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風仍在吹,擂台上的比武仍在繼續,兩雙充滿冰寒之意的目光仍在對視。
兩人誰也沒有動,可既然是比武,就終究有一個人要動。
趙正眨了下眼睛,就眨了一下,前後所花的時間也就跟蝴蝶扇一下翅膀差不多。
可就是這麼短短的一瞬間,孔雲傑也沒有輕易放過。他先動了,飛身躍向了趙正,同時刺出了火光四起的九陽劍。經過剛才的慘敗,他已然不敢再小瞧趙正,一出手便拿出了十成十的實力。
風馳電掣的速度,決絕倫比的劍,焚盡恥辱的火!
劍身舞動,幾道燃燒的劍氣落下,將趙正籠罩在內,有的劍氣主抓進攻,有的劍氣封鎖住了趙正的去路。
趙正一劍刺出,正刺在迎面而來的火焰劍氣上,接著手腕一抖,劍身打了個轉,形成一股旋轉著的金色劍氣,將周圍的火焰劍氣盡數震開了。
噗地一聲響,火焰紛紛落下,盡數落在了趙正身邊。
孔雲傑一招用完,又出一招,這次動用的是另一柄陰雲劍,以及另一股冰寒內力。這是乾脆利落的一招,沒有多餘的變化,凝聚雄渾的冰寒內力,將其一舉刺出。
內力化作劍氣,形成了一團比寒風更冷的劍氣,這溫度足以將人的骨頭凍碎!
趙正避其鋒芒,縱身跳向後方,他前腳剛躲開,冰寒劍氣緊接著就打在了地上,將地面給凍結了。形成一張平滑如鏡的冰壁。他站穩腳跟,接著復又衝殺上去。抖擻手中的一命劍,將飛馬劍法施展出來,縱身出劍,猶如馬嘯西風!
孔雲傑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慌亂之意,恢復了以往的實力,與趙正拆解招式,斗在了一處。別看孔雲傑受傷了,可他認真起來之後。實力仍然不遜於趙正,將一雙寶劍使得上下翻飛,冷熱交替。
趙正跟剛才一樣,仍是招招狠招,劍劍殺劍,可一時間還是無法殺掉孔雲傑。
這兩人若是比較起來,在內力方面。孔雲傑要稍勝一籌,畢竟他修煉的是奇門詭譎的邪功,一分分內力都是靠人命堆積起來的;在招式方面,趙正要稍勝一籌,他那集多家之長的摩訶劍法在各個方面都已接近完美;在心理方面,兩人全都殺氣沖天。各不相讓;在兵器方面,孔雲傑兩柄劍都是寶劍,其中的九陽劍甚至是上品寶劍,要遠遠強於趙正。
趙正在兵器方面吃了大虧,吃虧就要倒霉。
當鬥到第三十五招的時候。孔雲傑使了招「冰消霧散」,用冰寒劍氣將趙正的攻勢全都化解掉了。接著使了招「火中取栗」,用九陽劍直撲趙正手中的一命劍。兩柄劍劍鋒碰上劍鋒,就聽一聲脆響,一命劍竟然被生生削成了兩截!
斷劍飛上天空,這柄傷痕纍纍的劍終究還是毀掉了。
趙正早就預料到自己的寶劍抵不過孔雲傑的寶劍,所以並沒有因此而慌亂,臉上仍是毫無懼色。他在劍斷的一瞬間按下劍柄上的機關,將殘存的軍刺抽了出來,對著孔雲傑的喉嚨刺了過去。他手中的軍刺雖然短,可刺出去後卻化作了長達兩丈的劍氣!
孔雲傑沒料到趙正劍身中竟有這般玄機,嚇得連忙使了個鐵板橋功夫,向後猛然彎腰,將這道銳利的金色劍氣躲掉了,接著腳下輕點,向後竄開,拉開距離。
趙正一刺走空,追上前又是一刺,這次刺向的是孔雲傑的小腹。
孔雲傑使了個鷂子翻身,將這一擊給躲開了,順便站直了身子。他仗著手中寶劍銳利,復又衝到趙正近前,採用近身招式作戰,劍劍直奔趙正手中殘存的軍刺。幾個回合之後,九陽劍與軍刺碰到了一起,將這根手指粗的軍刺給削斷了。
趙正一抖手,將只剩半截的軍刺丟向了孔雲傑面門,將對方逼退,趁機將虎嘯劍拔了出來。
「哼,看我把你這柄劍也給劈斷,看你還拿什麼跟我鬥!」孔雲傑嘗到了兵刃上的甜頭,繼續採用剛才的戰鬥方式,盡量欺近趙正,用劍去碰趙正的劍。
趙正則正好相反,他極力與孔雲傑拉開距離,避免與對方的寶刃相撞,盡量靠劍氣作戰。
兩人各懷異心,繼續纏鬥,半柱香的光景過去,又鬥了十幾招,彼此各有勝負。趙正的胳膊掛了彩,孔雲傑左腹邊上的衣服被削破了,身上又添了一道鮮紅的口子。
鬥到第六十招的時候,孔雲傑使了招快招「電光火石」,一劍右下至上,斜著撩向了趙正手中的虎嘯劍,趙正收劍不及,兩劍最終還是撞到了一起。
「叮!」
一串火花燃起,虎嘯劍從十分之三處斷掉,斷掉的部分打著轉飛向了天空的太陽,一躍飛起五丈餘高,可見這一劍之威。
趙正面色沉靜,絲毫不亂,用殘存的虎嘯劍護住週身,復又展開凶狠的攻擊。劍少了一大截後,對他產生了嚴重的影響,一來攻擊縮短了一截,二來對於劍氣的掌握也出現了細微的偏移,這在戰鬥中可是要吃大虧的。
孔雲傑佔據了這個優勢,展開了變本加厲的狂攻,將壓箱底的絕活都抖了出來,一招快過一招。趙正用斷劍加以應對,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一下子陷入了險象環生的下風。
趙正打得愈加艱苦吃力,鼻窪鬢角冒出了汗水,胳膊上的傷口愈加崩裂,鮮血染紅了衣袖。
見此情景,凡是跟趙正有交情的人,全都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人群中那位妖嬈的女子,更是緊張得握緊了雙手,稍長的指甲深深刺入了肉中,隱隱作痛。
東看台之上。南方四叟中的紫面雷光叟微微皺起了眉頭。他這人長著特殊的紫色臉膛,為人也最為鐵面無私。他搖搖頭道:「真是可惜了。那趙正手裡的寶劍不如孔雲傑,兩柄劍被削斷之後,立馬落入了下風。他現在大勢已去,只怕堅持不了多久了。」
「老兄弟似乎盼著趙正能贏?」雲遊八方逍遙叟笑問道。
「我倒不是偏向趙正,只是覺得有些可惜,如果他手上有一柄趁手的兵刃,這場比武一定會更加精彩。」雷光叟說。
「確實如此,如果他有一柄趁手的兵刃。這場比武的勝負就更加難以預料了。可現在看來,他是輸定了。比劍,比劍,手裡沒有劍,還怎麼跟人家比?」逍遙叟說。
其餘兩名老頭子也議論了幾句,均都覺得有些可惜。
鐵玄風身為擂台的主持者,再也聽不下此類風言風語。在旁插話道:「幾位老前輩,且聽我一言。在開擂之前,我也曾考慮過要統一兵刃,讓每一位打擂者都用山莊提供的兵刃比武打擂。可是這樣做的話,無疑會很消耗時間,而且打擂者使用陌生的兵刃。難免會導致降低實力。所以我便打消了這個念頭,決定讓打擂者使用自己的兵刃。兵刃難免有好有壞,會對比武產生影響。可此事沒有兩全之法,也就只能這樣了。比武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其實比的不光是武藝。還要比其他方方面面的事情,實在沒必要太過苛求所謂的公平。」
南方四叟聽完之後。點頭同意,不再糾結於兵刃高低好壞一事了。
江湖上矛盾眾多,當矛盾變得無可化解的時候,經常會選用打擂的方式來解決矛盾。擂台之上,分上下,論高低,可從來不會講究什麼公平二字。
東看台之下,追風鴛鴦俠一家人看著擂台上落入下風的趙正,全都露出了緊張神色。
「不好,趙正手中的劍已經斷了,再打下去非得輸掉不可,這可如何是好。」歐陽素素擔心道。
坐在一旁的李珍珍聞言,連忙望向了父親腰間的佩劍,這柄劍插在陶制磨砂鞘中,劍柄樣式古拙,上面鑲嵌著一塊碧玉,玉上刻著君子好逑四個小字。
這柄劍跟孔雲傑的九陽劍一樣也是上品寶劍,名為「雄劍」,跟歐陽素素的佩劍「雌劍」配成一對,共稱為「鴛鴦劍」。在雌劍上面也有塊碧玉,上面刻著的是窈窕淑女。
這對鴛鴦劍出自古代鑄劍名家之手,成名比追風鴛鴦俠夫妻還早,絕對能跟孔雲傑手中的九陽劍一戰。
「父親,趙正手裡的寶劍不如孔雲傑,你快把你的寶劍借給他用吧!」李珍珍急著喊道。
上品寶劍無比珍貴,有價無市,每一名擁有上品寶劍的武人都會將其視作珍寶,輕易不會借人,更何況是借給別人比武使用。若是上品寶劍有個磕磕碰碰,換成誰都承擔不起的。
可李元戰不在乎,或者說他更在乎趙正的輸贏。
他沉著臉點點頭,直起虎軀,扭身望向上方,衝著鐵玄風傳音道:「鐵莊主,擂台上的勝負尚未分出,可趙正手中的兵刃已經斷了,為了公平起見,也為了讓比武繼續下去,我願意將我的佩劍借給趙正使用,不知莊主能答應否?」
鐵玄風一聽是李元戰說話,出於恭敬,也跟著站了起來,傳音回應道:「李大俠答應將寶劍慷慨借出,一心想要成全這場比武,本莊主很承這份情。可是擂台擺下之前,本莊主已經定下過規矩,打擂者只能使用自己攜帶的兵刃,禁止旁人再將其他兵刃送到擂台上,所以只能在此說一聲抱歉了。無規矩不成方圓,還請李大俠見諒。」
「若是之前就定下過相關規矩,那我就不強求了,莊主請繼續觀看比武。」李元戰臉上的失望之色一閃而過,抱拳說道。
鐵玄風抱拳回禮,而後坐回了原位。
「唉,擂台召開之前定下過規矩,禁止別人將兵刃借給擂台上的人。」李元戰歎氣道。
「糟糕,怎麼還有這麼一條規矩,要是不能將劍借給趙正,他豈不是要輸定了。」歐陽素素黛眉皺起,目露憂色。
「都怪我考慮不周。沒有提前考慮到這一點,不然早就將我的雄劍借給趙正了。」李元戰道。
李珍珍聽到父親的話。咬了下朱唇,對鐵玄風定下的規矩大表不滿,埋怨了好幾句。歐陽素素擔心女兒失言,推了女兒一把,提醒她不要亂說話。李珍珍只得閉上了嘴,繼續觀看擂台上的比武,一顆芳心全都拴在了台上那英姿青年身上。
想要將兵刃借給趙正的可不止李元戰一個人,百里連城以及陸友發也想為趙正換一把上品寶劍比武。可是已然來不及了。
陸友發見趙正因為武器不如對方而陷入了下風,將腸子都悔青了,恨不能時光倒流,然後花大價錢為趙正租借一把上品寶劍使用。
可是事情已成定局,不管怎樣也無法再改變了。
其實,趙正已經預料到過會出現這種局面,之所以沒有向其他人借用上品寶劍對敵。是因為另有打算。
對於這場擂台賽以及子初劍本身,他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情。
其實不一定非得取得最終的勝利才能奪得子初劍,打擂並不是目的,獲得子初劍的認可才是目的。
想要獲得子初劍的認可,就得向子初劍展現出銳意進取、堅韌不拔、朝氣蓬勃等等年輕人應有的品質。
除此之外,在打擂的時候還不用使用太強的寶劍。子初劍的劍靈鬥爭心很強,對其他的劍靈會產生敵意,若是佩戴上品寶劍打擂,很難討得子初劍的歡心。
不使用上品寶劍,並在臨近決戰的兩場比武中表現優異。就有一定幾率提前得到子初劍的認可,成為子初劍的主人。這就是或的子初劍的另外一個方法。
這個方法的成功率很小。可卻是奪得子初劍的最佳途徑。鄭無極擁有七重天武人的實力,實在太過強悍,趙正戰勝此人的希望實在渺茫,所以只能將奪得子初劍的希望寄托在這個途徑上。
對於他來說,能不能殺死孔雲傑是賭,能不能獲得子初劍也是賭。
今天是他人生中的一次豪賭,這個賭局遠比陸友發的賭局大得多,絕非金錢可以比較!
這場比武,或者說這場賭局,已然有了進一步的結果。
兩人鬥到整整一百個回合的時候,趙正抓住了一個好機會,以一個蒼鷹搏兔跳到了孔雲傑近前。他接著用上了擒拿拳法中的招式,伸手扣住了孔雲傑的一條手腕,另一隻手將斷劍當成了匕首使用,直刺孔雲傑的喉嚨。
孔雲傑見勢不妙,抬腿猛踢趙正小腹,另一隻手握著陰雲劍去擋趙正手中的斷劍。
這一招兩人挨得極近,所用的招式也都是拚命的招式,生死與勝負全繫於此。
孔雲傑的腿很猛,陰雲劍也很鋒利。
趙正本該顧及自身,躲開這兩招的,可他已經鬥得發了狠,顧不得自身安危了。他沒有理會那一腿一劍,仍在用斷劍向前猛刺,意欲取走孔雲傑的性命,這可是個兩敗俱傷的選擇。
劍是沒有眼睛的,仍在向前快速逼近,兩人的安危懸成一線!
看清這一幕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氣,紛紛離席而起,緊盯著這一招的變化。
不管是孔雲傑還是趙正,兩人當中任何一個人出事,對於江湖來說都是一個重大損失。
南方四叟、鐵玄風、李元戰以及其他多名高手,全都做好了衝上擂台救人的準備。
孔雲傑沒想到趙正竟然這麼拚命,寧願受傷也不肯換招。他在情急之下,運足了冰火內力,臉上泛起一紅一藍兩種顏色,脖子也隨之瞬間腫大,就跟吹滿了氣的袋子似的。這是內家的保命功夫,能用內力鼓足皮膚,大幅提升皮肉的防禦能力,起到接近鐵布衫的效果。
趙正手中的斷劍刺中了孔雲傑粗大的脖子,而他自己的小腹也挨了狠狠一腳。接著陰雲劍從一旁殺了過來,可是晚了一步,沒能擋住斷劍,而是斬在了劍身上,令本就所剩不多的斷劍又少了一截。
兩人各自慘呼一聲,向著兩個不同的方向倒飛出去。
趙正飛出三丈多遠,用後腿猛蹬地面。生生頓住了身形。他小腹上挨的那一腳威力太猛,傷及了丹田跟內臟。造成了十分嚴重的內傷,腹內火辣辣的痛,一股血氣直衝喉頭。一縷鮮血從他嘴角滲了出來,滑過臉頰,滴滴落在地上。
他望向了對面,查看孔雲傑的傷勢,卻失望的發現,對方並沒有死。
孔雲傑靠著灌注在脖子中的內力擋住了一劍。堪堪保住了性命,但是脖子上還是被劃傷了,傷口差一點傷到了喉結。他將一柄陰雲劍插回鞘中,用手連點穴道,止住了血,恨恨望向了對面的趙正。
兩人對視著,鋒芒畢露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接。碰撞出無形火花。
旁人見此二人都沒有性命之憂,全都稍稍鬆了口氣。那些激動得站起來的人,紛紛坐回了原位。
趙正不得不承認,他之前太過托大,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孔雲傑。他本以為自己有七成把握獲勝。贏面會很大,卻沒想到孔雲傑會如此難纏。現在他手中的兩柄劍都斷掉了,再無兵刃可以使用,而且小腹又挨了一腳,受了內傷。落入了下風,幾乎沒有了取勝希望。
孔雲傑摸了摸脖子。看了眼手上刺眼的鮮血,用力一甩,將手上的血都甩掉了。他惡狠狠地瞪向趙正,傳音威脅道:「趙正,你兩柄劍都被我削斷了,看你還拿什麼跟我鬥,待會兒我一定要將你千刀萬剮,以洩心頭之恨!」
趙正試圖直起腰再戰,可是微微一動,腹內立即傳來一陣難忍劇痛,痛得他重新彎下了腰。
孔雲傑將懸掛在腰間的陰雲劍重新拔了出來,作勢欲撲。就在這時候,一道人影飛身跳上了擂台,擋在了兩名打擂者之間。
在這種時候,有資格跳上擂台的人只有鐵玄風一人,其他人是嚴禁跳上擂台的。
鐵玄風電目望向孔雲傑,做出阻攔的手勢。
孔雲傑見狀,停下了飛奔的腳步,飄然落在地上,跟著他一起下落的,還有若干血點。
「鐵莊主,你這是何意?」孔雲傑皺眉問道。他跟趙正一樣,也已殺得興起,全身心投入到了這場龍爭虎鬥之中,眼中再也沒有旁人,更不希望受到旁人的打攪。
「孔少俠且慢動手,依我看,這場比武已經有了結果,你們實在沒有必要再打下去了。我看你二人殺得難解難分,昏天黑地,若是有個閃失,鬧出傷亡可就不好了。你先稍候片刻,我問問趙少俠的意見,若是你二人達成一致,就可以住手了。」鐵玄風勸道。
「莊主所謂的結果是什麼?」
「結果顯而易見,你手中雙劍仍在,而趙少俠手中的劍都已經斷了,沒有了可以用來比武的寶劍。這場比武,自然是你勝了。」鐵玄風說著望向了趙正,「趙少俠,不知你意下如何?你已經沒有了劍,無法再鬥下去,依我看就乖乖投降認輸吧。雖然你輸了,可如今這個結果對於你來說,已經很不錯了。從明天起,你的名聲必將灑滿大江南北,你何不見好就收,別再自討苦吃了。」
孔雲傑望向了趙正,周圍三座看台的所有人都望向了趙正,這些人都在等趙正認輸。在他們看來,趙正已經深陷絕地,除了認輸之外,再也沒有更多的選擇。
趙正低著頭,沒有立即作答,而是抬起手背,擦掉了嘴角上沾著的鮮血。他深吸了一口氣,抬手點住了幾個穴道,硬撐著站了起來,挺起了絕不服輸的脊樑骨。
所有人仍在看著他,仍在等著他認輸。
他自己也好想認輸,衝著孔雲傑一作揖,說幾句服軟的話,讓一整片烏雲煙消雲散。然後輕鬆下場,接受大夫的救治,現在時間尚早,待會兒可以美美地吃個午飯,再睡個午覺。
這樣豈不美哉?
可是他不可以這樣做,因為有人在看著他。
無數死者的亡靈在看著他。
舉頭三尺的神明在看著他。
昔日立下誓言要當俠客的自己在看著他。
他今天若是倒下去,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什麼時候倒下都可以,唯獨今天不可以。
「對不起,鐵莊主,要讓您失望了,今天我只要還有三寸氣在,就絕不會認輸。」趙正語氣平靜,可是帶著不容回駁的力量,今天他已無人可擋!
鐵玄風目光巨顫,瞳孔微微收縮,問道:「不認輸,可你用什麼去跟孔雲傑比武?擂台上禁止打擂者使用別人的兵刃,又禁止使用除了劍法之外的拳腳功夫。你現在沒有劍可用,又不能用拳腳作戰,你還用什麼比下去?」
「可以用這個。」趙正說完走向一邊,彎腰將地上的一片斷掉的劍尖撿了起來。
這是一命劍的劍尖,尚有一尺長,邊角銳利如故,劍身寒芒乍現。在被人拾起的剎那,這塊劍尖就好似煥發出了新的生命力,變得重新完整起來。
趙正用手緊握著劍尖,手心難免會被劍鋒割傷,流出了很多血,可他一點也不在乎,因為那一腔熱血是流不盡的。他抬起手,用劍尖對準了孔雲傑的面門。
「這就是我的劍,一命劍。只要我不倒下,不管這柄劍斷成幾截,我都會繼續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