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退朝,朱之臣就如被惡狗追趕一般,匆匆忙忙的逃回府邸。
他的府邸還算豪華,只是沒有人氣。作為一個人人唾罵的漢奸,表面風光,但實際上是要付出代價的。
便如降清的洪承疇,他雖然風光無限,可卻是眾叛親離。榮譽歸鄉,無一親人慶賀,人人如避狗屎。尤其是洪母,舉棒怒打洪承疇,斷絕母子關係,發誓「頭不頂清朝天,腳不踏清朝地」,至死都生活在船上,不在涉足陸地。
朱之臣亦是如此,得知他降清父親活活氣死,母親也臥病在床,不肯服藥,不日病故,就連妻兒都不恥他為人,離他而去,令他成為孤家寡人。
偌大的府邸,毫無人氣。
朱之臣此刻已經沒心思顧及這一切,腦中只有一個想法跑路。鰲拜作為一個權臣,想要具備凌駕皇權的威信,必需要有非常的手段。但凡敢挑釁他的人,都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只要讓鰲拜盯上,誰也跑不了。即便是與鰲拜同一級別的輔政大臣,照樣死在他的手上。
朱之臣今日在滿朝文武面前,狠狠的扇了鰲拜一個耳光,鰲拜決計不會善罷甘休,除逃之外,別無他途。
可是為時已晚,他還沒有來得及收拾行裝,凶神惡煞的清兵以如狼似虎般的衝進了府邸,根本不容朱之臣有說話的機會,直接帶走。
鰲拜再一次用權力告訴滿朝文武,得罪他鰲拜將有什麼下場。
李翔讓桂仲明刻意留意了朱之臣的動向,當得知他讓清兵抓去之後,一顆心思,即活躍起來,前往鰲拜府找鰲拜。
鰲拜並不在府中,但管家知道李翔是貴客,熱情的請李翔至客廳相候,奉上精美的茶水。怕他枯燥,還提議是否要選本書來打發時間,李翔隨意要了本兵書。
管家給他送來的是《吳子》,戰國時期吳起的巨著,是一本不亞於《孫子》的兵書韜略。不過李翔看著手中厚厚的書籍,歎了口氣,古人總喜歡把文章寫的玄奧無比,《吳子》也是一樣:晦澀難懂不說,而且都是乾枯的大道理。他的古文素養又不高,在蘇州秦家逗留的時候就翻過《孫子》,幾千字讀得是頭暈腦漲、不知所云,一點長進都沒有,以至於看了古文就倒胃口。還是岳飛、李定國所寫的行軍心得,符合他的胃口。只不過兩本心得,他翻來覆去,看了不下千遍,知識要點都記在心中,欠缺的只是實際運用,繼續盲目的閱讀就等於背死書了。
印著頭皮翻開第一頁,他突然發現那些玄奧的古文,不再如印象中的那麼難懂,一字一句都是可以理解的,心中大感奇怪。卻不知道他原來從未習過兵法,更不懂什麼韜略,哪裡能夠領悟前輩的智慧結晶,但今時不同往日,他日夜研讀岳飛、李定國所寫的行軍心得,已經有一定的軍事功底,看起來自然不會在如以往一樣,頭暈腦漲、不知所云了。翻看了幾卷,鰲拜大步走進了客廳,老遠就笑道:「先生來的真巧,我正想去找你呢。這些天我都在發愁應該給你個什麼官職,今天與濟世、班布爾善商議了一下,有些為難。世人不知先生才學,一下子將你提的太高不合適,隨便給你個位子又太委屈了。濟世表示不久就是會試,先生去參加吧,有個好的身份,提拔先生就容易了。」
李翔想不到鰲拜會為他如此勞心,也頗為在意,但念起清朝的罪惡,釋然了,他們各有目的,充其量就是相互利用,搖頭苦笑道:「太師太高看我了,我對於什麼四書五經之類的東西,那是一竅不通,去了也是白去。」
鰲拜不屑的撇了撇嘴道:「四書五經是什麼東西,漢人的玩意學他做什麼。先生放心就是了,主考官是我的好友,你去考場睡一覺。至於答卷我會安排,保管你考個會元。」
李翔驚愕的說不出話來,對於這個時代的科舉制度他也瞭解一二,文士要經過四場大考,才能出人頭地,分別是童生試、鄉試、會試、殿試,說白了就算小學、初中、高中、大學這四個級別。只有考了童生試,成為秀才,才能考鄉試,鄉試過關成為舉人,才能考會試,會試過關就算貢士,接下來的殿試就算熟知的考取狀元、榜眼、探花的終極考試了。
鄉試、舉人、會試每三年一次,會試第一名即是會元,也就意味著李翔去考場睡個覺,出來以後就是全國高考狀元。
這該死的官僚主義,都讓李翔不知如何來形容了。好一會兒,他才道:「那諸葛正就謝太師厚愛,就去考場睡上一覺。」
鰲拜聽他說的有趣跟著笑起。兩人就此事稍微聊了兩句,李翔說起了來意:「太師,聽說朱之臣被官兵抓了?」
鰲拜一聽到朱之臣,笑臉跟著不見,哼聲道:「這種腐儒,混蛋透頂,敢在我鰲拜面前囂張,不給個教訓,世人還以為我好欺負呢。怎麼,先生覺得我做得不對?」
李翔道:「太師權掌天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威信決不可斷,朱之臣那混賬算是咎由自取。只是在下心中實在不安,若非是我醉酒鬧事,也不至於鬧的如此,讓太師為難了。」
鰲拜一臉古怪道:「什麼為難的,就一個雜碎,捏死他,就像捏死一隻螞蟻。」
李翔歎了口氣,道:「在下說的並非是朱之臣,而是皇上。太師動怒去捏一隻螞蟻,顯然這只螞蟻已經惹到了太師。如果在下沒有猜錯,朱之臣定是將事情捅到了皇上面前。此事經皇上過問,以非小事。皇上出面,太師豈能不為難?」
鰲拜暗自佩服道:「先生果真神算,一切正如先生所言。不過我鰲拜是三朝元老,朱之臣算什麼東西,哪能跟我比。皇上年少,只圖享樂嬉戲,正事都要依賴於我,不會對我怎麼樣的。」說著還一臉的不以為意。
李翔心道果然,鰲拜手握大權,根本就沒有將康熙放在眼裡,無怪會敗於康熙之手。他沉聲道:「在下說句太師不中聽的話,過剛易折。太師權傾天下,可曾想過皇上真實的感受?古往今來,又有幾個皇帝容得下權傾天下的大臣?太師說皇上年少,只圖享樂嬉戲,不知如何享樂,如何嬉戲?」
鰲拜聞言火辣辣的眼睛,閃著莫名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