛋」齊三一歪脖子,隨手紅酒杯就丟過去了
「啪」玻璃碎裂的聲音過後,陵墓的穹頂大廳裡傳出一陣放肆的笑聲
「噓」拐子劉及時制止了接下來的喧嘩
「大伙別忘了,有個郵差是必須提防的」拐子劉一臉鄭重,說完盯著齊三,看大哥的臉色
「不錯,都說那個傢伙與這幫臭要飯的有瓜葛,不管是真是假,這次放倒這幫賊毛,就是要逼那個傢伙出來,老子就怕他不敢來」
齊三槍口衝上,惡狠狠的舉起了槍
「三哥,那傢伙不會也今晚一起來?」牆角里,一個正綁馬鞭子的傢伙有些怯生生的問一句
「不會,邱匯作已經確認過了」素來謹慎的拐子劉這句話說的倒是十分肯定
「他人呢?」有人隨口問了一句
「已經出去了」拐子劉答道
「弟兄們,收拾收拾,等會兒準備拿人」齊三把兩條腿從石桌上扯下來,端正了身子,向四周發下了號令
「唧,唧…」
腳後跟被磨缺了一層的運動鞋踐踏石板的聲音,正從陵墓的通道裡向外擴散出去
一個矮矮瘦瘦的身影,一步一步的正向外踱去,當墓室外的冷風,從門縫裡鑽進來開始往領口灌的時候,矮個子腳步有些躊躇,最終停了下來
「啪啪」兩聲空洞的敲擊聲,那個身影舉起左手,輕輕的在通道的側壁上敲擊了兩下,傳出石頭撞擊的輕響,隨後腦袋貼近了牆壁
「砰砰砰」隱約中,三聲敲擊的鈍響,從隔壁傳過來,矮個子身影邁開大步,向著墓室的大門走了過去
「那小子出去了」一牆之隔的所在,一個聲音嘀咕道
「關燈,都別出聲」另一個聲音命令道,隨即整個空間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隔壁的腳步聲隱約傳來,牆壁上直徑7公分的噴射孔也被拔掉了塞子,幾根噴氣管從孔裡塞了過去
「有風,關好門」先前下命令的傢伙似乎察覺到了一絲冷風從側門裡竄進來,語氣中明顯有些不滿
但一句話之後,便沒有了下文,一隻冰冷的大手猛地摀住了他的口鼻,脖子中一陣劇痛,一股熱氣冒了出來
原本高大鮮活的軀體,雙手無助的憑空抓撓了幾下,兩隻腳在地上側滑了兩下便一命嗚呼了
「謝哥?謝哥」
當面臨生死玄關的時候,總有些人會幸運的察覺到一絲危險的預感就像角落裡
那個正舉著噴射管,沒來由一陣心寒的傢伙,忽然忍不住輕聲問了一句
「嗯」低低的,一個聲音似是而非
先前問話的傢伙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手中的氣壓瓶一輕,像是被人接了過去
黑暗中,那傢伙一腦子漿糊,正嘀咕誰是活雷鋒,再想張口卻伴隨著骨骼的一聲脆響,失去了直覺
生命的最後一秒,他感覺到自己的臉在脖子上猛的做了一個180度的旋轉,這個一輩子只做一次的動作瞬間要了他的小命
「怎麼了?」
三個有些狐疑的聲音,從不同的方位壓低了嗓音傳過來,隱在黑暗中的易風,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裹挾著尚未散盡的淒冷夜風,舉起了正兀自滴血的利爪,悄悄的繼續收割起了生命
「來了」已經凍得感覺有些麻木的狄雲,終於等來了翹首企盼的信號燈光,看看四周,正是天地間最黑暗的時刻
「俯下身子,小心腳下,跟我上」狄雲轉身一聲令下,一條條高矮不一的身影,摸起身旁靠著的棍棒、水管,還有麻繩,略有些僵硬的爬起身,跟在狄雲身後悄悄的向著燈光處摸去
一路墊著腳尖小跑,狄雲第一個竄到了陵墓的大門旁,兩扇大紅木門虛掩著,留出半米寬的一條縫隙
「邱哥」狄雲接著手電筒的光,看清了燈光後矮小的身影和有些禿腦門的瘦臉,低低的聲音裡滿是感激
「來了事兒辦妥了,這會兒齊三他們都在裡面睡下了,就等著你們拿人了」邱匯作話這麼說,但小眼睛卻死死的打量著正聚攏到門口的老老少少們
「沒那個人」邱匯作心中一陣暗喜,又隱隱有些失望
正所謂斬草務必除根,就今晚自己做的這趟子事兒,如果哪一天落到神秘郵差手裡,肯定沒有好果子吃,還不如今晚一鍋了,永絕後患
邱匯作這一路上就想這個了
可一出紅木門,被冷風一吹,這小子打了幾個激靈,心裡卻犯了怯
傳聞畢竟太過恐怖了,這萬一那個郵差不請自來,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又露出什麼破綻,那後果……
邱匯作頓時有些不寒而慄,所以當他滿懷鬼胎的藉著手電筒光,打量完了一群破衣爛衫,手裡提著棍棒麻繩的老少郵差之後,也才舒一口氣,把心放在了肚子裡
當然,他也為自己能懸崖勒馬,沒腦袋一熱差點上了狄雲的賊船而慶幸不已畢竟就憑眼前這幫子窮鬼,真要跟齊三斗起來,肯定死的挺挺的
「跟我來」眼瞅著人都來齊了,邱匯作豎了豎衣領子,扭頭轉身從紅木門縫裡溜了進去
狄雲會意,半夜三的誰也保不住木門一推的門軸聲有多大動靜,幸虧邱匯作想的周全
狄雲在前,老老少少的一隊人馬緊隨其後,手裡拎著燒火棍,跟著從門縫裡就透進去,就像一群守株待兔,正拿繩子去捆死兔子的傻冒獵人
領頭的邱匯作,就像一隻從貓鼻子下過路的老鼠,踮著腳尖,小心翼翼,有模有樣
「第一個、、、、、第二個、、、、、、」
這傢伙一邊貼著牆走,一邊摸著牆上的噴射孔,心裡卻默默數數
這通道裡有8個噴射孔,一邊四個,兩個在通道前,另兩個在通道後,剛好守住通道的兩頭
姓邱的所以積極帶路,就是為了能第一個衝進前面那道封鎖門,只要把門一關,通道裡麻醉劑一噴,馬幫的弟兄到點出來捆人就行了
連繩子都省了,這幫傻鳥自帶的
他可不希望自己也被麻醉劑弄倒了,畢竟那東西是對付牲口的,有副作用,所以一路上裝腔作勢,噴射孔卻摸的賊清楚
回頭望望,身後一串黑乎乎的身影,就像一串葡萄,不,是一串螞蚱
邱匯作一臉的冷笑,但黑燈瞎火的,一直打量四周的狄雲卻絲毫無法察覺
「蹬蹬蹬、、、、、、」
眼瞅著前面出現了一道門,一串急促的奔跑聲,很是突兀的響起來
狄雲和身後的所有人頓時一愣,立馬煞住腳步定睛觀瞧,不由得一驚
最前面的邱匯作,手電筒往地上一丟,正撒開腳丫子不管不顧的邁開大步猛衝,渾然不顧沉重的腳步踐踏聲在整條通道裡迴盪
「快….快放…….」
眼瞅著姓邱的一抬手,已經推開了前面那道門,隨即邱匯作瘋狗一樣的聲音瞬間爆發開來,震的整條通道嗡嗡亂響
「不好,快撤」
狄雲臉色頓時變得煞白,立馬轉身掉頭髮下了號令
一片死寂的通道裡,辟啪亂響的腳底板著地聲頓時響成一片,一群老少郵差知道是上了當,個個轉身就往外跑
狄雲正心跳加,懊悔不已,卻見一個身影從自己的身邊摔倒在地,又不得不趕緊折返回去
「別管我,快走,扭腳了」說話的是個女孩子
狄雲二話不說,把纖弱的身影往肩上一扛,馬不停蹄的繼續往外跑
一絲蕩滌黑暗的光線正從被撞開的大門裡透進來,近了、近了、、、、、、、
氣喘吁吁的狄雲,無奈的跑在隊伍的最後面,原本已經不抱有逃脫的希望,畢竟敵人處心積慮的設下這麼一個圈套,如何能讓自己一群人輕易逃脫
狄雲不指望巨大的紅木門會敞開著,對方要的就是甕中捉鱉
但當狄雲終於看清一個個消失在木門口的身影,以及越來越清晰的視線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難道還有凶險的埋伏在等著自己
狄雲不得不犯嘀咕,自己沒被別人關門打狗,那接下來會怎樣呢?
衝出紅木門的那一刻,狄雲一臉的懊悔和忐忑,自己召集的第一次營救行動難道也是最後一次
現在看來,這不算是一次營救,像一次自投羅網似的自殺
「大家別散,聚在一起」
衝出來的狄雲一手扛著女孩,一手高高舉起來
「他們有馬,我們逃不贏的」眼瞅著衝出來的人們就要作鳥獸散,狄雲高呼一聲,這功夫已經用不著屏息凝氣保持靜默了
「對,大不了一死,大伙跟他們干」
一個老者的聲音隨即從左側響起來,東奔西跑的人們慢慢停住了腳步眼前的情況確實太詭異了,通道處已然亂成一團,但除了挨千刀的邱匯作露了個臉,其他一個敵人都沒衝出來
即便是四散奔逃,這一幕,也讓大伙心裡沒底,於是一群人最終在距離陵墓500米遠的一處山坡上聚攏起來
紅霞,終於從海天一線間閃出來,大海的波濤帶著一片血紅越來越亮,越來越鮮艷
「阿雲,周圍沒見有人」
那個乾瘦的、顴骨高高突起的中年男子,緊握著手裡的一根撬棍,從遠處巡視回來
距離一群人從陵墓裡衝出來,已經過了2個鐘頭了
既然上了當,智取不成,狄雲一群人也就乾脆當面鑼對面鼓的跟齊三要人了
儘管槍不如人,馬不如人,但同伴還是必須要回來的,這群郵差們已經從剛才四散而逃的心態中平復下來
畢竟對於他們而言,既然願意跟著狄雲當郵差,就已經有了必死的覺悟而在如今殭屍如刀俎,人如魚肉的世道,又有那個是不死的呢
他們,決定像面對北地荒原的殭屍一樣,坦然面對那個叫齊三的同類
但結果卻大出所料,既沒有追兵也不見埋伏,只有日復一日的旭日東昇
一個年紀大些的女子正按摩著另一個女孩扭傷的腳踝,而多人則披著霞光直勾勾的盯著陵墓敞開的紅木大門,眼睛一眨不眨
「雲哥,快看」
一個15、6歲的男孩聲音,招呼著緊皺眉頭、心中七上八下的狄雲
紅木大門,在陽光的映照下反射著耀眼的光,一個身影邁著沉穩的腳步從通道裡走出來,站到了陵墓敞開的大門前
只見那人一身運動裝的打扮,迎著漸漸溫暖的眼光,伸了伸懶腰、晃了晃腦袋,舒展了一番拳腳
之後,像是突然發現了遠處正在瞭望的狄雲眾人,右手放到額頭,手搭涼棚向著陽光照射的方向一番打量
「狄雲,是你嗎,你們不是已經散了嗎?」
一個年輕的男子聲音,穿透澎湃的波浪聲傳進了一群郵差耳朵裡
「是他,竟然是他」
狄雲驚呼一聲,手裡正緊握著的一根撬槓「噗咚」一聲砸在草地上,眼中竟不自覺的一陣熱淚盈眶
「誰?那是誰?」
一個聲音落下去,另一個聲音又升起來,坡上的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傻乎乎的盯著發呆的狄雲和大門口的人影,不知所措
「是他,就是他,北地荒原的第一個郵差,戰狼」
發完呆的狄雲一邊歡呼著,一邊從山坡上奔跑下來
「啊,他來了,局長來了」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緊隨在狄雲身後刺破雲天
身著各色衣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剛剛感覺劫後餘生的一群叫花子郵差們,揮舞著手裡的棍棒、水管,還有沒捨得丟的麻繩,像一群野馬一樣隨著狄雲衝了過來
「我的媽呀,這都是些什麼人啊」
易風猛不丁愣是被這奔湧而來的場面給嚇了一跳,知道的這是表示熱烈歡迎,不知道的還以為易風是開粥鋪的大善人,正施捨窮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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