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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五十九章 嗣皇帝遭遇「下馬威」 文 / 雁九

    道癡隨著王琪到了茶樓,雖說是族中長輩,可畢竟與王青江是頭一回相見。

    王青江在打量道癡,道癡也在打量這位王家官場上的領頭羊。

    若說安陸城王氏族人以宗孫王珍為首,那官場上的王氏一族的領袖就是刑部侍郎王青江。

    他是少年舉人,未及弱冠就中了二甲進士,四十出頭就熬到正三品侍郎。如今在侍郎任上已經五載,若無意外,知天命之前會升尚書。

    在一干花甲之齡的京堂中,他四十多歲的年紀還屬於盛年,前程可期。

    王青江標準的國字臉,留著短鬚,為人長得很正氣,只是不知是不是在刑部做堂官的緣故,氣度同王青洪的儒雅不同,帶了幾分不怒而威的氣勢,目光炯炯有神。

    王琪本是跳脫的性子,可一進雅間言行就規規矩矩,看來對這個二伯父頗為敬畏。

    換做其他人,在王青江的注視下,怕是也戰戰兢兢。道癡卻從容以對,並無縮手縮腳。別說一個正三品侍郎,就是超品公侯這些日子對他說話都和聲細語。咳,雖有狐假虎威的嫌疑,可說白了他對王家這二族伯無所求,自然也就坦然相對。

    落在王青江眼中,就是氣度不凡、孺子可教。

    對王青江見過禮後,道癡便主動與族兄王瑄見禮問好。

    興王薨時,王瑄曾出使安陸,道癡見過他兩遭。順娘的家書中,也曾提及這位族兄,這兩年在京中對順娘小兩口頗為照拂。不管是不是聽從王珍的吩咐,這份人情道癡記載心上。

    王瑄面帶溫煦,可看看道癡,再看看王琪。心中不無遺憾。

    即便王琪為嗣皇帝親姐夫又如何,郡主儀賓不能出仕。只能做個富貴閒人;反倒是道癡這個小族弟。伴讀出身,又被選為嗣皇帝侍從,前程不可限量。

    想到這個,他不禁有些埋怨堂叔王青洪。好好的孩子出繼作甚,明明是未出五服的從堂兄弟。如今成了無服族人,名分上反而遠了許多。

    即便王青江有心探問嗣皇帝消息,也不好直接相問。少不得寒暄幾句。說上幾句家常。

    待聽說道癡將入國子監,王寧氏今秋也會進京,王青江不由動容。

    他當然不會曉得這些都是道癡這個半大孩子自己早先的安排,只當這個族侄真是如消息裡傳說的那樣得嗣皇帝愛重,不僅從龍進京,還得了恩典。闔家將遷居京城。

    對於他來說,王家與嗣天子是姻親。有鄉土情,還有族侄得嗣皇帝看重,這就是最重要的消息。至於能不能提前覲見嗣皇帝,反而沒那麼重要。

    到底是在官場熬了二十多年,曉得「過猶不及」。眼下京城大佬齊聚良鄉,要是嗣皇帝沒見旁人前,只召見他,那才是「木秀於林」。

    這條街距離館驛街最近,多少京中大佬在茶樓客棧中等著館驛那邊的消息。

    王琪帶道癡過來,也瞞不住人。即便一時沒人曉得他們身份,難保有人過來湊趣。

    因此,王青江見過兩個侄子後,就沒有留客,只是約好了明日嗣皇帝進京後,讓道癡隨王琪去侍郎宅安置。

    道癡心中並不願麻煩旁人,可這個時候與侍郎宅保持距離,落到旁人眼中還不知說什麼。畢竟世人眼中,除了家人,就是族人最為親近。

    從茶樓出來,王琪就隨道癡返回客棧。客棧這邊的房間早安排滿,王琪就賴在道癡房裡,打算兄弟兩個擠一間。

    晚飯之前,陸炳睡醒了,找了過來,見到王琪,歡喜不已。

    三人一道用了晚飯,想著明日進京事,就又去了館驛。

    驛館裡即便住滿了人,外頭也好幾重守衛,可內外肅穆無聲。

    三人也不由放慢腳步,遞了王府腰牌,驗看過身份,才進了館驛。

    剛進館驛,就見高康從正院出來,見到三人歡喜道:「殿下正使奴婢去傳召三位公子,趕巧三位公子就來了。」

    王琪開口道:「殿下可是有事?」

    高康猶豫一下道:「剛才有禮部官員過來送『禮儀狀』。」

    「咦?」詫異的是道癡:「殿下剛抵館驛時,不是有禮部官員呈了『禮儀狀』了?」

    嗣皇帝進宮,都要有一套程序,這就是「禮儀狀」上的內容,由禮部官員與內閣學士擬定,過什麼門,入什麼宮換衣之類的,都要按照「禮儀狀」的內容進行。

    道癡雖進館驛後就不在世子身邊,可也知曉此事。

    眼前這幾個都是世子身邊近人,高康便小聲道:「好像殿下有不滿意處,由袁大人出面與禮部官員交涉,下午『禮儀狀』上的內容不足,這次來的是新的『禮儀狀』。」

    道癡聞言,不由有些擔心。

    世子即便想要執拗,也不當是這個時候。一日不登基,就存在變數。

    說話的功夫,眾人已經到世子院子前。門前都是儀衛把手,到了這這裡,並不需檢查王府腰牌,只有世子傳召才允許入內。

    高康躬身道:「三位公子稍待,容奴婢通稟。」

    三人自是無話。

    高康進了院子去通稟,少一時回轉過來,請三人入內。

    世子房裡,除了世子,王府三大員都在,即王府長吏袁宗皋,王府司儀司司正陸松、王府承奉司承奉正張佐。

    同這三位王府重臣相比,王琪三人則顯得沒什麼份量。

    不過道癡與陸炳還罷,王琪卻是世子未來姐夫身份,算是王府半個主人,因此三人都起身相見。

    王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即便他會將王府結親,可這三位都是王府重臣,又隨世子進京,定會位列人臣。他便也十分客氣與之見禮,不敢有半點怠慢。

    世子臉上本有些陰鬱,見了王琪這般拘謹反而露出笑來,道:「七郎,你才出來月餘,怎麼就這般客氣。又沒有旁人,誰還會挑你規矩不成。」

    雖說世子依舊溫煦如故,可王琪想到他即將位列九五,應對之間依舊帶了恭謹道:「禮不可廢,到底在外頭,不比在王府,多少雙眼睛看著,總不好出了差池,惹人笑話。」

    世子若有所思,對袁本皋幾人道:「難得那些官員從京城趕過來,既要求見,就見上一見,省的落下口舌。只是孤久在藩地,與京官不熟,無需私見。你們代孤傳召,一起見一面罷了。」

    袁宗皋等人忙躬身應下,出去傳召來覲見的官員不提。

    屋子裡只剩下幾個小的,氣氛緩和許多。

    世子吩咐三人落座,而後淡笑著問王琪道:「是不是京城人過於重視禮儀?若是孤在禮儀上有差池,會不會也徒增笑柄?」

    王琪聞言,搖頭道:「殿下過慮了。殿下禮儀規矩是打小學起,哪裡會有什麼差池?再說,殿下即為九五之尊,官員百姓對殿下只有崇敬,誰敢冒大不韙、口議天子?」

    道癡笑了笑,拿起手邊的一折書折,遞給王琪道:「七郎看看?」

    王琪接過,見道癡、陸炳兩個都探頭望過來,便展開念道:「正陽門暫歇,自東華門入、入文華殿待命……」

    這就是「禮儀狀」,除了安排如何入宮的程序外,就是第二步文武大臣上「勸進表」。這也是例行程序,文武大臣懇請嗣皇帝登基。前兩次嗣天子需謙虛婉拒,請文武大臣另選賢君,第三次才能「勉為其難」地接受皇位。等完成第二步,嗣皇帝上報太后。由太后下懿旨,而後「擇日登基」。

    王琪念了一遍,見世子的臉沉下來,疑惑道:「殿下,可是有什麼不妥?」

    雖說過程繁瑣些,可有時候禮儀這東西就是折騰。

    世子望向道癡與陸炳,陸炳臉上亦是茫然。道癡與世子這些日子看過不少會典,當然曉得這「禮儀狀」的不妥之處。這是按照皇太子即位程序,擬定的「禮儀狀」。

    按照這個程序走下來,世子就是承認自己是弘治皇帝之子,正德皇帝之弟。

    在群臣眼中,這個程序當然沒差,可這不是世子想要的。

    不過在沒進京時,就開始掰扯禮儀問題,就有些蛋疼。

    畢竟世子只是嗣皇帝,還不是皇帝。

    見道癡神色,世子曉得他看出其中不妥,道:「二郎,你說說看。」

    道癡想了想,道:「遺詔上書命殿下繼皇帝位,並非命殿下為太子。殿下明日入宮,當從紫禁城正門大明門入,而非太子入宮所京的東華門。」

    王琪聞言,勃然大怒,道:「禮部與內閣竟然敢出這樣紕漏,莫非是那些老頭子仗著資歷,欺負殿下年幼?」

    陸炳也義憤填膺道:「敢欺負殿下,他們好膽!」

    這兩人只想著是京中權貴給世子的「下馬威」,才這般生氣。

    世子卻曉得,自己要是按照這個「禮儀狀」登基,接下去說不定就是張太后垂簾,閣臣繼續執掌朝政。畢竟他沒到十五歲生日,也沒有成親,在世人眼中,還不是成年。

    若是失了先手,想要將皇權再收歸在手中,談何容易,怕是接下去只能做傀儡天子。

    他下午將第一次送來的「禮儀狀」退回去,本有試探之意,可楊廷和顯然將他當成是無知小兒,第二次送來的「禮儀狀」上只是比一次解說的更詳細而已,生怕他看不懂似的。

    現下已經是黃昏時分,這個時候為「禮儀狀」再爭下去也沒意義,耽擱明日行程,並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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