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正凝神蹲立在淡薄如霧的晨光中,一臉嚴陣以待的神色,一甩手,將六個沙包丟到了腳邊。少了這六斤份量,他的身體更加沉穩了,幾乎紋絲不動。扎馬功是一門注重下盤的心法,雙腳貼在地上,簡直就跟生了樹根一般,極難撼動。
「你小子悠著點,我可不會留手。」宋快嘴笑呵呵地向前走去,當走到半路的時候,他猛然間加快速度,一個箭步衝到了趙正身前,將雙掌貼到了趙正的胸口上,竟然企圖打趙正一個措手不及。
趙正這麼多天的苦功可真是沒白下,儘管對方突然襲擊,他的陣腳仍然未亂,在雙掌落在身上的瞬間,鼓足了一口氣,渾身為之一振,愣是沒有被推出半步。
「哈!」宋快嘴雙掌拍在趙正身上,並迅速加大力氣,向前猛推。
趙正的身體晃了三晃,臉蛋一下子憋得通紅。趙正見宋快嘴推不動自己,心中一喜,開始用身體反過來去推雙掌,打算把宋快嘴推回去。若是能反過來將宋快嘴推一個觔斗,那樂子可就大了。
宋快嘴雙腳蹬在地上,後腳跟微微陷入土地之中,雙手向前使勁推動,並不斷加大力氣,沒過幾秒,他便用上了七八成的力氣。宋快嘴暗暗吃驚,心中唏噓不已:「真是活見鬼,這小子才修煉了幾個月的扎馬功而已,下盤竟然這麼穩健了。我可是修煉了足足幾年才練到這個程度的,難不成這小子是個練武奇才?」
趙正愈加覺得吃力,渾身肌肉緊繃,顫抖不止,感覺只要稍微一鬆氣恐怕就會被推倒在地。他害怕洩氣,不敢呼吸,臉上的血氣越來越重,脖子上甚至鼓起了筋。事實上,若是他敢於使用練功時的吐納之法進行呼吸的話,反而能有助於夠提高力氣,保持後勁。可他才初學武功不久,對於武學的理解還欠缺火候,所以不知道此點。
宋快嘴不斷加力,已經用上了十成十的力氣,可還是沒能將趙正推倒,他的額頭冒出了汗珠,心中叫苦道:「糟糕,糟糕,如果我連這麼個小孩子都推不動的話,這臉可就丟大了,人屠子他們非得笑死我不可。」
兩人均不是內家高手,身體裡內力稀薄,此番較勁的完全是單純的力氣,毫無技巧可言,但若是換成兩個內家高手較勁的話,雙方的內力會在身體內往來廝殺,那樣的較勁就複雜多了,也精彩多了。
趙正跟宋快嘴兩人僵持了足足一分鐘之久,雖然力氣基本上不相上下,但宋快嘴能夠做到自由呼吸,後勁綿長,而趙正始終憋著那一口氣,很快落了下風。趙正身體裡的氧氣漸漸耗盡,五臟隱隱作痛,若是在拼下去非得受到內傷不可,得不償失。
趙正可不願為了幾個沙包而受傷,也不想讓宋快嘴丟失顏面,選擇了放棄。他藉著宋快嘴的掌力,向後倒退了數步,在此過程中鬆開了緊繃的弦,大吸了幾口氣,臉上的潮紅漸漸變淡。
宋快嘴慣性地往前走了兩步,隨即停了下來,收回雙掌。他擦了擦汗珠,心中暗道:「呼,好險,好險,這小子在數個月內進步如飛,看來用不了幾天就會超過我了。嗯,以後可不能再去試探他的下盤了,免得丟人現眼。」
「宋大哥,還是你比較厲害。」趙正喘著粗氣,抱拳笑道。雖然他比試輸掉了,可心裡還是十分高興,就在幾個月前,他的力氣還遠遠弱於宋快嘴,可是現在已經能跟宋快嘴鬥得旗鼓相當了。看來只需再過不久,他就能反超宋快嘴,在力氣方面贏上一籌!
宋快嘴用一種全新的眼光重新審視趙正,是他一手教導趙正的,所以趙正實力上的提升,對他觸動較大。他感覺趙正應該是個練武奇才,日後的成就必然不小。雖然趙正現在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店小二而已,但他可以預見到,在不久的將來,趙正一定會猶如雄鷹展翅一般,飛得更高,更遠。
宋快嘴露出了罕見的嚴肅表情,大加讚賞道:「小趙,你這些天來的進步很大,看來你的根骨非常好,是個練武的好苗子,以後要繼續堅持修煉,長期以往,將來必有出頭之日。」
「那就借你吉言了。」趙正不顯山不露水地淡淡一笑。
宋快嘴其實說得非常對,趙正能夠成長飛快,有很大程度跟他的根骨有關。因為趙正加了4個先天屬性點到了根骨方面,才使得身體內的根骨提高了不少,超過了普通人的水平,修煉起來事半功倍。
宋快嘴看著英姿勃勃的趙正,愈看愈覺得順眼,心裡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雙眼一亮,問道:「你的體魄已經修煉得不錯了,可有跟別人學兩手功夫招式?」
「我很想學,可是沒人教我。」趙正苦笑一下。
「沒人教你我教你,正好你的扎馬功也是我教的,我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底,連拳腳功夫也一併教你了。」
趙正猶豫一下,揣摩著對方話裡話外是不是想當自己師父,宋快嘴的實力實在是太低了,估計教不了他多久,所以他有點遲疑。師父這種東西,在古代可不是隨便亂拜的,古人極其注重禮節,師父如父,拜了師父就跟多了個父親一樣,逢年過節磕頭拜年是少不了的。他一個現代人的思維,對於這種禮節是非常牴觸的,所以盡量不想拜師,就算拜師也得找個武功足夠高,人品足夠好的人才行。
「我都說要教你武功了,你怎麼不吱聲?」宋快嘴奇怪地看著趙正。
「呃,沒什麼!」趙正一下子回過神,靈機一動,笑道,「我一聽你要教我武功,所以高興得說不出話來了,你對我這麼好,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感激你。」
「感激什麼,只要你將來真成為了武林泰斗之後,別忘了第一個武功是我教給你的就可以了。」
「你的意思是讓我拜你為師?」
「拜什麼狗屁的師,」宋快嘴啞然失笑,擺擺手道,「我自己有幾點斤兩,我自己心裡清楚,如果讓外人知道就連我這點功夫都敢拿來收徒,還不得讓人笑掉大牙?你放心好了,我教你不求任何回報,純粹是為了好玩。」
「好玩?」這次輪到趙正啞然失笑了。
「嘿嘿,那當然,世上的樂趣有很多種,教別人武功也是樂趣之一啊。更何況你是個武學奇才,如果我把你教成武林泰斗了,這多有面子。」
「嗯,若是我將來真的有所成就,定然不會忘記你的教導之恩。」趙正正色道,他不想拜師,但這份恩情他記下了,將來若是發達了,必然會重金相贈,以報此恩。
「嘿嘿,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可就指著你將來幫我鹹魚翻身了。」宋快嘴笑了笑,拉開了架勢,雙腿微微向外撇開,雙手虛張,一高一低舉在身前,「來來來,我這就教你一套我最擅長的一門武功,你睜開眼睛仔細看好了,我先打一遍給你看。」
趙正點點頭,凝神站在一旁,心無旁騖,定睛觀看。
宋快嘴說練就練,一瞪雙眼,眉毛倒豎,表情認真起來。他的單腳向前跨出,探左手向前虛抓,然後用力向外一翻,隨著這個動作,身體隨之運轉,動作流暢如水,自然過渡到了第二招,又是一手探出,又是一個掰東西的動作。他越練越快,腳下不停踏出,雙手連連出招,雖然招式並不剛猛沉穩,但是可以看得出是以巧制勝,重在抓取敵人的身體以及通過「掰」「鎖」「扣」等手法重創敵人。
趙正眼前一亮,就在前些天,曾經有一位客人酒後失言,對掌櫃說了些下流猥瑣的話,惹得掌櫃的很不開心。宋快嘴離得近,出手教訓了那客人幾下,當時所用的似乎就是這門功夫。
當日宋快嘴只用了兩個動作便抓住了那位客人的手指,緊緊握在了手心裡,宋快嘴稍一用力,便把那位客人痛得哭爹喊娘,連連求饒,若是宋快嘴願意的話,當場就能把那位客人的手指掰斷。
趙正雖然沒有武學基礎,可是畢竟玩了幾年的武俠遊戲,看了足足幾年的花架勢,培養了一定的眼力,能夠憑借招式看出武功的大致類別。他看了一會兒,當即看出宋快嘴所練的是擒拿一類的功夫,應該是「小擒拿手」「大擒拿手」「沾衣十八跌」「分筋錯骨手」「八翻手」之中的一個,但具體是什麼,他看不出來。
宋快嘴所演練的這套擒拿功夫乾脆簡練,只有三十六招,加之他練得迅速,幾分鐘就演練完畢了。他打完最後一招,收回了手掌,雙手向下壓去,體內氣息沉於丹田。他收功站定,一眼望向了趙正,微微氣喘地笑問道:「小子,考考你的眼力,你可看出這是什麼種類的功夫麼?是拳,是腳,抑或是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