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趙正能夠大致猜出宋快嘴這門武學的名字,可為了避免惹人起疑,他還是佯裝不知,搖搖頭道:「我孤陋寡聞,看不出來。」
「我剛才所練的功夫叫做『小擒拿手』,是一門擒拿手法,出自於少林寺的羅漢拳,是羅漢拳中的一個分支。所謂的擒拿,就是用巧妙的手法進攻敵人的關節或者穴位,通過扭轉關節或者重擊穴位來讓敵人產生劇烈的疼痛,進而制服敵人。可以說,擒拿是一門專門進攻敵人薄弱部位的技巧,什麼掰手指、卸胳膊、蹬小腿、擰脖子,各種招式一個比一個陰險。不過這兩人對敵,生死相搏,也講不上陰險不陰險,只要能贏就行了。」
宋快嘴說著抬起了雙手,抓著手指節動了動,繼續講解道:「擒拿術分為大擒拿手跟小擒拿手,大小並非是指威力大小,而是指打擊的部位不同。大擒拿手打擊的是人身體的上面的重大穴位,比如頭部的頭維穴、大迎穴,胸部的缺盆穴、乳中穴,腹部的天樞穴等等。小擒拿手打擊的是人體的主要運動關節。如肘關節,肩關節,膝關節等,目的是使對方關節變形,進而將其擒拿。」
宋快嘴變換動作,探出單手,抓住了空氣中那個不存在的胳膊,然後用力重重一擰,他先是正擰了一下,接著反擰了一下。
趙正看得清清楚楚,在腦海裡補出了一個假想敵,看著假想敵的胳膊被宋快嘴生生掰斷,骨斷筋折!
擒拿手要比尋常的拳腳功夫難練一些,但是作戰時的威力極大,只要能夠擒住敵人,只需一招就能讓敵人受到重創。挨一拳,未必會受多重的傷,但如果胳膊被掰斷了,任何人也受不了這種劇痛,當時就會喪失戰鬥力!
趙正對於這門擒拿功夫,忽然間燃起了相當高漲的熱情,他在心裡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這門功夫學會,並且練到高一些的層次。
宋快嘴一邊變換動作,一邊繼續說道:「擒拿功夫一共分為十七種進攻手法,分別是拿、纏、背、卷、壓、展、蹬、抱、轉、鎖、分、抓、推、搬、摳、托、點。我剛才施展的那一手是『拿』,重點在於握住敵人的關節,如果向裡面掰則為『裡拿』,如果向外面掰則為『外拿』。我接下來再給你演示一下其他手法,你認真看好。」
宋快嘴演示起另外十六種擒拿手法,一會兒擰脖子,一會兒大背摔,一會兒分筋錯骨,甚至連挖鼻孔這種招式都有。他一邊運用這些招式,一邊加以講解。他為人話多,口才較好,雖然沒有當過師父,但講起功夫的妙處也算是頭頭是道,基本正確。
「我剛才講解那的那十七種攻擊手法你記住了沒有?」宋快嘴講解完畢之後,忽然問道。
趙正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在心裡默背了一遍,接著苦笑搖頭道:「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只記住了十五種,分別是拿、抱、推、搬、轉、鎖、分、纏、背、壓、展、蹬、摳、托、點。除了這些之外,還有兩種手法沒能記住。」
「能一下子記住十五種手法已經不錯了。」宋快嘴滿意地點點頭,趙正越是聰明,學武功也就越快。他接著補充道:「你遺漏的兩種手法是『卷』跟『搬』,我再給你演示一遍,這次你可得記好了。」
宋快嘴將趙正遺漏的兩種手法演示了一遍,『卷』這門手法是讓敵人的關節過度彎曲,『抓』這門手法抓住敵人身體要害,將對方制服。
這十七種攻擊手法是擒拿這門武學共通的手法,而小擒拿手這門武學,旨在進攻敵人的關節,所以只會用到十七種手法中的一部分,類似於『抱』『點』一類的手法,是不在其內的。宋快嘴之所以將十七種手法全部講解一遍,只是為了加深趙正對於擒拿的理解而已。
宋快嘴接下來講起了小擒拿手專用的幾個手法,以及小擒拿手的三十六個標準招式。講著講著,宋快嘴馬上就開始跟趙正動真格的了,讓趙正親身體驗擒拿手的威力跟妙用,將趙正當成了活靶子,用三十六個招式反覆虐待。趙正對武學求知若渴,所以也不覺得辛苦,學得很是用心。
兩人一個願意教,一個願意學,所以進度很快,當天大亮之後,已將這門武學的大致輪廓教完了,不過細節上還有很多很多欠缺之處。
一個早晨的時間,不足以教完一門武功,接下來的日子裡,每天早上宋快嘴都會來到後院,傳授趙正小擒拿手。
趙正每天分出一個下副本的機會單獨練習小擒拿手,由於在副本中不需要睡覺,所以他每天都能練習二十四小時之久,進步十分顯著。花了大約一周的時間,他已經能夠熟練地打出三十六招小擒拿手了,招式絕對規範,就連宋快嘴都無可挑剔。
不過在實戰方面,趙正就差多了,無法很好地施展出這門武學的威力,也不知道該如何用來打擊敵人。對於這方面,就只有靠時間與經驗慢慢提高了,絕無捷徑可走。
……
秋風蕭瑟,吹動著院落周圍的樹木,發出嘩嘩作響的聲音。紅塵客棧周圍種著許多棵梨樹,現在已是收穫的季節,梨樹上碩果纍纍,滿是青色的大梨子。
沈落霞獨自一人站在閨房的窗邊,窗戶開著,秋風吹動著她那柔順的絲絲秀髮。她單手扶著窗框,另一隻手拎著白瓷酒壺。她已經喝了不少的酒,臉上已經有了幾分醉態,浮現著迷人的紅暈。她認為醉酒的女人很美,所以總喜歡把自己灌醉,但這種醉總是限於表面,不管她喝多少酒,心裡永遠都是清醒的。
水越喝越寒,酒越喝越暖。
在這風蕭蕭瑟的秋季,一杯白酒下肚,身體裡立即會多出一股暖意,十分舒服受用。
沈落霞大部分的時間都很閒,這些閒暇的時間,她留著一半用來練功,另一半則用來等人,等一個值得她愛,並且願意把她帶走的人。這個人她等了很多年,可是仍然沒能等到。
一名風騷入骨並且總是勾搭男人的女掌櫃,竟然像一位純情小姑娘一樣在等待真情,這種話說出去,恐怕沒有人會信吧。
可這確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沈落霞確實一直在等那個素未謀面的郎君,而且這個初衷在幾年來一直沒有變過。
沈落霞用如絲醉眼望著客棧外的山地,幻想著下一刻,會有一名讓自己心儀的英俊男子策馬而過。要真是有那樣一個男人,她一定會立即飛身跳出窗外,然後追上去跟對方遠走天涯。
沈落霞那小女兒家的思緒,就像是沐浴時落在溫水上的花瓣,一片片搖曳而落。她念頭至此,視線中果真冒出了一位英俊的男子,不過這英俊的男子與她想像中的出入極大,因為這男子年紀太輕了,頂多也就十六歲的樣子。沈落霞今年已經二十六歲了,與之相差了整整十歲。
那十六歲左右的少年,不是別人,正是紅塵客棧的新夥計趙正。
此時客棧中的人較少,是下午休息的時刻,只見趙正手裡握著一根翠綠色的笛子,快步走向遠方的樹林。不用猜也知道,他一定是又要去練習吹笛子了。趙正初學乍練,吹得笛子肯定難聽得很,所以沈落霞不允許趙正在客棧中吹笛子,每次都讓趙正到遠一點的林中去吹。
沈落霞居高臨下,望著手拿笛子的趙正,恍惚間想起了自己那個英年早逝的弟弟,當年她的弟弟也跟趙正一樣,十分喜歡吹笛子。
那個時候沈落霞跟弟弟都很小,她還沒有被師父帶走,每天留在家裡待嫁閨中,對於外界茫然無知,只當這個世界只有巴掌大小。她弟弟吹笛子很好聽,每當弟弟吹笛子的時候,她就會坐在院子裡靜靜聆聽。
儘管時間已經久遠,記憶已經模糊,但是當想起那個弟弟時,沈落霞的心口還是莫名地被刺痛了一下,如果她的弟弟還在,估計早已經成家立業,也許孩子都已經滿地跑了。
沈落霞笑了一下,望著趙正背影的眼中多了一抹懷念之意。
「也不知道他現在吹得怎麼樣了,反正閒來無事,我偷偷過去聽聽看。」沈落霞心中打定主意,將白瓷酒壺栓掛在纖細的腰間,從窗口飛身形跳了下去,當落在半空中的時候,她抬腳輕點了一下牆壁,借力彈飛,輕盈地落在了地上,白底桃花色襖裙的裙擺翩然落下。
落地的剎那,沈落霞的腳就已經向前邁了出去,剛才那跨度極大的跳躍,對於她來說毫無影響。
沈落霞漫步前行,不徐不疾地跟在趙正身後,雙方的距離不減反增,越拉越大。她只想聽聽趙正吹笛子而已,並不想去打擾趙正。
兩人走了約莫兩柱香的時間,翻越過了一個小山包,趙正在一片楊樹林中停下腳步,調整了一下呼吸,舉起笛子放在嘴邊,吹了起來。
沈落霞神不知鬼不覺地跳上了一棵大樹,踩在了粗壯的樹枝上,幾個縱越落在了樹冠上,居高下望,津津有味地欣賞著趙正吹笛子。可笛音一響起,她馬上就失望了,這笛音不合七律,節奏散亂,跟她親弟弟吹出來的笛音實在是相去甚遠。
趙正沒什麼時間練習吹笛子,又沒有音樂天賦,花了這麼久的時間,仍然吹得很生澀,還是個門外漢。他此時吹奏的赫然是傳世神曲「兩隻老虎」,以他現在的水準,也就能吹吹這個了。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趙正以這個韻律吹出一個個音階,笛音在林間迴盪飄揚,驚飛了幾隻山雀。
幸虧這周圍沒有狼,否則一定會被笛音所激怒,跑過來找趙正拚命。
「呵呵。」沈落霞看著趙正笨拙的樣子,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在有笛音掩蓋,沒有使得她暴露身份。
趙正還蒙在鼓裡,不知道沈落霞就坐在一棵樹上,他自顧自地吹著生澀的兩隻老虎,雖然吹得很爛,但是表情很是認真賣力。
「他如此用心地練習吹笛子,看來是真心喜歡這種樂器。」沈落霞笑看著下面的趙正,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她聽著這折磨耳朵的笛音,解下了腰間掛著的酒壺,用這笛音做下酒菜,一口一口地品飲起來。
一少年,一美女,一根翠綠色的笛子,一片秋色滿目的山間風光,共同勾勒出一幅別樣的美麗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