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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七十一章 端倪(二) 文 / 雁九

    安嬤嬤本是王楊氏出閣前的貼身丫頭,後來嫁給給王楊氏的乳兄,是王楊氏最器重的心腹之一。

    對於道癡這個庶子,她雖沒見過,可心裡卻是厭惡的。要知道,當年崔姨娘可是貴妾,而這個孽庶沒落地前,是王老太太千盼萬盼的。又同三少爺前後腳落地,若不是生而克母,且又癡傻,說不定就要壓了嫡子風頭。

    安嬤嬤如何能不替王楊氏委屈?

    當年曉得道癡是個癡傻的,連王家老太太都棄了,安嬤嬤背後沒少念「老天開眼」。

    十二房從南昌回鄉前,老安嬤嬤病故,王楊氏便打發乳兄一家進京送葬。而後,念他們夫婦兩個上了年歲,就安排他們在京榮養。

    直到去歲十二房進京,京城繁華,王楊氏怕兒子被人誘拐壞了,信不住王家那些下人,才安排了安伯、安嬤嬤來照看三郎生活起居。

    安嬤嬤夫婦雖沒有隨十二房回安陸,可也得了消息,曉得十二房早年棄養的庶子「病癒」且出繼的消息,不得不提著心。

    這「出繼」是省心,可也有為人詬病的地方。幸好離的遠,要不然不說別人,就是楊家這些親眷背後就要說出花來。

    待曉得這出繼的孽庶,與嫡姐、嫡兄都交好時,老兩口心中雖多了提防,可也並不著急,畢竟容娘與三郎都在京城,離的遠了,兩下犯不著干係。

    而後安陸來信,三郎開始幫著打聽房宅。竟是兩下撕巴不開。

    落到老兩口眼中,這道癡的心機太過深沉,明顯是在利用三郎。

    兩人婉轉地勸了三郎兩次,三郎聽了聽了。可行動越發自意。老兩口曉得,要是再說惹人生厭,只好冷眼旁觀。

    沒想到,道癡不僅進京,身份還成了「天子潛邸伴讀」。別說他們現下只是王家下人,要對人家恭恭敬敬;就是楊家的主子在,也不好給他使臉色。

    安嬤嬤心中憋著氣,這才沒有到東院見客。

    不過聽了自家老頭子的話。安嬤嬤倒是有些納罕。

    要說那孽庶藏奸,將兩個小主子都蒙騙過去,還說得過去;可自家老頭,雖是個寡言的。卻是心裡明白人,怎麼也不會被一個十來歲的娃子哄了去。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那孽庶真是神佛庇護,不僅好了癡症,還「人見人愛」不成?

    安嬤嬤坐不住了,起身彈了彈衣襟道:「我去送些解酒湯給三少爺……」

    留下安伯。摸著鬍子,心裡還犯迷糊:「這個瑾少爺,怎麼隱隱地面善來著,莫不是兄弟兩個長得相似的緣故……」

    東院裡。道癡簡單梳洗過,換上了三郎家常衣裳。與三郎在東次間喫茶。

    兄弟兩個本只有三分相似,如今換上差不多的衣服。相似五分。

    三郎的目光越發柔和,道:「這才分開不到一年,倒像是隔了好久似的。以後就好了,都在京裡。」

    道癡直言道:「聽著高姐夫的意思,國子監裡不乏蹦高踩低之輩,三哥有沒有受委屈?」

    三郎聞言一愣,隨後搖頭道:「哪有什麼委屈?不看僧面愛佛面,我到底是楊家外甥。宰相門第,好大的牌匾。真能入監的,有幾個是不知世事的。」

    話雖說的輕快,到底露了兩分勉強出來。

    道癡皺眉道:「既不是外人,那是楊家人對三哥不敬?」

    三郎沒想到道癡會說破,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簾子外,安嬤嬤聽得橫眉豎目,咬牙切齒。這小奸賊,剛來就開始挑撥三少爺與外家不成?

    道癡即便不能將三郎視為兄,可到底是護短的性子,見不得他受人欺負,冷哼一聲道:「莫非三哥氣短了?侍郎府邸也好,宰相府邸也罷,唬唬旁人還罷,倒是欺壓起親戚來?莫非三哥也同那等無知婦孺一般,以為十二叔是沾了楊門女婿的光才官道坦途,以為王家在依附楊家?」

    「二郎……」三郎面露掙扎,想要否認,卻是底氣不足。

    道癡已經站起身來,搖頭道:「三哥,不說我王家是世宦之門,太祖開朝就得的赦封;只說十二房,三代進士,曾叔祖位列九卿,叔祖官至明府,十二叔官至三品,門第哪裡又低了。若是王家真的不堪,楊家又怎麼會主動聯姻?」

    楊家的發跡不過兩三代,王家卻是發跡百年,真要論起來,楊家不過是暴發戶,哪裡有王家子孫繁茂,樹大根深。

    實在是楊家風頭正勁,王青洪在官場上又確實有仰仗楊家的地方,所以三郎聽到的、看得的,都是楊家高門的消息。

    如今聽了道癡的話,他也明白過來。

    都說「高門嫁女、低門娶婦」,要是王家真的一無是處,自家娘親也不會被嫁到王家。就算王家風頭一時比不得楊家,也不至於像楊家人想的那樣天差地別。

    像自己那些表兄表弟們所說,王家巴結楊家,王青洪的官都是楊家給的更是沒道理。他父親探花出身,又無劣跡,想要謀求起復,也不過是早晚之事。

    要說沒借楊家的光,那是自欺欺人;要說都借楊家的光,那也是扯淡。

    三郎尋思過味來,眉頭的郁氣立時散了不少,點頭道:「二郎說的正是。是我想左了。京城人人都長了勢利眼,我的目光也跟著短淺了。」

    他性子雖純良歸純良,卻不知傻的。之所以對楊家表兄弟的排擠不予回音,也不過是覺得虧欠楊家,不想讓父母為難而已。

    安嬤嬤站在簾子外,皺眉緊鎖。

    她自然聽出道癡話裡話外對十二房的推崇,即便沒有貶低楊家什麼。可效果卻是讓三少爺離外家越來越遠。她覺得應該攔著,可又覺得這話說的也有道理。楊家那幾房舅奶奶長著富貴眼,確實將王家低看了,連帶著三少爺都跟著受氣。

    可這孽庶如此盛讚十二房。到底什麼意思?莫非有什麼企圖,想要歸房不成?

    三郎終歸是厚道性子,即便心中多了底氣,沒有要報復回去的想法,對道癡靦腆一笑,道:「二郎不要擔心我了,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幾句口角,我只當風吹過。絲毫不記的,並沒有受什麼氣……不過是表兄弟,不投契、往後避而遠之就是……」

    道癡重新坐下,看著三郎輕哼道:「那些人是三哥的表兄弟。卻不是我的,要是誰敢欺負三哥,我的拳頭可是不認得親戚不親戚。三哥曉得我同陸大人練過拳腳的,還真不怕了哪一個。」

    這話說的有幾分狂妄與霸氣,三郎卻聽得心頭滾燙。含笑點頭道:「嗯,嗯,我就等著二郎給我撐腰。」

    安嬤嬤在簾子外,心情格外複雜。

    三少爺受了外家的氣。她如何不知,可是她除了好生開解。又能說什麼。如今這孽庶不說藏奸不藏奸,只這話說的就夠暖心窩的。別說三少爺才十幾歲。就是她這老婆子聽了,都有些心熱。

    正想著,就聽身後有人道:「安嬤嬤。」

    是彤雲來了,原本她避到廂房,將上房空出來給兄弟兩個說話,這會想起添茶,沒想到看到安嬤嬤在。

    安嬤嬤既能直入上房,也不慌張,指了指身邊小丫頭手中的食盒,笑呵呵道:「聽說三少爺吃了酒回來,我帶瞭解酒湯過來。」

    彤雲往東次間瞄了一眼,親手接了食盒過去,笑道:「到底是嬤嬤疼三少爺,婢子們粗心,還沒想到這個。」

    三郎挑開簾子出來,道:「嬤嬤來了。」

    安嬤嬤看著三郎臉紅撲撲的,目若星燦,眼中越發慈愛,道:「老奴想著三少爺酒量淺,聽說三少爺吃了酒回來,不親眼過來瞅瞅,如何能安心呢。」

    三郎道:「沒吃幾盅,酒醒的差不多了。」

    安嬤嬤見道癡沒隨三郎出來,覺得他太托大,心裡有些惱,面上卻不顯,只往簾子裡看了一眼,笑道:「不難受就好。聽說瑾少爺來了,老奴是不是也當請個安?」

    三郎沒有想別的,想著安嬤嬤是宅子內管家,道癡以後來常來往,兩人是當見見。

    他便挑了簾子道:「嬤嬤快進來,二郎在這屋。」

    安嬤嬤跟著三郎進了東次間,就見一少年在南窗下的塌上坐得穩穩的。直到眾人進來,也沒有起身。

    因聽丈夫說的古怪,加上方才在簾子外聽了那許多,她以為畢竟是個性格張揚的少年。

    沒想到,仔細望過去,卻是面上含笑、斯斯文文的模樣。

    「二郎,這是安嬤嬤,母親身邊的老人,早年也照看過大姐姐與我。」三郎介紹著:「嬤嬤,這就是二郎弟弟。」

    道癡這才起身,避開安嬤嬤的福身。

    安嬤嬤雙眼如炬,就差在他身上探出兩個窟窿,目光雖幽邃難明,可是其中的戒備與提防卻是掩不住。再加上方才老人家在簾子外偷聽之舉,這叫什麼事。

    道癡摸了摸鼻子,心中很是無趣。

    這一個一個都是「忠僕」,生怕他這奸人來坑害三郎不成?

    看來還是他早先的打算好,這十二房還是當少來,要不然不知會生出什麼事來……

    金魚胡同,高宅。

    管事婆子應聲而下,高孟翔從裡間出來,不解道:「明兒不是三郎帶了二郎過來,怎麼這個時候邀舅母與表妹過來喫茶?」

    容娘挑眉道:「大舅母不是早就遞了帖子過來,說是聽著咱們家得了幾株好牡丹,想要過來看看。」

    高孟翔一陣無語,眼見就要端午,牡丹早已開殘,這個時候提用這個做由子是不是假了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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