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奴倒是沒把這太當回事,他皺著眉頭,一躍而起,跳到了曾輝的屍體旁邊,伸手去揭曾輝的人皮面具。
普通易容者的人皮面具全都是貼在臉上的,僅有一層,從脖子上就能揭開。而曾輝的人皮面具很特殊,不僅僅是一張臉皮,而是一整張人皮!
這一整張人皮能將易容者全身都包裹住,往身上一套就跟穿衣服似的。這種易容技術巧奪天工,神乎其技,體表一點破綻也沒有,外人根本檢查不出來。
劍奴摸索了好一陣子,也沒能在曾輝的臉上找到人皮面具的邊緣,多少有點心慌了,懷疑自己殺錯了人。
趙正見狀,再次傳音道:「前輩,泥人曾的易容本領獨步天下,跟普通人的人皮面具不同,你得用力去扯他的臉皮,才能戳穿他的偽裝。」
劍奴回頭看了看,尋找傳音的人,可是一無所獲,看誰也不像。事已至此,他別無選擇,只能選擇繼續聽信傳音這的話,一一照著去做。他轉回身,探手伸向了曾輝的臉蛋,捏住皮膚,用力向上一扯,將皮膚提起老高,沒過多久,就聽一聲裂帛之聲傳來,臉皮斷成了兩截!
一截臉皮留在了劍奴手上,餘下的臉皮仍在曾輝臉上,露出了一個不規則的大窟窿,窟窿下面不是血肉傷口,而是另外一層完好無損的臉皮!
劍奴大感驚異,看了下手中的臉皮,發現十分光滑細膩,只有薄薄的一層,大概有幾張紙厚。再去看曾輝的臉,表面那層也十分光滑,可是破損下面的臉皮就不行了,呈現出蠟黃色,還帶著不少皺紋和老年斑。
劍奴將手伸入曾輝破損的臉皮,用力扯了一下。就像是拉壞了一塊破布口袋似的,拉掉了一大塊假皮。
曾輝失去了人皮面具的遮掩,露出了大半張臉以及整個脖子,下面全是皺皺巴巴的皮膚。
劍奴來了勁頭,三下五除二,將其餘的人皮面具也都扯了下來,甚至連假髮都扯掉了。露出了曾輝的本來面目。
曾輝常年躲在人皮面具之下,皮膚缺少陽光照射,顯得十分病態,一臉蠟黃,滿是皺紋,明明是四十來歲的人。看上去就像是快奔六十了。
劍奴從未見過曾輝,也不知此人到底是不是曾輝,但從此人的易容本領以及行事作風來看,八成是曾輝無疑。
縱然此人不是曾輝,也犯下了欺騙鑄劍山莊的罪行,死不足惜。
「竟然敢戴上人皮面具假裝年輕人混入打擂者之中,還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劍奴哼了一聲。抓起曾輝的屍體,向著門外用力拋了出去,「這裡是劍塚聖地,可不能讓你這傢伙的屍體玷污了這裡。」
曾輝的屍體就跟沙包一樣,飛出十數丈遠,落在了山路上,摔得滿地是血。
在場眾人之中,只有趙正明白來龍去脈。知道是怎麼回事,其餘的人都有點摸不著頭腦,有的人甚至連曾輝是誰都不知道。一些涉世未深,或者是心慈手軟的打擂者,多多少少受了一點驚嚇,臉色變了數變。
劍奴轉過身,電目掃視眾人。見那名傳音者仍不出來相見,只好抱拳謝道:「多謝小友提醒,幫我剷除了一個作弊者,我聽說這個泥人曾曾輝行事一向不檢點。殺了他也算是為武林除了一個禍害。」
傳音之法十分隱秘,眾人並不知道趙正為劍奴傳音,聽到劍奴這番話,一個個更加迷糊了。
劍奴也懶得花費唇舌解釋,再者說這裡是劍塚清靜之地,不方便逗留太久。他一縱身跳回到石台上,吩咐僅剩的幾名打擂者繼續接受子初劍的測試,並警告他們若是作弊了就趕緊站出來,若是被子初劍檢查出來,那問題可就大了。
餘下的人之中若是真有作弊者的話,見到了曾輝的慘狀之後,一定會嚇得屁滾尿流。好在這些人都是貨真價實的年輕人,再也沒有作弊者。
在劍奴的催促下,剩餘幾人一一上前,倒數第四個人輪到了姜明,而趙正輪到了倒數第三。
姜明順利通過,接著輪到了趙正。
趙正走上前,靠近了子初劍,感受到了劍身上傳來的陣陣冰寒之氣。他深深地看了子初劍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貪婪之色。他跟其他的打擂者一樣,都夢想著能夠得到子初劍,大幅提升自身實力。可是想要達到這個目標,光看是不行的。他伸出手,抓住了劍柄,一股幾不可查的波動穿入他的身體,從手心慢慢激盪,直至傳遍全身。
這種無形波動一**傳來,持續了數息時間,而且有了愈演愈烈的趨勢。這種波動是劍靈散發出來的,劍靈可以利用這種方式感受這個世界,或者跟身邊的人進行心靈溝通。
趙正閉著眼睛,感受這種波動,就在這時候,他的腦海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聲音很中性化,聽不出性別,而且十分年輕。
「我感受到了你那朝氣蓬勃的身軀,感受到了你心中的火焰,感受到了你那種雄獅般的鬥爭之心。像你這樣的年輕武人,正是我想要的主人。我很看好你,你在打擂的時候好好表現吧。」
聲音是直接響徹在趙正腦海裡面的,而不是響徹在雙耳中的,明顯不是傳音之法傳來的聲音。
趙正聞言大驚失色,呆呆地看著子初劍,在心中暗暗道:「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之前的聲音消失了,並未給予任何回應。
劍奴感覺時間夠了,宣佈趙正通過測試,讓他退下。
趙正沒有依言而行,而是仍然緊緊握著子初劍的劍柄,在心中呼喊,可還是沒能得到任何回應。
站在趙正後面的是小蝴蝶安心,她見趙正賴著不肯走,還發起了呆,催促道:「你小子是不是打算在這裡站上一整天?既然通過測試了就趕緊讓開,別妨礙本姑娘進行測試。」
趙正這才回過了神,依依不捨地鬆開了手,離開了子初劍。踏步上前。他看著自己的手心,回憶著剛才聽到的話,那些聲音是從他腦海中響起的,難不成是子初劍在跟他溝通交流?
這實在是個超乎他預料的意外,在遊戲中是不會發生這種事情的,一般只有在上品寶劍認主了之後,才會跟主人進行這種心靈溝通。
難道說子初劍已經認可他了?
他心頭一跳。但旋即又打消了這種異想天開的念頭,子初劍說過讓他在擂台上好好表現,聽這個意思,僅僅是對他有好感而已,還沒有到認他做主人的地步。想必不光是他,別人可能也聽到了這種生意。
他想著想著。腳下已然走到了姜明面前,順口問道:「姜兄,你剛才在握住子初劍的時候,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姜明搖搖頭道:「我沒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只感覺身體裡怪怪的,就好像有東西鑽了進來,等到鬆開劍柄之後。這種異樣便消失了。怎麼,難道你握住子初劍的時候聽到了別的聲音?會不會是有人在給你傳音?」
「哦,也沒什麼聲音,大概是我聽錯了吧。」趙正搪塞道。
一邊的劍奴聽到了趙正兩人的對話,扭頭望了過來,在趙正身上多看了幾眼,接著又在子初劍上多看了幾眼,露出了玩味笑容。
小蝴蝶安心以及另外一名叫做子不語雲千鶴的打擂者也順利通過了測試。這場測試圓滿結束,並用曾輝的死亡畫了個帶著血色的句號。
原本的二十一名打擂者,在剔除了泥人曾曾輝之後,變成了二十名打擂者,這下倒是方便抽籤捉對比武了。
劍奴站在台上,含笑掃視眾人,點頭道:「很好。你們這些人全都通過了測試,獲得了比武打擂的資格。擂台會在三天後正式召開,在這之前你們就好好準備吧。一個個多吃點,多喝點。養足精神。擂台召開的前一天,我會讓你們進行抽籤,籤條都是一對對的,抽中了相同籤條的人,就會被定為比武決鬥的一對人選。你們現在正好是二十個人,第一天一共比十場,勝者晉級,敗者出局。若是有人受了重傷,無法參與下一場比武,那就中途休息幾天,等到傷者痊癒之後,再進行下一輪的比武打擂,爭取每一輪打擂,都能讓你們保持最好的狀態參加。」
說完話,劍奴領著這群打擂者下了石台,沿著石階離開了這裡。
距離那場龍爭虎鬥,就只剩下三天了。
……
臥龍山脈,無名山峰。
白衣如雪的年輕人,白鞘如雪的劍。
他保持著盤腿姿勢,懸浮在半空中,一股浮勁充斥在他雙腿中,還有一股內力在推舉著他。白色的劍鞘橫在膝頭上,上面點綴著幾點紅色梅花,白中帶紅,紅中帶白,顯得清麗脫俗。
下面是一塊土地,在年輕人釋放出的內力衝擊下,土地泥沙向著周圍移動,形成一圈淺淺的印記。
將內力掌控得如此精純,達到凌空懸浮的程度,一般只有達到了「疏經通絡」境界的七重天武人才能辦到,可年輕人卻並沒有到七重天,而是一名六重天武人。
做到常人所不能及的事情,往往會被冠以天才的光環,這名年輕人也不例外,不過天才這個光環對於他來說,多少顯得暗淡了一點,他的頭上還有另外一個更加光鮮的光環!
這個光環,就是劍聖的兒子!
劍聖,兩個字,簡簡單單,鏗鏘而又有力,丟在江湖上整個江湖都得顫三顫。只有用劍用得最好,並用劍敗盡了天下英雄好漢的人,才能配上劍聖二字。
自然而然的,成為劍聖的兒子,也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
鄭無極可以說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自從出生以來,就被打上了劍聖之子這個閃亮的印記,後來涉足江湖之後,更是直接用這個身份稱謂當了綽號。這非他本意,而是別人強加給他的。
不管他做得再好,也無法超過父親,永遠都是那個「劍聖之子」。
除非……
除非他能取得超越父親的成就!那樣他就不再是劍聖之子了,而是另一個超越劍聖的存在,比如說劍神!
一直以來,鄭無極就是以這個為目標來鞭策自己的。在當今江湖上的成名劍客之中,他的父親劍聖是頂尖的存在,超越了他的父親,也就超越了一切。
這世上沒有比這更大的榮耀了。
想要達到這個目標,還需要很久很久的時間,短則二三十年,多則四五十年。甚至更多。
立在鄭無極面前的,是一座只差一點就頂到了蒼穹的山峰,幾乎無法超越,讓人仰高而止。跟這座山峰比較起來,子初劍擂台賽就顯得有點小兒科了。他身為劍聖之子,並不缺少好劍使用。他手裡這柄「瑞雪劍」就是一柄上品寶劍,劍靈跟他的關係非常融洽,已經陪伴了他多年,擊敗了許多對手。
他之所以參加子初劍爭奪擂,只是為了爭一個頭銜而已。參加這場擂台賽的都是年輕一輩中用劍的好手,如果讓別人把第一名給摘走了,他會很鬱悶的。
至少在年輕一輩中。他是用劍最好的人,修為也遠在別人之上,這個「年輕人中的第一」只能是他的,不能落在別人手中!
身為劍客,必須有這種銳意進取的性格,否則的話終生都難有成就。
鄭無極睜開了雙眼,眼中精光乍現,好似兩盞亮燈。
時隔多日。想必那場子初劍爭奪擂應該就快召開了,是時候動身了。
他的身體向前緩緩飄行,一路飄到了山峰邊緣,舉目向下瞭望。
山峰下面是一大片建築群,環抱著一個偌大的廣場,廣場上已經搭好了一座擂台。這片建築群正是鑄劍山莊。
許許多多的人在山莊裡穿行著,顯得十分熱鬧。
鄭無極討厭熱鬧。喜歡清靜,打消了之前的念頭,退回到了原來那個地方,繼續凌空打坐修煉。
等到擂台正式召開的時候。鑄劍山莊一定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他在這裡是可以聽到的,等到那時候再動身也不遲。
「希望打擂者之中,能有幾個配得上我的對手,別妄我費這麼大力氣來到此地。」鄭無極心中暗想,重新合上了銳利的雙眼。
……
月上枝頭,清輝滿天。
趙正站在窗口前,抬頭仰視著頭頂的月亮,再過幾天就是十五了,月亮變得越來越圓,只剩下一個小小的缺口。
月圓之時,就是打擂之日。
他此行會向月圓之夜一樣圓滿嗎?
他心裡並沒有十足的底氣,儘管他掌握了許多先機,實力也相當不俗,可還是比孔雲傑這些人差上一大截,這段距離是無法靠投機取巧去彌補的。
「唉,要是這場擂台賽能再晚兩年舉辦就好了,到那時我有十足的把握取得第一,而現在的把握只有區區五成。」趙正心中暗歎,抬起了自己的手掌,看著五根手指頭。
五成把握,勝負還在兩可之間。
若是勝了,得到的是一柄無限接近極品寶劍的上品寶劍,大幅提升自身實力。若是敗了,便會與這柄寶劍失之交臂,之前所有的努力,也會化為泡影。
人生就是一場豪賭,拿著自己的青春、財富以及一切的一切,用力押在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上面。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若是得到了,趙正希望自己不要被喜悅沖昏頭腦,以後還有更大的目標等著他去拚搏。若是沒能得到,他也希望自己不要為之氣餒,受到打擊。
他望著殘缺的月亮,調整好了自己的處世態度。
「哈哈,趙正,我來看你了!」一個爽朗的聲音從山坳入口響起,人未到,聲先到。
趙正一愣,聽出這是朋友百里連城的聲音,臉上綻放出笑意。
這麼大的武林盛事,而且又跟洛書山莊有一定關係,百里父子是一定不會錯過的。趙正早就料到百里父子會來到此地看熱鬧,就算百里連城不來找他,他過幾日也會主動去找百里連城的。
趙正推開房門,出門相迎,衝著站在月光下的百里連城招手道:「百里兄,我在這裡!」
百里連城老遠就望見了趙正的身影,含笑大步走了過去。
兩人碰到一起,寒暄一陣,趙正將百里連城請進了屋,並吩咐隨時等待差遣的僕人端茶送水。
落座後,百里連城微笑道:「其實我白天就隨著劍奴前輩的車隊一起來了,可是被父親拉去拜見山莊內的各位前輩,走了一大圈,直到現在才騰出時間來,不然我早就過來看你了。」
「你這個大忙人,不管到哪裡都一樣忙。」趙正笑道。
「還不是怪我爹麼,他總是拉著我結交各路朋友,希望我跟他一樣,也成為一個玲瓏八面的人。」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在這江湖上面,會做人比會武功更加重要。有些人動動嘴皮子,就能把事情辦妥了。」
「可不是麼,那些勢力大的人,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可能要了別人的命!」百里連城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