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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四十三章 深思量,生惶恐 文 / 雁九

    京城來傳旨的是行人司的兩個行人,還有隨行錦衣衛二十人。

    兩個行人都是上科進士,三十來歲,袁宗皋套了一圈話,也沒問出點什麼來。這兩個都是外臣,對於宮裡消息也不過是影影綽綽的傳聞。

    從他們嘴裡能問出的,不過是京城年後異相頻出,民間百姓多有恐慌。關於今上龍體的揣測,也五花八門。

    陸松那裡,則負責招待兩個錦衣衛小旗。

    他雖現下在王府權重,可身上依舊帶了錦衣衛世職,不過是總旗,剛好比小旗高一級,又不是尊卑相差太多。

    仔細聊起來,有一個小旗的老爹早年還曾是陸松老爹的手下。

    酒桌之上,關係一攀起來,說話就親近許多。

    只是一個區區錦衣衛小旗,又哪裡能接觸到機密事,所說的不過是眾人皆知的朝臣動態、市井流言之類。

    陸松從他的話中,得知一個消息,錦衣衛的頂頭上司平虜伯朱彬改團練營為威武團練營,授命提督。

    朱彬本名江彬,原為宣府邊將,因得寵與今上,奉命率邊城四鎮軍回京,留在京城,後提督東廠與錦衣衛事,是京中最有權勢的人之一一。

    他被今上收為義子,賜姓「朱"。

    換做其他朝代,即便不是真正得龍子龍孫,可是能為帝王「義子。"身份肯定也高於文武大臣。

    可是不管是大明宗室,還是文武大臣,沒有幾個人承認今上那些「義子"的身份。

    正德皇帝雖一個兒子沒生,可是卻愛收義子,看到伶俐順眼的,就收了做「義子"。在正德七年的時候,就已經有一百二十七個義子。有點收集人才的意恩,就跟收集的豹房裡的猛獸似的。

    或許是人多,不管是皇上,還是朝臣,對於這些賜姓的皇帝「義子"並未另眼相待,原本是小旗的還是小旗,原本是舍人的還是舍人。除了會奉承的幾個,得了今上的歡喜,格外器重,一路高昇之外,大多數依舊還是老樣子。

    正德七年後,今上收「義子"的熱火勁淡了不少,可幾年下來也增加二十餘人。

    加到一起,今上「義子"人數超過一百五十人,要是個個都當回事,那京城的王公大臣就沒法活了。

    可是誰敢得罪朱彬?

    朱彬的四鎮邊軍大營就在通州,還兼著禁軍神武營最高長官,又與今上的另一個義子共掌禁軍勇敢營,手中又握著錦衣衛與東廠堤騎,如今又加上團營。

    操練團營,就是朱彬的提議,從內侍從選能騎射的人,在大內一帶操練。

    朱彬提督團營,並不是只增加千餘個太監做手下,而是將勢力從宮外觸到宮中。

    不管朱彬有沒有反心,他確實有了「隻手遮天"的能力。

    陸松只是聽著,都覺得膽顫心驚。等酒過三巡,兩個小校到底是武人,膽子大了,說話也少了顧忌,便說出一條京城官場流言,朱彬要造反。

    陸松的心都提了起來,不管朱彬有沒有反心,既然有這樣的流言,那就是逼迫他不得不反。

    今上重病,數月不朝的情況下,朱彬還能得到提督團營的旨意,這說明皇上身邊有人呼應。

    陸鬆一下氣就想到王府這次的「恩旨"上。

    皇上既重病臥床,那這個「恩旨"到底是誰的意思?

    吩咐人將兩個醉酒小旗安置下去,陸松就急匆匆去了啟運殿。

    世子正與袁宗皋說話,見陸松面帶急色地望向二人,兩人都望向陸松。

    陸松也不囉嗦,直接說了從兩個小旗那裡得到的消息。

    袁宗皋與世子都變了臉色。

    朱彬手握重兵,朱彬裡通內官,這「恩旨"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不是皇太后、閣臣戒備朱彬造反,才命世子「預襲為王"?因為世子不承親王爵,就不能名正言順地「勤王"。

    大明藩王開國至今數十位,現下朝廷真要逢難,真正能信任的,也就是憲宗皇帝諸子,孝宗皇帝諸子,今上的親叔叔們。

    這些親王就藩不過二十多年,即便有子孫,也不過是初封郡王,地方勢力不深,不像那些傳承了幾代的親王府,背後勢力繁雜。

    若是京城不安定,那朝廷最壞的打算就是著急諸王北上「勤王"。可是要是驚動楚、蜀、周、秦這樣的大藩,那就是前門驅狼、後門進虎。

    只有興國這樣的小藩,朝廷能放心使喚,不必擔心尾大不掉口世子呆呆地,過了半響才道:「京城局勢既已危急至此?」

    袁宗皋到底上了年歲,尤自鎮定道:「殿下尚未行成童禮,王府中事本當請王妃做主,此事亦然。」

    自古以來,「勤王"的藩王有幾個好的。若是呼應的兵力強些,會被朝廷忌憚:要是領的兵少了,不過是填炮灰。

    江西王守仁立下平叛大功,得到的不是嘉獎,而是攻許。若不是他人緣好,閣臣與內侍中都有人保,那不僅自己斷送性命,整個家族說不定要都收到牽連。

    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誰耐煩舉藩國之力,爭什麼「勤王之功"。世子只覺得心中憋悶,曉得袁宗皋的建議正適宜。

    既然京中「恩旨"將他說成是仰仗母妃出面做主的「稚子。"那他就當小孩子好了。

    小孩子可不會看眼色,只曉得按旨行事。沒有明發天下的旨意,不動就是;即便有明發天下的旨意,他「年紀小。"難顧周全也是有的。

    此是干係王府存亡的大事,三人不敢有絲毫懈怠,立時出了啟運殿,去鳳翔殿見王妃。

    在京城消息不明確前,王府這邊,怕是還得請王妃出面。

    因這道莫名其妙的恩旨,王妃正心煩,聽說兒子帶了袁宗皋與陸松同來,按捺下心中焦躁,吩咐請三人到正殿相見。

    袁宗皋古稀高齡,陸松又是王爺生前近衛,又跟著世子同來,王妃倒是沒有設屏風,直接出來與眾人相見。

    待聽了眾人猜測,王妃臉色更是難看。興王府與其他王府不同,王府上下只有世子這一個男丁,要是有個萬一,興藩就要除國。

    想到這裡,王妃袖中的手微微發抖。

    早在就藩安陸,曉得之前就藩安陸的兩位親王都是無子國除時,王妃心裡就有些忌諱。長子、長女先後天折後她幾近絕望。

    即便後來陸續又生下三個兒女,可王妃到底存了心病。

    如今聽說這莫名其妙的「恩旨"背後,可能就是京城危急,諸王「勤王"。

    王妃的心都揪起來,刀箭無情,要是兒子有個閃失,她也活不得,兩個郡圭也淒淒慘慘,再無依靠。

    想到這裡王妃咬牙道:「王府名下只有府衛,媳兒又年幼,哪裡能背負此重責?且等京中旨意,由我出面應對。確切消息傳回來前,王府還是閉門謝客為佳。」

    雖說王府也同京城有消息往來,可是「朱彬可能造反"這樣要緊事都沒有傳出來,可見線人不頂用。

    想到這裡,王妃看著世子道:「總不能坐以待斃是不是派兩個妥當人速速進京,打探打探京中消息?」

    世子瞇了瞇眼,王妃說的妥當人,是可以相信的人。王府上下幾千人,可有幾個「妥當"的?

    內官都是宮裡撥出來的,在王府服侍,也有監督之意:品級高的屬官,是吏部選派;品級低的屬官都是地方士人,哪裡敢隨意托付大事?

    他想了一圈,道:「母妃,讓王琪去吧?王琪伯父在京,以『探親,之名進京也不打眼。」

    王妃雖曉得娘家人不妥當,時時約束可見兒子如此倚重王家人,心裡到底不舒坦。不過也曉得,王府沒有幾個當用的。

    藩王說著是一國之主,實際上不過是變相圈禁,內侍與屬官,都是朝廷眼線。正是因這個緣故,興王才早早地給兒子選了眾伴讀,讓兒子培養得用的心腹手下。

    如今涉及王府存亡,王妃便放下心中芥蒂,點點頭道:「很好。"…」

    等世子在王妃這裡議完事,已經是晚飯時分。

    陸松與袁宗皋兩個先告退,世子則主動留下陪王妃用晚飯。

    世子瞧著王妃強裝鎮定下的惶恐不安,在袁陸二人前不好寬慰,只剩下母子二人時,少不得勸慰一番。

    「母妃不過過於憂心。江彬一小人耳,不過一時氣焰囂張。寧王府集幾代人之積蓄,前後準備十餘年,最後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江彬只是邊城武夫,因媚上而幸進,奸佞也。即便舉起反旗又如何?連朱姓都是冒姓,並非太祖子孫。名不正言不順,鬧騰不了許久。王府這邊只要穩穩的,不出頭爭『勤王,之功,定太平無事。"世子道。

    王妃聽了兒子這一襲話,心裡漸漸踏實下來。她拉著兒子的手,紅著眼圈道:「是了,咱們不貪那些,還怕什麼?我只要我兒平平安如…」

    她心裡不由念起「三清教主"、「太上老君"的好來。

    也就是自家兒子,打小被丈夫耳濡目染,對道學頗有上心,對於權勢之類並不怎麼上心。以前王妃是不願兒子如此,可現下看來,誰曉得是福是禍?

    若是尋常少年,有這樣「露臉"的機會,定會歡欣雀舞,哪裡會在乎其中的凶哈。"…

    世子出了鳳翔殿,就不自由地加快腳步,吩咐黃錦道:「去府學傳七郎、二郎…"還有陳赤忠……」

    黃錦應了一聲,小跑著去了。

    樂群院,王琪用罷晚飯,在賴在道癡房裡。

    他歪在榻上,掐著手指頭道:「現下已經三月下旬,原本府學要等殿下成童禮後才解散。可是現下有恩旨,命殿下『預襲為王"那府學時不時該解散了?」

    道癡想著世子那邊「如臨大敵"的模樣,搖搖頭道:「畢竟不行嘉禮,殿下怕是一時顧不到府學這邊。」

    王琪「嘿嘿"笑了兩聲,道:「該解散就解散吧,省的每天還用半天功夫上學,浪費大好春光。除了二郎與陸小子尚小當多讀兩年書,其他人都是記事就啟蒙,誰耐煩還上學?」

    道癡道:「七哥再忍忍,說不定用不了幾日就好了。」

    王琪想了想,道:「二郎說的不錯,世子雖沒行嘉禮,可也拜過廟,王府上下改了口,過了這兩日混亂,想起府學,就當停了……。」

    正說著話,就聽到有人隔門道:「七公子,二公子,殿下傳召。」

    黃錦來了。

    王琪與道癡對視一眼,推門出了屋子。

    黃錦又重複了一邊剛才的話,才對兩人點點頭,又去隔壁門前道:「陳公子,殿下傳召。」

    陳赤忠的屋子與道癡的屋子挨著,黃錦又在門外說話,因此陳赤忠聽得清楚。

    雖不知世子到底有什麼事,可在傳召王家兄弟時,能加上他一個。陳赤忠的心裡有些激動,以前或許他還有選擇,是接掌道門,還是為名利掙扎:可當他從世子手中接過那五百頃地時,就沒有了選擇。

    沒有世子,他不僅保不住田,性命說不得都被人害了去。不管是出於私利,還是什麼,他願意向世子百分百地獻上他的忠誠。

    三人跟著黃錦,匆匆出了樂群院。

    劉從雲站在窗前,看著眾人的背影,臉上終於沒了笑意。

    世子「預襲為王。"他們這些伴讀,用不了多久,也會正式補屬官。同為伴讀,可與世子關係,卻是有遠有近,這不是他想要的。

    他本是個聰明的,早就發現世子對他的冷淡。

    同樣是四姓子弟,世子雖早就對王琪親切,可在王爺大喪前後還是明顯不同。

    之前是有禮的親切,後邊才是真的當成自家人,說到底還是因王琪是內定的三儀賓,有姻親這一層關係在。

    劉家在安陸地界,想要提高身份的唯一辦法,就是成為王府姻親。

    不說旁人,就說蔣家。

    王爺生前,幾多禮遇。

    如今即便不如早先風光,也是咎由自取。可即便如此,因是王妃娘家人,安陸地界誰人敢招惹?還不是巴結奉承著,連知州的子侄見了蔣麟,也要自稱「小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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