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新土,一座孤墳,一塊石碑上刻寫著一排大字。
「愛妻幽雪之墓,席驚暮立,壬辰年秋。」
兩年情愛,一生悲苦,只留下一個愛的結晶,席驚暮愛女兒靈兒,並不僅僅是因為父親的原因,或者還是在女兒的身上,有著這個讓他悲苦的女人影子。
八歲的女兒,已經與她越來越像。
手慢慢的在石碑上滑過,就如當年這般撫過女人的身體,那種感覺,痛入心肺間,哪怕八年的時間,已經足夠他磨滅一切傷痛,但在這一刻,往事翻湧,波動的情緒似乎再也不可壓抑。
「我要媽媽,我要媽媽-----」這個呼喚,迴盪在他的耳邊,就如一把利刃,瞬間把他堅守的心割破,席驚暮一直以為,讓女兒平安快樂的生長,給她全部,就已經是一個父親可以做到的最好,但是現在看來,有些東西是不可缺的。
「幽雪,對不起,看來我要違背對你的承諾,有些事撫平不了,有些帳,也是需要有人來還的,不過我答應你,只要他們不來找我,我-----就放過他們。」
席驚暮說完,就已經回頭離開,那厚重的背影,是那麼的堅定,就如八年前,背負著一個承諾,隱世離塵,拋開了一切愛恨情仇的堅決。
他為愛而隱,對得起那份付出,但辜負的卻是更多的人,這就像是一副枷鎖,無法掙脫,此刻回首,才知道,原來心裡還有太多的牽掛。
近水傍山的三間草屋前,此刻一片欣喜氣氛,三個分不清年齡的老人,圍在席靈兒的身側,一個個眉開眼笑,手裡都拿著很不常見的玩物,像是在誘惑,也像是在討好。
三人就是席驚暮口中的三妖,一僧一道一尼。
尼就是天山雪峰的聖尼大師,雖然一襲很破舊的長袍,卻無損她很艷的容顏,讓人很難相信的,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女人,竟然如四十的婦人一般,臉上竟然可以呈現出艷的氣質,那駐容的犀利,真是無以言表了。
此刻這位聖尼手中拿著一顆透亮的夜明珠,說道:「靈兒,你真是師傅的寶貝,這場戲演得太好了,來,這是獎你的,等你們出世了,師傅就把雪峰派的聖匕給你,就算是你兩位姐師,也得聽你的。」
席靈兒把夜明珠拿過來,翻看了幾下,也沒有覺得有什麼好玩的,她當然不知道,這種夜明珠,可是護身之寶,冬暖夏涼,配戴在身上,可是至寶,價值連城的。
臉上泛著一種很苦惱的神色,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卻可以擁有如此的豐副的表情,讓人很難相信的,但是三個老人卻已經習慣了,大的是妖孽,這小的也是,從三歲開始就與他們混,身上的寶貝也被掏得差不多了。
這小丫頭的鬼靈精怪,他們可是心知肚明的。
「唉,也不知道老爸知道我是騙他,會不會生氣,其實我也沒有全部騙他,是真的想找一個媽媽,葉老師也挺不錯的。」
「咳咳------」老道禁不住的咳起來,立刻打斷了靈兒的遐想,說道:「靈兒,你不要胡思亂想了,那葉家的小丫頭有什麼好,笨頭笨腦的,還長得這麼醜,與你們住了三年,竟然一點異狀都沒有發現,若是給你生個弟弟,鐵定是傻不拉嘰的,千萬不要了。」
「是的,是的,你這大師傅說得沒有錯,上次的照片看到了沒有,那是你大師姐,你大師姐除了武功高,還是商業天才,現在可是擁有一個百億的大集團,等做了你後媽,你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還有你二師姐,現在可是大明星------」
「靈兒,我們邪天一派,可是有聖女的,要不要與你爸接觸一下?」邪天老道這會兒也憋不住了,雖然知道這話一出,會讓道裡的聖女丫頭生氣,可是此刻也顧不上許多了,這等好事,可不能讓雪峰山搶先。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兩位,你們如此欺騙一個小姑娘,良心何忍,靈兒,休聽這兩惡徒的謊言,佛說緣定三生,我佛光信徒萬千,總有一個是你父親的緣,等出世之後,你一定要說服你父親去北山少林走一趟,一切情緣之說,盡然會水到渠成。」
這會兒說話的正是三妖之中的和尚,你說他們一正一邪,還有一個亦正亦邪,竟然可以在這裡相守隱居五年,的確也真虧他們能湊和了。
如果不是與這和尚呆了五年,深知根底,就憑他臉上表現出來的氣度,還真是讓人誤以為他是得道高僧了,席靈兒卻是知道,這二師傅也不是什麼好人,壞水也時不時的往外冒的。
只是可惜,無論她怎麼問,卻是打探不到,這三個師傅為何對老爸如此的看中,似乎只要加入他們的門派,就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她很是不解。
什麼事都好說,但若是問起這個,卻是沒有人給她答案。
「禿驢,你想讓席驚暮去當和尚?」邪天老道一怒而起,喝道:「信不信我宰了你?」
「這光頭實在可惡,你可知道百世龍種的可貴,那可是天生的修功爐鼎,你竟然要席驚暮去當和尚,一輩子不碰女人,真是想給那張嘴巴一劍,切了算了。」
雪峰聖尼也有些怒了,瞪著空空大師,似乎準備與邪天老道聯手,把他給滅了。
空空大師又是阿彌陀佛,又是善哉半天,說道:「我佛門也有一門禪境絕學,兩位不知道聽說過歡喜禪了沒有,本僧覺得,席施主是最佳的修習人選。」
兩聲『呸』聲響起,若不是席靈兒這會兒也在,兩人怕是要對空空大師豎起中指鄙視了。
但空空大師一點也不臉紅,反而很悠然自得的說道:「虛空境是千百年來古武界最渴望的終點,本僧雖然德高望重,但也想破境虛空,去嘗試虛境歷練之苦,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你想得挺美,如果想想就可以美夢成真,我們也不用在這裡呆上五年了,和尚,你難道忘記千年之誓了麼,龍出禍至,禍福相承,席驚暮不出世則已,一出世,必然就會應劫,繁華都市,也會腥風血雨,天地輪變了。」
雪峰聖尼這會兒是悲喜交加,喜是席驚暮會出世,雪峰派有機會可以得到龍種之氣,必然會漲大雪峰一派,擠入隱塵古武的巔峰。
悲的是血色漫天,無邊的應劫天煞也將近,這塵世間的一場泯滅風暴,也慢慢的走近。
三人一時沉默,三人耗了五年,也只是想讓席驚暮出世,想從轉世龍種身上得到莫大的好處,這不僅關係著他們本身,更關係著他們背後所擁有的一切,事關重要,非比尋常。
不然像他們這樣堪稱宗師的人物,怎麼會窩在這裡,一居就是五年,白白的浪費時間。
邪天老道幽幽的說道:「老尼姑的話雖然不錯,但也不全對,就算是席驚暮不出世,天劫依然會到來,只是早一些晚一些罷了,殺戮蒼生,殺人也許是為了救人,憑紫運龍氣,也許結局並不像我們想的那樣糟糕,你們覺得呢?」
空空大師也語氣一歎,臉上一片哀然,說道:「八年前的南北大亂,天象就已經應劫,此刻塵世之中,也是群魔亂舞,八年前的事因他而起,八年後的今天,也因他而結,有因有果,才是輪迴,這是無法逃避的,何況塵世之中,還有很多人,都在默默的等著他回去,這也是他的命運。」
席靈兒一直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的聽著三人的說話,一雙靈眸驛動,似乎想從三人的談話中,瞭解一些她不知道的東西。
但聽說八年前的事,席靈兒不得不開口,問道:「二師傅,你說的八年前,是不是我出生,我母親身死的事?」
空空大師沒有回答,倒是一旁的邪天老道說話了:「靈兒,八年前的亂勢,我們只知道因你父親而起,但具體是如何,沒有人知道,如果你想知道,回去問你的父親,我只能告訴你,那墓中並沒有你母親的屍體。」
這件事不僅席靈兒想知道,他們三人也都想知道,或者塵世之中,只要是知道當年亂勢的人,都想知道,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而就是那事發生之後,席驚暮就失蹤了,他們也是花了很大的精力才找到他,身為命運輪盤認定的龍種轉世之人,他的一生注定神秘,注定精彩,這也是三人陪伴五年,卻一直不捨離去的原因。
對於這種可以改變塵世格局的人,更擁有無匹的龍種之氣,誰都希望可以與他親近一些,可惜五年的努力,他們也僅僅是一個鄰居而已。
大路不行,他們就走小路,倒是把這席驚暮的女兒,收為了弟子,看在這個情份上,席驚暮也必然要對他們照顧一二了。
「誰敢傷害我爸爸,我就殺了他。」
一個八歲的小女孩,當著三個老人的面前說出這樣的一句話,怎麼能不讓人驚訝,三個老人更吃驚的事,這個擁有著超級先天體質的小丫頭,竟然還擁有如此強勢的煞氣,三人傳了這麼多殺人的功法給她,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