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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初劍很快就給予了回應,年輕的人做事總是乾脆利落,年輕的劍當然也要乾脆利落。
「你需要一柄劍,而我也需要一個主人,我對主人的要求很簡單,大概只有兩條,一條是年輕氣盛,一條是驚才艷絕,這兩條你都已經達到了。」子初劍的聲音在趙正心中響起。
「既然我達到了,那你願不願意認我做主人?」趙正興奮問道。在發問的同時,他虛晃了兩招,抵住了孔雲傑的攻勢。
「我對你還算滿意,願意成為你的左膀右臂,但還是要給你一個最後的測試。我會將自身的力量暫借與你,如果你能利用我戰敗對手以及他手中的劍,我就徹底承認你是我的主人。從此以後,為你披荊斬棘,浴血作戰,絕不相棄!」子初劍厲聲道。
「好,就這麼說定了,如果我有你在手還輸給了他,也就沒資格做你的主人了。」
「你伸出手,準備接劍吧!」
這番只存在於趙正內心之中的對話結束了,前後其實只花了數息的時間。
趙正花費了那麼多心血,付出了那麼多汗水,終於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博得了子初劍的認可。只要他能利用子初劍取得這場比武的勝利,就能徹底成為子初劍的主人,成為這場擂台賽的最大贏家!
「孔雲傑!慢著!」趙正打著打著,忽然斷喝了一聲,聲音響亮,直穿雲霄。他實在不願跟孔雲傑廢話。可眼下必須爭取一個喘息的機會才行。
孔雲傑還當趙正要當眾認輸。便停下了手中的攻勢。在他看來,像是趙正這種硬骨頭,親口認輸肯定比死更加難受。他很樂意看到趙正難受。
「怎麼,你要認輸?」他冷笑問道。
「不,我說過今天沒有認輸的趙正,之所以讓你停下,是為了拿另一柄劍來對付你。」趙正淡淡地說。
「剛才莊主說得清楚明白,打擂者只能用自己的寶劍。禁止借用別人的寶劍。你的兩柄劍都已經斷掉了,你還想從哪裡拿寶劍?」
「我的兩柄寶劍確實斷掉了,可我還有第三柄寶劍可以使用,這柄劍的名字叫做子初劍!」趙正將手中的斷劍丟到地上,而後伸手對準了擂台一側的盤龍石塔。
「你是不是被我打傻了,說什麼傻話,子初劍只屬於擂台賽最終的勝者,跟你有什麼關係……」孔雲傑出口嘲弄,可說到一半,忽然停住了。並驚得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極度難以置信的表情。就好像大白天撞了鬼似的。
孔雲傑驚訝是有原因的,其實不光是他驚訝,擂台周圍所有的人都在驚訝。
在眾目睽睽之下,盤龍石塔上的子初劍發出了一聲尖嘯,劍身劇烈晃動數下,忽然擺脫了石塔,向上衝天而起。
子初劍竟然自行出鞘了!
「什麼?這是怎麼回事?」看台上的劍奴刷一下站了起來,露出關切神情。他身為子初劍的鑄造者,對於這柄劍有著遠超他人的感情,這柄劍的一舉一動都會牽動他的心。
鐵玄風也跟著站了起來,凝目緊盯子初劍,沉聲道:「會不會是有高人出手盜竊子初劍?」
南方四叟也望向了子初劍,做好了出手阻攔這柄劍的準備。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子初劍劍身拐動,在擂台上空兜了一圈,而後直奔擂台上的趙正,速度由快至慢,當落到趙正身邊時,去勢已經並不如何凌厲了。
趙正探手一抓,用染血的手心將子初劍握在了手心裡。這柄劍十分輕盈,拿在手裡並沒有多少重量,劍柄上帶著森森寒意,初握時就像握住了一塊冰。這些只是觸覺上的感覺,這柄劍給人更多的是一種內在之中的感覺,握住這柄劍後,立即讓人感覺安心了很多。
這是一種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安心感。
「我的力量已經借給你了,用這份力量將對面那人擊敗吧!」子初劍興沖沖道。這是它第二次被人用來對敵,而且面對的是稱心如意的敵人,它真正想要擊敗的不止是孔雲傑,還有孔雲傑手中的九陽劍!
上品寶劍自然會想要跟上品寶劍鬥上一鬥,更何況是子初劍這種好鬥的劍。
「好的,如你所願,我一定會用你將他的人頭斬下。」趙正心中發狠,手中挽了個劍花,周圍立即打了幾道亮閃,冒出森森寒意。無需動手,光是這幾道亮閃就足以攝人心魄!
對面的孔雲傑已經傻眼了,張大的嘴巴足以塞進去一枚雞蛋,他萬萬沒有想到,趙正竟然能將子初劍呼喚到手中,這實在太過不可思議,說出去決計不會有人相信。莫說是說出去,就是親眼看到也很難相信。
他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可眼前景象如故,趙正還是一身凜然地站在那裡,手中還是握著鋒芒畢露的子初劍!
同樣被嚇傻的還有很多人。
東看台上。
「那小子剛才好像說了句子初劍是他的第三柄劍,然後子初劍就自行飛出了盤龍石塔,落到了他的手裡。難道說他已經獲得了子初劍的認可,提前成為了子初劍的主人?」劍奴驚愕地分析道。
鐵玄風電目掃視四周,將五感放到最大,喃喃道:「周圍風平浪靜,感受不到外力的影響,剛才確確實實是子初劍自己飛過去的,並非他人進行干預。這樣看來,你的推測應該是對的,子初劍已經認可了他,將他當成了主人。」
「我去問問看,親口確認一下,可別弄出什麼差錯。」劍奴仍不放心,飛身跳到了擂台上,衝著子初劍問道,「你為什麼忽然飛到了這小子的手裡?難道說擂台賽尚未結束,你就已經認定了他做你的主人?」
「我只是忍不住想要幫幫他。至於到底要不要認他做主人。還是等他比完這場比武之後再說吧。」子初劍回應道。
「好。只要這是你自己的決定,我就不會阻攔。你想助他一臂之力,就儘管去好了,我會在旁邊替你觀戰的。」劍奴聽到這是子初劍的決定,放下了心。
子初劍不再多說什麼,乖乖留在趙正手中。在這世上,沒有人可以強迫它認可誰當主人,它一旦認可了誰之後。也絕不會輕易背叛。
「諸位,我已經問過子初劍了,它見趙正順眼,有意幫趙正拿下這場比武。雖然子初劍還沒有徹底承認趙正,可至少在這場比武結束之前,子初劍是暫時屬於趙正的,算是他自己的劍!既然這是他自己的劍,他自然可以隨便使用,並不違反擂台塞的規則,這場比武可以繼續進行。」劍奴衝著四面八方抱了抱拳。當眾宣佈道。
「劍奴前輩,擂台尚未結束。勝者也未決出,這子初劍怎麼能算作趙正的?他這明顯是違規!」孔雲傑不甘心地叫喧道。
「此言差矣,開設這座擂台,只是為了方便子初劍挑選心儀的主人,並非誰取得最終勝利就能抱得寶劍歸。如果子初劍看中的不是最終勝者,而是倒數第一,那也是它自己的決定,任何人不能干涉。再者說了,我是這山莊的二爺,唾口唾沫都是個釘子,我說不違規就不違規,你小子就握著你的劍繼續跟他打吧。」劍奴一拂袍袖,將孔雲傑駁了個面紅耳赤。
劍奴這番言論,在人群中引起軒然大波。
「子初劍怎麼自己飛到趙正的手裡了?」
「這柄劍已經提前認定趙正是主人了!」
「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上品寶劍真是不可思議。」
眾人各執一詞,說什麼的都有。
看台上,凡是跟趙正有交情有關係的人見此情景,全都大感振奮,尤其是那陸友發,更是高興得叫出了聲,他那四百萬兩賭金,總算是又有著落了。
這場比武曲曲折折,三起三落,真是教人難以揣度,至今仍無人敢斷言比武最終的勝負。
擂台上,孔雲傑高挑劍眉,瞪著虎目,呼呼喘著粗氣。他現在是又生氣又不甘心,心裡憋著一股邪火。他明明佔盡了優勢,眼看著就要獲勝了,結果子初劍卻看中了趙正,自己飛到了趙正的手裡,讓他的一番辛苦付諸流水。
現在就算他將趙正擊敗,一切也已無可挽回,子初劍已經認了主人,勝負再也沒有了什麼意義可言。
「不,事情還有轉機,如果我能將趙正親手擊殺的話,子初劍也就沒了主人,到時候它就會重新挑選主人了。我在年輕一輩人之中鶴立雞群,還是很有希望得到子初劍的認可的。」孔雲傑腦袋裡念頭一閃,雙目微微瞇起,身上又一次浮現出殺機。他之前重創了一番趙正,本已經按下了殺心,可現在殺心又升了起來。
趙正跟孔雲傑稍有不同,他的殺心自始至終就沒有動搖過,剛才沒有動搖,現在更不會動搖。
「你體內的內力已經快用光了,我把我丹田槽內儲存的內力借給你使用,你用我的內力去放手一搏吧!」子初劍說完,果真將一股內力灌注到了趙正的手心中。
趙正的經脈本已經枯竭,得到了這股新的內力之後,就像久旱逢甘霖一般,重新煥發出了生機。
他擁有世所罕見的劍法。
手裡還握著冠絕天下的上品寶劍。
實在沒有了輸的理由,既然不能輸,那就必須贏,而且要贏得漂亮!
「那些慘死在孔雲傑師徒手上的人們,你們在天之靈別散,趙某今日為你們報仇雪恨了!」趙正心中大喝一聲,握著子初劍衝了上去,一躍丈許,接著將壓箱底的絕活霸者長屠用了出來。
他現在用的霸者長屠跟以往的霸者長屠已經大不相同了,招式上有了很大的改動,比之前更加豪放犀利,不留餘地,而且多了許多精妙的後招。這些改動以及後招,都是他在深山老林副本中,跟赤面白猿一起琢磨出來的。實用性非常強。
子初劍在空中急速畫了三下。斬出了三道威不可擋的金色劍氣。三道全都斬向了孔雲傑身上的致命要害。
孔雲傑不退反進,將陰雲劍一橫,凝結出厚厚的冰壁,將飛來的劍氣盡數抵擋住了。
趙正又上前一步,劍法大開大合,由上至下劈出了一劍,這一劍的威力遠在剛才那三劍之上。可這一劍仍然未能建功,被孔雲傑側身閃掉了。他繼續往前走。繼續揮劍,兩者交替進行,一步步逼近孔雲傑。
他前後斬出了九道劍氣,同時跨越了三步,終於衝殺到了孔雲傑近前。他見距離足夠近了,手底下抽招換式,由霸者長屠變成了「劍蕩海內」,劍勢陡然間變得行雲流水起來。這一劍將孔雲傑週身數處要害籠罩在內,但卻並不是直來直去地採取進攻,而是有著精妙的曲合迂迴。
孔雲傑抬腿上身。躲開一劍,又退步後撤。讓開了第二劍,可是第三劍實在是躲不掉了。無解之下,他只得橫過了陰雲劍,用劍身去擋子初劍。
「叮!」
雙劍相交,碰撞出清脆響聲,迸發出一點耀眼火花。
趙正跟孔雲傑都在凝目看著雙劍的交鋒處,在兩人共同的注視下,子初劍靠著吹毛斷髮的銳利劍鋒將陰雲劍生生給豁開了,帶著劍氣的劍鋒深入其中,就好像切豆腐似的,將陰雲劍切為了兩半!
「嗖!」
陰雲劍的斷劍飛上了空中,轉了不知多少個圈,在陽光的照耀下,格外顯眼。
孔雲傑剛才仗著寶劍之利,連續斬斷了趙正手中兩柄寶劍,現在他總算是嘗到了相同的報應。
子初劍斬斷陰雲劍之後,勢頭並未衰竭,仍在向前滑進,在空氣中摩擦出一陣蜂鳴。
孔雲傑瞪大雙眼,看著劍光逼近,嚇得魂不附體,連忙揮動九陽劍進行第二次抵擋。
子初劍又與九陽劍撞在了一起,一金一火兩種截然不同的劍氣隨之炸開,劍氣崩散過後,接著便是劍鋒與劍鋒之間的對決。
這兩柄劍都是上品寶劍,可上品寶劍跟上品寶劍也是有區別的,子初劍可是上品寶劍的巔峰傑作,只差一線就能成為極品寶劍,而九陽劍只是尋常的上品寶劍而已。這兩柄劍在品質上有著決定性的差距,這種差距足以給九陽劍一記毀滅性的打擊!
子初劍就像剛才切陰雲劍那樣,一劍豁入了九陽劍的劍身中,雖然比砍陰雲劍時稍稍困難了一些,可依然沒有受到太大阻礙。子初劍由一邊切向另外一邊,將陰雲劍給生生斬為了兩段!
馳名天下的九陽劍就這樣毀掉了!
孔雲傑看得清楚,暗叫了一聲不好,心裡頓時糾結成了一個疙瘩。這柄九陽劍伴隨他多年,堪稱他的左膀右臂,斷掉之後簡直就相當於摘掉了他一條臂膀,叫他如何能不心痛。
趙正連續削斷兩劍,雙眼微微一瞇,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揮劍斬向了孔雲傑的脖子。這一劍是劍蕩海內的最後一個動作,用上了他體內殘存的全部內力,揮斬出一道彎月狀的巨大劍氣。
孔雲傑見勢不妙,只能用上了最後一招保命手段,又一次用冰火內力鼓足了脖子。可是這一下沒有剛才那麼好用了,因為斬中他脖子的可是子初劍,這可是一柄連上品寶劍都能輕易削斷的寶劍,絕非內力與皮肉能夠抗衡。
趙正一劍落實,正中孔雲傑脖子,劍鋒輕而易舉地撕開了皮肉,冷酷無情地深入其中。
這一劍下去,孔雲傑必死無疑!
趙正心中快慰無比,哪怕斬殺摩雲子的時候,都沒有這般高興過。
可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快如閃電的身影跳到了擂台上,這道身影明明只有幾尺高,就跟侏儒一樣,卻比任何人都要更具氣勢。他以一記烏龍探爪扣住了趙正的手,又一腳踢在了孔雲傑的胳膊上,將其踢飛出去。
趙正的手被徹底固定住了,再也無法動彈半下,甚至連一身的內力都被牢牢壓住,化作了一潭死水。
孔雲傑貼著地面飛了一段距離,最後落在了地上,生死未卜。
半月狀劍氣散開,消失無蹤。
臨危出手的小個子望向趙正,笑道:「年輕人火氣不要這麼大,你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何必要下殺手呢?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他的師父豈能善罷甘休?到時候牽一髮而動全身,你可就不好收場了。多虧老朽手疾,替你擋下了這一劍,保住了他的性命,不然他可要死在你的劍下了。」
趙正聞言吃了一驚,定睛望向了捏住自己手腕的人,發現對方身高不足四尺,出奇矮小,容貌其醜無比,腦袋上光禿禿的,一縷銀髯飄散前胸。別看這小個子長得其貌不揚,可是雙眼電光四射,咄咄逼人,一看就知道功底極其深厚。
他認出了矮小老人的身份,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南方四叟之一三尺無影叟!
也就只有這個快無蹤影的老人,能在千鈞一髮之際擋下趙正的攻勢,救下孔雲傑的性命。
「哎呦,可痛死我了。」趴在地上的孔雲傑呻吟一聲,勉強坐了起來,用手摀住了正在汩汩冒血的脖子。看這個樣子,他並無生命之憂。
趙正心裡咯登一聲,瞬間沉到了底,暗歎道:「該死,剛才那一劍竟然沒能要了孔雲傑的狗命,真是太可惜了。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老天真是太不長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