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靈兒臥房,昨天還活蹦亂跳在延平郡王府大鬧一場的小丫頭,這會兒正虛弱的躺在床上,一張娃娃臉通紅似火,虛汗直流,神智不清。口中囔囔念著,似乎在說什麼:壞蛋……吃口水之類,說著還會無意中發出一陣嘻嘻笑,好像很得意似得。
李翔、桂仲明皆露關懷之色,緊張的看著床側一位頭髮花白的大夫給百靈兒把脈。
百靈兒活蹦亂跳的,一旦失去蹤跡,在瞭解她的人都不知道她身在何處,唯一知道的便是她在的地方一定會有熱鬧看。但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確定,吃飯的時候,飯桌上一定會有她的身影。
今日一早,李翔與桂仲明晨練歸來,在飯桌上沒有發現百靈兒的身影,就覺得事不尋常,李翔忙讓桂仲明去百靈兒的房間瞧瞧。
不過一刻便得知百靈兒病了,燒的很嚴重。
李翔忙讓驛館護衛帶路,上街請來大夫醫治。
聽著百靈兒在病中不斷的說什麼吃口水,不住的傻笑,李翔忍不住心道:「這丫頭是不是燒的出了幻覺,做起春夢來了?」
這時大夫問道:「這位姑娘身體虛的厲害,是不是在此之前也生了病。」
李翔道:「病到是沒有,不過小丫頭暈船,一路吐得厲害。」
大夫頷首道:「暈船算不上病,但久吐傷身。底子虛,不加以調整,在水土不服的環境下,極易突發病症。」
李翔聽大夫說的利害,心頭一跳,忙道:「不會有生命危險吧?」
大夫笑道:「那到不至於,只是身體太虛,不能做太耗體力的事情。最好能夠在家修養月餘。輔以去熱養身的藥即可。」他說著拿出隨身攜帶的紙筆,開了兩幅藥方,耐心的說著熬藥的火候以及吃藥的時間。
李翔支付了診費,親自送大夫出門,讓桂仲明守著百靈兒。自己去抓藥。
桂仲明擔心道:「這種事情還是讓末將去吧。」
李翔笑著搖頭:「我去就是了。我沒你那份耐心,懂得照顧病人。再說我跟那丫頭八字不合。見面就少不了對嘴吵架。我說東,她就得說西,跟我唱反調。指不定讓她病情加重呢。」桂仲明性子沉穩有耐心。待百靈兒如同妹妹一般照料。平時對她百依百順的,但也只有他能在關鍵的時候讓百靈兒聽話。換做是他,反而會激起百靈兒的逆反心理,越是讓她休息。越要下床嬉戲。
桂仲明深知百靈兒脾性,點頭道:「那就勞煩小殿下了。一切小心。」
李翔道:「這裡是東寧,只是去買幾副藥,出不了什麼事情。」
桂仲明有些放心不下,但他們人手如此,也沒法子。若胡德帝還在,還能請他同往,只是大陸天地會還有事情喜歡他去處理,在東寧不過一日,即悄然離去了。
來到驛館外,李翔正打算問去藥店的路,耳中便聽,有人以古怪的腔調大叫:「師傅!」
尋聲望去,遠處貝克利拉著一輛大馬車,興致高昂的往他這邊走來。
來至近處,貝克利一拉馬車的門簾道:「師傅,這是拜師禮,一百一十支火槍,還多了十支。」
李翔大喜上前,看著滿滿一馬車的火槍,雙眼閃著精光,隨意拿一個把檢閱一下,果真是上等的貨色,論質量絕對在清朝的火槍之上,隨口問道:「這玩意越多越好,還能不能多弄一些來。」
貝克利當即苦了張臉道:「為了這些火槍,我已經將我在倫敦的房子都賣了,用你們的話說是光著身子,找不到一個銅錢英鎊,實在拿不出來了。」
李翔見貝克利一晚上就拿出了一百一十支火槍,以為他是什麼大人物,有什麼特殊的手段。其實不然,西方人很重視交易,尤其是從英國遠來的商人,哪怕是彼此關係再好,也不會向中國人那樣,一張面子抵得上千兩黃金。
貝克利在英國卻有些人脈,又與英國東印度公司的老闆有著過命的交情,也沒有用。這交情能夠換來便利,讓他能夠在第一時間得到貨,卻換不來一個銅錢。
貝克利將英國的屋子加上自身的積蓄都賣給了東印度公司,這才換來的一百一十支火槍。
李翔聽了為之動容,心道:「這傢伙對於火槍真不是一般的癡迷。」
李翔讓貝克利將一馬車的火槍存入驛站。
貝克利迫不及待的擦拳磨掌道:「師傅,我們什麼時候開始訓練?」
李翔瞧那急樣,啞然失笑道:「別急,我朋友病了,先去抓藥,等處理要一切再說。要不你晚上來吧,我指點你一些簡單的技巧。」
貝克利很紳士的道:「救人要緊,願主庇佑師傅的朋友。我知道東寧有一處藥店,那裡價格公道,而且藥材質量極好,我帶師傅去。」
李翔正愁不識的路,欣然點頭。
貝克利領著李翔在城中繞來轉去,從城東一直走到城西,再從城西往南,走好一會兒,身旁的行人漸漸少去,也不知到了那個偏僻的地方。一路而來,他看到了兩家高掛「藥」字的店舖,但念著貝克利的那一句「藥材質量極好」,才沒有選擇進去。
可現在走了將近大半個時辰,越走越偏僻,心中不免疑乎,問道:「藥店究竟在哪?沿途都遇上兩家了,將店舖開在這偏僻的地方,能賺到錢嗎?」
貝克利道:「就在前面,到底什麼原因我不知道。我也是朋友介紹的,好像是說受到了逼迫才到這裡來的。老闆是一個熱心的好人,非常的友善……就是那。」他手指著前方不遠處。
李翔遠遠眺望,果然在偏僻的小巷中高掛著「武記藥店」,似乎只有小小的一個店面。
來到近處,更發現藥店極小,面積的大半部分都讓一個個藥櫃佔據了,只留下最前方的一條不足一步的位子。供買藥的人停步,構造幾乎跟當鋪一樣。
店掌櫃是一個三十來歲的青年,他坐在櫃檯前看著《本草綱目》,見李翔他們進來,立刻笑臉相迎道:「兩位客官。要抓些什麼藥。別看我這裡店小。可五臟俱全。」
李翔將藥方子遞給了青年,青年看了眼藥方。道:「客官是第一次來東寧吧,有家人因水土不服,長時暈船。導致身體虛弱?稍等片刻。這就抓藥。」
李翔見青年友善熱情,還一語道破了百靈兒的病,點頭道:「掌櫃好手段,只憑藥方就看出了我朋友的病情。猜出了我們初來乍到。」
青年掌櫃笑道:「客官過獎了,客人面生。又不像窮苦人家,能關顧這偏僻小店,只可能是經人介紹。若對東寧很熟,怕不會關顧本店了。」
李翔不住點頭,如果不是貝克利帶路,他只會問驛館護衛附近最近的藥店在何處,哪裡會繞半天,來這家偏僻的小店,見掌櫃眼觀獨道,不免奇道:「我看掌櫃也不算什麼蠢人,為何將藥店開在如此偏僻的地方?」
青年掌櫃臉現怒色,咬牙道:「還不是讓人逼得?『武記藥店』金字招牌,在蘇州有百年歷史,清兵南下,如賊如寇。先父說寧可砸了招牌,也不將店舖開在韃子的境內。舉家應了國姓爺的招募,東渡東寧,在東寧立足。因為家底殷實,在這裡開了最大的藥店,算得上是財源廣進。但是三年前,鄭家人涉足草藥行業,手段霸道卑鄙。為了避開他們,連續搬遷了三次,最後只能在這偏僻的地方立足。不是我武寧自吹,鄭家的藥店雖說品種多,但他們是外行,為了牟利,藥材根本不注重保養,論藥性遠遠不及小店的。」
李翔搖頭暗歎,鄭家,又是鄭家,如果這武寧的父親知道會有今日,不知會不會後悔當初的決定。
鄭家的那群混賬不清,台灣難寧。
李翔付了賬,正打算離去。
一群凶神惡煞的地痞流氓突然衝進了藥店,他們見李翔手中拿著藥包,二話不說,直接就掄拳而上。
李翔反應神速,避開了兩人的攻擊,退了三步道:「你們發什麼神經?」
武寧惡狠狠的望著為首那人,雙目噴火,喝道:「又是你們,你們砸了我兩次店了,真的沒有王法了嘛?」
為首一人冷聲道:「開一次砸一次。」說著,手一揮,八人分作兩對,其中三人衝向李翔、貝克利,另外五人隨手抄起椅子就往藥櫃上砸去。
李翔恍然明白,鄭家的競爭手段,果然卑劣。他抬腳猛地一踹,將衝向他的一人踹到在地,接著一拳打斷了另一人的鼻樑,腳下一拌,便將他絆倒。
另一個人對上了貝克利。
貝克利左跳右跳,耍起了西洋拳連續五計快拳,將對方直接打的鼻青臉腫,暈了過去。
這些人都是混混,是那些好勇鬥狠一類的流氓,武藝平平。
李翔好歹也身懷醉拳、少林輕身術、大擒拿手三套絕技,雖說練的不怎麼樣,但對付這些流氓地痞,卻是綽綽有餘。換做是桂仲明這樣的好手,便是一百個,也不足為懼。
貝克利的拳腳功夫還不及李翔,但也練過西洋拳,派的上用場。
李翔三下兩下便干翻了四人,貝克利打倒了兩個,武寧在怒極之下,也舉起了一張板凳,在付出了一個熊貓眼的代價下,將一人打翻在了地上。
最後一人嚇的是面如土色,顫聲道:「我是鄭家三爺的家奴,你們,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膽敢庇佑武寧,與我家老爺為敵。」
「去你娘的!」李翔飛起一腳,直接踹在了他的臉上,將他踹飛了出去。
隨著慘叫聲起,一群兵卒衝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