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遷殺了一名護院,又抓了另一名落單的護院,問了同樣的問題。兩名護院的回答基本一致,看來前一名護院並沒撒謊。他做事一向不留活口,下重手將第二名舌頭也給殺死了,將屍體拖入了一個僻靜的角落裡。
一下子失蹤了兩名護院,這件事用不了多久就會引起騷亂,所以杜遷所剩的時間並不多。好在他下手一向很快,這點時間也夠用了。
他騰身而起,飛身上了屋頂,貓腰在上面前進,同時瞇眼注視著前方,藉著淡淡的月光辨別前方的路。
有些大戶人家為了做好防賊工作,會在家宅內布下各種機關陷阱,稍有不慎就會中招。
杜遷有一次偷東西的時候,就曾經碰到過設置在屋頂上的機關,那屋頂上面有幾塊屋瓦是空心的,輕輕一踩就塌掉了,並從下面激射出了數道毒針,十分歹毒。要不是他那時候躲得快,現在恐怕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具屍骨。
他避開了多名護院的視線,悄然無聲地到達了院子正中的房屋上面,在這間房屋的門口有兩名門衛把守,一看就不太好對付。好在他根本不打算從正門進入,而是打算從窗戶進屋。
他就跟一隻黑貓似的,落在了房屋一側,確認周圍並無機關陷阱之後,將身體貼在了窗戶上,側耳傾聽裡面的動靜。他聽了好一會兒,屋裡並無人的呼吸聲,應是沒人。他起身將手按在窗戶上,拉了兩下,窗戶紋絲未動。
在這窗戶裡面,一定有合著的窗栓,如果強行破壞的話,造成的動靜就太大了。
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堂堂的飛梁跳蚤當然不可能被一個個小小的窗栓難住。
杜遷將手探向腰側,從百寶囊中取出一個深褐色小藥瓶,又從腰間抽出了一柄匕首。他將藥瓶蓋子揭開,往匕首上面倒了幾滴略帶酸味的綠色液體,輕輕搖晃幾下,讓液體在匕首表面散開。
這種綠色液體名為「腐木液」,具有神奇功效,一旦木頭沾上了這種液體,就會快速腐化,化成碎末。
杜遷將沾了腐木液的匕首插入窗戶縫中,向下慢慢滑動,很快碰到了一塊硬物。他將匕首當成了鋸子來使用,來回切割,由於木頭沾到了腐木液,受到了侵蝕,變得就跟豆腐一樣綿軟,很容易就被切斷了。
他收回匕首,再一拉窗戶,這次再無阻礙,直接將窗戶打開了。他沒有貿然進去,而是站在了窗前,向屋內來回觀望,尋找著機關的痕跡。
在豪宅之中,越是接近存放財寶的地方,也就越是危險。
杜遷觀察了一會兒,沒有找到任何機關的痕跡,這才小心翼翼地跨步通過窗戶進了屋裡。他開始向著臥室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就停下來幾秒,小心確認前面的地磚以及半空中有無牽動機關的絲線。
有些善於建造機關的能工巧匠,能夠用一些頭髮絲來設計機關,一旦碰斷就會惹來致命的攻擊,十分危險,不得不防。
走到屋子正中,杜遷停了下來,俯下身,從百寶囊裡又取出了一個小瓶子,打開蓋子,將瓶嘴對準了地面。一隻金色的小蟲子從瓶子裡爬了出來,它有指甲大小,通體金色,表面泛著金屬光澤,就算在夜裡也能看得清楚。
這隻金色小甲蟲也是杜遷身上的必備工具之一,名字叫「噬金蟲」,這種蟲子專門棲息在金銀礦石之中,以金銀為食,能夠用特殊的感知器官,感知到金銀的位置,自行爬到金銀附近。
因為噬金蟲有尋覓金銀的本事,在江湖上極為搶手,每一隻都價值不菲,動輒幾千兩銀子開外。買這種蟲子的人一般有三種人,一種是尋覓金銀礦產的人,一種是尋覓古墓的倒斗賊,還有一種就是杜遷這樣的小偷。
豪宅中的金銀財寶,往往都會藏匿在一些隱秘的地方,很難找到,有了噬金蟲的幫忙,找這些金銀珠寶就容易多了,把噬金蟲往地上一放,噬金蟲便會自行爬向周圍金銀氣息最為濃郁的地方。
噬金蟲爬出來之後,晃動了幾下頭髮絲粗細的觸鬚,在原地爬了幾圈,沒過多久就確認了一個方向,逕直爬了過去。
杜遷順著噬金蟲爬動的方向抬頭一看,發現正好對著臥室的房門,看來這位苗縣令跟其他富豪一樣,都喜歡把財富囤積在睡覺的地方。
這屋子是睡覺的地方,面積並不大,前面是一個廳堂,後面便通向臥室,其實也就是幾步路的距離。
杜遷跟在噬金蟲後面,一路探到了臥室門前,那噬金蟲仍在往前走,眼看著就要順著門縫鑽進去了。他連忙用手指按住噬金蟲,將其撿起,重新塞進了小瓶子裡。他將耳朵貼在了門上,傾聽了一會兒,屋裡傳來了一個人綿長的呼吸聲,看來應該就是那位擁有四重天實力的苗縣令了。
令人眼紅的財富就藏在這臥室內,只要通過這扇門便能得到了。
杜遷面露貪婪之色,從百寶囊中取出了下一樣工具。這東西是個竹筒,體積不大,一端蓋著蓋子,另一端有個很細的竹管。他揭開了蓋子,蓋子下面有個瓶口,這瓶口受風一吹,立即冒起了火星,引燃了裡面的一些特殊藥草。這見風引火的原理跟火折子是一模一樣的。
一縷青煙從竹筒尾部的竹管中冒了出來,散發著一股甜香氣味。這個東西,便是江湖中流傳甚廣的**香,只要聞上就能致人昏迷。這種東西很下作,英雄好漢是絕不屑於使用的,但飛賊就不同了,這種東西可是飛賊的看家法寶。
雖然武人對於**香有一定抵抗力,但如果在睡夢中聞到的話,也會導致睡得跟死豬一樣。
杜遷將冒煙的竹管塞入了門縫裡,對著屋裡吹了一會兒,等到感覺差不多之後,他撤回了竹筒,蓋上了蓋子,熄滅了火光。
一名中了**香是四重天武人再也沒有威脅可言。
杜遷吃下一粒用於解**香之毒的解藥,然後大膽地推開了門,邁步進了這間臥室。這屋裡滿是**香的氣味,嗅一下就跟進了花叢似的。
屋內一片漆黑,難以視物,依稀可以看到垂著的帳簾後面躺著一個身材略胖的男人。男人正在打著粗重的鼾聲,發出的聲音比杜遷的開門聲都大,一定就是那位苗縣令了。
杜遷沒有理會睡死的苗縣令,而是再度放出了噬金蟲。
噬金蟲在地面上爬行一陣子,走到了苗縣令的床邊,尋覓到了一個地縫,打算順著鑽下去。還沒等它把頭扎進去,就又一次被杜遷給逮走了。
「看來他的財富都藏在了床底下,這床上一定藏有機關暗門。」杜遷找到了藏寶的地方,心中暗暗嘀咕。他望向了床上的苗縣令,目光為之一寒,有這麼一頭死豬在床上,那可不方便尋找了。
杜遷走到了床前,拔出了匕首,對準了床上熟睡的苗縣令突然發起襲擊,一下子貫穿了苗縣令的腦袋。這處要害不比別處,一旦刺中,當即就能致人死地。苗縣令就這樣死在了睡夢之中,連掙扎都沒掙扎一下。
杜遷在苗縣令的身上以及衣物上翻找了一陣子,除了找到一塊玉珮跟一串鑰匙之外,再無更多收穫。他頗為失望,拖走苗縣令的屍體,將其丟在一旁,然後尋覓起了床上的機關。當他摸到枕頭下面的時候,從床板上摸到了一個硬物,拿開枕頭一看,發現是個太極圖案的圓盤。他心中狂喜,探手擰了一下圓盤,裡面發出了嘎吱的聲響。
床板受到機關觸動,當即沉了下去,露出了一條樓梯通道,並且引發了牆壁上的油燈,使得一串燈火亮了起來。
杜遷跳到了床上,站到了樓梯口,向下望去。下面是一條簡單明瞭的梯子,牆壁兩側各有一盞油燈,此外再無他物,只有深入其中才能看到。他蹲下來檢視了一下樓梯地面,發現沒有什麼灰塵,腳印也非常多,看來經常有人在這裡走動。他壯著膽子順著樓梯走了下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注意著周圍的動靜。當走到樓梯下面之後,前面又冒出了一扇門,門上還有一個鎖孔。
杜遷俯身貼上了門,傾聽了一會兒,門裡面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他又將噬金蟲放了出來,噬金蟲嗅了幾下,然後就往門縫裡面鑽,看來這豪宅中的財寶全在這門後面了。他撿回噬金蟲,拿起在苗縣令身上搜出了一串鑰匙,挨個進行試驗,想要把門打開。試了幾下之後,有一個鑲嵌著碧玉的鑰匙成功捅入了鎖孔,將這扇門給打開了。
杜遷興奮地將門推開,以為在門後面等待著自己的將會是一堆金銀珠寶,但現實情況並非如此,門後面還是一間屋子,屋內擺著一張床,在床前面,矗立著一道身穿白色中衣的凌然身影。
此人負手而立,冷眼看著杜遷,與杜遷保持著一丈遠的距離。他年約四旬,一身的官威,生有一雙凌厲的眉毛,眉毛斜著翹向兩邊,是很少見的「ㄟ字眉」。他的目光沉靜、威嚴而又不可一世,只有身居高位者才能在日積月累中養成這樣的眼神。
「大膽毛賊,竟然敢夜闖我的府邸,真是不知死活。」此人冷哼一聲,屋內的氣氛驟然肅殺起來。
「難道說……你才是真正的苗縣令?」杜遷倒吸了一口冷氣,通過對方身上傳來的威儀猜到了此點。
「沒錯,上面那個人不過是我用來障人耳目的替身罷了,我本人每天都會在這密道中睡覺。」
「好心計。」杜遷話音剛落,人立即飛身倒退,竄向了樓梯上面,不願再跟這麼危險的人交談下去了。
「既然來了,就別急著走了。」苗厲冷喝一聲,後發而先至,猛踏一步,追了上去,單掌劈向杜遷後背,手掌中隱有風雷之聲。他修煉的是奔雷功,一走一動都有風雷之勢,劈出的內力還帶有一絲電流,能夠置人麻痺,端得是厲害無比。
杜遷只覺背後勁風襲來,背脊隱隱發痛,這一掌若是拍實惠了,非得命喪當場不可。他一咬牙,鼓足力氣用了招跳蚤功中的「第五跳·臨淵飛渡」,雙腳一齊發力,渾身內力灌入雙腳之下,向樓梯口跳了出去。由於他起跳的力氣太大,就連地面的磚石都出現了裂痕。
這門跳蚤功的招式名字比較特殊,一招一式皆用某某跳的格式命名,並且招招都帶有跳躍動作。
杜遷這一跳堪堪躲開了苗厲這勢大力沉的一掌,但還是被掌風掃中了,一股巨力透過他的後背貫入五臟,身體內立即一陣翻江倒海,除了劇痛之外,還產生了一股酥麻感,就跟被真的雷電劈中了似的。他的喉頭一鹹,嘔出了一股鮮血出來,血水立即染濕了嘴巴上的面罩。
苗厲一擊不中,挑起了ㄟ字眉,飛身追了上去,速度快若奔雷。
這兩人的武功境界相差整整一重,本是溝塹般的差距,但因為杜遷所學的武功精於輕功,他的腳上又穿著能夠提高彈跳力的踏雲靴,使得他的速度稍微比苗厲高了一些,跑開之後,愣是將苗厲這個高手甩到了後面。
杜遷這一跳就是兩丈有餘,幾個縱越便從樓梯口跳上了床,衝向了臥室外面。苗厲緊跟而出,又是連番兩掌劈出,將木床跟被褥劈得粉碎,可是沒能打中杜遷。杜遷跳出了臥室,到了廳堂裡,然後又使了招「第七跳·長虹入水」,身體在空中劃了道弧線,從窗口跳到了外面。由於他的動靜太大,驚動了兩個守門的門衛,這兩人呼喝著從門前拐了過來。
杜遷哪有功夫理這兩個人,他眼也不眨地向前連跳而去,一下子跳上了屋頂。
苗厲隨後從自己的房子裡跳了出來,可是已然比杜遷慢了一些,他氣急敗壞地喊道:「那人是個毛賊,別讓他跑了,你們替我傳令,讓內院侍衛留守,讓外院侍衛跟我一起追他,另外再派人通知衙門,讓捕快們趕緊過來幫忙!」
兩名門衛領命而去,分頭傳令,一邊跑一邊吆喝。他們倆很快就驚動了整個大院內的人,數十個火把亮了起來,將夜空都給照亮了。
杜遷在屋頂上跳躍奔走,趕在騷動擴大之前跳出了苗府的院牆,來到了街上。他依靠著優越的跳躍能力,連續翻過了幾間屋子,操近路跳進了一條小巷之中。
苗厲一路追了過來,可是在半路追丟了,環顧四周,再也沒能找到飛賊的身影,側耳傾聽,也聽不到飛賊的腳步聲。他大感惱火,一掌拍在了身邊的牆壁上,在牆壁上留下了一個遍佈龜裂紋的手印。
杜遷在小巷內快步行走,仗著腳上的踏雲靴能夠吸音,走路時愣是連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他在小巷裡拐了幾拐,漸漸遠離了苗府,走了許久之後,來到了一條寬闊的街道上。他順著牆邊前進,腹內又傳來一陣劇痛,嘔出了一口鮮血。他害怕留下痕跡,沒敢把血吐出來,而是含在了嘴裡。
「他媽的,今晚真是晦氣到極點了,賭錢輸了不說,偷東西也沒偷成。」杜遷暗暗罵了一聲,靠在了牆壁上,喘了口氣。他伸手探入百寶囊,從中取出了一個藥瓶,倒了一粒止血丹吞了下去。他感覺自己傷得不輕,光靠這一粒丹藥恐怕難以支撐,必須尋個大夫救治一下才行。
就在這時,他瞥眼看到了道邊的一家店舖,在店舖的上面掛著一張名為「回春醫館」的牌匾。這可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送來了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