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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六十六章 :來了又走 文 / 姚啊遙

    等下車,溫郁才知道,那兩個記者說的還真一點都不誇張,他們的車雖然可以進去縣城,但是整個縣城卻禁嚴了,尤其是朝「月卿」去的方向,每過十步就有武警在站崗,那架勢不要說是人,就算是只蒼蠅也沒法飛過去。

    溫郁一直不知道陸希南是什麼兵種,但是想著管他什麼兵種,只要都是軍人不就可以了,她試著去離自己最近的那個武警說了句什麼。

    那個戰士看著年紀很輕,卻絲毫不為她的話所動,任她說的口乾舌燥,軟的硬的都用上了,也不放行,溫郁知道他一個小戰士沒有上面的命令,和他耗再長的時間也沒用。

    就在她努力想辦法時,有輛軍車在不遠處停了下來,車門打開有人相繼走了下來。

    當看清其中一個人的長相,溫郁覺得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她對著走在最前面,穿軍裝的中年男子,揮手大喊,「張院長,是我。」

    張忠召聽到有人喊他,下意識地也朝她看來,這一看,他似乎也愣住了,然後對身邊人說了句話後,就朝溫郁走來。

    看到張忠召,溫郁真的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聲音急促,眼睛亮亮的,帶著某種期盼,「張院長,你好,我找陸希南,他在哪裡?」

    張忠召看了她一眼,說:「他是在這裡,不過,你也知道疫情遠遠比我們想像的要厲害,所以……」

    溫郁打斷他,聲音前所未有的急切,「張院長,這些我都知道,我不怕的,我只是想進去陪在他身邊。」

    大概在這個物慾橫流的年代,已經很少看到這麼癡情的人,張忠召有些動容。

    但是,那個動容只是一瞬間,想到了現實,他馬上搖頭,口氣是不容商量的篤定,「陸希南既然是軍人,就要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換句話說,既然他是醫生也要以人道主義救援為道德,所以,真的很抱歉,我不能讓你進去。」

    話說完,張忠召就轉身離開,溫郁傻傻的愣在原地,他說的她都懂,而且她也知道,自己進到疫區,一點忙都幫不上,說不定還會給陸希南幫倒忙。

    但是,她管不了這麼多了,她想起一句話,年輕時,總要做那麼一兩件瘋狂的事,不然太對不起自己年輕過。

    於是,再次回到賓館,仔細研究了下當地的地形,溫郁把自己喬裝一番,在太陽才落山就出發了。

    還算好,「月卿」山區,雖然很貧瘠,卻不止只有一條進山的路,武警把控森嚴的條路是條主道,也是「月卿」山裡人到縣城最常選擇的路。

    溫郁從地圖上勾畫出來的另外一條路,正是因為偏僻,又難走,武警倒是沒有那種重視。

    不過,噹一聲厲吼從身後傳來,溫郁還是心頭一緊,這裡雖然沒有主道那麼森嚴,卻還是有人把關的,看樣子……

    哎,暗暗歎了口氣,正想很無奈的轉身,耳邊卻傳來一聲,「報告,沈軍醫。」

    怎麼又多出個人,從那個戰士對他的稱呼,看樣子,還是陸希南的同行,估計這次再怎麼想矇混過關,都不可能了。

    溫郁咬住唇角,抱著「必死」的念頭轉過身去,卻在側身瞬間,肩膀被人飛快按了回去,壓的很低的男聲在耳邊響起,「如果真的想看到陸希南,就別回頭。」

    溫郁愣了下,也沒去琢磨他的話有幾分可信度,就是繃緊了後背,沒有再回頭。

    「怎麼回事?」溫郁又聽到這個沈軍醫在問小戰士。

    「沈軍醫,我剛一眨眼的工夫,就不知道從哪裡冒出這麼一個人來。」小戰士的聲音帶著點疑惑,他剛才聽到邊上的樹林裡有動靜,只是離開去看了一小下,再回來,羊腸小道上就多出這麼一個人。

    沈從淡淡的「哦」了聲,還拍了拍溫郁的背包,「裡面藥品匱乏,『他』是我派出去拿藥的。」

    「可是……」小戰士還再懷疑,沈從卻已經沉下臉,「怎麼了,你連我說的話都不相信嗎?」

    「沈軍醫,我不是這個意思,實在是上面有命令……」小戰士說著就朝溫郁走過來。

    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溫郁手腳冰涼,好不容易才走到這裡,難道就真的這樣前功盡棄了,想到陸希南那張妖孽般的臉,溫郁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抓著包帶的手猛然用力,就等那個小戰士走到眼前,就給他當頭猛擊。

    這叫襲警,是可以被判刑的,溫郁都知道,但是她現在真的管不了這麼多了。

    有從天而降的沈從在,溫郁籌劃的血案最終還是沒能付諸行動,在小戰士走到她跟前時,沈從已經早她一步打開包。

    一包藥從裡面掉了出來,小戰士有些尷尬,要知道這些軍醫,看著是文職幹部,但是,在像他們這樣的機動師裡,可是和一般帶兵出身的行政幹部沒什麼區別,更何況他們生病都要落到他們手裡,可是怎麼樣也得罪不起的。

    沈從沒再說什麼,冷哼一聲,幫溫郁把藥裝進包裡,帶著她朝山道裡面走去。

    走出去不知道多遠,直到回頭再也看不到那個小戰士,溫郁才鬆了口氣,對身邊人真心實意的道謝,「謝謝你,沈軍醫。」

    等心緒平和,她才看清身邊人的長相,估計和陸希南差不多的年紀,她雖然去過部隊醫院好多次,最近這段時間也常常住在部隊公寓裡,對這個男人卻沒有任何印象,奇怪的是,她怎麼感覺有點眼熟。

    像是看穿她在想什麼,沈從忽略掉她那聲謝,撩唇,輕笑,「兩個小時前,我們剛見過。」

    他這麼一提醒,溫郁「哦」的一聲,終於也想起來了,當時他就站在張忠召的身邊,難怪覺得眼熟。

    「他現在在哪裡?」溫郁著急著問。

    沈從看了她一眼,「你真的不怕被傳染?」

    溫郁很用力的點點頭,「我不怕。」

    沈從意味幽深的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只是笑了笑,然後說:「我可以帶你去,但是,你也知道部隊的紀律……」

    不需要他再朝下說,溫郁已經主動截上話,「沈軍醫,你放心,今天的事,和你沒任何關係,是我自己偷偷摸摸潛進來的。」

    呵,注意到自己用了「潛伏」的「潛」字,不覺莞爾。

    沈從從上到下,再次仔細打量了她一番,卻沒開口,大步朝前,他走的不算快,步子卻很大,溫郁基本用小跑才勉強跟上他的速度。

    溫郁看著他,忽然就想起陸希南,明明他比他高出了小半個頭,身材也更偉岸,為什麼和他在一起時,自己走路從來沒有這麼費勁呢?

    答案最明顯不過,不是陸希南走的慢,更不是他的步子小,而是他每次都在將就她。

    這麼一想後,溫郁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腳下的步子也快了起來。

    沈從只是驚訝的看了她一眼,倒也沒說什麼,依然大步朝前。

    溫郁本就是個話不多的人,更何況身邊的人是個才認識的陌生人,話就更不多了,一路過去,除了腳踩在落葉上的沙沙聲再也沒有其他。

    最後倒是沈從忍不住了,他問溫郁,「你就不想問問,我為什麼要幫你?」

    溫郁滿臉通紅,白皙額頭上滲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聲音帶著喘音,卻依然那麼堅定無畏,「沈軍醫,我說了你可別生氣。」

    「你倒是說說看什麼樣的話。」沈從一揚眉,「有可能會讓我生氣。」

    ……

    把溫郁帶到疫區最厲害的「月卿」村外,沈從就轉身走了。

    看著近在咫尺的小山村,溫郁忽然膽怯了,手腳冰涼,心頭緊的彷彿快要窒息。

    最後,她重新整理了下頭上的帽子,捂嚴了嘴上的口罩,才大步朝前走了去。

    溫郁走的很堅決,渾然不知道,在她身後,有雙眼睛一直在看著她,目光幽深,還帶著點玩味,更多的是詭計得逞後的得意。

    他拿出手機,找了個地勢比較高一點的地方,利用部隊這些天來臨時組建發射台弄出的信號,朝外打了個電話。

    電話一接通,他也沒任何寒暄,直接說:「你估算的一點都沒錯,她已經進村了。」

    他以為那頭人會很高興,等了半天,卻只等來他一聲唏噓,「哎,看樣子,她還真的愛上他了。」

    沈從聲音一沉,不高興了,「凌先生,愛不愛這些事情,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你說的,這件事後,張忠召那個老頭子是不是真的會把我當成他的得意門生?」

    電話這頭,坐在四十八樓總裁室的凌良辰,輕笑著轉動手裡的高腳杯,玩味道:「沈軍醫,答案已經那麼明顯了,你幹嘛還要多此一問?」

    沈從聽出他聲音裡的不悅,立刻說:「凌先生,我這也是被陸希南擠兌的沒有辦法,我進部隊醫院的時間明顯比陸希南早,為什麼張老頭偏偏喜歡他……」

    「這是你的事,我不想聽。」凌良辰打斷他,聲音看著如常,當中的警告之意卻在再明顯不過,「如果今天的事走露半點分聲,否則……後果你知道的!」

    凌良辰說完這句,就直接掛了電話,他把手機扔到茶几上,拿起醒酒器,又給自己斟滿一杯子酒,殷紅的液體,在透明的水晶杯裡留下的掛弧,就像是情人傷心欲絕時留下的鮮紅眼淚。

    不,那不是淚,而是流在心上的血,一個滿腔愛意,卻不能光明正大付出去的沉痛之愛。

    ……

    沈從拿著傳來忙音的電話,心裡一陣鄙夷,不就是有兩個臭錢,有什麼了不起的。

    再次朝那個漸漸被夜幕籠罩的小村莊看了眼,他轉身以最快的速度朝山外走去,這裡的疫情通過空氣就能傳染,嚴重程度可以說比起當年的**還要厲害,如果不是為了能順利成為張老頭的得意門生,他根本不會靠近半步。

    等陸希南得到溫郁進山的消息,估計什麼都晚了,如果他沒看錯,那個女人雖然知道做好防護再進山,但是,他看的很清楚,口罩只是普通的棉質口罩,防防灰塵和一般的病菌還是可以的,如果要用來防這次的傳染病,其實和沒戴沒有任何的區別。

    真以為自己是鋼筋水泥土做的,為了所謂的愛,連命都不要了,值得嗎?

    值得嗎?有一天,當溫郁點著他的鼻子,聲色俱厲痛斥時,他才知道這個世界上的確有一種女人,她平時看著很柔弱,但是為了愛,她真的可以變的比鋼精水泥土還堅硬。

    不過,現在他還沉浸在自己的美夢裡,為了一己私慾,他已經褻瀆了身上的那身軍裝,更是愧對了救死扶傷那「軍醫」兩個字。

    耳邊想起蟲鳴聲,他想起溫郁最後對他說的那句話,「沈軍醫,我看你的年齡應該是比陸希南大,你這次瞞著張院長把我偷偷帶進來,說句不怕你生氣的話,我覺得你在討好陸希南。」

    「哈哈……」他仰天狂笑起來,好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以前他或許是要討好陸希南,但是,從這刻起,陸希南就徹底完蛋了,他還要討好嗎?

    ……

    凌良辰今天也不知道是心情太好,還是心情太差,一瓶酒很快就喝下去大半,林嫣然走進來時,他已經半醉,整個人靠在大班椅上。

    看到有人進來,只是半瞇著眼睛仔細打量,看清來人林嫣然,像個孩子一樣吃吃的笑了起來,「嫣然,你來了啊,我今天很開心,來陪我喝一杯。」

    他說著,強撐著從大班椅上站起來,要走到酒櫃那裡給林嫣然拿酒杯,卻被林嫣然擋住去路,「凌良辰,這天還沒有完全黑呢,你瘋夠了沒有!」

    凌良辰瞇著佈滿血絲的眼睛,漫不經心地看著眼前人,「咦,天還沒黑嗎?」

    林嫣然徹底火了,眼底迸出怒火,聲音幾乎是咆哮出來,「凌良辰,你給我清醒一點好不好!」

    她奪過凌良辰手裡的杯酒,用盡全力朝他臉上潑去,凌良辰沒有躲,滿臉的殷紅色液體,佈滿整張英俊的臉。

    林嫣然瞪大眼睛,怔怔的看著他,心裡酸到幾乎要心碎,這樣好看的一張臉,卻……

    有些事,不管是自欺欺人也好,難以啟齒也罷,她真的沒有辦法說出口,再次盯著半醉半醒的凌良辰看了一眼,她轉身朝門大步走了出去,淚流滿面,心碎了一地。

    俗話說,酒醉心醒,當真以為他凌良辰只有一瓶紅酒的酒量嗎?錯了,他凌良辰自從會喝酒以來,就沒有喝醉過。

    震耳的關門聲傳來後,他才掏手帕擦了擦臉上和頭髮上的紅酒,他緩步走到窗戶邊,從這個高度看下去,人和車都小的像螞蟻,天還沒完全黑下去,街邊的霓虹燈卻已經亮起。

    真是座繁華到極致的城市,可惜……他忽然厭煩的皺起眉,卻沒了那個人的相陪,二十多年了,他默默的守在他身邊二十多年,真的不甘心,他的心,就那樣被人輕而易舉的搶了過去。

    他又給自己倒了杯酒,慢慢的,一口一口的品著,由舌尖蔓延開的由澀到甜的味道。

    ……

    陸希南剛從會議室出來,就有戰士跑過來對他說:「報告陸軍醫,外面有人找你。」

    連著開了好幾個小時的會,和許多醫學精英商討最新的救治方案,陸希南已經很疲倦,還是勉強打起精神,「誰找我?」

    小戰士想了想,「他只說自己姓慕容。」

    「慕容?」這個姓實在是太過於罕見,陸希南馬上知道來人是誰,問小戰士,「他在哪裡?」

    這是陸希南第二次看到慕容清,他正站在已經被部隊層層把關的縣人民醫院外,上次是在晚上看到的,看的不甚很清楚,這次雖然也已經日暮黃昏,卻是把他的臉看的清清楚楚。

    在陸希南以前的計劃裡,他曾經讓人調查過溫郁在蘇州時所有的一切,這當中也包括眼前的人,只是那時未在意,真沒想到他的父親居然會是s市的市長。

    慕容清沒和他客套,一看到他,就沉著臉問他,「陸希南,溫郁呢?」

    以他如今在官場上的地位,無論到哪座城市,他都能很容易的打聽到自己想知道的事,但是,唯獨溫郁,當他說出這個人的名字,哪怕還拿出她的照片,這個縣的縣長找來所謂非常可靠的人,還是一臉茫然。

    那條路走不通,他只能來找陸希南,在他看來,溫郁能讓一縣之長派出去的人都找不到,只有一種可能,她要麼還沒到,要麼就是被陸希南藏起來了。

    他都已經到了,溫郁還沒到,顯然沒有這種可能,那麼找不到溫郁,就只有一種可能。

    陸希南的大名,他早聽說過,他不過二十五六歲就已經是上校,完全憑借的是自己的過硬的軍事素質,還有就是精湛的醫術。

    他很少有佩服的人,陸希南卻是其中一個,當然了,大概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他再怎麼佩服陸希南,現在看他,也是怎麼看怎麼都不順眼。

    陸希南看著他,表情平靜,口氣也和平常,「我怎麼知道她在哪裡?」

    「混蛋!」隨著陸希南這句話的落地,不,甚至說還沒完全落地,慕容清已經咬著牙,表情凶狠的朝他揮拳打去,「她千里迢迢不顧危險來找你,你居然說不知道她在哪裡,你還是人嗎?!」

    陸希南昨天晚上連夜趕過來,今天上午看病人,下午又開了一下午的會,早疲倦困頓的不成樣子,向來敏銳的他,沒有來得及躲避,硬生生的挨了那一拳頭。

    慕容清雖然不是軍人出身,卻也是個每天都去健身房鍛煉的主,這次又是咬緊牙齒用了全力,落到身上自然很痛。

    陸希南痛的眉心擰成了一團,有戰士跑過來,看到自己人,尤其還是上校級別的幹部被人打了,馬上衝上去制服了「行兇者」,其中一個問陸希南怎麼處理,卻被陸希南抬手讓他們放開慕容清。

    小戰士雖然不明白陸希南為什麼要讓他們鬆開這個打了他的人,軍令如山,不管多不解,還是鬆開了手,卻因為不放心,並沒離開,就站在陸希南的後面。

    慕容清抖了抖被抓痛的胳膊,看了看站在陸希南身後的兩個目光凌厲的戰士,點著陸希南的鼻子冷笑,「陸希南,你就這點本事,我告訴你,溫郁千里迢迢來找你,你因為私心不想讓我知道她在哪裡,那最好,如果……」

    他看著陸希南忽然變的很難看的臉色,頓了頓,猛然吸了兩口氣,還想開口,陸希南卻大步走到他身邊,大聲反問:「你是說溫郁真的來了?」

    慕容清看著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沒撒謊,想到還沒溫郁的下落,不由心神大亂,「陸希南,你這個混蛋,她來之前肯定是會打你電話的,你怎麼會不知道她來了!」

    聲聲質問,彷彿都在陸希南心上鞭撻,他的手機從昨天晚上上飛機到今天就沒開機,一半是因為在逃避溫郁說的接觸婚約;還有一半的確是因為太忙了。

    兩個大男人正面對面發呆,有個聽到他們兩個說話的戰士匆匆跑了過來,對著陸希南就敬了個軍禮,「報告陸軍醫,今天下午去『月卿』村的人可能就是您要找的人。」

    「什麼?」

    「什麼?」

    兩個截然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兩道不同,卻在這一刻,變的同樣凌厲的目光,也同時落到那個小戰士身上。

    那個小戰士正是下午在另外一條山路站崗的戰士,他剛被換班回來吃晚飯,走出食堂就聽到陸希南他們在大聲嚷嚷。

    他不由想起一個小時前進村的人,他當時只看到她的背影,從她的打扮上覺得她是個男人。

    現在想起來,沈從出現的太巧合了,而且那個人的身材很嬌小,從頭到尾又都沒開口說話,腦子裡靈光閃過,他已經非常敢肯定那是個女人。

    陸希南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本就佈滿血色的眼睛,更是紅的像要噴出火來,「你怎麼會放她進去的?」

    小戰士打著寒顫,把當時發生的事13-看-網了。

    陸希南的臉色越變越難看,到聽到小戰士說完最後一個字,臉上已經像蒙上一層寒冰。

    慕容清本來還想開口諷刺幾句,最後,當瞥到陸希南眼底的痛徹心扉的懊惱,歎了口氣,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再後悔也沒用了,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把她救出來。」

    不知道情況的人,可能會覺得慕容清講話太誇張了,喊出來不就可以了,幹嘛要大驚小怪的用「救」字。

    深諳情況的陸希南卻知道慕容清說的一點都沒誇張,相反的,真正的情況比起外人想的還要糟糕許多,這也是他們這批軍醫在沒有絕對安全額措施前,就冒然進村的原因。

    慕容清之所以這麼說,想來也是通過層層武警把關,不讓人進不讓人出,看出了事態的嚴重。

    陸希南深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後,對那個戰士說:「馬上去給我準備兩套防毒面具。」

    慕容清滿意的點點頭,「算是識相,知道帶我一起進去。」

    「別自我陶醉了。」陸希南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是堂堂s市市長的公子,我一個小軍醫可不敢拿你金貴的命開玩笑,另外一套面具是給溫郁的。」

    「如果……」慕容清想到了什麼,臉色也變的凝重,「她要是真的已經……」

    陸希南再次看了他一眼,忽然就笑了,那個笑,淺淺的,淡淡的,只是浮現在臉上,卻是像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看的慕容清心頭一顫的同時,似乎也在自己心頭聽到了什麼東西支離破碎的聲音。

    在一陣蕭瑟的暮風裡,他聽到一個丰神俊朗,穿著一身綠色軍裝的男子,傲然站在天於地之間,用天底下最溫柔的聲音說道:「如果她不能不來,我將會在裡面陪著她,哪怕是一輩子。」

    這不算是什麼甜言蜜語的情話,甚至可以說和纏綿悱惻的情話,搭不上任何的邊,但是,就連那些不懂愛的小戰士都被感動了,沒人想到,性子一直冷的陸軍醫,有一天也會用這樣的語調說話。

    正站在原地等著,聽到戰士來報的張忠召也趕了過來,匆匆趕來看到陸希南嘴角裂開了,不由得大怒,「是誰打你的?」

    不愧是部隊醫院的院長,這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吼,只怕方圓百里都能聽到。

    一邊的小戰士正要開口,陸希南卻搶先開口,擦了擦嘴角的血絲,輕聲說:「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張忠召朝慕容清看了看,又把目光落到陸希南身上,冷斥,「陸希南,你小子最近真的長本事了,前一段時間整天魂不守舍,還是三歲啊,走路都要人扶啊,不然怎麼會摔跤呢?!」

    自從進入部隊醫院,陸希南就是張忠召一手帶出來的,所以,張忠召對陸希南說既是恩師,又是父親。

    被他這麼一頓痛罵,諷刺外加挖苦後,沒吭聲,只是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裡。

    張忠召看著心愛的徒弟變成眼前這個樣子,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朝身邊的兩個戰士一揮手,「把他給我押回去。」

    陸希南掙扎,其實以他的身手,十來個人是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但是,是張忠召下的命令,他要出手,那就是在打張忠召的臉,這麼多年的照顧和指導,他真的不下不了手。

    不出手,不代表就屈服了,看著也就是普通的掙扎,卻是把兩個小戰士弄的很快就招架不住。

    他們咬咬牙,滿臉是汗,用盡力氣的禁錮陸希南,生怕陸希南記仇,以後如果一個不小心生病時落到他手機慘遭報復,邊用力還邊在他耳邊討好,「陸軍醫,我們也是奉命形式,您可千萬別怪我們。」

    又是那句老話,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但是同樣的命令,又以誰的軍銜高,就聽說的。

    慕容清本來是想上去幫他的,但是看到不遠處站成一排的武警,想了想,還是決定保存實力的沒出手。

    陸希南掙扎的實在太厲害,兩個小戰士終究是沒能架住他,剛一被他掙扎開,張張忠召已經走到陸希南的眼前。

    只見他,瞪大眼睛看著陸希南,沒有說話,也沒有痛罵,更沒有諷刺,而是在盯著他看了幾秒鐘後,伸出手指對準陸希南的額頭,彈了個很響的彈爆栗。

    光聽那聲音,就知道很痛,像他們這樣既拿槍又拿手術刀的人,手勁上的力有的時候遠遠比行政幹部要大的多,更別說是在部隊將近三十多年的張忠召。

    陸希南雖然沒有吃痛的驚呼,從他不由自主的揉額頭,擰成「川」字形的眉目就看出非常痛。

    張忠召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慕容清一眼,這才歎了口氣說:「你們兩個人都跟我來。」

    ……

    縣醫院的會議室裡,直到沒有外人在,張忠召才朝陸希南狠狠瞪去,「陸希南,你小子,我說你在我身邊也好幾年了,我怎麼從來沒有發現你這麼有本事呢?」

    陸希南沒說話,只是耷拉著頭,一副無精打采,像得了什麼絕症的樣子。

    看到他這個樣子,張忠召又是勃然大怒,用力捶打著會議桌,「實話告訴你,在治療方案出台前,你給我死了進那個山村的心!」

    陸希南猛然抬頭,嘴巴張了張,想開口說什麼,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把頭低了下去。

    張忠召看著他的樣子,心裡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畢竟是自己最心愛的徒弟,難為一下讓他知道自己軍醫的身份,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不可以做就可以了,一聲歎息後,對他放低了嗓門,說:「那丫頭下午的時候,我也看到了……」

    果然,隨著他的一句話,陸希南猛然抬起頭。

    張忠召狠狠瞪了他一眼,又說:「她說找你,還說不管你在哪裡,她都要陪著你。」

    親耳從張忠召嘴裡聽到這樣的話,陸希南感覺自己已經不是心顫,連眼眶都酸了,他用力咬住嘴唇才控制住沒讓自己開口。

    又是一聲歎息後,張忠召又說:「我看啊,你們兩個還真般配,一樣的認死理,我知道雖然我拒絕了那個丫頭,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

    陸希南的聲音在顫抖,眼睛裡釋放出一種叫驚喜的光芒,「張院長,您的意思是……」

    「你這混蛋小子,真以為我年紀大了,就老眼昏花了,我清醒著呢。」張忠召嘴角明明已經掛上笑容,臉卻還故意繃緊著,「說來啊,也要謝謝你那個小女朋友,如果不是她對你一份情,我還真不能這麼順利的把我們隊伍裡的蛀蟲給踢出去。」

    沈從就在原路返回時,就被從草叢裡忽然跳出來的戰士給控制住了,現在等著他的雖然不至於是上軍事法庭那麼嚴重,卻也已經是很嚴重的開除軍籍,以義務兵退伍,而且檔案上有了污點後,他的醫生資格也被吊銷了,從此以後,他將再也不能行醫。

    原來,張忠召早知道沈從這個人妒忌心非常厲害,還私底下收取病人家屬的紅包,這樣的人,就算悟性再好,醫術再高,也不適合做醫生,尤其還是軍醫,這也是為什麼他精心培養後進門的陸希南,卻不待見他的原因。

    妒忌,真的像一劑毒藥,可以讓人徹底迷失心智,他居然想到把溫郁引進疫區,然後把陸希南也引進去的惡毒辦法。

    可惜,這一切早被張忠召洞察了,他就來了個將計就計。

    「她現在在哪裡?」

    「她現在在哪裡?」

    聽張忠召這麼一說,陸希南和慕容清再次異口同聲,心頭最大的擔心消除,兩個男人又開始互看不順眼。

    張忠召也年輕過,當然看的出這兩個年輕人,暗地裡那場沒硝煙的戰爭,他懶得管,看了看陸希南,又看了看慕容清,只說:「我也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這次率先響起的是慕容清的聲音,帶著明顯的質疑和不悅,他以為這是張忠召在護短。

    陸希南畢竟是瞭解張忠召的,相比慕容清這個外人,他雖然肯定會幫著自己,但是,他卻不會撒謊,他要真想護短,也不是扭曲事實,而是拐彎抹角的,打哈哈的把事情忽悠過去。

    他現在直接說不知道,那肯定就是真的不知道。

    「張院長,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是讓人在路上攔住她了嗎?」陸希南點出要點。

    張忠召摸著下巴,也是很不解的樣子,「就是啊,我也奇怪呢,我安排在那裡的人明明看她走近了,正想攔住她,她自己卻回頭了。」

    「什麼?」

    「什麼?」

    又是兩道一起響起的聲音,張忠召摀住耳朵,掀起眼,朝一左一右兩個男人,又是各拋去個不耐煩的白眼,「我說,你們兩個能不能照顧一下我這個老年人的耳朵,這麼一驚一乍,是打算把我的耳朵給震聾嗎?」

    陸希南笑著扶上張忠召的胳膊,「師傅,您哪裡老了,正當年輕呢。」

    慕容清狠狠的朝他翻了個眼白,陸希南卻毫不在意,就在慕容清朝他反白眼的工夫,他的手已經移到張忠召的肩膀上,拿捏正好的替他垂著背,「師傅,舒不舒服?要不要再捏重點?」

    張忠召呵呵笑了,半嗔的看著身後人,「你這臭小子,我看你這是黃鼠狼給雞在拜年。」

    慕容清終於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張院長,現在可是有禽流感的,你把有些不討人喜歡的人比喻成黃鼠狼也就算了,怎麼順帶著把自己給比喻成了……」

    話沒說完,就被人拿什麼東西堵上了,慕容清朝那人狠狠瞪去,才發現塞進自己嘴巴的是雙一次性的手套,暗暗罵了兩聲,也沒再開口。

    在被陸希南既是嘴上又是手上的「賄賂」後,張忠召終於說出了點線索,不過,他終究還是護短偏心的,只說溫郁很聰明,估計是猜到沈從沒安什麼好心,等沈從一走,自己又返回到縣城了。

    換句話說,想找溫郁,與其在這裡和他這個老頭子浪費時間,不如去排查縣城大大小小的賓館。

    說孺子可教也好,孺子好騙也罷,反正,聽張忠召這麼一說後,慕容清是以最快的速度消失不見。

    等慕容清一走,張忠召才對陸希南說了實話,「臭小子,你放心吧,那個丫頭啊,已經坐飛機回去了。」

    頓了頓,又百思不得其解的摸摸下巴,「我怎麼覺得這個丫頭說是來找你的,卻是來了又走了,這麼快,感覺像是在做給誰看的。」

    看了陸希南一眼,又說:「希南啊,那丫頭說那番話可真是真心實意的,我感覺她眼睛都在發亮,怎麼……」

    陸希南卻像是想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臉色變的慘白,毫無任何血色,腳下一軟,如果不是張忠召13-看-網的扶住了他,只怕就摔到地上去了。

    張忠召看了他一眼,有些無奈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啊,整天情和愛的,算了,我也是過來人,看你這樣子,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大忙,還是給我滾回去吧。」

    ……

    辦公室的門再次被人推開,有人走了進來,凌良辰靠在大班椅上,都懶的睜開眼睛,「林嫣然,你心煩不心煩,怎麼比我媽還囉嗦。」

    「凌總的媽?」來人笑著接上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凌總的媽可是在你五歲那年,就車禍去世了,看樣子凌總的確很與眾不同,連那麼小的事都記得。」

    凌良辰猛地睜開眼,看到眼前人,像是看到了鬼一樣,眼睛瞪到最大,死死的看著她,似乎在辨認自己是不是在夢裡,手一個用力,酒杯被捏成兩瓣,冰涼的液體順著手心滑到手腕,冰冰涼涼,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

    瞇起眼睛,冷冷的打量著眼前人,「你騙我!」

    ------題外話------

    再次謝謝訂閱的親愛的們,我呢,有的時候不大好意思表達出來,抱抱吧,另外下一章就會說溫葉清告訴溫郁的那個,關於陸家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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