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翔將自己的宏願告訴了李逸風,可將李逸風驚得目瞪口呆,一臉傻樣。他笑著解釋,將陳近南的核心方針簡要的告訴了他。
李逸風聽悉緣由,方才恍然大悟,歎服道:「陳永華先生果真了得,能想出如此方法,國姓爺的那句在世臥龍先生,分毫不顯得誇張。」他想起了在處理鄭明一案時,陳近南對他的拉攏,以及那拳拳愛才之心。如果陳近南是東寧之主,他會大受感動,並且將命交給他。但事實面前,不存在如果。羊領獅群,獅群如同羊群。陳近南個人能力在出色,也改變不了鄭經優柔寡斷,並非明主的事實。縱然鄭經擁有陳近南這個奇才,也不值得投效。
「對了……」李翔突的問道:「你在東寧多年,對東海以及台灣海峽的海盜知道多少?」
他意圖將東海海域的海盜招安,收為己用。但對於海盜的勢力不怎麼瞭解。這個問題,他曾問過陳近南。陳近南這些年主要心思都用在了天地會上,知道的並不多,而且大多都是四年前的東西。四年時光,能讓台灣政治**。弱肉強食的海盜們的實力劃分,壯大衰敗,更加不好說了。現在他只是隨口一問,也沒抱多大希望,能夠得到有用的消息。
李逸風卻道:「小殿下這可問對人了,我的舅父是東寧商會的水手,往來於東寧、呂宋,常於他國水手聊天,瞭解一些情況。他說現如今的海盜大多都聚集在東寧、東海一代……。」
李翔大感意外,插話道:「不對啊,我聽說東寧這一代少有海盜活動,怎麼成了海盜的老巢的聚集地?」
「這並不矛盾……」李逸風笑著解釋道:「不是有一句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海盜們將老巢設在東寧、東海,如果在家附近作惡,豈不是等於暴露了他們的巢穴?海盜最大的敵人不是軍隊,而是他們自身。黑吃黑,是海盜壯大自身實力最快的途徑。早年的淨海王王直,國姓爺的父親海上大王鄭芝龍都是依靠吞併海盜團才壯大的。他們出海作戰,最擔心巢穴被端,東寧海軍對於境內的海盜打擊最為嚴厲。島嶼眾多,適合躲藏。將巢穴設在這裡可以很好的防止被其他的海盜團吞併,可以放心的至呂宋、馬六甲一代掠奪。」
李翔恍然大悟,點頭道:「原來如此。」
李逸風接著道:「東寧、東海到底有多少海盜團不能確定,他們大小不一,有的百餘人,有的甚至只有十幾人。還有一些桀驁的漁民,他們聚在一起,時不時己也會喬裝一番,賺些小錢。不過眾所周知的,在這一代實力最強勁的莫過於八歧大蛇海盜團。以及東蚶島由阮春雷率領的海盜團。」
八歧大蛇……
李翔聽了這個名字就覺得不痛快,道:「這八個頭的蟲子是小日本的怪物,這海盜團不會是狗日的率領的吧?」
李逸風不知李翔為何會對日本有如此偏見,不過因為昔年倭寇。他也不喜那個國度,點頭道:「他們的首領確實是日本人,據說還是一個武士,為人凶殘暴戾,所轄的海盜團以燒殺搶掠為主。經常肆無忌憚的在東海打劫船隻,不留活口。他們來去無蹤。是東海一代所有海盜團中最為凶暴的一支。」
李翔冷聲道:「他們就是這個德性。」
「至於東蚶島海盜團。嚴格的說他們並非是海盜,而是反清義士。首領阮春雷是早年『二阮一陳』中的一阮,曾與大英雄張煌言在沿海抗清,失敗之後,流亡海上。東蚶島無法自給自足,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出海掠奪幾次。他們的手段就輕了,只取商船三分之一的貨物,盡量做到不傷一人。記得有一次他們出海遇到了八歧大蛇海盜團。因為看不慣他們的凶殘手段。阮春雷率領船隊迎頭痛擊了八歧大蛇海盜團,救下了商船。並且派人修好了商船,應該說是亦俠亦道吧。」
李翔不住點頭。只要是抗清,不管他是什麼人,都能讓他生出好感。
叮叮叮……
在他們結束話題,李翔欣賞海景的時候,上方桅桿瞭望台突的傳來一陣金鑼聲。
一個年輕的船員蒼白著臉往下大叫:「轉道,轉道,八歧大蛇,八歧大蛇……」他語帶顫抖,驚恐萬分。
在甲板上的水手聽到「八歧大蛇」,幾乎所有的人都嚇的癱倒在地,兩腿打顫,無法行動。
只有他們這些在海上討生活的人,才真正的知道「八歧大蛇」的恐怖之處。
聽到金鑼的聲音,船長在第一時間衝出了船艙,得知消息,也瞬息間嚇得面無人色,但他見過風浪,厲聲大叫道:「調頭,別慌都別慌,只要他們沒有看見我們就不會有事,我們不是商船,他們的目標不會是我們。逃離他們的視線,就能保住性命。」說著,一腳一腳的踹著倒在地上不能動彈的水手,讓他們行動起來。
聽到動靜的貝克利、桂仲明也跑出了船艙。
貝克利隨手從脖頸出取出了一個小型的望遠鏡,對著右眼眺望。
李翔看了大感佩服,人家這個才叫做專業:貝克利將一個能夠伸縮的望遠鏡作成鏈子掛在頸脖處,一有事情即刻取出使用。
「仲明,去將我包裹裡的望遠鏡拿來!」他做不到那麼專業,但也有那玩意,還是在京師的時候,從湯士弘哪裡買來的。他知道這玩意好用,陸戰海戰都用得上,也不嫌多買了足足五個,用了兩個做狙擊鏡,還有三個。
桂仲明全部拿了出來,分別遞給了李翔、李逸風,正好夠數。
李翔對著望遠鏡眺望,意外發現前方竟是一處戰場。在視線盡頭,南北雙方舟艦對峙,在他們左右相隔的海面上。十數艘戰艦,激戰的如火如荼。
從他這個地方看去,以百計的大小戰艦,在海上列成戰陣,彷彿無數墨點,密密麻麻地覆蓋大片水面。
他們涇渭分明,南方的戰艦個個都高掛著八歧大蛇的旗幟,猩紅的漆面上,塗鴉著一條醜陋的把頭蛇。格外恐怖。而北方的戰艦要文雅的多,並沒有什麼像樣的標識,只有中心艦上高掛一面杏黃旗幟,「阮」字旗號,迎風招展。
李翔心中一動,暗忖:「難道是東蚶島的海盜團跟八歧大蛇幹上了?」
他猜想的不錯。
八歧大蛇收了鄭明的錢財,由四頭領內田一郎領著兩百人出海堵截李翔。此消息被阮春雷得知了,阮春雷當即點八百人,四十多艘船艦打算將八歧大蛇的這兩百人吃掉。
自從當年他擊潰了八歧大蛇,從他們手中救下商船之後。彼此就一直處於敵對狀態。一但在海上相遇都會紅起眼睛死鬥一場,多年來,對戰了不下二十幾次,各有損傷。彼此仇深似海。
尤其是半年前,八歧大蛇趁著阮春雷外出之際,派人偷襲了東蚶島,搗毀了阮春雷在東蚶島上的基業,這梁子結得就更深了。
阮春雷現在一股腦的要消滅八歧大蛇,一得到他們的消息立刻出戰了。
以八百對戰兩百。本是必勝的局面。但無巧不巧。八歧大蛇的二統領酒井太一正從馬六甲滿載歸來,他們即使加入戰場,挽救了了內田一郎的敗局,令雙方實力此消彼長,反而是八歧大蛇佔據了人數的優勢。
八艘鬥艦,十八條走舸從敵方兩翼分別駛出,以極其嫻熟的配合投入戰場,向他們殺來。
阮春雷沉著以對。拿出號角,舉起用力吹響。中心艦後隨即駛出十餘條長舟。那些長舟高度只有鬥艦的三分之一。用來划船的棹孔幾乎緊貼著船沿,上面的船艙高度不過兩尺。兩端翹起猶如飛鳥,船體的寬度只能供兩人並坐,船身通體用桐油浸成黑色,外面包著厚厚的水牛皮。細長船身伸出無數黑沉沉的槳棹,就像一條在湖面划行的蜈松。
迅疾如飛,漂水如鳧。正是南方著名的戰艦之一飛鳧。
飛鳧數量遜於鬥艦、走舸,但此時毫無畏懼的迎了上去。而且不斷加速,像鷗鳥一樣。
便在雙方即便接觸的時候,最前方的飛鳧突然轉向,將船身橫過來對著疾駛中的鬥艦。飛鳧船艙的圓孔中飛出一枝重弩。弩首狀如船錨,重重撞上鬥艦前沿,巨大的力量,立時在船頭砸出了一個洞,海水蜂湧灌入。
這支飛鳧軍是阮春雷一手打造,在海上訓練多年。他們一接近鬥艦、走舸便迂迴至他們側面,矢石齊飛,攻擊艦上的海盜。尤其是那類似與船錨的重弩,更有無堅不摧的力量。
海上作戰,風力最為關鍵,海船大多存有風帆,依仗風力行動。阮春雷卻另闢蹊徑,用上了無風帆的飛鳧,雖不能遠行,但卻靈活了數倍。在人力的操控下,能夠自由轉向,佔盡優勢。
阮春雷哈哈大笑,他這是專門用來對付八歧大蛇而準備的戰術。
八歧大蛇他們在東海逞兇多年,靠的就是小船迅捷,來去如風,阮春雷與之對戰多次,也經常吃虧,靈機一動,以他們江南湖戰稱雄的飛鳧,對付八歧大蛇,以更快的速度克制對方速度,果真取得奇效。
他笑聲未落,耳中卻傳來一聲巨響,接著水花四散,船身一陣搖晃……
阮春雷笑聲立止,臉上露出了震撼之色,火炮,對方竟然配備了火炮?
東方的海盜跟西方,有著極大的差別的。
西方的海盜完全可以與國家艦隊相提並論,配備精良,而東方的海盜依舊以冷兵器為主……
火炮一出,那恐怖的威懾力,立刻威懾戰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