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翔聽了有些傻眼了,他有想過招募阮春雷,但很理智的選擇放棄。
他在這個時代已經混跡了將近兩年,分的清楚理想跟現實。理想是好的,但沒有現實作為依仗,理想就是不可觸及的夢想。現在的他手上只有三十多人,而且都還是李逸風帶來的。論實力,小的可憐。而阮春雷率領的海盜團,少說也有一千號人,若在算上海島上的家人,加起來不會少於三千。
實力相差太大,而且海盜就是海盜,不說惡行難改,但那種桀驁之氣,一時半刻,消磨不掉。誰也無法保證,他們在蘭嶼島會安分守己的當一個聽話的兵,一但意外發生,以李翔的力量,根本不足以鎮得住那一千海盜。
他們一千人皆以阮春雷為首,到時候蘭嶼島的第一大力量是阮春雷,難保不會客大欺主。
鄭成功之所以能夠震懾群盜,使桀驁跋扈的海盜俯首聽命,共赴大義,那是因為他有那個實力。
多大數人都是自私的,也許阮春雷有報國之心,是一個忠義之人。但並不代表他沒有野心,不驕橫跋扈,會對實力遠遜於他的自己俯首帖耳,老實聽話。
李翔不幹這種沒把握的事情,他可不想因為一個「貪」字,在沒發跡之前,就讓人架空了。正如飯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要有根底才能走的踏實,走的穩健。
現在阮春雷突然說投效,反而讓李翔有些為難了。
其實正如李翔顧慮的一樣,阮春雷並非是誠心誠意的投奔李的,他卻又反清之心,但不是一個二貨,隨隨便便就將身家性命交給一個人,他要為自己的部下負責。
之所以選擇投效。只因今日將八歧大蛇海盜團給得罪死了,雙方進入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他們東蚶島與八歧大蛇海盜團打打鬧鬧,算得上是仇深似海,都想讓對方死,但是沒有一方付出行動。東蚶島是因為實力不濟。兵力裝備上有著明顯的差距。八歧大蛇是不敢,作為東海第一強。如果與第二強的東蚶島死磕。對其自身的損害將會是致命的。
故而彼此都是在海上,相遇之後沾沾便宜,消耗彼此的實力。如今情況不同了。今日一戰,八歧大蛇海盜團陣亡人數,高達八百,實力大損,在兵力上可能已經弱於東蚶島,最強海盜團的地位受到了嚴重的損害。
海盜很重視自己的名望,只有具備足夠的威名。才能讓周邊海盜臣服,讓打劫的對象生畏,從而減少抵抗。
八歧大蛇海盜團今日損失慘重,來日必然會找回顏面,與他們一戰。
阮春雷從今日對戰中發現。八歧大蛇海盜團因為常年在外掠奪,裝備精良,遠在自己之上。正面對戰。他們很是吃虧,更令人擔心的是八歧大蛇未必會跟他面對面的打,在東海卑鄙狡詐向來是他們的代名詞。
阮春雷心知東蚶島的存在是最大的弱點,八歧大蛇的海盜們能夠隨時隨地的找上他們的老巢,讓他們不能遠行打秋風,但是如果不遠行便無法維持生計,陷入兩難的局面。
他發現自己在與八歧大蛇對戰之前,做夢都想來一場暢快淋漓的大勝。現在實現了,接踵而來的問題,反而讓他無法抉擇。在無計可施之下,甚至還一度衍生了投奔東寧的想法。在四年前鄭經、陳永華就曾請他加盟東寧,一同抗清。當時他對鄭家成見太深,根本沒有給他們好臉色,將他們的使者轟狗似得,轟了出去。
人是要面子的,當初做的如此堅決,今日阮春雷便拉不下這個臉來了。
這個時候李翔的就成為了他的依仗,李翔有東寧作為靠山,投靠了他,自然不在需要為八歧大蛇而擔心。
保護東蚶島,這亦是阮春雷決定投奔李翔的目的。至於投奔以後的問題,以後在做考慮。如果李翔真的有李定國那番能耐,全心全意為他效力,並無不可。如果他是一個紙上談兵的趙括,或者不能善待他們,隨時都能選擇離去。
李翔深深的看了阮春雷一眼,這個時代,不存在王霸之氣,能讓人毫無保留的臣服。要想讓人信服,必須擁有一定的實力、能力。很顯然現在自己並不具備這些,沉吟片刻,他笑道:「阮首領是擔心八歧大蛇那群海盜吧!只要你願意配合,不出一個月,我會讓他們在東海消失。」
阮春雷讓李翔道破了心中所想,臉上頓時覺得有些發燥,不好意思,心中有著異樣的感覺,發現無論是張名振還是張煌言,都沒有給他這種被看穿了的感覺。
李翔似笑非笑的續道:「所以,你大可不必為他們來委屈自己。一群死人是威脅不了你們的,至於你的投效,可以暫且收回,我就當作沒聽見。不出一年,我李翔會讓你心甘情願的為我俯首效力,而不是心存他念。」他這番話說的輕描淡寫,卻給人一股不容質疑的感覺,讓聽到的人有一種感覺,他一定做得到。
桂仲明看著李翔,在剎那間,眼中的李翔,在這一刻,似乎與心底的李定國合二為一了。
阮春雷表情肅然,外帶一些震撼,高聲道:「好,小殿下好氣魄。一年,我阮春雷就等你一年,看你如何讓我心服口服。你若真能做到,我這條賤命,賣給小殿下又如何?我是個粗人,不懂大道理,但一個唾沫一個釘,說話算話。」
李翔雙手一合道:「那我們一言為定,對了……我打算在蘭嶼島建造一個集市,一個商業街。這個商業街不收停泊稅,也不做任何的身份檢查,只是適當的收一些交易稅而已。阮首領手上有什麼好東西,大可以來我島上販賣。就算閒來無事,也可以過來喝喝酒,我可以保證,在這裡你能夠喝上大陸任何一種美酒。」
阮春雷更是震驚,不收停泊稅,不做任何身份檢查,這明顯是為他們海盜服務的嘛,別有意味的瞧著李翔,暗忖:「賺海盜的錢,還真不是一般的大膽,果真有李晉王的氣概。」
他哈哈一笑道:「一定光臨。」
阮春雷的破虜艦速度較之原先的貨船快上不少,用了半日就將他們送到了蘭嶼島。
站在蘭嶼島碼頭上,阮春雷手一揮,一百多人魚貫而下,他們手中大大小小的抬著不小的箱子,一個個東西沉甸甸的,也不知是什麼。
阮春雷道:「這些都是從八歧大蛇海盜船上收刮來的,我看一下,都是西方的特產,非常值錢。應該是他們在馬六甲那邊打劫來的戰利品,價格不菲。這一仗,主力是我東蚶島的勇士,小殿下雖然救了我們的命,但也只能算是為我們創造戰機的奇兵,真正殺敵的是我們。依照我們海上的規矩,應該是三七分賬。不過我斗膽將海盜遺留下來的武器都收了,反正小殿下用不到,給我們正好能添加戰力。這一份也算上的話,就多給你一成,四六分賬,夠意思了吧……」他豪氣的說著。
李翔皺眉道:「阮首領這如意算盤打的也太精了吧!這還叫『夠意思」那我倒是希望,你能夠不那麼夠意思一點。」此次阮春雷出動了八百多號人,他的六成至少要分成八百多份,而李翔他們四成只有四十人分,看上去是佔了大便宜。
實際上不然。
阮春雷狡猾的將八歧大蛇流落戰場的武器算作一份,送給李翔,讓他多拿一成。如果僅是一些日本刀,那是划算的。
但實際上武器還包括著火炮,那個扭轉乾坤,令東蚶島轉勝為敗的無上利器。阮春雷絕口不提火炮,分明存著獨吞的意思。
李翔從貝克利那裡得知,西方對於火槍管制的不嚴,但對於火炮這種軍事性超強的利器管理的非常嚴格,根本不許私下販賣,極難找到銷路。就算是有,那也是天價中的天價。
「我們還不到四十人,分四份太多了。我可以讓出三份給你們,只要將那尊火炮留給我就成了,其他的,別無所求。」他笑吟吟的說著,從一開始他就盯著那尊海上利器了。
阮春雷當即垮了張臉道:「小殿下的眼光真是毒辣,一眼就看出了那大傢伙才是真正的寶。算啦,我也不是做生意的料。不過有這火炮在,我東蚶島的守備力至少提升一個檔次,可以更好的防備八歧大蛇的來攻。只要小殿下真的能在一月之內,消滅八歧大蛇的那群海盜們,火炮我雙手奉上。」
李翔淡淡的看了阮春雷一眼,這傢伙粗中有細,還真是個人物,欣然道:「成交。」
阮春雷如約將四成貨物留下,揚帆而去。
桂仲明看著船帆消失,長歎道:「多好的機會,小殿下怎麼不把握住呢?」
李翔意味深長的道:「不是不把握住,而是沒有必要。我的目的是招降東海、台灣海峽的所有海盜,當東方的海盜王。一支不受控制的部隊握在手上,只會礙事,反正東蚶島早晚是我的,何必急在一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