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翔走出了秦府的大門,看著四周古色古香的街道,揣著懷中的些許銀兩,興致高昂的上街去了。
如他所想的一樣,古靈精怪的秦卓銘是一個天才,只是太好玩了,不好讀書而已。
李翔用昔年他老子教育他的方法教育秦卓銘:在小的時候,李翔對於家裡的土銃情有獨鍾,他老子知道無法限制李翔的愛好,索性約法三章,讓他完成作業、考出好成績,就任意他玩,甚至以考了第一就帶他上山打獵做條件,誘惑他。
為了興趣愛好,李翔在學習上下了好一番功夫,自小到大,成績都是名列前茅的。這種方法,對於心野好玩的孩子,最是管用。
面對想要學他彈弓絕技的秦卓銘,李翔也使出了這一招,只要他認真學習一天,第二日便放他半天的假,傳授他絕技。
秦卓銘如他所料,為了李翔那出神入化的絕技,耐下心來讀書。
秦卓銘還小,這個時候學習大多傾向於死記硬背,不求甚解。秦卓銘識字不少,一篇文章只有個別不認識的字,請教一下讀法,就沒李翔什麼事情了。繁體字與簡體字相差不大,只要不是那類生僻字,李翔大多認識,這假書生的身份也沒有露餡。
當天晚上秦安來抽查功課,他有些不放心年輕的李翔,教不好自己的孩子。結果面對對答如流的秦卓銘,秦安樂的合不攏嘴,立刻擺了宴席來款待李翔,李翔趁機向秦安預支了工錢。
秦安為人節儉,但為了兒子,出手卻很闊綽,給了他一塊碎銀,一串銅錢,足足抵得上後世的幾千塊錢了。
趁著秦卓銘去學堂的空閒,李翔打算逛一逛蘇州,熟悉一下古代的環境。
既然來到這個時代,就不要指望這個時代圍著你一人轉,想要混得好,必需融入時代,才能闖出一番事業。若自持未來人的身份,與世界格格不入,只會讓人當做是瘋子傻子來對待,有幾人會信?
蘇州作為江南重要的都會還是很繁華的,行人熙來攘往,比之後世也別有一番風光。也許是時間太短,李翔漫步於蘇州大街,聽著這個時代的方言,發現自己還是有些難以融入這個世界。
李翔來到了一條小食街,焦糖、醬油混著熱肉的氣味,讓人垂涎三尺。他是吃過午飯在出來的,秦安給他的待遇極好,吃的都是精緻美食,並不是太餓,但還是隨意找了家街邊小攤,要了兩個包子,兩根油條,一碗粥,想嘗嘗古代街邊小吃的味道。
包子是新鮮的菜肉包,半菜半肉,一口咬去,能夠搾出油來,味道極佳,油條味道倒是於後世相差不了多少,不過完全不用擔心會有地溝油的存在,也吃的津津有味。
便在此時,只聽得西邊大路上馬蹄雜沓,一群人亂糟糟的乘馬奔馳而來。
這群人是一隊清兵,約莫七八十人,帶著尖圓的帽子,胸前繡著一個大大的衙字,十數人騎著駿馬,餘下圍在駿馬左右。另有五十多百姓,被清兵用繩縛了曳之而行。這些百姓大都筋疲力盡,衣衫襤褸,如何跟得上馬匹,有的跌倒在地,便被繩子拉著隨地拖行。他們一個個口叫「冤枉、饒命」,哭哭啼啼,極是淒慘。
這群清兵在一個身著黑色官服的胖子的帶領下,橫行無忌,在這熱鬧的大街上橫衝直撞,如若無人。
意外的是街邊的百姓,沒一個抱怨,都是避之不及,他們就如見了貓的老鼠一樣,四處奔逃。賣菜的丟下了自己的菜籃,街邊小攤更是連攤位都不要了,有店面的不顧一切,直接關上了大門。
整個長街在清兵出現的那一刻,一下子亂了起來。
李翔心中一跳,覺得事有古怪,還沒有反應,斜刺裡跑來一人,拉著他的手就往隔壁的屋裡拽。
李翔一時不查,險些讓對方拽倒在地,只能順著他的力量進了隔壁的屋裡,早有兩個拿著門板的老人家在第一時間合上了店門。
「這……」李翔看著一臉慶幸的年青道士,不知說些什麼,卻已經認出他來了。他就是前些日子,在西湖遇上的那個質問施琅背主求榮的那個道士,也是他提醒自己要小心施琅的。
年青道士沒有理會李翔,只是道:「跟我來……」
李翔滿腔疑惑,但憑借當初的一面之緣,知他並非是歹人,也跟著他上了二樓。
二樓是一間臥房,年青道士來到臨街的窗口,悄悄的推開一條縫隙,向下眺望。李翔也順著細縫看街道的景象,發現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街道上竟然空無一人,死寂一片,只剩下滿街道的狼藉,只剩下一隻孤零零的雞,橫行霸道的在街上逛。
「唉!也不知這條瘋狗盯上了那一家。」年青道士見這番景象,歎了口氣。
李翔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清兵真有那麼可怕?」
年青道士咬牙切齒的道:「清兵可惡,但真正可怕的是那個領頭的畜生……公子想必是為了躲施琅,第一次踏入這江蘇吧,也難怪你不知了。那領頭的畜生叫朱國治,是江蘇巡撫,一條見人咬人,遇狗咬狗的瘋狗。」
江蘇巡撫!
朱國治!
朱瑜的父親?
李翔想起秦吟雪、秦卓銘對朱國治的評價,正想發問,卻見那伙清兵已經來到了近處,就在名為松鶴樓的一家古色古香的豪華酒樓停了下來。
為首的那個朱國治一揮手道:「就是這裡,竟敢勾結天地會的叛逆,好膽子,給我抓人,查封。」
在他身側的清兵得命後,直接將門踹了開來,十多人如狼似虎的衝了進去。
這時那些被綁在馬後邊的百姓掙扎著逼近朱國治,其中一個年逾六十的老婦人,跪著哀求道:「朱大人,冤枉啊,老婦一家人根本就不認識天……」她話還沒說完,一個清兵一腳就將那婦人踢的滾了一個圈,暈死過去。他刷的一下,抽出了鋼刀,喝道:「有沒有勾結天地會大人自有決斷,你們等候審判就是,誰敢上前一步試試!」
他怒瞪雙眼,囂張跋扈,不可一世。
哭喊聲再次傳來,松鶴樓裡壓出了四人,正是一家老小,他們被上了枷鎖,同先前那夥人一樣,被馬牽在後方拉著走,那個被踢暈的老婦人,竟然如死狗一樣,就地拖拉著,完全不顧及死活。
如此景象李翔以前只在電視中看過,如今親眼所見,整個人都呆住了,只覺得心中有一團烈火焚燒,牙齒咬得咯咯響,指甲深入掌心,殷紅一片,卻不自知。
年青道士歎道:「可憐,可恨!」
李翔繃緊著臉,第一次真正的覺得自己無能,如果他身懷絕世武藝,他早就縱身而下,將這群清兵殺的乾乾淨淨一個不剩;如果他有一把槍,哪怕死了也要在朱國治的腦袋上開一個口子。
可是,他什麼也沒有,沒有武藝,沒有槍,就如廢人一樣眼睜睜的看著事情的發生,沒有一點辦法。
「我真是個廢物……」李翔低聲道。
年青道士慘笑道:「我又何嘗不是,真正是英雄是揚州城裡的八十萬亡靈,嘉定城裡的全城百姓,江陰城裡的十七萬屍體,是萬人坑下的一具具白骨……真正的英雄都死了,在韃子屠刀下苟延殘喘的我們都是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