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為了取暖,秋天的夜晚還是喝一點酒比較好。
在來這個世界之前,趙正並不飲酒,可是到了這裡之後,他卻認為自己非喝酒不可,既然打定主意要恣情於江湖,沒有美酒相伴怎麼能行?
今晚趙正喝的酒是女兒紅,這種酒是糯米酒的一種,專用於婚嫁之時招待客人之用,不僅十分清洌好喝,而且有相當的滋補功效。
幾口酒下肚,趙正的肚子裡已經升起了一股暖意,漸漸傳遍了全身。
一絲夜裡秋風拂過,吹動了趙正的秀髮,也吹散了瓶口溢出的酒香。
趙正此時身在的地方並不是七寶縣,而是紅塵客棧。今天中午將信送到張員外家之後,他便立即帶著李珍珍乘坐馬車回到了這裡。他回來是為了接錢,那三位員外若是肯乖乖付錢的話,信鴿應該很快就會到來。
雖然他們約定最晚的日期是明日晌午,但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三位員外很有可能早早就把錢送來了。當然了,這種想法有些太過美好,也許三位員外並不願意出這筆封口費,也許三位員外會花更多的錢去僱傭高人來滅他的口。
不過,不管事情有多少種可能性,他都得暫時做出最好的打算,按照原計劃繼續下去。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如此盼望能夠見到信鴿的身影。
信鴿出現之前,他只能繼續等下去。
雖然李珍珍與他一起回來了,可李珍珍沒有來陪他,因為兩人約好要輪流等信鴿回來,他負責守夜,而李珍珍負責明天白天輪班。
他們兩人必須親自接信鴿,不讓外人插手,否則容易洩露消息。這件事情,是兩個人共同的小秘密,不能告訴外人,甚至不能告訴客棧裡的人。
這是趙正獨立弄到的錢,沒必要跟別人一同分享,而且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獨自等待一隻鴿子不是什麼愜意的事情,更何況事情還有那麼多的變數,趙正心裡略感焦慮,心潮起伏,猶如額前那隨風舞起的髮絲。
當夜已深沉之後,趙正有些困了,上下眼皮直打架,就在半夢半醒之間,他忽然聽到了一陣拍擊翅膀的聲音,精神立即為之一振。他猛睜雙眼,望向天空,只見一隻信鴿由遠及近,撲著翅膀落在了鴿子籠上面。
趙正大喜過望,飛身從門檻上跳了起來,快步走向了鴿子籠,張開雙手,緩緩接近了正在咕咕叫的信鴿,將信鴿抓在手中,解下了信鴿腳上的紙卷。他鬆開了手,鴿子回到了籠子上,自由自在地走來走去。他將紙卷攤開,發現一共有兩張,其中一張是面值一萬兩的銀票,另外一張是文字書信,上面用文縐縐的話警告他一定要保守諾言,不要亂說,否則三位員外會跟他沒完。
趙正笑了笑,將三位員外寫的信以及銀票放到鼻子邊,輕嗅了兩下,辨認上面是否有沾染毒粉。從氣味來看,兩張紙上面沒有什麼異常。他放下了心,將兩張紙揣了起來,安頓好信鴿之後,隻身回到了客棧內。
他本想回屋睡覺,待到明日再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李珍珍,可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便來到了李珍珍的房門前,輕輕叩了三下門。他停了一會兒,發現屋裡沒反應,又提手叩了幾下門,這次屋裡總算是有了反應。
「是誰在敲門?」李珍珍用睡腔問道。
「是『咚咚』在敲門。」趙正笑答道。
「難道說……信鴿回來了?」李珍珍一聽是趙正半夜打攪,立即聯想到了這件事,若是旁的事情,趙正不可能這麼急。
「沒錯。」趙正道。
「太好了!你在外面等會兒,我穿上衣服之後,立即給你開門。」李珍珍聞言大喜,在房間裡鼓搗了好一陣子,然後手捧著燭台,將門拉開了,把趙正迎進了屋。
見房門合上之後,趙正小聲交代了收到信鴿的事情,並把兩張紙從袖子中取了出來,交到了李珍珍手裡,說道:「這是銀票以及那三位員外寫給我們的信。」
「自己賺的錢就是好,雖然我以前在家裡見過很多巨額的銀票,但哪張銀票也沒有這張讓人感覺親切。」李珍珍喜滋滋地看著銀票,眼睛彎成了月牙,她盯著銀票看了好一會兒,就像這張銀票是她未來夫婿似的。等她看夠了之後,才把另外一張紙拿了起來,看了一遍,然後念出了其中一句,「『希望閣下能夠遵守諾言,不要將與尋花徑有關事宜向第三者透露,若有違背,定不輕饒。』哈哈,從他們說話的口氣來看,應該是憋了一肚子氣。」
「任誰被人勒索一萬兩銀子,都不會好受的。」趙正笑道。
「我就是要讓他們不好受,誰讓他們背著老婆挖密道,如果不挖這個密道,又怎麼會被我們勒索?這都是他們自己咎由自取。」李珍珍撇嘴道。
「完全同意。」
李珍珍放下銀票,重新審視了趙正幾眼,然後罕見地誇讚道:「想不到你還挺聰明的,能夠想到用信鴿送錢的辦法。」
「小聰明罷了。」趙正不以為意。
「我就沒能想到這種主意,豈不是連小聰明都沒有?」
「你沒有小聰明,你大智若愚。」
「呵呵,沒錯,本姑娘是大智,你是小聰明」李珍珍嫣然一笑。
「小聰明對大智可真是佩服得緊。」
「哼,貧嘴。」李珍珍笑著白了趙正一眼,然後說,「不過你這次立了大功,貧一下也無妨。」
「貧嘴還是待會兒再貧好了,我們現在還有點重要的事情要做。」趙正道。
「還有什麼事情要做?」李珍珍聞言一愣。
「檢查這張銀票。」趙正一指桌上的銀票,雖然他剛才聞了聞銀票上的氣味,但那只是初步檢查而已,接下來還得細緻檢查才行。
「這銀票不是好好的嗎?」李珍珍把銀票拿了起來,也想到了下毒的事情,所以提鼻子聞了聞,然後搖頭道,「這上面沒有毒。」
「如果我是那三位員外的話,一定會在銀票上動一些手腳,如果手上有厲害的毒藥,就抹毒藥,如果沒有厲害的毒藥,就在銀票上做一些記號,然後通知周邊的銀莊注意這種帶有記號的銀票。」趙正換位分析道。
「有道理!」李珍珍點頭同意,讚許地看了趙正一眼,「你這個人想事情倒是蠻周到的。」
「不是我周到,而是事關重大,不得不小心。」趙正沒有因為被誇了就飄飄然,依舊很謙虛。
兩人接下來開始檢查銀票上的圖案,尋找著可能存在的記號,李珍珍還從自己的身上掏出了一張面值一百兩的銀票,與這張面值一萬兩的銀票進行對照。這個世界的銀票樣式頗為複雜,兩側畫著兩條乘雲駕霧的龍,中部是帶有繁複花邊的邊框,框內寫著「大炎寶鈔」以及銀票的面額,在下角還蓋著紅色的官府印章。兩張銀票的樣式基本一致,只不過是面額不同罷了。
兩人並肩而坐,一起趴在油燈之下,拿著兩張銀票細細進行對比,查找著蛛絲馬跡。
趙正看著兩張銀票,目光來回游移,從身側李珍珍的頭髮上面,傳來了陣陣的芬芳香氣,他的鼻尖動了動,感覺香氣十分好聞,忍不住側過頭看了李珍珍一眼。只見李珍珍全神貫注地看著桌上的銀票,美眸一眨也不眨,在火光的照耀下,她的側臉勾勒出一條優美的曲線,尤其是下巴的弧度最為渾圓,讓人看著就感覺舒服。
李珍珍察覺到了趙正的目光,也側頭望了過來。
兩人目光甫一接觸,趙正下意識地收回了目光,重新望向了下面的銀票。
李珍珍認為趙正是在偷看自己,隱隱覺得好笑,嘴角翹了起來。
就在這時,趙正忽然一指銀票,興奮道:「你看這裡!這條龍的鬚子比另一條龍長一點,而且墨跡很新,應該就是那三位員外偷偷留下來的記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