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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崖邊的年輕人繼續一個接一個地踏上懸橋,果然經過辛烈的震懾,加上最嗜血的黑山鷹就此消失,山鷹殺人的情況見不到了,由於眾人可以扶鐵索,傷亡率頓時大幅下降。
當所有人做完了要麼退出、要麼上橋的選擇,最後一個少女成功過關,風雪也漸漸停了下來。今年上橋者約有五千人,死傷超過四千多人,成功過橋的人大概只有七百來個。而這裡頭,有近五百人是晚於辛烈出發的,按照相應的一千五百多總人數來算,過關率是三成;總過關率則是僅僅的一成,遠遠低於去年的四成。
如果沒有救人殺鷹的事,這個數字還會更低更低,不得不說,眾人都知道,辛烈不止救了一個方綾兒,還救了很多很多人……
經歷了一輪生死,活下來的考生們都累得夠嗆,壓根沒什麼過關的興奮,誰知道下一關又是什麼折磨人的玩意?只有二十人能成為新武者而已。
「嗖嗖——」
隨著蓋奎吹起一聲嘹亮的口哨,一群「迅飛鳥」赤腹海雕從天際遠端飛來,那群黑山鷹則讓道地往山壁間飛去,似乎怕了它們。
很快,十幾個考官各自騎上一頭赤海雕,直接飛渡山峽;這邊坐在雪地上歇息的眾人,一個個站了起來。
「剛才是誰救人殺鷹?」蓋奎剛剛跳下雕背落地,便提著大寬劍,面容嚴肅地走向人群。
話音極具穿透力,坐在遠處一邊的辛烈幾人都聽到了,主考官在找他!方綾兒不禁高興地笑:「辛烈大哥!」她雙手沒有停下,繼續抓起一團雪團,替他擦按著胸腹的傷口,血是止住了,不過他整個人都冷得發顫……
「辛烈,你這回威風了!你有這樣的表現,蓋奎大人一定很重視。」旁邊一個名叫劉羽的少年笑說,方綾兒轉頭望了望他,贊同地微笑點頭,她的目光馬上又被另一個名為孟千的少年的話吸引去,他哈哈道:「對啊,你肯定會被選中!」又有一個叫林奕的少年笑道:「嘿嘿,辛烈老兄,以後發達了,別忘記小弟啊。」
程磊自然同樣認為辛烈會得到什麼讚賞,畢竟他做到了大家想都不敢想的事,也祝賀笑道:「辛烈!常言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你這回是『勇夫之下,必有重賞』。」
這句打趣話十分簡單,有沒有讀過書都聽得明白,眾人立時歡笑起來,依他們看,若然說那二十人名單會有誰,辛烈肯定是其中一個。
渾身一陣陣透骨的冰冷,辛烈聞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卻在想著其它,那些黑山鷹不一定懂得聽人命令,但至少是害怕那些考核官的,他們完全有能力驅走那些山鷹,可是沒有……為什麼?難道武者考核一定要非生即死嗎?為什麼不叫那些赤海雕接住掉下橋的失敗者?
那都是一條條活生生的生命……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什麼!」僂虎的嘲諷嘴臉浮上心頭,他不停地說:「一堆最下賤的牛屎!牛屎、牛屎、牛屎、牛屎……」
當人群分開一條道,眾人就見到蓋奎洶洶走來,程磊幾人疑惑地眨了眨眼,想為辛烈請功的方綾兒也感到有點不安,怎麼好像主考官大人並不高興……
她率先站了起身,匆匆拉扯整理了衣服幾下,緊張地走了上去:「主考官大人,救人殺鷹的是辛烈,他在這裡,剛才……哎啊!」
蓋奎只看了跟前的少女一眼,漠然的目光似在說「你應該死掉的」,就一下子撥開她,彭!方綾兒當即重重地摔向一旁雪地,一時間痛得起不來,煞白的俏臉寫滿茫然,只努力轉頭望去辛烈那邊。
看著渾身血跡的辛烈,蓋奎的神色沒有絲毫讚揚或關心,冷冷地開口問了句:「誰讓你救人了?」
其他考官相繼走來,都是一副冷漠的樣子;而先前一些圍觀的考生已經悄悄地走開,包括主動結交辛烈的劉羽、孟千、林奕等人,再無請功熱情,不想和這件事扯上關係;程磊欲言又止,一張臉苦成了一團,這是怎麼了?
「……」辛烈望了方綾兒一眼,一直未熄的怒火霍地燃燒起來,幾乎壓抑不住,他直視著蓋奎,沉聲反問:「救人需要人批准嗎?需要理由嗎!?」
也許得到的回答出乎意料,蓋奎斂起雙眼,沉默了幾瞬,才道:「你殺了一隻黑腹山鷹,你知不知道,它們屬於武院,知不知道,一隻黑腹山鷹價值多少!?」
「長官,它們殺了多少人?一千?二千?三千!?」
辛烈的話音抑不住地顫抖,他不敢回頭去望谷底一眼,他害怕!他害怕自己會嘔出來,那裡到底埋藏了多少人的屍體?今天的四千?去年的三千七百?一隻黑腹山鷹價值多少?屬於武院?這傢伙還是人嗎!?只要他們出手,它們就殺不了人,可是這些該死的渣滓,就站在那裡,就像沒有看到一樣!
他指向山壁那邊,聲音漸大:「那些扁毛畜生尚且懂得爭著搭救同伴、懂得因為同伴的死去而憤怒,我身為一個人,我救人、殺鷹,需要知道一隻黑腹山鷹價值多少嗎!?」
老天!那些剛想巴結辛烈的人,急忙跑得更遠了,那小子不想活命,但他們想!只剩下幾個少女在不遠處愁苦,現在不是書生意氣的時候啊!程磊完全呆住了,那人是主考核官啊,辛烈這傢伙……
仰望著那個挺得筆直的年輕身影,手掌撐地的方綾兒更是心急如焚,若她害得辛烈大哥誤了前程、丟了性命,那真是……
眾人瞥了瞥蓋奎手中那把閃著寒光的大劍,不少人大氣都不敢出,惹怒了他,會不會一劍就劈過來?那時腦袋還在嗎?
「你覺得自己很了不起?」蓋奎的面容依然不變,緩緩提了提大寬劍。
面對那雙冷酷的眼睛,儘管心跳聲很大,辛烈卻毫不退讓,無論再來多少次,他只會做出救人殺鷹的選擇,心既如此,蓋奎又自有立場,何必說些屁話?他自嘲地笑了聲,道:「我覺得自己很差勁,只是殺得一隻,什麼時候把那群黑山鷹全部殺光,把世上的黑山鷹統統殺光,那才是了不起。」
不說考生們怔怔的,考官們也面面相覷;蓋奎的雙眼斂到了極致,盯著他看了一會,突然轉身走了。
「都起來!你們命大,有資格去下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