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山堡位於祁山東道中段,名字叫堡,實際上是一座板牆式營寨,建造在略為高險的丘陵之上,在漢軍第一次北伐時,這裡便曾是曹軍的一處防禦點。
在山丘上駐營,雖然佔有地利,但不利之處也極為明顯,這其中最重要就是水源,而祁山堡就選擇在一座有水源的丘陵之上,營盤依山勢而建,延綿數里,兩千曹軍駐守高寨,扼住了北上的官道。
雖然漢軍可以從祁山西道北上,但這樣一支軍隊在祁山一帶存在,會很容易截斷漢軍的糧道,嚴重威脅漢軍北伐,拔掉祁山堡也就成為漢軍無可避免的選擇。
黃忠的軍隊在拿下歷城後,休整了數日又繼續北上,黃忠的先鋒軍雖然有一萬人,但真正投入戰鬥的軍隊只有五千,人數不多也不少,一方面讓曹軍無所適從,不知道漢軍是正式北伐,還是小規模騷擾。
而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減少漢軍自身的糧食消耗,在漢軍糧食運輸及供應通道沒有完全建立之前,中等規模的軍隊北上無疑就是最好的選擇。
上午,五千軍隊浩浩蕩蕩在崇山峻嶺之間疾速行軍,旌旗招展,塵土飛揚,軍容整齊,士兵們士氣高昂,他們已經過了盆地,進入了祁山的中心地區,距離祁山堡已不足二十里。
黃忠騎在戰馬上,打量著四周的地形,這一帶地勢開闊,林木稀少,曹軍埋伏的可能性不大,但黃忠也不敢掉以輕心,不斷派出斥候巡哨去前方查看情況。
這時,一名斥候騎馬飛奔而至,拱手稟報道:「啟稟將軍,前面山勢變窄了,山高林密,十分易於埋伏!」
黃忠點點頭,立刻令道:「傳我的命令,改變行軍隊形,五人一排,放慢行軍速度!」
五人一排也就是要縮短隊伍長度,將用動輒十幾里的行軍隊伍縮短成數里,有利於集中兵力,應對敵軍伏擊偷襲,一般只有經驗豐富的大將才會做這樣安排。
黃忠在劉表時代起便為荊州擴展疆土而南征北戰,征戰二十餘年,經驗十分豐富,他知道在情況下採取什麼行軍策略,之前地勢開闊,不容易被伏擊,所以他命令軍隊疾速行軍,可一旦地形變窄,他就立刻小心了,命令軍隊放慢行軍速度,這就叫緩急得當。
這時,副將吳班騎馬上前道:「老將軍,祁山堡就在前方十五里外,山堡下駐營容易被敵軍衝擊,不如在五里外駐營吧!卑職知道那邊有一處開闊地,其間有小河流過,非常適合駐營,卑職建議就在那裡駐營。」
吳班是吳懿之弟,勇猛善戰,和其兄一樣,也頗有謀略,深得劉璟的欣賞,封為副校尉,他對祁山道非常熟悉,這次黃忠北上,劉璟便特地安排他為黃忠的副將。
除了吳班外,這次跟隨黃忠北征的大將還有雷銅、馮習、泠苞、周信等人,他們則負責鎮守歷城、以及在風雲谷築城等等,而進軍祁山堡的大將只有吳班和雷銅兩人,當然,軍師龐統也隨軍北上。
黃忠想了想,吳班的建議很有道理,便點頭道:「既然如此,你可率一千人先去駐營,當心路上安全。」
「卑職遵令!」
吳班率領一千人押送托運帳篷的騾馬,加快行軍速度,先向北方奔去。
這時,黃忠放慢馬速,等待龐統上前,和他並駕齊行,「軍師今天頗為沉默,還在為昨天之事不悅嗎?」黃忠笑問道。
昨天龐統向黃忠獻了一計,可駐紮在祁山堡山下,鬆弛軍紀,引曹軍夜間劫營,但被黃忠否定了,使龐統心中有些不悅,關鍵是這次北征,黃忠基本都不聽他的建議,著實令龐統感到不滿,所以從昨天至今,他都一言不發,不再提任何建議。
此時黃忠來問候他,龐統冷冷道:「將軍才智高絕,戰無不勝,我還有什麼可說,閉上嘴,將軍不也覺得耳畔清靜了嗎?」
黃忠聽出了龐統語氣中的情緒,便沒有多說什麼,笑了笑,催馬向隊伍前方而去,遠遠對龐統道:「軍師跟上來吧!過了前面山坳就駐營了。」
龐統望著黃忠走遠,牙齒慢慢咬緊了,若真的讓他一路沉默到底,他也心有不甘,畢竟這次北征也是他的一次機會,他為什麼要放棄?
只是龐統著實摸不透黃忠的想法,很難和他共事,相比之下,趙雲對自己就尊重得多,但龐統也不得不承認,黃忠豐富的經驗有時確實可以彌補謀略的不足。
「駕!」龐統催動戰馬,無可奈何地追了上去
漢軍在一旁靠河邊的開闊地紮下了大營,這裡距離祁山堡只有四五里,可以清晰地看見遠處山樑上的曹軍營寨,就算曹軍從山頭衝下來襲擊漢軍營帳,也需要一段時間,足以使漢軍組織起防禦,紮營地點非常讓黃忠滿意。
龐統進了自己的營帳,一名書佐正在帳中替他整理書卷,龐統不耐煩地擺擺手,「你先退下吧!我自己會整理。」
書佐行一禮便退下來,龐統坐下打開一軸空白文書,提筆想給劉璟寫一封信,訴說對黃忠的不滿,但他猶豫良久,始終下不了筆,他想起自己在劉備軍營中遭受的輕慢,很大程度就是自己心直口快,得罪了不少劉備的親信,如簡雍、孫乾一黨,這封信寫出去,必然又會得罪黃忠,自己在重蹈覆轍。
龐統輕輕歎了口氣,自己這樣做顯得有點心胸狹窄了,他又將筆放下,沉吟不語,這時,一名黃忠的親兵快步走到帳前,躬身道:「啟稟軍師,老將軍請軍師前去議事!」
龐統微微一怔,難道黃忠又轉性了,又想起應該尊重自己嗎?
他點點頭,「告訴老將軍,我馬上就來!」
雖然龐統很想賭氣不去,不過他心裡也明白,這樣賭氣下去自己也無法向州牧交代,將來論理,他就站不住腳了,也罷,去聽聽黃忠要和自己商議什麼?
龐統整理一下衣冠,走出營帳,快步向中軍大帳而去。
中軍大帳內,黃忠正在審問兩名曹軍斥候,這是巡哨抓獲的兩名曹軍探子,對黃忠來說,這兩名探子來得非常及時,這時,龐統走進了大帳,他已經知道抓獲了曹軍探子。
「老將軍,應該將他們分開審問,說不定他們是曹軍故意派來送假消息的奸細。」龐統進帳便提醒道。
黃忠點點頭,「軍師說得極是!」
他立刻讓副將吳班將其中一人押到別帳去審問,他自己親自審問另外一人,龐統在一旁坐下,靜靜地聽著黃忠的審問。
「回稟將軍,一共有兩千三百人,主將是焦晃,具體有多少軍糧小人不知,但應該很充足。」
「軍糧和物資存放在軍營何處?」黃忠又問道。
「原來在東南角,但這兩天又移到大營中間,專門修建了營柵包圍,戒備森嚴,佔地有而十幾畝。」
「軍隊士氣如何?可知道歷城失陷之事?」
「回稟將軍,士氣尚好,歷城失陷之事大家都不知曉,焦將軍總是說一兩年之內,漢軍不會北上,所以弟兄們都很定心。」
這時,龐統在一旁問道:「你們水源是怎麼解決?」
「山上有好幾天山泉,我們引山泉到大營,又在地上埋了數百口大甕存水,水源十分充足。」
黃忠又詢問了十幾個問題,詳細瞭解了祁山堡的情況,這才命人讓曹軍押了下去,這時吳班也審問結束,雙方核對了口供,基本上一致。
黃忠緩緩對眾人道:「曹軍既然選擇在祁山堡駐營,必然有他們的考慮,這裡是從祁山東道北上西城的必經之道,山高路險,位於險要之處,憑我們五千人上山攻打恐怕不現實,至少要兩萬人才可能拿下敵寨,也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州牧的命令很清楚,除西城外,其餘各處關隘不允許我們付出慘重代價,所以我不考慮強攻,大家集思廣益吧!看看有沒有比較好的辦法。」
黃忠話音剛落,一旁雷銅提議道:「能不能讓鷹擊軍摸黑上去,一把火燒他娘的。」
「不太可能了!」
吳班搖搖頭道:「歷城的教訓他們已經吸取了,還特地將倉庫移到營寨中間,由此可見對方防範嚴密,火計肯定不行了,看看水計如何?從水源處著手。」
黃忠沉思片刻,又回頭問龐統,「剛才軍師特地問到水源,是不是也有此考慮?」
龐統苦笑一聲道:「因為曹軍駐紮在山頂,溪水必然是從半山腰引上去,斷他們的水源倒是可行,不過那探子也說了,山上埋了數百口大甕蓄水,而且這一帶林木特別茂盛,空氣濕潤,看得出降水量很大,就算斷了他們的水源,他們也可以收集儲存雨水,而且曹仁是北方名將,考慮駐軍時絕不會在水源上出問題,所以我認為,斷絕水源之計不妥。」
龐統分析得有理有據,眾人也感覺斷水源不妥,大家便一時沉默了,片刻,龐統又道:「要想攻克祁山堡,唯一的辦法就是把曹軍引下山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黃忠微微歎息道:「昨天軍師也提出引誘曹軍來劫營,我之所以不贊成,就是因為曹軍兵力偏少,明顯是以防禦為主,他們絕不會冒險下山劫營,就算我們擺出空營,他們也不會輕易下山,所以我覺得軍師的方案不妥。」
龐統緊咬一下嘴唇道:「還有一種情況,曹軍將不得不下山,我們可以放長線釣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